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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翊此时恨不得自己是一个隐形人,这古有周幽王为褒姒点烽火戏诸侯,今有他老板为林小姐封杂志寻全城……呃,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陈总可不是周幽王那种没头脑的昏君,但是林小姐很重要就是了。
得了陈季珽的眼神示意,陆翊很快回神,开了平日陈季珽的座驾往小区方向去,而陈季珽则死死拽着林淼的手往后面一辆车走去。
林淼的心随着车门上锁的嘀嗒声也怦怦地跳,手掌贴着创可贴的位置更是被他捏疼得绷紧了。
车子一直在绕路,林淼也无心去看他们究竟去哪里,几次抬眼去看陈季珽,发现他的脸黑得跟墨汁似的,也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怎么不敢看我了?”陈季珽的语气分辨不出是阴是晴,可分明就是在生气。
林淼刚才在谢佳绮面前还表现出很无所谓很硬气的模样,现在被他这么一嘲讽,却觉得满心满眼的委屈了,梗着脖子重新抬起头来:“谁不敢看你了?”说着就要抓开他的手,鼻音重重地嘀咕,“放手,好疼。”
听了她的抱怨,陈季珽原本还凝成冰的目光瞬间瓦解,不过他没松手,反而执起来看她的伤口,果然创可贴上又渗出了血渍。
看他这样,林淼动了动,嗫喏说着:“其实也不是太疼……”她在说什么呢。
陈季珽没说话,只是打开了座椅中间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创可贴,重新替她贴好,那一举一动认真得,好像没有比现在做的更重要的事了。
林淼想起他刚才说担心自己的话。
她细声解释:“我出门时忘记带手机了,不过那本杂志……我也看到了。”后面那句,她是思考过才说出来的。
在陈季珽面前,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很无知只能被人保护的样子。
陈季珽突然看向她,沉沉地问:“你害怕吗?”
她表现得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他也习惯了,她有什么也只会憋在自己心里,不愿意对他说的。
“害怕有用吗?”林淼抿唇涩然地笑了笑,“我遇到过比这更可怕十倍百倍的事,现在没什么能吓到我了。”
被千夫所指是谋害朋友的疑凶,那时才是她经历过的最难熬的时候,久而久之,她炼出了一身厚皮,被第三者这种泼天脏水滚过,也不过是抖一下气一下。
陈季珽浑然一怔,紧紧地凝着她,眉头微皱。
显然是明白她说的是指什么。
但是她却不明白,也永远不会知道,就在见到她的之前,他几乎要掀翻了这座城,还是陆翊给他分析,他才耐着性子回来这里等她。
若是再晚一点还等不来,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情。
当局者迷。
“下车吧。”陈季珽淡淡说了一句。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林淼看出车窗外,这不就是他们小区的车库?原来刚才兜了一圈,从车库的侧门回来了,这样就是再有人盯梢也认不出这辆车。
林淼拿到机票是在晚上,她洗过澡以后陈季珽递给她的,没想到她的分手待遇挺好的,他给她订的头等舱。
也就不怪他刚才颐指气使的点菜举动了。
陈季珽好像是故意的,让她下厨不说,还非得点了跟当初在她的小房子里招待过他的那几道菜,这两天阿姨不在,公寓里根本没存多少东西,她还没摇头拒绝,新鲜的食材就送货上门了。
还真是及时……分明就是谋算好的。
林淼觉得陆翊这个助手当得真辛苦,她挽留他吃饭,没想到反而把人吓跑了。
估计是陈季珽平日里管得太过严厉。
他对她更严厉。
指明菜式要一模一样,连韭菜都有,真是够了,林淼本来今天郁郁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折腾,气都磨没了。
林淼低头看了看机票,日期就在后天,想想他们虽然不是好聚,但是能好散也不错了。
她又想起了那则绯闻,不知道陈季珽会用什么方法解决。
可能是陈季珽跟家政阿姨说了她准备要走,阿姨第二天一早就赶过来了,还带了不少土特产。
只不过一见到她阿姨就先说了一声“恭喜”,又说什么“我说的没错吧,男人跟小孩一样都要哄的”之类的话,她还摸不着头绪,阿姨就丢给她一本新鲜出炉的杂志,说是在超市见到就买下了。
杂志名她很熟悉,因为昨天才看过,但是有哪本杂志是昨天出了今天又出的?不是说下周继续爆料吗?
这还不是重点。
既然昨天说的是豪门风云第一波,那今天既然有出,应该就是预告的第二波,按照娱记炒新闻的手法,就是要开始挖掘她这个人姓甚名谁了,好在她昨天已经跟陈季珽说过,她怎么样都可以,唯独不能让她父母受累,陈季珽答应了,他一向说到做到,她也只能相信他。
可是今天这期杂志画风不对。
首先是公告广大读者,这将是本杂志的最后一期,然后终刊封面内容依然是关于陈季珽的,只是不再是似是而非的花边新闻,而是一份正式陈氏集团的通稿。
大致内容有两点:
一、对谣传保留法律追究权利。
二、陈先生婚期已定。
其实陈季珽当初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告诉他们我要娶的是林淼,没有她许爱怡什么事。”
这是老板简洁利落的风格,可是陆翊却不能真的这么发消息出去啊,毕竟许氏也是老板家的世交。
于是他亲自监督了这篇通稿的诞生。
想了想他又让人拟了一个的标题——不是灰姑娘,而是新娘。
那陈季珽订婚的对象就很明显了,暗中也打了许爱怡的脸,却让人无法诟病。
不过当时陆翊给陈季珽看稿的时候还是心怀忐忑的,没想到的是,难得的还能得到陈季珽夸赞一声好。
他对自己的聪明十分满意。
可是这样的报道反而让林淼吃惊了一场,虽然说没什么比用一个更大更震撼的新闻来盖过昨天的绯闻更快捷,可是今天这一个不是更扯吗?
陈季珽看过报道了吗?娶她?他疯了吗?
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
林淼立即打了个电话给陈季珽,秘书说他正在开会没空接,左等右等,等到半夜他才回来。
陈季珽显然很疲惫,丢下公文包就开始揉眉心,见林淼走过来,就朝他伸出手。
林淼没好气地砍了他一眼。
这个人天生就是要让人伺候的,相处久了,他不用说话她就知道他想怎么样。
她抿抿唇,走到他身后,踮起脚替他脱掉西装,搁在手臂上,又转到他跟前,替他解开领带,眼前的男人,跟古代的王孙差不多。
陈季珽低眸就能见到她乌黑的发丝,带着很清爽的味道,应该洗过澡了。
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就是小嘴扁得厉害,她还没解开领结,就被他搂过腰身往怀里一带,两人贴得分毫距离都没有。
“怎么这么晚都不睡等着我?”陈季珽难得地笑出来,“要不还是别走了。”
林淼的班机就在明天,想想之后回来都看不到她,突然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送她走的决定下得太匆忙,可是这边太乱,他又不想她再听到看到什么不好的,当然,这些话他都没对她说过。
他不是个会谈情说爱满嘴浪漫的人。
林淼逼自己忽略他话里的情意,不过闷在他胸前到底没有挣扎,只是嘴里嘀咕着:“你让人发的什么通稿?简直是越来越离谱了。”
陈季珽微微勾唇:“已经没事了。”
“这就叫做没事吗?你不跟许爱怡结婚,那那个什么新娘又是谁?”林淼在他的禁/锢下抬起头看他。
陈季珽定定地与她对视,一只手的手指描摹着她殷红的唇,眼眸情意未名:“你说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林爱怡吧?”林淼负气地瞪着他。
然后发现陈季珽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腰,还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十分危险。
“嗯?”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听的人却耳朵发颤,“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林淼紧紧抓着他作怪的手,心里又骂自己胆子小,被他一吓就缩。
“没,我知道你只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不得而为之。”她又曲线救国。
但是说来说去,就不肯去思考去探究去承受陈季珽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陈季珽把手收了回来,淡淡一说:“嗯,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说着就推开她,自己扯了领带往书房走去。
林淼大大地松了口气。
因为事出突然,行程又定得很急,林淼就没有时间再回老家一趟,只是临走前给父母打了一通电话,父母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可能是她杯弓蛇影,他们两个老人家平日也不关心这些八卦新闻的。
不过那之后果真不再有什么关于陈季珽私人生活的消息传出,饶是现在信息这么发达,网上现实也引起太大的议论。
想想也是,陈季珽毕竟不是明星,而是一个商人,他也不乏雷霆手段,一桩小小的绯闻怎能撼动得了他。
就是不知道他家里知道了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都不关林淼的事了,她出国以后,这些纷纷扰扰如同尘埃,都消散得无形。
她一到了basel就报读了一家语言学校,对国内的事充耳不闻,每周只固定跟父母通一次电话,有时候也会跟陈季珽说上几句,都是他打给她的,一来是有时差,二来他那么忙林淼也不想烦到他。
或许渐渐的,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说上几句近况,别的再多也就没有了。
林淼还真的以为自己的生活里,不再有陈季珽。
但是没想到远在欧洲,关于陈季珽的消息还是再度席卷而来,这次的关注度可不是一则小小的八卦新闻可以比拟的。
继投资清洁能源以后,陈季珽的公司已经透露了下一步计划,进军生物科技领域,跟清洁能源一样,这都是前瞻性很强的目标。
而瑞士,正是生物科技发展很厉害的国家。
林淼在语言班认识的一位同学ann就是来这里进修生物科技的,这个消息也是ann告诉她的。
是中韩混血儿,性格十分直爽,林淼一开始到basel还不大适应,ann比她来这儿的时间要长一点,可能大家都会中文,所以能聊到一块儿。
还直接跟林淼说,陈季珽就是她理想中的情人。
英俊、多金,还那么有眼光看中生物这一门的发展前景。
总之赞美的话不绝于耳,令林淼回想起当初在姜杭工作室,对陈季珽同样推崇的音效师同事。
他一直是有本事的人。
莱茵河穿过的巴塞尔,是中欧天气最好的城市,又有博物馆之城的美誉,这么一个经济发达的国际城市,人口却不多。
林淼适应了一段时间,渐渐爱上了这里,之前背负在身上的东西,都瞬间被放下了。
生活里有太多美好的事情,何必揪住那么一处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再听到陈季珽消息的时候,恍如隔世。
林淼没有住在陈季珽安排的地方,反而在语言学校附近找了个小房子和同学合租,这对曾经为留学做过很多准备的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这个房子不大,却能每天一睁眼就看到阳光。
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就好了。
每天在广场听一听露天音乐会,到学校上上课,傍晚去莱茵河畔散步。
那些人,那些事,都很遥远了。
跟林淼的自在惬意不同,在国内的许爱怡却并不好过。
许堃把报纸扔在了女儿身上,他一向宠溺这个女儿,现在却后悔宠得她太无知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许堃冷哼了一声。
许爱怡很少被父亲用这样的语气责骂,顿时又气又急:“我又怎么着您了?”
许堃看了她那样子就来气,恨铁不成钢:“就因为你,你老爸我现在在你陈叔叔那里都说不上话,不说做亲家,做朋友都没脸了。”
“这还能怪到我头上来吗?爸,我已经够没脸了,连您也要说我我在这里都待不下去了!”许爱怡还不知悔改。
许堃都气得笑了:“不是你跟记者乱说,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要不是我还有张老脸,现在丢人的还不知这些,我还要通过一个外人才知道自己女儿做了什么,真是……”
那是一些许爱怡在国外生活的记录,内容……就不多提了。
比许爱怡手里陆翊给的要详细得多。
为什么会在许堃手里,自然是陈季珽授意。
许爱怡气得发抖。
“陈季珽是什么人?你惹他之前先惦记自己的斤两,还有你去问问帮你的那个记者朋友,他在这里还呆不呆的下去?杂志都被陈季珽给收了,你还不知道厉害!”
这话说得许爱怡站都站不稳。
逞一时之气,却原来是大错特错了。
“罢了,你回去吧。”许堃揉揉眉心。
现在再想跟人家合作,只怕人家也看不上。
这也给他这个老头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