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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瑞王妃的名字,云绯眼里一波,像是有一缕暗色极快地掠了过去。
德妃将她的神情变化收进眼底,心中一阵得意,当下忍不住笑了:“也对,那装神弄鬼的事不就是你做的,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云绯修眉淡拧,不以为然道:“与你何干。”
德妃俯下身,一字一句道:“和我有没有关系,你接下去就会知道。你也别拿瑞王来威胁本宫,这天下,还是皇上的。”
一旁的袁昭仪听到这话,忙靠近了一分,问道:“姐姐,我们该怎么做?”
“自然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闻言,袁昭仪身体一颤,猝然抬头,脱口而出三个字,“杀了她?!”
德妃此时很想给她一脚,更想拆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她可是瑞王的师妹!杀了她,你是想等着瑞王待会送你去地府和她作伴吗?”
袁昭仪默默地闭了嘴。
德妃隔着烛光凝视云绯的脸,嘴里“啧啧”道:“你这张脸,果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留着也是个祸害。你说,我替你毁了如何?”
对于德妃用带着笑的声音说着这么可怕的后果,云绯的反应却平淡得出奇。她只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用更加无所谓的笑来回答:“汝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要做什么,我拦得住吗?”
云绯的反应让德妃和袁昭仪大为吃惊。她们原以为,对于云绯这般拥有绝色容貌的人来说,对于这张脸,还是极为看重的。可是,现在她的反应,明显就是不在意啊。
难不成是假装淡定的?
可是,德妃逼近她看了半天,就算她的表情可以伪装,眼神是不可以伪装的。她的眼神当真是无所谓到就像是这脸压根不是她的似的。
房间里一时静默无声。许久过后,德妃笑了,她直起身,走到另一侧的木架前,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接着,她又缓缓地走到了云绯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说:“待会儿可就没有这么美的脸了,本宫可要好好地把它刻在脑子里。”
云绯轻笑:“看仔细了,反正都不是你的。”
“你……”德妃蹙眉,忽而笑了出来:“都这个时候了还牙尖嘴利的,真是厉害。”
一旁的袁昭仪见德妃来真的,忽然有些害怕了。她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德妃的胳膊,轻声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德妃瞪她一眼,说:“刚刚你还想杀了她,现在倒怕了?”
袁昭仪诺诺地收回手,看着德妃握着匕首,对准了云绯的脸。那利刃的光亮从白瓷般的肌-肤上滑过,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啪!”
就在德妃一虚眼,正要下手的时候,锁紧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德妃和袁昭仪扭头看去,只见房门打开,露出了春秋紧张的脸。
德妃见一个小宫女竟然敢搅她的事,登时怒了,刚要发作,却见春秋回头冲后面比划了什么,接着,一道玄色人影逆光走了进来。
随着屋内的光线一点一点地照亮那个人的身侧轮廓,他的容貌也出现在了大家眼中。
“红教教主?”德妃眯起了眼。
岑岳剑眉轻轻扬起,毫不吝啬地对德妃一笑,接着,他径直走到云绯面前,俯身问道:“还好吗?”
云绯回她一笑:“活着。”
岑岳颔首,手起绳落,俯身想要拉起云绯时,发现她浑身上下软得很,不由得皱了皱眉:“软筋散?”
云绯嫣然笑着看向德妃。岑岳似乎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两个人,他先俯身把云绯抱了起来,然后转了过去,对德妃说道:“人,我带走了。今天娘娘做的事,我也不会和皇上说,还望不要挡路。”
德妃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和岑岳争不过,只好让了一步。当岑岳带着云绯离开之后,德妃将匕首狠狠地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姐姐……”袁昭仪在一旁轻声唤她,面上还有些惊慌。
德妃扶住头,摆了摆手,道:“罢了,只要她不再回宫也行。”顿了顿,她又低声念道:“红教教主,瑞王,皇上……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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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绯被岑岳抱在怀里,虽然岑岳走得很快,但难得的是,居然很稳。也不知道德妃除了给她下软筋散,还下了什么东西,云绯只觉得现在浑身难受得紧,不由得靠近了岑岳。
岑岳似乎感觉到云绯的动作,轻笑了一声。那震动通过胸腔传到了云绯耳里:“可别在这个时候投怀送抱,我可是会趁人之危的。”
云绯白他一眼,“你现在都是温香软玉在怀了。”
岑岳忍不住笑了:“哪儿有这么夸自己的。”
“难道不软吗?”云绯反问:“该死的德妃,这软筋散到底放了多少,我觉得我都化成水了。”
两人说话间,岑岳大步走出了后宫,一路上遇到许多宫女太监都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也不避讳,一个眼刀子扫过去,个个都噤了声。
云绯窝在岑岳怀里,当然没有看见岑岳这么霸气的一面。直到岑岳忽然停住,她从他怀里探头看去,只见面前居然停了一辆马车,还有一个曼妙女子,是方倩。
“你……”云绯有些傻眼。
岑岳掀唇一笑,跳上马车,一手掀开帘子,俯身将她放在车里。然后,他返身坐到车外,拉起绳子,方倩则进了马车。
只听得一声鞭响,马车开始咕噜咕噜往前滚去。云绯躺在铺了软垫的座位上,抬眸看向一旁的方倩,只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神,看起来略微复杂。
“放心,我和岑岳没什么。”女人的目光有时候比男人的目光还难接受。云绯眯了眯眼,决定先解释清楚,摆明立场。
似乎没料到云绯忽然说这么一句话,方倩微微一愣,才问:“和他什么关系?”
“咦?你这样看着我,难道不是因为男人?”在轻波阁的时候,她可是见多了这种目光。
虽然,方倩的更复杂一些。
方倩闻言皱了皱眉,说:“是因为男人,但是不是因为他。”
云绯略有些好奇了:“那是因为谁?难不成是那老色皇帝?”
“当然不是!”对这个皇帝,方倩目测也是……嗯,大家懂得,所以她的反应才这么大。只是,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略游戏激动后,就见云绯一脸戏谑地瞧着自己,顿时虚了虚眼,
可是,片刻后,她忽然勾起了嘴角。
“岑岳?”这个时候,方倩忽然想到什么,念了一遍岑岳的名字,而后还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云绯:“他到现在还没告诉你,他是谁吗?”
一线暗光掠过眼眸,云绯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谁?”
“他不叫岑岳,他叫——乐正岑。”
乐正岑,炎派的现任掌门,流水派的敌对门派之首,也算是温衍的……死对头。
岑岳,乐正岑……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个名字这么该死的相似?
方倩死死盯着云绯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她很好奇,当云绯知道自己一直被欺骗会是个什么反应。生气?愤怒?当下就和她大打出手然后逃走?
可是,她没想到,当云绯垂眸想了片刻后,抬起头时,却依旧是一副慵懒带笑的样子,仿佛一点儿都不生气。
“炎派掌门吗?”云绯眉梢淡掠,挑唇开口:“原来红教教主和炎派掌门可以兼任啊,这样是不是银子更多些?唉,你们派还缺人吗?看我可不可以?”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不是没有生气,但是她想到之前问乐正岑时,他很认真地说,有隐瞒,但是,她会知道的。既然他都说了有隐瞒,她还为何生气呢?
由于云绯的反应大大地出乎方倩的意料,她愣怔了半天,只觉得心里有些挫败。这个云绯,简直跟那个人一模一样,好像什么事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你和他还真像。”这么想着,方倩忽然轻声说出了口。
听出她语气中的感叹,云绯下意识问道:“谁?”
可是方倩不再回答了,她只是扭过头,闭上眼,再不吭一声。
马车内一时静默了下来,云绯半躺着,随着马车颠簸着,身上的药效似乎又发作了,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反正这马车里也安静得很,她干脆闭上眼,睡过去了。
醒来时已不知何时。云绯觉得头有些重,身体还隐隐有些不适,但已经没有最初的时候那么难受了。她微微睁开眼,有细微的亮光透过落了进来,就像是一片暗色被光线破开,似乎还有人影在面前晃动。她动了动唇,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师傅……”
这一声刚落,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一睡醒就念着你家师傅,当真是师徒情深。”
听到这声音,云绯动了动,眼前的暗色和光亮全部消失,她努力睁了睁眼,慢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映入眼帘的是灰色帐子,深色chuang架,再往下是盖在身上的蓝色被子,自己好像只穿了中衣。
云绯抬了抬手,想撑起身。却有人先她一步问道:“想喝水?”
云绯扭头看去,见岑岳站在一旁,俊眸含笑,嘴角微挑,俯身的时候脑后的墨色长发滑下来一缕,从她眼前晃过。
“这里是?”云绯皱了皱眉,“怎么没有去瑞王府?”
“瑞王府马上就要乱了,先在这里呆着吧。”说着,岑岳在她身边坐下。她正想问怎么乱了,就见岑岳端了一只碧玉莲花碗朝她递过来,“既然醒了,就把这碗药喝了,保证不会再口渴。”
云绯凑过去看了看,只见缕缕热气从碗里冒出来,想来该是药不错了。
“苦吗?”
岑岳削薄的嘴角轻轻一扬,“啧啧,你还怕苦?”
“你觉得我还不够苦?浑身没力气的感觉太坑了。”云绯懒洋洋地说着,顺手按了按自己的胃。
看着她的动作,岑岳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睛里还含着些戏谑的意味:“得了,趁热把药喝了吧,给你备了蜜饯。你要是不喝,体内的毒可清不干净了。”
“毒?”听到这话,云绯颇感意外,“我还中毒了?什么毒?是牵机,还是鹤顶红?或者是含笑半步癫,还是七日断肠散?”
“先喝了再说。”岑岳忍住笑,将药碗递过去。云绯这次很乖,不罗嗦不推拒直接端过来仰头就喝了。
还是命比较重要。
见云绯很配合地喝完了药,岑岳用手肘搁在案几上撑着下颌,失笑道:“牵机、鹤顶红、含笑半步癫、七日断肠散……呵,要真是你说的这些药,你现在见到的可就不是我了。”
“是是是,那就见阎王了。”云绯擦了擦嘴,一挑凤眸道:“不过,如果阎王跟你长得一般好看,也不错。”
岑岳扶着额笑出了声,接着他又摇了摇头,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毒,就是用不了内力。”
“怪不得方才浑身没劲儿还运转不了内力。”听到这话,云绯抬眸看向岑岳,了然道。接着,她又问:“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刚好赶到了呢?”
岑岳低声笑:“春秋是我的人。”
云绯妙目微转,接着无言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人做什么?”
“我要是不安排人,你现在的脸就不是在这样子了。”岑岳摊手。
“你将她放在清静殿,怎么就笃定我会去那儿?能确定这一点的只有一个原因……”云绯妙眸低转,接着轻笑着问,“那个假的董怀,是你派来的吧?”
岑岳微微笑着将她看着,“聪明。”
“用意何在?和刚刚你说的瑞王府的乱子有关吧。”喝过药后的云绯似乎恢复了力气,一言一语皆犀利。
岑岳但笑不语。云绯却看定了他,继续问道:“我说,炎派门主,你该不会是想趁这个机会,除掉你的老冤家死对头,我们流水派吧。”
听到这里,岑岳——不,现在应该叫乐正岑了,剑眉微挑,“你都知道了?方倩跟你说的?”
云绯好整以暇地一挑凤眸:“她若不说,你打算瞒到何时?”
乐正岑唇角似是淡淡掠过一笑,低声道:“我说过的,时候到了会告诉你。基本上,她若不说,我带你来这里后,也会告诉你的。”
“好吧。”云绯拍了拍手,眼波一转,秋水夺目,“就冲你这句话,我决定不和你计较了。”
乐正岑往后靠在chuang架上,伸长了腿,懒懒地说:“还和我计较啊?我可是你的恩人。”
云绯撇了下嘴,“我知道你救了我,不用一直说。”
乐正岑点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尤其是救了你的命,我不多念叨念叨,你要是忘了呢?”
云绯白他,“忘不了。要不,我现在就报恩?”
闻言,乐正岑微微眯起眼,靠近了分:“救命之恩啊,打算怎么报?”
云绯慵懒抬手理过鬓角碎发,曼声笑问,“以身相许怎么样?”
如此勾魂摄魄的一双美眸将自己看着,乐正岑勾唇一笑,嗓音略微轻佻,“却之不恭。”
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半晌,只见乐正岑眸中陡然一变,似乎有什么从眼底泛了起来,染透了整双眼。接着,他忽然转过头,移开视线,笑着道:“果然是南朝第一美人,我都有些把持不住了。”
“得了吧你。”云绯斜他一眼,又靠回榻上,悠悠道:“能让你把持不住的,就只有那方倩吧。”
乐正岑会对自己把持不住?笑话。之前在轻波阁,他们两个为了互相试探,她都坐在他腿上了,这家伙还是清醒得很,也没见他神色有变的,现在跟她说“把持不住”?
一边儿去。
见云绯对自己的话视若无闻,岑岳摇了摇头,自己也很奇怪,刚刚心里那一瞬的不对劲是哪里来的。
“对了,你刚刚说春秋是你的人,那张德海呢?”屋中安静了片刻,云绯忽然问道。
春秋只是个哑巴宫女,很多事情单靠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办到的,所以,她猜想还有一个人从旁协助她。为了方便起见,这个人应该也在清静殿。从这些日子来看,肯定不是冬夏,她是德妃那边的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张德海。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听见云绯的问题,乐正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
“当然是真实答案。”云绯瞅着他。
“张德海——”乐正岑拖长了语调,就在云绯满心期待回答时,他却站起了身,抚了抚衣袖,笑着道:“未免你脑袋生锈,给你时间自己琢磨吧。”
“岑……乐正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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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烛火点得极亮,温衍靠在罗汉chuang上,一手握着一卷书册,一手手肘搁在chuang边的架子上,撑着额头。
“师傅。”简疏白似乎很急,连门都没有敲,直直推门而入,而后大步走到温衍身边。
温衍微微抬眸,打了个呵欠道,“怎么?火烧屁-股了?”
简疏白动了动唇,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么,神情万分纠结。
瞧着简疏白这般样子,温衍好像觉得挺难得的,干脆搁了书册仰头看他,调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亏得现在还不是夏天,不然一只蚊子飞来,指不定就被你那皱成‘川’字的眉头给夹死了。”
“师傅!”闻言,简疏白皱眉唤道,“您怎么还有时间开玩笑,出大事了。”
听到这话,温衍才稍稍收敛了一点儿笑意,语气仍是慢慢的,“什么事?是哪里死人了,结果你被怀疑是凶手?还是你一-夜风-流过后,多了个仔?唉唉,这些小事儿你都能处理,不用报给为师了。”
听到这话,简疏白嘴角抽了抽,他不该玩什么铺垫紧张气氛的,继续和温衍绕弯子简直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于是她直说了:“皇帝说,云绯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温衍本来带笑的表情猛然变化,只见眸心冷光一现,一字一句道:“失踪?怎么回事?”
简疏白回到府中,碍于不久后有大动作,他实在不放心云绯一个人在宫里,就和简容楚商量,将云绯接回来。
皇帝自然是不肯的,两人就在那偏殿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半天,打算拼耐力拼到胜利。结果,这边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另一边,清静殿的太监张德海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告诉他们,云绯被劫走了。
那当下,简疏白和皇帝都慌了。待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皇帝气得连连拍桌子,骂着德妃和袁昭仪太恶毒,口口声声说要降她们的位。简疏白冷眼瞧了她一眼,提醒他现在的关键是找到云绯。
在皇帝到处派人去找云绯的时候,简疏白是多么痛恨自己当初没有坚持让云绯离开皇宫。尤其是皇帝一问三不知,连宫里来了黑衣人都不知道时,简疏白气得想一巴掌扇过去。
“师傅。”说完这些,简疏白眉头紧锁,就要朝温衍跪下去:“是徒儿的错!徒儿没保护好师妹!”
在简疏白双膝着地的那一刻,温衍一只手托住了他的手肘。明明像是没有用力,但简疏白却被他稳稳拦住,并带了起来:“和你无关。当初是云绯自己坚持要留下来的,似乎知道了你母亲的死因。”
听到这话,简疏白浑身一颤,脑中电念飞转,半天才说:“所以……所谓的闹鬼是她做的?”
“*不离十。”
知道云绯所做的一切,简疏白心中各种情绪交杂无限。云绯本来不用留在宫里的,却因为他留了下来。后来他离开了宗人府,云绯为了替他报复皇帝,继续呆在那里,结果,就不见了。
就在简疏白心情复杂的时候,温衍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所以……那皇帝你是打了还是没打?”
简疏白显然也在状况外,“没,不能真打,推了一把。”
“可惜了。”温衍嘴角轻撇,微微眯眼说到,“为师一直很想把那皇帝揍一顿,无奈没那个胆子,幸的徒儿孝顺,为师甚慰。”
简疏白一下子哽住了。
见简疏白一脸讶然,温衍轻笑一声,忽地正了脸色,认真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简疏白显然还在温衍方才的玩笑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见温衍眸色变深,才猛然醒悟,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答道,“这几天了。云绯……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他说完,侧眸看去,温衍的脸色隐在灯光之中,过于明亮的光将他的神情模糊了一大半,只能看见那一双黑沉沉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吞噬着他所有的神思,“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怎么用她的名义。但是,只要云绯如果出了一点儿事,纵使师徒,我也不会饶你。”
闻言,简疏白心中不知道为何突然一个咯噔,像是有凉风嗖嗖地往里灌,许久才回到温暖。
他知道温衍在意云绯,却不知道到何种地步,更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也算是自幼和云绯一块儿长大的,云绯的几分心思他早就知道了。不然当初不会因为温衍睡梦中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刺激地云绯离开流水派两年之久。
“师傅。”这样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简疏白终于开口说话了,“云绯是疏白唯一的师妹,纵使丢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温衍的冷色一瞬褪去,忽而微微勾了唇角,道,“虽然你这么说,但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出去寻寻,你安心准备自己的事吧。”
看着温衍起身离开了房间,简疏白下意识追上去两步,想要说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开口。
他只是面对着房门的方向,轻声念道:“云绯,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回答他的,只有门外飘过的风声。
简疏白独自在房间里站了片刻,然后也跟着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却见云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对着他唤道:“王爷!王爷!”
在简疏白离开宗人府后,云紫本来是要跟着他回到周王府的,但简疏白想到云绯不喜欢云紫,就将她留在宫中,放在曾经养过自己的一个老嬷嬷那里。此时乍然看见云紫,他有些奇怪,但还是大步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紫抚着胸口喘了喘气,半天没缓过来。她身后,简容楚也大步地走了过来,神色凝重:“疏白,我刚看到温先生出去了,怎么回事?”
简疏白点了点头,道:“师傅不放心师妹,出去寻人了。”
“如此,需要我派人陪温先生一道去吗?京城要变天了,外面正是乱的时候。”
“谢谢王叔,不用了。”简疏白微微一笑,“自保的能力,师傅还是有的。”
简容楚闻言,摇头笑道:“也是,忘了温先生是怎样的人了,不需要我担心。”
简疏白摸着鼻子:“嗯,他是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简容楚和云紫默了,若是云绯在这里,肯定会毫不吝啬地给自家师兄鼓个掌的。
片刻后,简疏白看向云紫,问道:“你刚刚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说到这个,云紫才想起来方才找简疏白是为了何事。她忙低下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看起来年代很久远,颜色发黄的绢布,然后朝简疏白递了过去,口中同时说道:“这是我从嬷嬷那里看到的,上面写了一些事情,和王爷有关。”
简疏白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展开一看,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是……”
“是二嫂的字。”简容楚开口道:“我识得。”
二嫂,即是前瑞王妃,简疏白的母亲。
简疏白手抖了一抖,没再说话,低头将内容看了一遍,瞬时神情大变,犹如大雨来临,乌云密布。
“王叔,你……你看过了?”沉默了许久后,简疏白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简容楚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颔首道:“看过了。云紫姑娘先给我看的,她之前不敢给你,就怕你看到后会有心结。只是我想,你的身世,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
简容楚说完,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片刻后,简疏白才哑着声音说:“谢谢王叔不瞒我。”接着,他闭上眼睛良久,不再吭声。
简容楚和云紫都知道绢布上写着什么,当下除了怜惜,没有别的感情。等简疏白再度睁开眼时,再不见方才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只有坚定:“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起兵理由。”
逆反弑君,就当是为母亲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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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几日,京城中风云一瞬变化。
瑞王和周王同时离开周王府,府中只剩下温衍一人,府中上下皆以他为主。
不久以后,有人在京城外的山谷中发现了军队。而那个军队旗帜上没有写任何名号,只是书着大大的一个“清”字。
那人回去后同别人一说,问那个“清”字作何解。有个书生当下扔了碗筷,急说“清”便是取得“清君侧”之意,肯定是要战了。
同时,又有人道,听说周王和瑞王离开王府很久,想来,这写着“清”字的旗帜,怕是就是出自他们啊。
于是,京城之中人人为之一慌,虽然都知道当家的皇帝没什么作为,也曾多少次盼着有人争夺皇位,如今这事发生的这么突然,一个个不免自危起来,城中繁华一时不复。
而温衍就是在这个时候,和故人重逢的。
“是你?”温衍扭过身看着旁边的人,轻笑道。一贯幽深的眸底,似乎掠过什么暗色。
方才他去府中的池塘喂锦鲤,刚将鱼食撒了下去,就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多了一张芙蓉面。他直起身看过去,果然是熟人。
那女子勾了勾唇,“温衍,多年不见,你还是风华依旧。”
温衍没有说话,只是反手将手里的鱼食全部撒进水里,然后淡淡道:“既然都多年不见了,那就继续不见好了,为何来找我。”
听到这话,女子微微垂眸,微风带起她的袖子,露出一双玉白手腕,还有淡淡的女子胭脂香从她身上飘了过来:“温衍,你是在怪我当年——”
“不是。”女子还没有说完,温衍就出声截断了她的话。接着,他像是觉得好笑一般笑了一声,才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方倩,你太高估自己了。”
听见温衍唤着自己,女子忽然抬起脸来,一贯冷漠的嘴角微微扬起,眸中漾起水来:“我以为不会再听见你叫我了。”
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子,就是方倩。
温衍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方倩见他表情微变,便转了话题“我以为你早就会因为美人在怀,而忘了方倩这个名字。”
听到这话,温衍勾了勾唇角,问到,“美人在怀?难不成你说的是云绯?”
“不然是谁?”方倩反问。
温衍笑了一声,提到云绯时,似乎表情都柔和了:“说得也是。云绯,没人能比。”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沉,语句铿锵有力。方倩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口有什么猛地一抽,一股痛意忽然从心底窜了起来。她抬手按住心口,忽而笑了出来,声音却冷得很,“是么?那我呢?”
温衍微微沉了眸,“你?你方才还想和我提当年。”
“我当年是因为生了病!只有他那里才有药!”方倩往他身边走了一步,一边着急地解释,一边抬手想握住温衍的手,却被温衍拂袖躲开。
“那就好好跟着他,还来寻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治你心疾的药。”温衍笑着说道,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也不知是温衍的态度刺激了方倩,还是他的话让她心里难受了。方倩按着心口的手猛然一紧,转而紧紧揪住了衣服。
“温衍,”她唤他,“你果然还是怪我的。”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阳光从云层中洒下,在地上洒落一地金子般的光芒。方倩往前走了一步,那光线就像是从地上被她吸附到了身上,给衣裳染上一层光辉。
只是,这般灿烂的阳光下,她的脸色竟然苍白如雪。
“方倩,”似是瞧见了方倩脸色不对,温衍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今天来是想跟我叙旧的呢,我觉得还是免了。你如今是炎派的人,我是流水的门主,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那就更没什么好谈的。你如何来的,便如何走吧。”
“炎派……流水……”方倩轻轻念了这两个名字,忽而眼睛一亮,出声问道:“若我离开炎派呢?”
这话似乎让温衍有些意外,他看了方倩一样,微微蹙了眉,道:“离开?乐正岑会放你走?再者,你认为你还能回流水吗?”
听到这话,方倩眼中的光一瞬暗了下去,四周一时安静得可以听见风声。
片刻后,温衍开口了:“我看你身体不适,赶紧回去吧。晕倒在这里我可没辙。”
“看,你还是关心我的。”方倩对他笑了笑,仿若易碎的玻璃。
温衍觉得有些头疼,他抬手按了按额角,叹了口气。但方倩这副样子,他确实也不能忽视,所以,他再次说道:“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我先走了。你若是想要晒太阳,请继续。”
说完,温衍转身就走,却被方倩出声叫住。
“若我说,你的云绯,现在在我们手上呢?”
听见这句话,温衍猛然转过身来,深黑眼底暗色蔓延,“你们?”
见温衍终于肯转过身好好地和自己说话了,却是因为云绯,方倩的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但她还是回答道:“对,我们。我和乐正岑。”
温衍挑眉:“乐正岑也来了?”
“是,还和云绯相处愉快。”
说完这句话,方倩敏锐地发现温衍的表情变了一变。她以为他会因为忌讳乐正岑,而提出带走云绯,却没料到他笑着道:“那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云绯了。既然和乐正岑相处愉快,我相信他是不会对云绯下手的。”
接着,方倩就眼睁睁地看着温衍……转身大步走掉了。
她呆站在原地,暗暗想着难道温衍并不在乎云绯的安危?可是,方才只要提起云绯,他的神情变化都那么明显,不应该是不在乎,相反,他对云绯在乎得很。
暗自思索着的方倩,自然看不见转身走掉的温衍微微握起的拳头。
小云绯,你若是敢和那个乐正岑有了任何瓜葛,可别怪为师好好修理你。
这个念头在心里翻滚得热烈,温衍一时也没有察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绝不仅仅因为,乐正岑是炎派的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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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几天了,三天,五天还是更久。
在一座只有三个人的山上,连个计时的东西都没有,也太过与世隔绝了。除了知道白天黑夜外,什么都不知道。她生怕再呆段时间,自己大约就和《桃花源记》里一般,“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
虽然现在已是春夏交际,但山上依旧有些凉,尤其是站在悬崖边的时候。云绯看着脚下云雾缭绕,忍不住抱了抱手臂。
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个什么感觉?
“想跳下去试试?”男子低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这个破山顶,男人嘛,除了乐正岑,不做他想。
“你倒是了解我。”云绯松开手,衣袖翩翩飞舞,“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乐正岑笑着走到她身边,先是往脚下看了一眼,接着又扭头看向云绯。只觉得她宛如临江仙,飘飘然若仙子即将踏云飞去。
果然是再素淡的装扮,也压不住她的美艳绝伦。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意的。”云绯忽然侧过头来,修眉微扬。
乐正岑的眼角微微地一抬,“本来就有意。”
云绯抬袖掩唇轻笑,眸中波光流转,“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心中的那个人不是我。”
闻言,乐正岑修长的眸中似见微澜一漾,连笑容都好像冷了一分。
一时间,只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片刻后,云绯轻笑一声,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了看四周,问到,“方倩呢?似乎从早上都没有看见她。”
乐正岑面色如常,“出去了,你找她有事?”
云绯颔首,“嗯,有些话想问问她。”
乐正岑点头,“她应该快回来了。”说完,他又问:“说起来,你被我带到这里也有好几日了,怎么从不曾听过你要我放你走的话。”
“我说了你会放吗?”云绯不答反问。
乐正岑想都没想,很直接地摇了摇头。云绯也不意外,只是一耸肩,笑了:“这不就是了,既然没用的话,说了有什么用。而且,你不会害我的。”
云绯的话说得这么笃定,倒是让乐正岑也跟着笑了。
美人窈窕,素裳扬纱,男子修挺,玄衣如墨,悬崖下的风将他们的衣袂吹了起来,素纱墨衣交织在一起,像是剪不开的纠缠。远远看去,宛如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方倩踏上山顶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没有马上出声,而是在他们身后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温衍那闲雅的模样,一时看着两人也失了神。
“方倩?”
不知何时,悬崖边的两人转过了身,齐齐将方倩看着。方倩回过神,见岑岳和云绯朝自己走近,停在她面前。
“你回来得正好,云绯找你。”乐正岑先开口了。
方倩闻言看向云绯,似乎在用眼神问她,找自己什么事。云绯笑了笑,朝方倩逼近了一分,似乎嗅了嗅,微微眯着眼,很笃定地说道:“你去找我师傅了。”
听到这话,方倩很是意外,就连乐正岑也有些意外。方倩妙目微冷,问她:“你怎么知道?”
云绯转了转眼珠,看着她轻挑嘴角,曼声道:“你先告诉我,你和我师傅是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乐正岑眉目一扬,了然道:“所以,你找方倩,就是要问这个?”
云绯给了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方倩。方倩勾了勾嘴角,一副“你想知道我就说”的表情。
难得见方倩这么配合,饶是乐正岑都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想通为什么了,笑容落了一分,但面上表情还是如常,“既然如此,那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会儿。”
说完,乐正岑很自觉地转身离开了。云绯目送他离开后,转首对方倩道:“这里风大,我们进屋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云绯的房间,云绯先占据了房间中唯一的一张罗汉榻,然后对方倩说:“随便坐。”说话,她见方倩已经非常熟练地寻了最近凳子坐下,不由得笑了笑,道:“对了,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地盘。”
方倩看了她一眼,说:“你想听些什么?”
云绯懒洋洋地撑着下颌,说问:“你和师傅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方倩冷容微散,竟然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听的。”
“我找你本来就是为了问这些的。”云绯淡淡笑道,“你之前跟我前前后后暗示了那么多次,无非就是说你和师傅有些交情。”
方倩笑着看定了她,“不是交情,是旧情。”
云绯神情一变。方倩似乎对她的变化很满意,方才还有些苍白的面色,此时竟然因为她难得的笑容而红润了一分:“再去掉‘旧’字。”
云绯绕着头发的手指一顿,好似心口也顿了一下,房间里一时安静到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直到蜡烛“噗”地一声爆开,云绯才轻笑着开口,“那又如何?”
方倩眯眼:“你是不是喜欢温衍?”
云绯轻扬嘴角,“是。”
“师徒之恋,可是违背伦理的。”
“那又如何?”云绯眉间眼底像是漾起了水波,轻颦浅笑自成*,“我就是喜欢他。”
她说这话时,目光坦坦荡荡,毫不避讳。那坚定的目光透过眸中浅波带来,让人心底跟着一凛。只觉得眼前之人忽然散发出不可逼视的光芒来。
三言两句,唇枪舌战。不过几句话,像是带了无数火药一般。
片刻之后,方倩忽然站起来,俯身瞧向云绯。只见她精致面容,明眸善睐,她心头微微一动,缓缓道,“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如果要温衍知道你对他动了情,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如现在一般待你。”
云绯倦倦抬眸,轻笑道:“我也想知道。”
云绯的脸皮可是和温衍练过的,哪里会被方倩只言片语给呛到,方倩见自己完全没有刺激到云绯,不由得有些恼,但面上仍是一派冷淡,“该你了。”
“哦?”云绯转了转眼眸,才知道她问的是自己怎么知道她见过温衍,当下勾唇一笑,道:“你身上有师傅的千里追踪香,这是他亲手调制的,味道独特,靠近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听到这话,方倩的眸子动了动,她下意识抬手闻了闻,却没问出任何味道。
“你闻不到的。只有我,师傅和师兄闻得到。”云绯双腿交叠着道,懒洋洋挑着眸看着她说。
方倩修眉微蹙,拂袖离去。
云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女人心,海底针,真不知道哪个字儿惹她不高兴了。”
说完,她兀自躺了下去,闭上眼休息,脑海里却一直盘旋着那个“情”字。
那*的月下之吻,让云绯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意识到自己对温衍的感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师徒。而离开温衍这么多天,她除了想念,也终于直面自己的心意了。
她喜欢温衍,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而不是弟子对师傅。
云绯轻轻勾了唇,她忽然真的如方倩说的那样,期待温衍知道自己的感情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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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绡帐暖,一片旖旎。
碧嫣撑起身,伸手撩开帐子,想看一看什么时辰了,结果刚伸出手,却被人一把抓了回来。她顺着低下头,目光落尽身下人燃着欲-色的眼睛里。
“怎么了?”碧嫣柔声问道。
于桓轻轻笑了笑,松开她的手,转而抚上她的头发,低声道:“这种日子也不是个办法。”
碧嫣眼角跳了跳,问:“你要做什么?”
于桓抱着她坐起身,视线在她脸上*了片刻,说:“最近大乱,周王和瑞王的军队已经在门口候了多日了,指不定哪天皇帝就下台了。”
听到这话,碧嫣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
“比起现在这个皇帝,我倒是希望周王和瑞王任何一人来做皇帝。然后,我再向新皇求个旨意,把你赐给我。”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从于桓嘴里出来,惊呆了碧嫣。她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竟像是说不出话了。就在这静谧之中,屋外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两个人对视一眼,碧嫣赶紧披了衣服,掀开帐子。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却没想她刚撩开帐子,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就是宫女惊慌不已的声音:“娘娘,不好了,周——”
当她看见碧嫣身后还有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时,她的话卡在了喉咙了。尤其是,她看见自家娘娘衣衫不整,黑丝散乱,和自己一般眼神惊慌时,就算再傻,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碧嫣也呆住了,她看着这个不知规矩的宫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身后的于桓松开她,几步走到那个宫女身边,抬手对准宫女的颈后就是一个掌刀下去,宫女瞬间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大人!”碧嫣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也下来榻,直直奔到那个宫女身边,想要蹲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
于桓拉住她,低声道:“她只是晕过去了,没事。”说完,他反身朝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门,锁好,又对碧嫣道:“外面一片混乱,怕是周王和瑞王的军队进来了。你赶紧穿好衣服,我们去找瑞王。”
碧嫣有些疑惑,“找瑞王做什么?”
于桓勾唇一笑,目中深沉:“立功。”
周王府内。
相比皇宫中的混乱,周王府内倒是安静了许多。许多人都被周王调走了,而温衍还能坐在池塘边,晒着太阳,安安静静地继续看信。
信是简疏白托人送来的,大约是他一日前写的。从简疏白他们起兵至今,已有多日。简容楚和他所率领的军队,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皇城,接着,就和宫中禁军在皇宫内外僵持着了。如今京城之中一片冷静萧索,主干道上早不见人影,只有来往的军队身上甲胄声声。
虽然这皇帝不怎样,但禁军的战斗能力那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至于和简容楚、简疏白二人的军队僵持不下。
不过,宫中物资有限,而作为传说中“清君侧”的简氏叔侄军,却常常收到民众们自发提供的干粮等物。
百姓们支持谋反的原因有四个:一是,如今这皇帝确实不怎地,这庞大的后宫,和百姓的抱怨成正比;二是,周王简容楚在大家的心目中,还是个很和蔼可亲的王爷,大家也都相信,若是简容楚上台,肯定是个明君;三是,这*老皇帝实在太不靠谱,你说他看上哪家姑娘不好,偏偏看上瑞王的师妹,他那青梅竹马的云绯。这瑞王啊,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至于这第四嘛……也是关于瑞王。传说,瑞王简疏白的身世,有些不一般。而他受到的对待,更不一般。
温衍看完了信,削薄的嘴角带出一道浅弧。他将信折好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外面阳光灿烂,他微微眯起眼,抬头看上天空,脑中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云绯以手撑着下颌笑着看他的画面。仔细想来,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那倾国倾城的小徒弟了。
唔,他放在方倩身上的千里追踪香,应该可以带他找到他的小云绯了吧。
这么想着,温衍忽然有了心情,他微微笑着朝门外走去,打算亲自将云绯接回来。谁知道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嘈杂一片,接着,有兵士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直直到了他的面前。
“温先生!”他朝温衍行了礼,灰扑扑的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废帝下台了!”
温衍瞳中一片幽深不见底,一瞬间掠过无数情绪。
五月二十五,周王、瑞王双王军队在当朝侍郎的引导下,直逼皇帝寝宫,皇帝被废。
五月二十六,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崇明,南朝迎来一个新的帝王。
不过半月的时间,皇城被攻破,不像以往的夺位之战中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新皇的军队损伤率极低,低到难以想象。而那废帝的大门不是用军队撞开的,只是一个小兵上去踹了一脚……就开了,于是废帝下台。
之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此次夺位战之后为民间津津乐道,只是他们津津乐道的并不是周王的英勇,而是瑞王简疏白的旖旎情事——冲冠一怒为红颜。
传言中,他和云绯被塑造成真挚相爱的一对,而那废帝仗着自个儿是皇帝,强行拆散两人,把云绯带进宫,结果下落不明。而简疏白一气之下,起兵造反,夺得皇位,结果美人儿却再也不曾出现,独留他一个人寂寞空寂。
听到这些说书先生将这段感人肺腑的故事娓娓道来,简疏白一手端着酒,一手扶着额,满脸窘意地看着对面的温衍,很是无奈,“师傅,徒儿看起来和云绯相亲相爱到如此地步了?”
温衍正悠闲地品着酒,闻言摇了摇头,道,“没眼光。”
听到这话,简疏白不由得一搁酒杯,道,“对呀!真是没眼光!我怎么可能和云绯一对,简直是——”
“云绯若是看上你真没眼光。”温衍端着酒杯,微眯眼瞧着他,惑人面上笑意浅浅,“为师其实是想说这话,只不过慢了点。”
简疏白抽了抽嘴角,反驳道,“徒儿会擅下厨,善谋略,有权有势,哪一点不行了?”
温衍放了酒杯,狭长的凤眸潋滟而深邃,视线在他身上转了转,似是在确认简疏白的话。这般审视了许久,终是点点头,道,“唔,这些都不错。”
简疏白嘚瑟地喝了一口酒。
可是,简疏白的得瑟还没保持几秒,就被温衍不留情面的戳破了,“可惜,除了这些,其他的你都不行。”
简疏白瞬间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