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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湘宛淳与苏霜染同乘一驾马车,马车简陋随从却多,想是忌惮之前意外才临时将人调派过来。
“你不该只唤这个名儿罢?”苏霜染路上询问。
湘宛淳如实回答:“爷娘死得早,名儿是曾收留我的阿爹给起的,我只记着自个儿姓湘,其他都不晓得了。”
苏霜染默然点头,忖思片刻,才道:“大丫这名字唤着的确不大妥当,不如给你取名儿宛淳?宛顺淳厚之意,确实也合了你和顺朴实的性子。”
赞美之意不用明说,只是大字也不识几个的湘宛淳听不太懂,正要琢磨其中意思呢,被一旁的青莲生硬打断:“娘娘赐名给你呢,还不快感恩戴德愣着作甚么?”
湘宛淳才知道自己迟讷失了礼节,赶紧答话:“谢谢姐姐。”
话一出口,就见青莲脸色不大好。她疾言厉色地斥责道:“没规矩的丫头,娘娘身份高贵哪是尔等能攀附得上的?什么姐姐,是娘娘!”
闻言,湘宛淳缩缩颈子,心道不过是称谓叫错了而已,这姐姐未免忒凶点儿了罢?不过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顺意回道:“娘娘。”大抵是见着这样的端庄美人,纵然有大咧的脾气也上不来。
如此,湘宛淳的名字就算给定了下来。
从始至终苏霜染顶多就说了那么两句,其余全是青莲依仗身份来指责人的。湘宛淳不多介怀,毕竟人说得在理儿,就是挑刺儿也不过是逞口舌快比在捞么子山寨里对着那个动不动就冒火揍人的寨主好太多。
马车往京城的方向悠悠前行,一路上越见繁华,湘宛淳这个不见世面的乡村丫头觉着新鲜好奇在所难免。较于苏霜染的静然无言,青莲可是把人头尾手脚数落了个够,板眼教条的模样完全沾得上深宫老嬷的边儿。湘宛淳老实地挨着训,偷瞄了苏霜染眼,只见她闭着眼安神坐稳,样子温柔恬静完全不受一旁喧吵打扰。
眼睛咕噜转个圈儿,恰恰被青莲逮着。青莲微微恚怒,交握一块儿的手动了动,正想揪人耳朵为对方心不在焉一番训责,又碍着苏霜染正闭目养神不好大动静惊扰,忍下几忍,眼睛横她一道。湘宛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无意往后仰身,眼角扫到苏霜染的时候,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却被湘宛淳撞个正着,莫非是刚才窥探的一幕被她发现了?料不到会在人面前丢丑,湘宛淳怯赧无措地拉回目光。
见苏霜染整衣坐正,青莲找到了机会:“娘娘,奴婢跟您说啊,这野丫头实在是无礼至极!刚才竟然趁着您养神的时候,毫不避讳地偷窥。”
被人不留情面当面揭穿,一旁坐着的湘宛淳只觉面颊火灼成片,搭拉着脑袋,她头也埋到不知哪儿去了。
“她只是个孩子,”苏霜染莞尔,对青莲斯里慢条道,“该守规矩礼仪,你回去慢慢教导便是了。”虽说不明着表态,袒护湘宛淳的心思是显而易见的。青莲唯有瘪瘪嘴,讨了个没趣儿。
过了阵子,苏霜染又道:“呆会儿到地方给宛淳挑身衣裳吧,让尚衣坊现个儿去做,指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换上。”
湘宛淳脸上一羞,绞手动作自然而然。要不是听人说起,她还真忘了自己穿着在身的衣服并不体面。
本来肚子里憋着即将脱口的针指话语全被苏霜染给堵回去,青莲已经不情愿了。这会儿又被吩咐这活儿人更是无可奈何,折回曲婉地喊了声:“娘娘!”而后闷气瞪湘宛淳一眼,无奈人因羞答赧怯正腮红垂眼,她这记冷眼也就白白费了。
马车前驱小段路后便慢悠歇停。
“下车。”青莲见地方到了,没半点子好气地同湘宛淳讲。
湘宛淳才弯身站起,便见苏霜染含笑点头。居然被美色迷乱心神,湘宛淳不由顿足凝视,失礼之举后知后觉,她疾步下了马车。
“磨叽什么着呢?”湘宛淳脚尖刚落地,青莲头也不回往前走。一会儿就甩开老大的距离,害得湘宛淳不得不跑着追上。
见人脚底生风走得老快,湘宛淳气儿都提不上来:“等、会儿。”
青莲哪里理会,扯着嗓子道:“给我赶紧点儿,咱得在申时前回宫。”看这样子青莲肯定还在为先前的事情恼怨她,湘宛淳听着不好说话,只得加快步子。
再回去的时候,湘宛淳换了身淡色的衣裳。虽然有心留下之前那套脏旧的衣服,但惧于青莲那狠狠的一剜她不得已松了紧攥衣角的手。
何曾穿过这样漂亮的衣服,湘宛淳走起路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哪里给蹭脏了。青莲见人磨磨蹭蹭,心燥地伸手扣住她腕儿,半拖半带地把湘宛淳拉回去。
苏霜染在车内假寐,见人回来洋洋撑开眼。把湘宛淳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对青莲说道:“眼光不错。”
心中雾霾一扫而光,拽扯湘宛淳的手这才终于松开,青莲忙不迭说道:“这都是奴婢在娘娘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
苏霜染勾起唇角打趣道:“难道你这嘴甜的本事儿也是本宫教的?”
被人这样反问,青莲不好意思了,与先前挑事寻事的闹腾截然不同,回宫的一路她将近无言。
在车里颠簸了两天,湘宛淳如愿见着世人都梦寐憧憬的皇宫。铁甲禁军金戈银枪突显着宫邸的恢弘气势,朱红墙琉璃瓦汉白玉石栏勾勒出深宫的奢靡浮华,湘宛淳掀开布帘探出脑袋外望,从宫门外围看去,延绵围墙竟然不见尽头。
心里蓦然腾起一股肃萧抑压之意,湘宛淳松手转身回头坐正,瞧见一旁的苏霜染,莫名安定下了心神。
马车又前行了一段时间,等和湘宛淳挨个下来,青莲才转身扶着苏霜染的手牵引她小心下车。低头牵扶屈身探脚落地这样简单随意的举止也如此文雅得宜,暗暗和自己对比一番,湘宛淳心里着实感叹羡慕。
游离神思被从天而至的锐刺通禀声生生拉回,湘宛淳来不及多想给身旁人按倒在地。青莲朝她使了使眼色,湘宛淳抬眼瞄去,一个穿着明黄色龙纹长袍长得精瘦的半百男人正快步走至苏霜染跟前:“爱妃受惊了。”
“臣妾见过……”苏霜染正要福身,文皇帝就拦截下来。
“来来,让朕好好瞧瞧,”捧住苏霜染的脸将她仔细瞧看了个遍,文皇帝幽幽开口,话里尽是懊恼之意,“才几日不见,爱妃就憔悴许多。唉,朕当初真不该听那捞么子巫蛊术士的话,让爱妃独自前去为三皇子求福。”
“……皇上都知道了?”见文皇帝神色黯然,苏霜染宽慰道,“臣妾如今不是好端着呢?皇上就别再为这琐碎小事伤神烦忧。臣妾不在的几日,三皇子病情如何,可有好转迹象?”
紧蹙的眉头平舒,文皇帝终是展露笑容:“烧退下不少,且不胡话了。”
“三皇子能病愈,多得大师指点有方,”苏霜染听着面色好看了些,“臣妾此番劫难不算什么,望皇上莫要怪罪于大师。”
“你啊!就是心软,”文皇帝闻言合意又怜惜地叹息一声,扫了眼伏跪地上的众人,口气一下就坏了,“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伺候的,娘娘你们都能给看丢了!来人,把他们给朕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不叫他责惩那个神棍术士,他倒是迁怒起别人来了。苏霜染唤道:“皇上。”
“爱妃难道还想劝朕一回?”文皇帝截住后路,不愿意再让苏霜染说情。
“这事儿臣妾就不劝了,”文皇帝意思清楚不过,苏霜染也就不与争执,“皇上可愿同臣妾去三皇子那儿一趟?几日不见,臣妾对他尤为挂念。”将话岔开且又留了个颜面给文皇帝,他自然没有追究的理由。
文皇帝连连说好:“朕今日都在御书房忙着奏阅,还未来得及抽身去探望然儿一眼哪。”
苏霜染只说:“心系苍生黎民固然明君之需,但皇上也别累坏了身子。”
文皇帝爱听这话,人也高兴起来:“有爱妃惦挂,朕累些也值了。”
苏霜染赧然不应他,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咱还是快些过去吧。”
将人欲盖弥彰的心思看在眼里,文皇帝笑:“好,这就走。”
待两人离开,湘宛淳咋呼跳起来,惊喜慌错不住重复一句话:“那人就是皇上!”
“大呼小叫作甚么,小声点儿!”见不得不湘宛淳这一惊一乍的样子,青莲开声呵斥。拍落粘附裙褶上的灰土,她正要转身往宫门走,却见湘宛淳仍愣在原地收不住眺望悠远绵长的路的眼,脸色一冷,“看什么呢?还不快随我进来!”
湘宛淳不做多留,应了声便匆忙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