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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雪又开始落,放眼望去,都是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
这个冬天谢小北的心情十分郁结,只觉得什么都那么漫长,漫长到无止境,漫长到让人想要抓狂。她在台历上写写画画算时间,开始准备回学校的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亭西吃了两口就捂着肚子说不舒服,连着上了好几回洗手间,之后饭也不吃了,瘫坐在沙发上。
容雪让他去医院,谢亭西皱着张脸,“吃坏东西而已,休息会儿就好。”
谢小北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谢亭西脸都绿了,一把掐住谢小北胳膊,“你存心气我呢?”
“喂喂疼的!”谢小北大叫,“放手!你放手!”
谢亭西送开谢小北,道:“肯定是宋宜冰那天杀的,不知道我又哪招惹她了,给我吃的东西肯定有问题!”
“宋宜冰今天早上就拉着哥出去了。”
“我说的是昨天晚上!”
刘婶这时候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玻璃罐子,对谢亭西道:“喝点梅子酒,治拉肚子最有效了。”
谢亭西涨红了脸,“谁说我拉肚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谢小北捧过玻璃罐子,“你不喝我喝,刘婶的梅子酒可甜可好喝!”
刘婶笑着帮她倒酒,“北北小时候闹肚子,一喝就管用。”
谢小北几口酒下肚,又从罐子里捞梅子吃,“香香甜甜,谢亭西你不喝我就喝完了。”
谢亭西别过头,“随你。”
刘婶道:“放得时间长了,酒劲还是在的,少喝点,小心醉过去了。”
谢小北咬着梅子,道:“在自己家,喝醉了也没事儿。”
“小北过年开始就喜欢喝酒,真成了小酒鬼了。”刘婶帮她把梅子都挖出来,道:“一会儿我去趟菜场,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谢小北灌下一大口,道:“还吃?天天大鱼大肉,我都快吃成猪了。”
谢亭西从沙发上坐起来,“对对,刘婶,我们就吃点清淡的。”
刘婶道:“好好好。”
“对了,”谢亭西突然想起来,“宋宜冰明天就回学校去了,买点她喜欢吃的。”
刘婶走后,谢小北斜着看了谢亭西一眼,“喂,你对人家挺好的呀。”
“你走的那天我亲自送你,行不?”谢亭西站起来,“不行了痛死我了,给我喝两口。”
谢小北最后两口酒下肚,晃晃瓶子,“没了!”
谢亭西哀嚎,“谢小北你太没天良了!”
傍晚,谢小北终于受不了谢斯南的瞎折腾,在小阁楼上给他煮梅子酒。
黄酒、话梅、红糖、生姜、枸杞、桂圆……谢小北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小炉子里,炉火晃晃悠悠,照得谢小北脸色微红。
谢亭西笑道:“我家小北就是贤惠。”
得了谢小北一个白眼。
“喂,我夸你呢。”
谢小北站起身,恰好看到楼下司机的车停下了,谢斯南从后座出来,随后是宋宜冰。宋宜冰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谢斯南的手臂,亲昵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谢斯南莞尔一笑。
这一笑,笑得谢小北心中一痛,她转过身,看着火炉子里咕咕冒泡的梅子酒,呆了好一会儿。
直到谢亭西提醒,“煮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谢小北将炉火调小,倒了一大碗酒给谢亭西,“你拿着下去喝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谢亭西道:“都快吃晚饭了。”
“我不饿,”谢小北低低道:“胃里有些不舒服,不吃了,你和妈妈说一声。”
“肯定是下午酒喝多了。”谢亭西站起身,“那我下去了啊,这儿冷,你别坐太久。”
“嗯。”
谢亭西下了阁楼,想着谢小北木木的一张脸,叹了口气,低声道:“得,你们爱咋咋地,我不管了!”
吃过晚饭,宋宜冰陪着容雪聊了会儿家常,快到八点的时候,谢斯南说挺晚了,让她赶紧去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
宋宜冰硬是拉着谢斯南去帮她整理物品,谢亭西在旁嘲笑,“小北的磨人功夫,你倒是学了*。”
宋宜冰蓦地脸色一白,却说不出话来。
容雪责备道:“亭西,你说话注意着点,不是小孩子了。”
“没事的妈妈。”宋宜冰放开谢斯南的手,自行上楼去了。
容雪道:“南南,你还是一起上去吧。”
谢斯南温言回道:“好。”
谢小北在阁楼上坐得时间久了,稍微动一动就觉得双脚酸麻,直不起身。
炉火调到了最小,酒还是烫的,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她起身倒酒,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过头,看到谢斯南。
“小北。”
“吃好晚饭了?”
“嗯,”谢斯南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胃不舒服?”
“没有,我骗谢亭西的,就是不想吃饭。”
“饿不饿?”谢斯南看她眼眶红红的,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脸,“怎么哭了?”
隔着炉子上升腾起的雾气,谢小北沉默了许久,蓦地对着他笑起来。
“小北……”
谢小北猝然上前,踮起脚尖,一把搂住谢斯南的脖子。
刹那间心跳如雷,血液如注。
谢斯南清醒地告诉自己要推开她,但骤然的惊愕和莫名的狂喜,让他的大脑陷入僵局,早已无从操控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一切全凭由心而起的感知,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手,是何时将她抱住的。
“小北……”这一声,没有了之前的叹息与困惑,只是低低的呢喃,盘桓在空气里,游走在心脉间。
“你喜欢的,对不对?”谢小北紧了紧手,语声哽咽,“你喜欢的,你喜欢的……”
你喜欢我的。
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因为是罪,但又急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声音,找到些许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和兄妹之情,不一样的喜欢。
谢斯南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几乎要喘不过气,那么长时间的负隅顽抗,终于抵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你喜欢的。
他搂紧她,贪图这一瞬间的拥抱,在她耳边轻声喟叹,“喜欢,喜欢的。”
谢小北知道自己喝了酒,身体有些难受,也知道很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她才有胆量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但是,她的脑子是清醒的,很清醒、很清醒。
打开了阁楼的窗,外面冷风吹进来,夹杂着些微雪花扑面而来。
梅子酒已经喝完,杯子空了,炉火也关了,室内有些凉意。
小小的沙发上,谢小北倚着谢斯南,二人都不说话,眼睛微微闭起,渐渐就有了睡意。
谢斯南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北,回房间去,睡着了会感冒。”
“我不要,”谢小北往他怀里靠了靠,“不回去。”
我哪儿都不去,就在你身边,身前和身后。
这一刻,怕是有一无二的,多不容易,才能这样靠着他,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
这一场漫无边际的生,好似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才变得这么特别与重大。
“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小时候……”谢斯南把谢小北裹到他的大衣里,“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比如……你为什么会离开家?后来又为什么回来了?我一直觉得奇怪,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说起过。”
“因为他们做错了事。”谢斯南紧了紧大衣,“冷吗?冷就把窗关上。”
谢小北把头埋在他胸口,“不冷,一点都不冷。”
室外冷风呼呼,室内一片祥和。
谢斯南道:“很多事情,我也是后来听说的,最早要从你和亭西出生的时候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