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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看向沈云卿,“云卿,我留在医院吧,你先回去,有事我打你电话。”
沈云卿没有说什么,不见舒舒,神色不悦地出去了。
苏平目送她出门,才回头看向苏子航,“怎么站在卫生间说话呢?和你舅舅有什么话出来聊吧。俨”
苏子航没有吭声,苏平看了一眼时间,“舒舒母亲什么时候到,你提前打电话问一声,早点去接。”
“好。”
苏子航应了一声,看父亲还在客厅,眸色暗红地盯向沈天擎,侧了个身,低声说,“舅舅早点去看你那朋友吧,别让人等心急了。”
沈天擎点了一根烟,搁在指尖,一口没抽,握在手底,一直到尼古丁的味道散开,才抬眸看向苏子航,“宁宁住院期间,我没心情陪你,适可而止。”
苏子航在卫生间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垃圾篓里,盯着一团团卫生纸,嘲讽地哼了一声,眸色通红,手上的骨节也交错作响,“没有心情陪我,倒有心情做别的事!”
舒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上一阵滚烫,呼啦一下红了个彻底,漫过耳根,漫过脖子,和脸红速度一样快的还有她低头动作别鬓发的动作稔。
沈天擎回头看了一眼舒舒,眸光中带了一股特有的说不清的意味,即便舒舒没有抬头,还是感觉到了,心砰砰地乱跳。
苏子航脸色白了一下,盯着沈天擎和舒舒,将一张银行卡递给沈天擎,“我想这些应该够舅舅这几天的消费了。”
沈天擎弹了弹烟灰,微眯了一下眸子,看向烟头,盯着一圈一圈上浮的烟雾,停顿了一会,手指夹着烟用指关节挡了一下,将卡推了回去,“亲生父亲给儿子花钱,天经地义。”
苏子航看向沈天擎,眸色阴寒,用力地扶住门框,咬牙狂笑,“舅舅确定是你的孩子,敢去做DNA检测吗?”
沈天擎噙了一抹淡淡的笑,看向苏子航,“我认定的事,不需要证明。”
苏子航重重地拍了一把门,沈天擎什么也没说,回头看了一眼舒舒,推开他出门了。
听到掩门的声音,苏子航闭上眼睛,用力地关上卫生间的门,过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看向舒舒,五脏六脏像在焚烧!
这一回合,他赢了,却也输了!
他轻笑,“你看到了吧,他不会为你不顾一切。”
“我不需要他为我不顾一切。”
舒舒已经平静下来,不过或许站久了的缘故,双膝微微发麻,就连胸腔里也像是憋着一口气,透不上来,几近窒息。
苏子航盯着舒舒冷笑一声,一脚踢翻了垃圾桶,用力地踩了一脚,“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因为他走了?要不要我打电话叫他回来陪你睡觉?”
“……”
“和你老公的舅舅偷qing的滋味爽吗?”
“苏子航,你混蛋!”
舒舒刚抬手,苏子航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地甩在一边,疯了一样撕着她,“你告诉我爽吗?爽吗?”
舒舒抵不过苏子航的力气,被他摇得两眼昏花。
“不是说我脏吗?”
他抓着她到镜子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干净吗?”
舒舒没有出声,苏子航低吼了一声,“干净吗?”
“比你干净!”
舒舒愤怒地看向苏子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立马噤声了。
“子航,怎么还不出来?舒舒母亲应该快到了,早点去接。”
苏子航听到苏平的声音,放开了舒舒,应了一声,“爸,我知道了。”
等苏平脚步声远了,苏子航又看向舒舒,“你确定要离婚?”
“是!”
“好,那我那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呢?”
苏子航将舒舒挤在盥洗台上,那眼神,似乎要将她凌迟成碎屑。
“如果你觉得我有罪,你可以告我。”
“好,那你就等法院的传票吧!”
苏子航盯着舒舒,盯了一阵,眸色一暗,声音冰冷,“我舅舅曾有个深爱的女人,爱到了骨子里那种,已经离开很多年了,和你长得很像,那晚,估计他喝醉了,没太看清楚,你自己想想怎么回事吧。”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
没一会儿,舒舒听到苏平问苏子航,“舒舒呢?怎么好一阵没有看见她?”
“出去了,去柏晓那里拿一些东西,说是换洗的衣服什么的。”
舒舒站在卫生间听着,几次想要推开门出去,又缩回了手,苏子航明显是故意的,她只能在厕所里待着,毕竟,自己还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苏子航出gui可以理所当然,她没有,却做不到无所顾忌。
站了一阵,舒舒又在马桶上蹲了一阵,眼角突然刮到被苏子航踢翻的垃圾篓,又想起昨晚的清醒,慌忙将已经变形的垃圾篓扶起来,将里面的塑料袋提出来,打了一个结,正出神,手机响了,连忙接起来,是安然,她照旧压低声音,“妈,你来A市了?”
“嗯,我就先不过去了,晚上去你舅舅那里,明天再过去看你们。”
“好,那妈你路上注意安全。”
“你不会怪妈吧?”
“不会。”
现在来了,多尴尬,她夹在中间受气算了,何必让母亲也跟着受气。
舒舒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给沈天擎打了一个电话,“沈……”
她顿住了,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你明天不要过来了,大家都不会为难。”
对面没有声音,等了一阵,响起了嘟嘟声,显然被挂断了。
舒舒突然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坐了一阵,听到苏平和苏子航出了病房,才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贝贝也被带出去,只有宁宁。
她一个站在会客厅里,突然很想哭,刚摸了一把眼泪,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舒舒僵了僵,没有回头,屏住了呼吸。
“他没对你怎样吧?”
沈天擎伸手扳过舒舒的身子,舒舒摇了摇头。
他看到她脸上的眼泪,眸色深敛了几分,“明天专家会诊,如果需要,可能会出国,有护照吗?”
“没有。”
舒舒没有看沈天擎,努力微微一笑。
“证件给我。”
舒舒想起自己的工作,委婉地拒绝了,“我签了一份工作,安排我出国学习,应该已经帮我办好了护照。”
“那你催催,我们可能去美国,如果学习的地方不是那边,和单位联系一下。”
“好。”
舒舒看了一眼沈天擎,比起苏子航,她更相信他。
沈天擎深深地看了一眼舒舒,见她没有疑心却目光躲闪,捏了捏眉心,“苏子航对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最多就是几句难听的话。”
舒舒多看了沈天擎一眼,有些失神,到底是多爱才算爱到了骨子里?
沈天擎也没有说话,舒舒走开了,走进了病房,看到宁宁,坐到了他身旁。
宁宁将手中的小人书放在枕头旁边,“妈妈,你刚才去哪了?”
舒舒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妈妈刚才去医生那里了。”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额头已经不痛了。”
宁宁认真地看向舒舒。
舒舒一顿,无法回答,这时,沈天擎走进来,垂眸看向宁宁,拿起宁宁放在旁边的小人书,翻开了几眼,是丁丁历险记,“认识不少字了。”
宁宁抬头看向沈天擎,点了点头,倨傲地出声,“不认识的我问妈妈和爷爷,妈妈教了我汉语拼音,有的我也能自己拼出来。”
沈天擎没有出声,指腹轻轻触了触宁宁额头上的纱布,神情专注。
“沈天擎叔叔,我不疼了。”
宁宁看向沈天擎,打量着他,就像在评估一件商品一样。
舒舒在旁边看着,越来越觉得他们很像父子,不,他们就是父子,宁宁从小话不多,大概是随了沈天擎的性格吧?
舒舒正出神,宁宁看向她,“妈妈,今天几号了?”
“13号。”
“哦!”
他突然想起什么,朝着沈天擎挥了挥手,沈天擎低下身子凑下去,宁宁咬着他耳朵出声,“明天我妈妈大姨妈就来了,她肯定忘记买卫生棉了,沈天擎叔叔,你能不能帮我妈妈去买一些?”
沈天擎侧头看向舒舒,眸色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意,点了点头。
“要买大号的,那种长长的宽宽的,不然会露出来的。”
“好。”
“谢谢你了。”
沈天擎没有出声,轻轻一笑。
宁宁表情有些不自然,定眼看着沈天擎。
舒舒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宁宁竟然看着沈天擎耳根悄悄红了,非常少有的情况。
她正出神,沈天擎修长的手指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敲了敲,从容淡定地看向她,“我出去一阵。”
约莫半个小时后,沈天擎回来了,身上湿湿的,显然出门没有带伞,外面开始下雨淋到了,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
舒舒走过去,“要不把西服脱了,那边有吹风机,我帮你吹吹就干了。”
沈天擎没说行不行,反倒将一大包东西递给舒舒,“给你的。”
“什么东西?”
舒舒拎过放在一边,没有仔细看。
沈天擎轻描淡写地出声,“自己看看,不够我再去买。”
舒舒眼中闪过一抹错愕,扭头看向塑料袋,隐约看见几包卫生棉,旁边是一盒女士内ku,标着S码,再旁边是几包女士专用的暖宝宝,还有一大包红糖姜茶……
她愣在那里,脸色血红,看向宁宁,突然明白,刚才父子二人说了些什么,去年冬天,有一次家里没人,她忘记了日子,来那个的时候正在拖地,屁股后面红了一片,吓坏了宁宁和贝贝,抱住她的腿就哭,一声一声叫着妈妈,她还没有明白过来,宁宁已经跑去把苏子航、苏平和沈云卿的手机号码挨个打了遍,让他们回来送她去医院,说她流了很多血,他们以为出大事了,都赶了回来,就连和朋友姐妹们打麻将的沈云卿也赶了回去,回来一看情形,狠狠训了她一番…
而来例假的时候,她往往疼得死去活来,脸色奇差,在苏家特殊时期还要碰冷水,比前几年更剧烈了。
所以,经过那次以后,宁宁一直帮她记着日子,特别用心。
舒舒用力地咬了咬唇,“够了。”
沈天擎脱了西服,递给舒舒,“帮我去吹吹。”
“……”
她拿了西服刚要出门,手机响了,一看是苏平,接了起来,刚刚喂了一声,听清苏平的话,手中的西服簌地滑落在地上。
舒舒气息急促,问了一声“你们现在在哪里?”
听清了地方,她匆匆就要出门,沈天擎攥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贝贝走丢了!”
沈天擎放开舒舒,从地上捡起西服,披在身上,刚要出门,后面传来宁宁的声音,“我也去找妹妹。”
沈天擎回头看向宁宁,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他枕侧,“说不定贝贝会自己走回来,手机放在这里,要是妹妹回来了,给妈妈打电话,记住了?”
宁宁抿了抿嘴巴,点了点头,郑重地看着沈天擎,这样或许更好。
沈天擎和舒舒匆匆出了医院,开车赶到那家超市,苏子航和苏平已经等在门口。
看见沈天擎和舒舒一起下车,苏平明显一惊,“天擎也过来了。”
沈天擎眸色寒峭地看了一眼苏子航,又看向苏平,“姐夫,孩子在哪走丢的?”
苏平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舒舒,没说是和苏子航一起走丢的,“我带着贝贝在这里给宁宁买水果,一回头就不见了,已经找遍了整个超市,没找到人,有人看见她走出来了。”
“去附近找了吗?”
“找了,没找到。”
……
舒舒一听,贝贝已经走丢了一个小时了,她看了一眼天色,夜空笼着黑云,沉压压的,暴雨如注,伴着雷声下个不停,贝贝从小娇气,加上早产体弱,淋了雨肯定会发高烧,曾经有一次烧得迷迷糊糊的,连续输了三天液体温才降下去,再说周围不是闹市,路灯隐隐绰绰的,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她紧张地看向沈天擎。
沈天擎看向苏平和苏子航,“分头再找找。”
苏子航一声没吭,而苏平想到了报警,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苏家和沈家在A市有身份,但也结怨不少,特别是子航,这些年在外面惹了不少人,一旦报警发布了寻人启事,有人起了歹心反倒是不好了。
沈天擎攥着舒舒的手,将西服披在他身上,两人闯入了雨帘中,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回头,从苏子航手里夺过一把伞,撑开,打在舒舒身上,朝着东头寻去。
苏平看了一眼苏子航,将自己手里的伞递给他。
苏子航没有接,定眼看着两人的背影,就连这点时间,他们也不放过!
他冷笑一声,伞跌在地上,雨点刷刷地落下来,落了他一身。
苏平长叹一口气,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从地上捡起伞,帮苏子航打上,“去找宁宁吧。”
“他的女儿,他自己去找吧!”
苏子航转身朝着白色奔驰走去,苏平喊了也没有喊住,车子已经压过路面一层薄薄的水飞驰出去,两侧水滴飞溅。
苏子航紧紧握着方向盘,跟上了舒舒和沈天擎,车速才渐渐放慢,耳边只听得到那雨哗哗的声音。
突然,一声霹雳,一道亮光闪过,天幕就像开了一条口子,雨水就像一条大河,飞流下来,风也越刮越猛,车上的收音机也在播放紧急警告,今晚台风中心登陆,建议市民今明两日留在家中,尽量不要外出。
刮雨器开到最大也像是没有开,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水,前面一把伞下的两个人影也越来越模糊,苏子航定眼盯着,呼吸渐渐急促,甚至有种冲动,一车上去撞碎那团模糊!
沈天擎和舒舒一边走一边喊着贝贝,没人应声,街上几乎没有人影,路面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多到成了河,一脚下去,鞋子也全湿透了。
沈天擎尽量将伞打在舒舒一边,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苏子航的车子就像驶在白浪里,水泼上车前玻璃,降下去,然后更多的水泼过,白花花的,成了一片,视线越来越差。
他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和贝贝的对话,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还没有冲出去,一阵大风卷过来,听到近处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紧接着头顶上放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车身一跳,熄火了。
苏子航视线刚一黑,挡风玻璃哗地四溅开来,水“呼”地冲进去,喷了他一脸,头皮麻麻的、热热的、似乎有液体顺着耳际流下来,他伸手去摸,才发现是血。
巨痛一波一波的从脑门袭上来,苏子航想打开车门,可是怎么也打不开,车门被卡住了,他被彻底困在到了车里,摸到手机,刚要抬手,方向盘一档,跌在车舱里,一阵阵痛意卷过来,水也呼呼的直往脸上打,他人已经歪在方向盘上,昏迷过去。
沈天擎和舒舒没有注意,一直沿路寻找贝贝的身影,始终不见,心急如焚。
而此时,贝贝跟着一个瘦高的叔叔,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向他,“叔叔,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贝贝瞄了一眼男人,奶声奶气地问,“叔叔,你不是坏人吧?”
男人低头看向贝贝,“我看着像坏人吗?”
“看着像。”
说完,贝贝大眼睛忽闪了一下,连忙甜甜一笑,“不过,我觉得叔叔应该不是坏人。”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啊。”
贝贝又偷偷地觑了一眼男人,突然有些害怕,小心脏跳得特别快,“沈天擎叔叔家真的这么走吗?我怎么记得上次走的路不是这样子的。”
“这是另一条路。”
舒舒仰头看向男人,两只大眼睛笑成了小月牙,“那叔叔,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让我先给沈天擎叔叔打个电话,他很忙,万一不在家,我们去了没人怎么办?”
“叔叔的手机进水了,不能打电话了。”
“哦,这可怎么办呢?”
贝贝碎碎念了一句,突然看到面前停了一辆车,有一位爷爷走下来,眼前一亮,迈着小短腿,顾不得什么呼哧呼哧冲出雨伞,一跑过去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了这位爷爷的裤腿,呼呼地喘着气,“爷爷,爷爷,我好像遇到坏人了,你能不能送我到沈天擎叔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