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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冰雪总想看清那青衫女人的容颜,但对方避着她,不愿与她相见。
她用两年时间彻底认清那只是梦,她从未想过,两年后,那场梦会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眼前。即使她使了法子试探,即使她拼了命的否认,但心底的感觉怎么也无法压抑。
梦回雨寒说:过来。
如梦中千千万万次一样,清雅的念着让冰雪屈服的咒语。所以她走过去,毫无迟疑。
她走到她的面前,如冰一般冷冷的站着,任由对方笑着轻抚她脸。
“小仙子,站正。”雨寒避开了冰雪的眼神,扭头瞧着冰雪绷紧的指节,眯了眼直笑。她一只手拍在冰雪脸上,细微的声音,极轻,但这“啪”的一声响打得冰雪直愣。
只见那清雅如夏荷的女人收了手掌,也不管冰雪怎样,挑着眉笑:“回礼。”
冰雪再也无言以对。
雨寒不再追究方才的事,也不再故意挨着冰雪找她嬉笑,她提着火在室内转圈,将整个壁画看了个通遍。
后面的画上除了雨神与雪神,还有一名年轻的书生,长相清俊,着书生儒服,但高约八尺,气势非凡,绝非普通的书生。他与雨神、雪神很是亲近,仿若家人一般。
雨寒方才确信《古荒录》所讲、唤冰雪别碰画也是因她瞧见了那画上的书生、竟与一旁的青铜人像一模一样,她猜着这满屋子的画大抵是被当做美好的回忆留了下来,而回忆的主人便是画中的书生,也是这尊人像,青龙之子、东海神龙。
只是为何堂堂的上位神龙会在此地留下回忆?
雨寒百思不得其解。
再观察了些时候,雨寒已确定,除了左侧被人故意砸出的洞外,这间屋子再无出口,雨寒理所当然想,那洞便是她们来的入口。
她与冰雪走过去,借着烛火仔细瞧了瞧,洞后方是条两丈宽的石道,石道挨着洞口处还是平的,往前两三步地便陷下去,正好形成了一条小水沟,雨寒拿着宝剑插·入水中,她估算了水深,大致到人膝盖位置,后边应该还要深些,至少到了腰。
便让冰雪先下去,她拿着一盏烛蜡在后边护着。没一会儿,两人都下了水,衣衫的裙摆柔柔的飘在水面,她们本就挨得近,青色与雪白的衣袂竟紧紧的搭在了一起,由着流水缠绕,像极了紧握的两只手。
雨寒瞧着笑,目光从冰雪冷清的面容上滑过,笑意又深了几分。
她又回头望了眼空旷的屋子,敛眉站了会儿,这才随意捡了颗石子,挥手丢出,将室内的蜡烛熄灭。
没了光的屋子一下回归黑暗,这地方潮湿阴沉,本就处处透着诡异,冰雪一下有些不适应,心一跳,悬到了半空,她不安的缠着发丝,借着雨寒手中仅剩的一点光往漆黑的屋子瞧去,这一看,当即吓得连退三步,跌在水中。
那屋子里没了火,本该甚么都不清晰,冰雪看过去,一双幽绿阴冷的眼却刹的钻入她眼帘。那幽冷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恐惧袭来,她吓得跌倒,水花溅起的声音都透着诡异的震响。
雨寒也看到那诡异的光,立即挺立软剑,一手将跌倒的冰雪拉起,将人狠狠往前一推,大喝一声:
“走!”
她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宁静,冰雪根本来不及判断,在雨寒推开她时便被恐惧拉着拼命往洞穴深处跑去,她是受了惊的鸟,没命的抖动脆弱的翅膀,想要逃离这阴冷的黑暗。
她闭紧双眼往前跑,管不了被扯乱的发丝,耳畔全是因奔跑而扬起的风吼,那样的声音裹着剧烈滑动的水流,合成了鬼魅般的呼啸。
越往前水位越深,水线已到了冰雪腰际,水的阻力让她寸步难行,她渐渐慢了下来,耳畔怪异的声响也轻了不少,她能听到后方有人划水的声音,那定是追随而来的梦月雨寒。
黑暗中那女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的心悬吊吊的需要那个人来抚平。她欣喜对方的到来,睁开眼,要迎接那道青色的身影。
冰雪睁开了眼,一抹绿就在她眼前,冰冷的绿光散发着诡异的寒气,那如灯笼大小的幽绿正直直盯着她。
这时,雨寒尾随而来,她手中的蜡烛照亮了这片宁静的黑暗。
冰雪的身影还是苍凉的立在那里,而她的身前竟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青色蟒蛇。蟒蛇吐着信子,悠闲的抚着冰雪惨白的脸颊。
雨寒的心刹的停在了嗓子尖,手指一紧,面上條无血色。
这时,追着雨寒的那抹幽绿也随之赶来,雨寒手中的火苗一晃,光下亦见一条全身通白、双瞳幽绿的蟒蛇,正高立着庞大的蛇头,朝着雨寒飞速袭来。
因着习武本能,雨寒长剑一划,回身险险躲过了白蛇的利齿,她这一动立即惊醒了吓得呆愣的冰雪,也拉扯了冰雪身前那条青蛇的注意。
青蛇的目光朝她飘来,冰雪就趁这时往雨寒的方向跑,她太急了,脚下一个踉跄,在水中连滚带爬一圈,全身都被水浸湿。但她不敢停下,她的眼连雨寒的脸都看得不大真切,只有那把寒惨惨的剑还在她眼帘晃动。
清水溅入她眸中,她双眼烧红,疼得揪心。她在奔跑中感到深深的疲惫,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伸出手,无声恳求着、远处那抹青色来将她拉回光明……
然而,“砰!”的一响,冰雪便消失了。水花被溅起几尺高,那苍白的身影竟被青蛇生生吞入了口中!
雨寒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唇,喉间再发不出一个音调。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仙一般的人儿再无踪迹。
她大脑中什么都没了,全身都不再听从自己,她双目红艳,像滴出了血,提了剑,毫无章法移到青蛇跟前,使了所有内力,一剑插入青蛇还未闭合的蛇口。
蟒蛇疼得嘶吼,她却像个傻子一般六神无主,整个身子都埋入了青蛇口中。她拉着还未被吞下腹的冰雪,将人拽回怀中,死死的搂着,几乎要勒入血肉、合为一体。
冰雪已经昏了,身上全是黏稠的液体,雨寒无措的搂着她,全身都在颤抖,牙齿咬住自己食指,毫无意识念叨着:
“我的,我的,我的……”
她的双眼早没了意识,她抱住冰雪那刻便已将魂丢了,她们就狼狈的跪在青蛇口中,青蛇终究弄断了剑,在蛇口闭合的那刻,仍然只有雨寒恐惧又空洞的喃呢:
我的……
破碎的剑直直落入水中,四周,寂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