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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绯说得不是玩笑,虽然她很想这是个玩笑,可是事实就是……原来的云绯,弟子们见到她一定躲着走。
这倒不是说由于云绯生得太美了之类,实际上,对于美人,大家还是比较喜欢趋之若鹜的。可是,若是这个美人,非常喜欢折腾人呢?
当年派里的小师弟们,谁没有被云绯给整过。曾经的云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让一些弟子再度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被人调了包。
还是和温衍调了。
听见云绯的话,温衍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眼中笑意一盛,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带着丝若有似无的寵溺。
云绯一边想着往事,一边看着周围弟子们的眼神,自顾自地笑了好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跟着温衍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派中供奉历代门主的祠堂。
门派祠堂位于北阁最里面,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就可以到达。祠堂由青石所砌,低调沉静,门口两侧贴了一堆对联,黑底白字,庄严肃穆。在对联下方,竖立着两个石墩,石墩上有些精致的浮雕,就像是忠心镇守在这里的神兽。
温衍在云绯前面一步推开门,尘封在祠堂里的历史气息铺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香火味。云绯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温衍转过身,深墨般的眸直直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进去。
其实一般来说,供奉历代掌门的祠堂一般也是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但是,流水中处罚犯错弟子的地方却不是在祠堂,而是在敬思堂。而祠堂这个地方,除了守着这一块的宗遥和温衍他们师徒三人,一般人是很少来的。
原因之一,就是派中最重要的秘籍就是存放在这里的。
莫名其妙被温衍带到这里的云绯觉得很奇怪,她几步走了过去,想问问原因,一抬头却看见供奉在议事厅里那一排一排的历代掌门的牌位,正对门口的墙上还有一副画像,正是流水开宗立派的那位门主的画像。
温衍引着云绯往前走,云绯在蒲团前站定,他则往前多走了几步,从供奉着的牌位的旁边取出六支香,然后分出三支给了云绯。
云绯接过香,引火点燃,恭恭敬敬地在蒲团上跪下,拜了三拜。接着,她站起身,将香插进香炉,终于问出心里的问题:“师傅,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温衍回身对她一笑,拉着她的手说,“跟我来。”
温衍拉着云绯朝议事厅左边的房间走去,云绯印象中,左边的房间里都是悬挂着各代掌门人的画像,从第一任,到上一任门主,也就是温衍的师傅,无一不差。
房间左侧有一扇窗户,虽然不大,但此时阳光正好从斜上方投射进来,落在温衍站定处墙上悬挂的其中的两幅画像上,似乎给画像披上一层轻纱,打出淡淡的橙色。
云绯之前虽然曾进来过,也浏览过这些画像,但并没有每个都细细地看了,此番见温衍带着她走到其中悬挂着的两幅画像前,不由得有些奇怪,当下定睛一看,接着就“咦”了一声。
“这……这不是敬思堂中挂着的两幅吗?”云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两幅画像一男一女,正是敬思堂中悬挂的那两幅,据说是让流水派真正成为“流水派”的那两位。
温衍闻言微微一笑,“正是。”
云绯仔细地看了看,眨着眼说,“之前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今天仔细地一看,这画上的女子生得好生美丽。”
温衍靠过来看了看,很平淡地说:“有吗?也就中上之姿吧。”
“中上?师傅是不是太苛刻了?你看,眉如远黛,眼若星子,眉目如画,雅致清丽,很美呀。”云绯一边说着,一边抬手隔空划过那画上女子的面容,一一指给温衍看,“是不是?”
说完,她侧头看向温衍,想听他的回答。却见他眸中灼灼看着自己,眼神专注,眸中似乎映透了光色,温暖烫人。
“是啊。”温衍见云绯看了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来,干燥指尖抚过她的眉眼,“眉如远黛……眼若星子……”一边说着,他的手指一边摩挲着她的眉眼,然后渐渐下滑,落上她的脸颊,口中低低说道,“眉目如画,雅致清丽,又怎么比得上绯色倾城,艳绝无双呢?”
听到这里,云绯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顿时有些羞窘,又有些惊讶。
虽然和温衍摊牌之后,他常常以调-戏自己为乐,可这么直白认真地说自己好看的话,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云绯怎么能不惊讶。
感觉到手指下的肌-肤渐渐泛起热度,温衍低眸细看,忍不住笑道:“原来我家云绯还会害羞。这话不可能是第一次听到吧?”
云绯更窘。她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但面对温衍的时候,总是觉得无比的薄,恨不得再贴上一层。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害羞,云绯在温衍的手掌中抬起脸,如水的烟岚浮动在眸中,然后,眼角微扬,那艳色便像眼中的烟岚一般,慢慢地散了开来,眉眼妩媚,娇艳欲滴。
看着眼前这张姿容妍丽的脸,温衍眼中蓦然一动,声音都低了下去:“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绯色倾城了。”
云绯没有说话,温衍又摩挲了一番她的脸颊,忽然问到:“云绯,你想自立门派吗?”
这话一出,云绯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神情都僵了。
“为什么……”好半天,云绯才找回声音,只是,嗓子却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一般,带了一点点的嘶哑。
为什么温衍会忽然提出让她自立门派?难道他要把自己逐出门派?
还是因为简疏白如今做了皇帝,他觉得留一个徒弟在身边也没意思?
还是……
云绯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乱乱的,各种乱七八糟到奇葩的念头霎时全部涌入了脑中。可当她抬头看向温衍的时候,却见他眸中一片清朗,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忽然就愣了。
这眼神,绝对不是嫌弃自个儿的意思啊。
“我很好奇你在想些什么呢。”在看见云绯的表情在短短的时间内,变了好几着,温衍终于笑着开了口。
云绯抽了抽嘴角,“师傅忽然说这么一句,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温衍问。
云绯没有说话,但温衍已然明白,当下不由得笑出声来。
云绯被他笑得有些赧然,当下咳嗽了一声,问,“所以师傅让我自立门派,到底是为什么?”
温衍没有直接回答她,抚在她脸上的手下滑至她的肩头,然后顺势抬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那两张画像。跟她说起这画上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流水派会改名吗?”
“之前师傅有说过,说是这两位门主将门派合并,各取了一个字。”云绯下意识回答,话刚说完,她微微怔神,眉梢淡淡一掠,眸中掠过一丝不可置信,“师傅的意思是……”
温衍眸中拂过俊朗的明亮,“对,合并。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合并的吗?”
云绯摇了摇头。
温衍的目光笼住她清幽的眸子,透过阳光深深凝视着她:“两位门主结成眷属,门派合并。”
云绯眼中一滞,有个念头在脑中一转,呼之欲出。
两位门主成为夫妻,门派合并……温衍的意思难道也是如此?让她自立门派,然后……也效仿两位门主?
“想通了?’耳边响起温衍含笑的声音,云绯猝然回神,见温衍不知何时低下头正看着她,离得极近,”云绯,并非是我要赶你走,毕竟你现在是我的徒弟,师徒名分在此,即便我想娶你,也是极难的事。我可以不介意那些流言蜚语,但我不能不在意你。所以,我们不妨效仿一下这两位门主,好不好?“
温衍说这话时语气极为温柔,眸色深深浮动着,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云绯被他的眼神蛊惑着,忍不住点了点头。
见云绯点头,温衍微微笑了开,眼底仿佛被晴光映透,衍生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温润。
这温润让云绯微微恍了神,半天才问:“真的可以这样做吗?”
“相信我。”
云绯蹙眉,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她和温衍毕竟是师徒,要她自立门派,就代表她要离开流水。一旦离开流水,再用结亲合并门派,这……好像不太容易。
“师傅,我觉得——唔——”
云绯话还没有说完,温衍忽然俯身吻了下去,将她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
她挣扎着离开了温衍一分,绯红着脸说,“师傅,这是在历代门主面前啊。”这这这,不太好吧!
温衍抬手拉过她的腰,轻笑着道,“放心,这两位一定能理解。”说完,再度以吻封缄。
云绯下意识地扔想挣扎了一下,总觉得疑问太多,想问个清楚。但面对的人是温衍,再默契不过的亲吻,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交换,让她本能地放弃挣扎,渐渐沉浸在这个吻之中。
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云绯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软,脑子也越来越糊涂,到最后,竟然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只是,一切风停雨歇后,云绯愈发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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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苍穹之上,一轮艳阳斜斜挂在天空上。阳光穿透云层直直落下,从翘着角的屋檐上*,堪堪摔在一碗乌黑的药汁中,在那黑黑的水面上浮起一小块光斑。
宗遥端着药往周光远的房里走去,转过廊角的时候,她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天,只觉得今日又热了一分,怪不得这药在厨房搁了这么久,也还是烫着的。
药得趁热喝,她要赶紧送过去。
这么想着,她脚下又快走了几分,那碗里的光斑便顺着她的动作,从水面上溜到了她的袖子上,然后擦身而过,落在了她的身后。
很快到了周光远的门前,宗瑶抬手推开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周光远的声音:“宗遥?”
宗遥应了一声,端着药走了进去,见周光远衣衫半褪地靠在chuang边,缠绕的纱布旁露出白希精瘦的肌-肤,让宗遥眼里跳了一跳。
“喝药了。”宗遥走到周光远身边,撇开眼,低着头将手里的碗送了过去。
周光远应了一声,接过碗,喝了两口,然后有些好奇地瞅了她一眼,问:“你低着个头干吗?”
问完,他像是马上想到什么似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一手端着药,一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将衣襟拉了上去,嘴里说道:“哎呀,忘了你是女子了。”
听到这话,宗遥脸不由得红了。她兀自沉默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问完,宗遥半天没听见周光远回话,连喝药吞咽的声音都没有了,她抬起头,却惊讶地看见周光远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也脸红了。
“就……有一年夏天,大家在河里凉爽,不知道怎么就提起你了,就说你都不和大家一起洗澡,是不是嫌弃大家。我就说不是,就想着叫你过去,免得大家说。于是……于是我就去找你,发现你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然后,我就进去了,结果看见你……看见你……”
说到这里,周光远有些结巴了,脸上红得更甚。宗遥有了不好的联想,果然,就听见周光远说:“看见你在洗澡……我没偷看!我也不是故意的,当时无意发现窘迫难当,便马上退了出去,又怕别人看到,所以,用内力帮你锁了门。”
说完这些,周光远抬眼去看宗遥的表情,只见她本是瓷白如玉的脸上,那一抹红色格外明显。就像是漫天的雪地中,那一朵开得最艳的红梅,让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住了。
宗遥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衣角,周光远红着脸看着她。云绯和温衍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幅呆呆的画面,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打破了房中这一片又傻又*的安静。宗遥和周光远齐齐扭过头去,就看见云绯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两人:“你们这是在干吗?一个个的脸都红成这样。”
宗遥忙站了起来,唤了两人一声,然后垂下眼退到一旁。温衍从云绯身后一步走了出来,好笑地看了云绯一样,很是自然地忽略了宗遥和周光远脸上的红晕,兀自掀了衣衫下摆在chuang边坐下。
周光远见状,一口喝完了手里的药,然后正准备把药碗搁在一旁,宗遥却忽然伸手过来,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药碗。细腻的指尖划过手心,惹得周光远心头一阵涟漪,下意识扭头就去看宗遥。
“看什么,赶紧把手伸出来。”云绯走了过来,笑嘻嘻地瞅着周光远说。
周光远尴尬了一下,忙伸出手给温衍。温衍四指并拢,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细细听了片刻,然后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看了下伤口,最后才抚了抚自己的袖口,说:“这些日子养得不错,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天气太热,注意伤口别化脓。另外,忌辛辣、油腻,多喝点水。”
周光远点头,随口说了句:“吃食不用操心,管厨房的大厨在这里。”说完,他瞥了一旁的宗遥一眼。
宗遥正靠着窗户站着,阳光照射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脸颊上,只觉得那一块像是发了烫。
温衍笑着跟着看了宗瑶一眼,然后起身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云绯看着好笑,忍不住说道:“宗遥是该好好照顾你,你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啊,宗遥?”
“啊?”宗遥下意识地应了声,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嗯,应该的。”
“不过说起来——”云绯清亮的目光挪向周光远,半句结束,尾音故意拖得很长,直到周光远以目相询,她才接着说:“周光远呐,同样都是男子,你怎得要替宗遥挡那一剑呢?啊,莫不是你有断袖之癖?”
“噗!”云绯话音刚落,先回答她的不是周光远,也不是宗遥,而是正在喝水的温衍。温衍一口水喷出,一边用手抹了抹唇边的水,一边将复杂的目光投向云绯。
云绯微微扬起唇角,冲他俏皮地一眨眼,惹得温衍忍不住摇了摇头,却没有指责她。
不过,如果云绯知道,现在温衍心里想的是很想咬一口她笑起来时形状优美的唇,她就不会对温衍的“不责怪”感到……唔,开心了。
这边,师徒两人用眼神交流着,那边,“断袖之癖”的两人脸愈发红了,感觉像是高烧不退似的,要不是用猴子屁股来形容太不文雅了,云绯深深觉得还是这个形容最形象贴切了。
哎,宗遥的脸皮太薄了。周光远不是挺厚脸皮的嘛,今天是怎么了?被宗瑶给传染了?
云绯在心里暗暗诽谤着,嘴上依旧调-戏着两个人,似乎是找到乐趣了。温衍一开始也由着她,毕竟难得看见她这么高兴的样子。
可是,到后来,当温衍连番接收到周光远直白的求救目标——虽然是为宗瑶求救的,他也不能装作自己是空气了。于是,他趁着起身的动作,一手轻轻捏了捏云绯的腰,这个隐秘*的动作让云绯瞬间闭了嘴。
“时候不早了,让光远好生休息吧。”温衍满意地看着云绯的反应,然后出了门。
宗遥见云绯忽然不开玩笑了,以一句“下次再来看你”为结尾,就跟着温衍走了出去。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时,两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她想起刚刚一直想说的话,忙追了出去,留下周光远在原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门主,大师姐!”宗瑶匆匆追上两人,在温衍和云绯转过身看过来的时候,她突然跪了下去,让两人都惊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云绯微微蹙眉问道,伸手就要去拉宗遥。
宗遥避过云绯的手,只是兀自跪着。烈阳从她头顶落下,勾勒出她挺得笔直的脊背,让她整个人都显现出一种执着来:“我……我骗了门主,骗了大家,甘愿受罚。”
听到这话,温衍眼中出浮现出一缕疑惑的神色,口中便问道:“骗了我什么?”
宗瑶微微咬唇,只犹豫了一刻,便如实回答道:“我本名宗瑶,瑶池的瑶。我……我其实是女子。”
宗瑶说完,半天等不到温衍的回答,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温衍只是打量着她,而一旁的云绯一脸笑意盈盈,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很震惊。
摸不透两个人的想法,宗瑶只能继续跪着等。云绯眼尖地看见她轻轻动了一下膝盖,再度伸出手去,嘴里笑着说道:“这天气,地上都可以烤鸡蛋了。你就别跪着了,小心膝盖烫着了,有人找我和师傅拼命。”
虽然云绯没有说那个会拼命的人是谁,但是宗瑶显然已经想到了谁,本就未退去红晕的脸又红了一分。
“嗯,云绯说得对,起来吧。”温衍也开了口。
宗瑶这才顺着云绯的手站了起来,攥了攥手指,压下心里头的躁动,转而又看向温衍。温衍黑眸深沉地看着她,问:“流水虽然少有女弟子,但也并不排斥,可能要求是严格了一些,不过对你而言不算难事。所以宗瑶,你为何要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