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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两个字落在宗遥耳里,只觉得像是什么有什么在脑袋中炸了开。她下意识扶着周光远的胳膊,低声问,“你……你怎么知道?”
周光远受了伤,没力气回她,只是低低笑了一声。这一声落在耳边,让宗遥心里莫名一动。
另一边,黑衣人见自己刺错了人,似乎愣了愣,等再反应过来时,眉目一狠,手腕一转,空气里发出铮然剑声。
同一时刻,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似乎有好几人。宗遥扭头看去,眼中一亮,当先那人那一身水色衣裙清晰地落入了眼中。
“大师姐来了。”宗遥忍不住惊喜,在周光远耳边说道。周光远无法扭头,听见这一句,强撑的唯一一缕力道仿佛也卸了下去,整个人完全地瘫在了宗遥的怀里。
宗遥本是带着喜色的脸一滞,忽然窜上一抹绯红。
周光远,压在了她胸口。
虽然她用布缠住了胸,使得胸口尽量和男人一样平坦一些,可是,她到底是女子,即便日日和男人混迹在一起,也没人会碰到她这里,现在被周光远一碰,她觉得臊得慌。
但是,周光远受了伤,又是因为她受的伤,她不可能推开他。
在宗遥纠结的时候,黑衣人见云绯带人来了,顿时知道不妙,也不管宗遥他们了,当下就要飞身离开。
本来,他和云绯他们隔了很大一段距离,他借助轻功其实是可以逃脱的,但是,前提是,追来的人不是云绯。
谁人不知道,云绯的轻功无人能及。
于是,黑衣人在起身飞起没一会儿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破空的声音,那声音极轻,却极快。再低头时,他就被一道窄绳给缚住了,他定睛一看,只见那窄绳也是银色,却不知是什么材质,怎么也挣不断。
就在他满头大汗想要挣脱的时候,云绯微一使力,扯着他落回了地面。虽然狼狈,但黑衣人仍然强自站定了,耳边就听见云绯带笑的声音说道:“是不是觉得挣不开?”
黑衣人动了动,没说话。
云绯收回绳子,一抖手,道:“再看看是什么?”
黑衣人扭头看去,这下呆了。那刚刚捆住自己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绳子,而是软剑!只是素来听说软剑之名,没有真实见过,此番经历才知这软剑为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简直太软了啊!软到他都错以为是绳子了。
黑衣人心里一阵呜咽,顿觉委屈。再看这软剑,其实并不长,云绯若要用软剑捆住他,必然离他的距离不是很远,这么一想,云绯的情况简直有些出神入化了。别说用软剑缚住他,就怕挡在他面前,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好吧,技不如人,他认了。
云绯见他不动了,想他也是识时务,便也不拿软剑威胁他了,兀自将软剑缠回腰上后,伸手就来扯黑衣人的面罩。
黑衣人下意识躲了一躲,可惜,第二次还是没有快过云绯,于是,云绯很简单很随意地就摘了他的面罩,顿时,四周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连良?”这惊讶的一声,出自宗遥。
“连,连良?”这迟疑的一声,出自周光远。
“连师兄?”这不可置信的一声接一声,出自周围的弟子们。
相比周围人的不淡定,云绯很为自己的淡定赶到自豪。她见到连良的一瞬间,眼中只是微微一怔,却并不算太意外,只是感叹着说:“果然是你。”
虽然吧,她之前和温衍讨论的时候 ,已经猜到了凶手的身份,但是,真的看见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云绯还是有些惋惜的。
作为他们派的四大师兄之一,头上出了温衍、她和简疏白,还有什么人呢?
简疏白已经登基为帝,大家虽然不是都知道这事,但连良他们四人是知晓的,自然知道简疏白不可能再来接任门主之位。
而云绯是女子,这倒不是说云绯不能接任门主,之前不是还有女门主来着嘛。只是吧,云绯性子随性,有些难得管这些破事,所以,这门派指不定就会交到他们四人手里。这么大的的权利,为什么连良还是选择了背叛呢?
云绯想不通,大家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心目中温和的连良师兄,居然是这个黑衣人,还想杀宗遥师兄。那么,这宗遥师兄是被陷害的?
在一片嘈杂的说话声中,连良笑了一笑,倒也不显尴尬。他只是半转过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云绯,“大师姐你——”
说了四个字,没有说下去。
云绯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反问道:“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现在会站在这里?而不是昏睡在房间里?”
连良本来觉得她不会想到这一层,赶来也无非是凑巧。谁曾想他只不过开个头,云绯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看来,她对自己早就有了防备之心。
果然,云绯美目一扬,淡淡说道:“你一个男子,怎么会将花移到房里栽着?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若说你真的喜欢,我一要,你几乎毫不迟疑地就给了我,这哪里是‘很喜欢’的表现?所以,我在抱回月下香后,就找到了师傅,请他检查了一下,里面,果然有迷香。”
连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想到云绯观察地这么细,又因为觉得事情要达成了而松懈了一些,这才给云绯察觉了端倪。
“大师姐真是聪慧过人。”
“还好还好,我就是比大家聪慧个八/九成而已。”云绯笑吟吟道。
这话说得,大家想咳嗽都不敢,连良直接傻了。
云绯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只是绕着头发走到连良身边,看着他道:“我看你今日将月下香给我,就猜到你今天要动手了。待问过师傅这迷/药多久见效后,我就着手安排了。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云绯说这话时,拍了拍胸,像是感慨还好没错过一件好事。只是这话落在连良耳里,却郁闷得要吐血了。云绯这一个“还好”对他来说,就是要命啊。
看连良端着个神色,眼底却愤愤然地要命,云绯摇头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人说道:“还冷着干什么,把人带到大厅去,你们的门主候在那儿呢。”
弟子们还在呆滞状态,云绯转过身去,一双凤眸斜飞如媚,笑意嫣然,“怎么?都舍不得动吗?”
虽然云绯笑得很美,但是弟子们忙不迭地过来抓人了。没办法,谁叫云绯在魅惑地笑着的时候,手还朝腰上那把软剑拂过去呢。
刚刚看过连良被软剑捆缚地毫无还手的能力,他们才不想试试呢。
几人上来要抓连良时,连良眼神一变,正想趁机逃脱,却忽然觉得身后某处穴位被人一点,接着,云绯媚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我眼皮底下跑,可是太不把我这个大师姐当回事了呢。”
于是,连良又再度没有还手能力地被人带到了大厅。
而云绯则走到周光远和宗遥面前,俯身看了看,带笑的眼一沉,说道:“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血不止住的话,怕是有危险。也跟着去大厅吧,让师傅给看看。”
周光远笑了笑,脸色苍白:“就不劳烦门主了吧……”
云绯轻哼了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数数,“一,二,三。”刚数到三的时候,周光远忽然眼前一黑,栽了过去。
宗遥慌了,云绯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安啦,他就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死不了的。”
说完,云绯让其他的人来帮忙扶周光远,自己则跟着宗遥走在最后,在周光远被扶起来时,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伤口,哼道:“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让师傅给你看病,我还觉得亏了呢。”
宗遥在旁边看得心惊,好在云绯并没有使力,看起来戳了戳的动作,其实只是拂掉了一些血迹,宗遥这才松了口气。
听见旁边的声音,云绯忽然侧过头去,饶有兴趣地说:“宗遥啊,我看你对周光远似乎挺上心的?”
宗遥一顿,心头一慌,张口就要解释,云绯却又说道:“不对,应该是周光远对你挺上心的,以身挡剑,啧啧,也不怕连良剑上淬了毒。”
这话一说,宗遥一惊,忙往前走了一步想探查一下周光远的伤口,看到底那剑上有没有毒。云绯却轻笑一声将她拉了一把,说:“放心,伤口的血迹是鲜红色的,不是黑色,没有中毒。你刚不是看着我摸了血么,怎么不记得了?”
云绯话问得似乎挺认真,但宗遥听得心里发虚,暗想自己是不是太在意了,以至于慌了手脚。
她不再说话,眼睛却直直看着前面那个被扶着的人,脑海里一阵一阵地循环着那句“因为……男子生来就是要保护女子的”,心里忽然像是塞了吸了水棉花似的,堵得她心口难受,却让狭小的心房莫名有了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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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之中,温衍已经等候多时。一身红衣明媚,灼烫了连良的眼。
云绯最后步入大厅,远远地,温衍越过众人看向他她,微微一笑。云绯回了一笑,绕过众人直直走到他身边。这一瞬间,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坐在最上面的这个人是王,而她,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向他的王后。
当然,这个念头,稍纵即逝,要是给她家那皇帝师兄知道了,指不定就把她给咔擦了。
不仅要自己谋反,还想带着师傅谋反,不咔擦她咔擦谁。
想到她家师兄温和的脸上那一双冷冰冰的眼,云绯只觉得有阵冷风吹过,赶紧到了温衍身边,站在一侧。
云绯作为大师姐都没有坐下,其余人就更不敢坐了,除了周光远。温衍给周光远看了伤势后,让人送回房间给上药,宗遥迟疑了半天,到底是留下来了。
毕竟,事关她的清白,她还是得仔细地听着。
温衍给周光远检查完后,又回到原处坐着,见云绯站在一旁,似乎想让她也坐下,云绯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就不开口了,直接问下面的连良,“连良,你来流水多久了?”
连良没料到温衍第一句话不是问他的罪,而是问了这么一句,愣了愣,如实回答:“八年了。”
“嗯,这八年,我待你可有半分不好?”温衍继续问着,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微笑。他人看了,只当他是心善,不忍苛责旧日弟子,但云绯清楚,他那和善的笑容下面,隐藏着失望和怒意。
在派里呆了八年的人,竟然背叛了他,还杀害了三人,他能不失望不发怒吗?
温衍问完这话后,连良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没……有。”
连良这话说得很慢,即便只有两个字,也用了说了一句话的时间。一边说着,他的心里一边翻滚沸腾,愧疚翻涌而上,慢慢占据了他的心。
听见连良的话,温衍叹了一口气,似乎带着惋惜地问,“既然我不曾亏待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话本来就带着点叹息,又由温衍说出来,着实让人心里难忍。连良终于忍不住了,“扑通”一声朝着温衍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说:“连良……愧对门主。”
温衍看了他许久,叹声问:“为何?”
连良犹豫了片刻,没有说。
温衍似乎了解,颔首道:“那便等审完整件事,你私下与我说吧。”
“谢门主。”连良磕了个头,直起身来,等候审判。
事情还是同一件事情,凶手换了一个人,之前很多推测和假设就要推翻了。
“由于我一直身体不适,这件事一直都是由云绯全权负责的。”说着,他转头看向云绯,墨黑的眸子里微微沁着光,“云绯,就由你来说吧。”
“好。”云绯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眸光落在连良身上,樱唇微启,正要说话,连良却忽然自己开了口。
“大师姐。”连良温润的面庞上浮现着一丝疑惑,像是缠绕已久,“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吗?”
现在太阳虽然没有落下,但过了最热的时候,空气里的热意少了很多。而流水派又建在山上,相对而言夏天比较凉爽,此时大门敞开,门外有微微的风吹了进来,轻轻撩动着云绯轻薄的袖口,和脸侧垂下的发丝。而她的神色淡雅,目光澄亮,淡淡的话语伴着微凉的风,让连良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当他们告诉我,你被黑衣人刺杀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连良微怔,似乎没料到这么早,不由得有些惊讶,兀自在那里反应了片刻,才问道:“为什么?”
云绯看了他一眼,又扭身看了看身后的温衍,温衍的目光笼住她清幽的眸子,微微一笑。
云绯也笑了,回过身道:“因为你的话有漏洞。你说,你推门进去的时候,黑衣人从屋里出来,迎面想要杀你。因为太突然,你毫无防备。然后,争斗中你们回到了屋子里,是不是?”
连良颔首。
云绯唇角抿成一道优雅的弧度,似笑非笑道:“方向反了。”
连良不解,众人也不解。云绯了然一笑,开口道:“我们来做一次实验即可。”说着,她目光扫过大厅内众人,最后落在了宗遥身上。
“宗遥。”她叫了宗遥的名,凤眸轻挑,“你来做连良,我做那晚的黑衣人。”
宗遥一怔,点头出了门。云绯也跟着往门口走去,大家的视线全部跟着她们集中到了大厅门口。云绯找身边弟子借了剑鞘作为剑,待宗遥踏步进来时,她握着剑鞘直面而去,宗遥下意识后退,两个人一边争斗,一边出了大厅,厅中弟子碍于温衍坐在上面不敢往门口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外面。
连良也是,他转过身看着门外,本来是想看看两人的武功的,可当他看见宗遥和云绯一前一后退出了大厅时,忽然脸色一白。
他的话,果然有漏洞。
云绯和宗遥过了几招后,就停了手。宗遥身手不如她,哪怕云绯没有使全力,也迫得她只能躲避着后退。所以,当云绯住了手后,宗遥忍不住道:“大师姐果然好身手。”
云绯笑了笑,说:“你也可以,到时候我教你。”
宗遥闻言一怔,眼见着云绯已经往大厅里走了,也赶紧跟了进去。
在云绯进来的时候,有些人已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比如连良。而更多的人还是觉得脑子钝钝的,看着他们依旧犯傻的眼神,云绯很想跟自家师傅建议一下,下次招收弟子的时候,一定要加个条件——智商要高!
被那些眼巴巴等着她揭露真相的眼睛瞅着,云绯觉得压力很大,于是,她清了清嗓子,也不啰嗦,直接说道:“想必大家刚刚看得很清楚了,照连良之前所说,黑衣人武功比他高,他基本处于劣势。那么,既然黑衣人攻势较猛,按照常理应该是他被逼退,出了房间,怎么反而会进房间呢?”
此话一出,大家都低头思索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起来。
被迎面一剑刺来,任何人的反应都应该是往后退,也就是离房门口越来越远,不可能进入屋子的。这么说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黑衣人,连良在说谎。
厅中的连良已然脸色变白,又有些懊恼。
云绯继续道,“其实在我和师傅回到门派的那天,师傅在给几位弟子验尸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我,这个人就在宗遥、连良、周光远和朱哲瀚四人之中。我们是故意不说的,也故意让他们调查别的人,目的就是让人松懈。”
说完,她叫来一个弟子,让她去自己房里拿一样东西,接着,她又继续对连良说:“还有,有人给我下毒,却勿让师傅中毒之事。师傅告诉我,你曾经给他探过脉,同一时间,师傅也顺手探了你的脉,发现你的腿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气血不通,根本不会影响行走。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要假装腿没有好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要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你的腿是坏的,怎么可能杀人。”
听到这里,连良微微一怔,苦笑了一下,说:“是,我用针灸封了腿的穴位,这样,平时确实不太能行走,等要自由行动的时候,我就取了针灸。”
云绯点点头,之前温衍告诉过她这些,和连良说得一般无二。正在这个时候,云绯派出去的弟子也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把剑,送到了云绯手里。
云绯接过剑,将它拿到连良面前晃了晃,问,“这个认识吗?”
连良抬头,看了一眼,说:“这不是宗遥的佩剑吗?”
宗遥闻言一愣,正要说话,连良忽然“咦”了一声,接着,有些不置信道:“这……大师姐从哪里找到的?”
云绯微微一笑,“你窗外的那块草地下面。现在,我们就要说说你嫁祸宗遥的事情了。”
这话一出,宗遥最先有了反应,她一直沉静的面上忽然浮起一丝微光,眼里也有了光色,满眼期待地看着云绯,等她替自己洗脱嫌疑。
眼角余光瞥见宗遥的表情,云绯像是第一次发现一直冷漠的宗遥居然有这样的神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玩,想再拖延一下,但身后温衍显然已经料到了她的想法,开口道:“云绯,直说吧。”
云绯耸了耸肩,开始解释为什么连嫁祸宗遥时,她完全没有相信的原因。
因为,问题实在比较多,这让云绯开始怀疑连良的智商,好像也没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