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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绯先将手里的剑拿给大家看了看,然后又借来了宗遥的剑,展示了一番。大家看完后惊讶地发现,两把剑尤其得像,用眼睛看,简直是一模一样。
云绯告诉大家,极像宗遥佩剑的这把剑,是连良仿造的,也就是真正的凶器——连良是用这把剑杀人的。
仿造宗遥的佩剑杀人,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嫁祸给宗遥。
但是,世上不可能有两把完全一模一样的剑,即便外表看起来多么相似,实际上却还是会有区别的。所以,当初连良拿宗遥的剑做比较,是选了一个角度的,让伤口和剑尖的契合度看起来完美无缺。其实,那时候如果有人仔细地去看,或者是自己去比划一下,就会发现宗遥的剑并不能完全匹配那道伤口。
至于云绯为什么知道这把真的凶器藏在草地之下,是因为她去看望连良的时候,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但是,连良杀人后根本没有离开派中,不可能把剑处理掉,剑肯定还在派中。
她也猜过连良会不会把剑藏在了后山,后山范围并不小,真要找起来实在是比较难。但是,她转念一想,连良为了假装腿受伤,不可能到处走动,所以,他肯定还是藏在自己房间附近。
“这个时候,我就想起连良说,当时黑衣人刺杀他后,是从窗口翻出去逃走的。可是,他的窗外有一片草地,没有留下足迹。于是,我就想到土壤下方实在是一个适合藏东西的地方,而结果……”云绯晃了晃手里的剑,挑着笑说,“果然给我猜对了。”
连良没想到自己身上居然有这么多漏洞,一时心绪翻腾,却只化作一句话:“还有吗?”
“有。”云绯的回答很笃定。她将剑给旁边的人收起来,然后,抬手指了指宗遥,“还有一个漏洞,就是宗遥。”
宗遥说,连良遇到刺杀的那天,她是给黄通烧纸钱去了。那时候,连良也说了,这话听起来太假,因为,一般人知道自己要死了,第一反应肯定是自救,而不是认命。这成了宗遥被认罪的证据,同样,也成了连良陷害宗遥的证据。
一个自知要死的人,为什么不自救呢?只因为,那封信就是伪造的。
在黄通的“遗书”里说的,他是设计了一个鸟笼的机关,机关在三天后会自动打开,而鸽子就能飞出来了。这个机关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对于完全不通晓这个的人来说,其实很复杂。
可惜,巧了,云绯刚好知道一个对机关有些研究的人,对他来说,这个小机关的设计,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个人自然就是连良了。
云绯可忘不了,连良通过机关控制,让身下的轮椅辅佐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可是觉得很赞啊。
听完云绯所说,连良愣了半晌,才幽幽道:“没想到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能出卖了自己。”
这种感觉,太作茧自缚了。
云绯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三个字:“可惜了。”
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最后走了歪路。
事已至此,连良解了心头的所有疑惑,也终于将所有的事都招了。
连良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张虎,因为张虎撞破了他一件事。
而连良在计划杀他时候,就意识到要找一个替罪羔羊。他快速地观察和判断之后,将背黑锅的对象定在了宗遥身上。
宗遥素来孤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是人来往。和他来往较多的人,大约也就是他们三个人了。另外,宗遥的佩剑特点最为明显,剑身轻窄,非常好嫁祸。于是,他一边威逼利诱着张虎,一边派人去仿造宗遥的剑打造了一把。当剑拿回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杀了张虎。
之后,他又被人发现,并且,那个人还告诉了第二个人。连良效仿前一次,一剑一个前后杀了两人,然后,假装了自己被黑衣人刺杀的事,给自己洗脱一部分嫌疑。
如果温衍和云绯不会来,连良有自信能瞒住这件事,可是,周光远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不告知给温衍,于是,在周光远写信的那天,连良就开始策划怎么嫁祸的。
后面的事,都很顺利,等他将杀人的事推到了宗遥身上的时候,他还担心云绯不听,结果没想到云绯居然真的将宗遥关了起来。为此,他还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了没几天,他又悬起了心。
那天,张龙去闹了一次,结果云绯将他劝走了,而宗遥继续被关押着,案子也没有拍板,连良开始急了,隐约觉得云绯有点怀疑自己,便决定速战速决。但是因为周光远天天守在宗遥那里,他和周光远的武功不相上下,不好动手。刚好,周光远被张龙伤了,连良瞬间有了主意。
他在自己房中放了一盆月下香,等到云绯来的时候,将月下香“顺手”送给云绯,并在替云绯搬花的时候,故意洒了迷/药。
接着,他又趁着给周光远上药的时候,把使人脱力的药也洒了进去,并故意将纱布包得厚厚的,在这个天气,周光远的伤口自然会变得严重。待感到伤口,他肯定就会临时来寻自己。
这个时候,连良故意和周光远说,房中没有药,让他等着自己去采。与此同时,他换了衣服,去杀宗遥。他其实是怕周光远会发现端倪,才会在伤口里洒了使人脱力的药。而很显然,周光远果然发现了,并赶了过来,刚好,药效发作,他差点得手的时候,周光远替宗遥挡了一剑。
之后,更让他惊讶的是,云绯竟然也赶到了。而连良在面对周光远的时候,还有几分胜算,面对云绯……他只能束手就擒。
案子的真相水落石出,连良仍是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身旁这些相处了多年的人,只是等着温衍审判。
而云绯在处理完案子后,也回到了温衍身边,等他说话。温衍看了连良一眼,又看了看宗遥,虽然猜到了凶手是连良,也基本知道大致经过,可当连良自己全部说出来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连良为何和炎派的人有勾结。
这么想着,他让其他弟子先离开,只留下云绯和连良。接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连良面前,低头问他,“现在人都走了,连良,你可以说出杀人的原因了吧。”
连良颔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他双肩微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哭的呜咽。云绯微惊,温衍眸色一沉,忙伸手点按他身上的穴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连良浑身抖了几下,身体一软,就朝一面栽了过去。
云绯伸手去探,手指一顿,声音也染上了一抹不可思议:“他……没有呼吸了。”
温衍剑眉紧蹙,伸手探脉,又抬起连良的脸,见他嘴角沁出血来,双目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在他的额头上,隐隐出现一个奇怪的符号。
“他被人下咒了。”温衍说着,直起身来,眸底生寒,“这种咒我曾经见过,一般是针对的某件事,即被下咒的这人若想提起这件事,就会触动此咒,然后口吐鲜血而亡。”
这种咒云绯不曾听过,不禁有些意外。温衍拍了拍她的手,说,“前朝宫中曾有段时间盛行这种咒,宫中很多人命丧于此。那时候的皇帝昏庸怯弱, 不敢管。之后,新帝登基,大力清扫后宫,将下咒的几个人统统处死,这种咒语就似乎失了踪迹了。”
“既然失了踪迹,为何会在这里看见?”云绯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温衍眉梢微拧,却是挑唇道:“这个,怕是只有和连良联络的那个炎派的人才知道了。”
前朝的咒语,在现在出现。这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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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连良是个孤儿,并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连良死后,温衍将他葬在后山一个向着阳光的地方,能闻到花香,吹着暖风的地方。
用云绯的话说,就是连良生前活在阴暗之中,不曾好好享受阳光,望他死后能好好地晒晒阳光,把那些不好的事都蒸发掉。
但是由于连良毕竟是派里的罪人,虽然他的安息之所在后山,他的名字还是从流水派名谱中去掉了。
“不知道连良死后有知的话,会不会后悔当初做的这些。”
一片太过温暖,温暖到有些灼烫的阳光下,云绯微微眯着眼,看着连良的墓碑,轻声说道。
连良的墓在后山一块较为偏僻的地方,平时没有人来,但风光却是好得不得了。不仅能日日晒到阳光,还能听见山间泉水潺潺流过的声音。身后还有好几人高的大树,枝繁叶茂,洒下一个小片的阴凉。
温衍站在一旁,闻言笑了笑,说:“后悔的,我想他在杀了张虎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但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就像说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补一样,当连良选择用这种方法来瞒住自己的秘密时,就已经注定只能握着沾了血的剑继续走下去了。
听见这话,云绯叹了口气,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恼怒。只是,想到连良被人下了那么一个奇怪的咒语,害得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炎派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阴谋,这倒是让云绯很想打人。
似乎看出云绯的郁闷,温衍拍了拍她的肩,微微眯眼道,“日日当着我的面想别的男人,我可是会有情绪的。”
云绯闻言一愣,忙握了温衍的手弯唇盈盈笑道:“不想。只是觉得那个咒好生害人,到底是没从连良嘴里知道真相。”
温衍微微摇了摇头,反手握了她的手,慢慢说道:“也许不知道比较好。下咒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和前朝有关系。南朝都换了三代皇帝了,前朝的人难道还抱着复国的梦?”
“谁知道呢。”云绯耸肩,不置可否。
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安葬连良的地方只有他们、宗遥、周光远和朱哲瀚知道,想来过来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三人之一。
不过,朱哲瀚在知道自己被一向关系不错的连良给欺骗了,似乎小心脏受到了打击,将自己关在房间好几日。以至于他负责的西阁的弟子们个个最近都闲得慌,每天三五成群地站在那里,聚,众,聊,天。
云绯觉得很有必要找朱哲瀚好好地沟通一下,她还打算把连良之前管的南阁交给他了,这怎么可以。
正想着,小道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绯忙从温衍手里抽回手,换来温衍噙着笑看了他半天。
“门主,大师姐。”来人在两人面前站定,微微行了个礼,是宗遥。
云绯往前一步,问道,“你怎么来了?不看着周光远?”
说起来,周光远自打受了伤后,宗遥就像是伤同身受似的,日日呆在他那里,单独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云绯觉得很神奇。
也不知道宗遥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泛起点暖色,然后低声说:“他说他想睡会儿,就让我出来了。”
云绯点了点头,问,“有事找我们?”
“嗯,张龙说他要走了。”
云绯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些突然,可仔细一想,连良已经死了,他继续待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自然是离开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温衍,正要开口,温衍却微微笑着道:“去吧,我同你一起送送他。他来流水这么久,我都没怎么和他见过。”
嗯,就是偶尔吃了点醋。
当然,温衍这话是不会说出来的。云绯见他跟自己一块儿去,悠悠细了眉眼,唇角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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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绯和温衍走到流水门口的时候,张龙已经站在那儿了。
此时正是午后,烈阳当头,张龙那么大一个块头站在那里,地上的影子却没有很长,却落在他脚边了。他似乎有些热,一边看着门外,一边拿手扇啊扇的,似乎在给自己扇风。
云绯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就见云绯递过来一顶草帽,“张大哥真不会挑时间,这么热的时候走。喏,戴个草帽吧,好歹能挡挡阳光。”
张龙接过草帽,笑着往头上一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顶草帽真的很有遮凉的作用,只觉得戴在头上后,就周身清爽。
“谢妹子了。”张龙笑着道,又转头看向温衍,似乎揣测了一下他的身份,才抬起手微微一拱手,“这位想必就是流水派的门主了?一直听小虎……小虎说他们门主是个俊美优雅的人,之前我还不信,今天见到才相信小虎果然没有骗我。”
说起小虎,张龙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温衍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便淡淡一笑,说道,“张虎是个很努力的人,他也曾说过张兄,说他哥哥待他极好。张兄也勿要太难过,逝者已逝,生者安息,张兄应为张虎好好生活。”
“嗯,是这个理儿。”张龙应道,“谢谢。”
温衍颔首,笑容是少有的和缓。
光在原地站着,就觉得热意顺着四肢百骸浸入了身体,云绯抬袖拭了拭额头,再看向张龙,有些歉疚道,“本来答应你的,要让你替张虎补刀报仇,却没想到连良那般死了。”
提到这个,张龙叹了口气,手也不扇了,“命中注定的吧。谁能料到问个话,居然能问死人呢。”
连良的死因,云绯和温衍并没有瞒住其他人,而是把原因如实告诉了大家。这个坦诚待人的后果就是……大家都生怕自己也中了那个咒,话也不敢说,一个个见面就比手画脚的,连蒙带猜,因此闹出不少笑话。
比如……有人想吃鱼,给比划了半天,结果厨房捉了一只乌龟。
比如……有人请人帮自己晒晒被子,结果那人给他把墙刷了一道。
又比如……有人因为这件事对他的大师姐云绯充满了仰慕和好感,忍不住来个真情表白,结果……云绯姑娘没有学过手语,将她家师傅拉了出来。
后果不用说,那弟子面壁思过了一整夜,也没有想通为什么他跟大师姐说个心事,惹得门主皮笑肉不笑地惩罚了他呢?
总之,云绯这个乌龙闹完后,云绯忍无可忍,让温衍想过办法。温衍只说了一句,大家就消停了。
他说,“想见识见识?排队来,我一个个展示给你们看。”
于是,弟子们全部都吓跑了,好几日温衍门口再没有别人,于是,温衍觉得这个结果非常好,没有人打扰的日子里,他将调-戏自家徒弟加妹子发挥到了极致。
直到昨日云绯呼吸不稳地被温衍压在榻上,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问他,是不是真的会这个奇怪的咒语。
温衍垂眸看他,衣襟半敞,墨发顺着肩头滑落,在云绯脸颊轻轻擦过,带起一阵酥麻。
“这个我不会,但是我会别的。”
他说这话时,尾音微扬,眼角轻挑,惑得云绯半天没缓过神来。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温衍所说的他会的别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昨晚,云绯脸上不由得染上一层绯红,不得不庆幸还好现在是夏日,若是被张龙看见,她可以符胡诌为“热得”。
几人在门口说了片刻,日头终于不那么炙热了,云绯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复低头道:“张大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张龙忽然被问了这么一句,愣了愣,说:“我力气大,做做体力方面的活儿,想来应该是不错的。”
云绯笑,“倒是挺力尽其用的。”
张龙“哈哈”大笑,又朝着两人抬手作揖,然后转向一直在旁边几乎快没有存在感的宗遥拱了拱手,说,“宗小哥,还请你给那位被我伤到的周小哥道个歉,那日,我其实只是做做样子,没料到他自己冲了上来,结果给真的伤到了。”
宗遥微微一愣,才把张龙口中的“周小哥”和周光远对应在了一起,便点了点头。
其实连良伏案不久后,云绯就和宗遥说过了那日张龙会去找她麻烦,就是出于自己的授意。云绯就是要靠这种方式告诉黑衣人,自己就是 不治宗遥的罪,逼得黑衣人心急,自己动手。
事实证明,云绯这一招还是挺有效的。
不过……宗遥看着张龙带着歉意的目光,暗想,如果现在告诉他,周光远因为受伤,天天在房里好吃好睡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痛苦样子,张龙会是个什么表情?
唔,为了周光远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送走了张龙后,宗遥继续去照顾那位为她受伤的“周小哥”,而温衍则带着云绯往回走,一路上碰见弟子们,一个个全部仰慕地看着云绯,然后十分畏惧地看向温衍。
云绯看得暗自发笑,忍不住对温衍说道:“这种场景,好像很眼熟啊。”
“嗯?”
“记得当年我和师傅走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是欢欢喜喜地看着师傅,然后一脸畏惧地看着我啊。”云绯感叹道,“现在忽然换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