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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宁要考虑如何把有人要刺杀文仁公主的事相告知。
在这点上,纪宁觉得赵元轩正在用自己的天真拉他下水,如果他什么事都不知道,无论最后赵元容是否有事,都跟他无关,可现在若是知情不报,赵元容那边得知后不会放过他,如果通报了,若赵元轩再将他给出卖了,那崇王和五皇子党又要对他下手。
纪宁在这点上处理起来很复杂。
转眼到了九月十五,这天是新科举人举行鹿鸣宴的日子,所有本届乡试中举的举人,都会在这一天来到乡试的贡院,参加一次类似于“谢师宴”的酒宴,在鹿鸣宴上,所有的考官和贡院的差役都会出席,在宴席上,举人可以高谈阔论,在之后会跳魁星舞,这也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
这天纪宁早早准备好自己的装束,他如今已是举人,社会地位已经很高,不需要刻意去穿青衿或者是粗布麻衣,他可以换上文士的袍带,发冠而行,走到哪里就算是见了知府也只需要行一般的见面礼,这也是身为一个举人的待遇。
“少爷今天看起来好英俊啊!”雨灵就好像小花痴一样,帮纪宁整理好衣服,送纪宁出门,还在赞叹着。
纪宁从家门口出来,没有直接去贡院,而是去相约的地方跟宋睿和谢泰二人相见,这二人毕竟与他同为本届乡试的举人,虽然二人的排名不高,但总算是可以一榜得中,在十月几人会一同往京城去。
“永宁,你听说没有,据说文仁公主也会参加这次的鹿鸣宴!”谢泰在往贡院去的路上,无意中说了一句。
“哦。”纪宁点头,“那之前乡试贿考的案子,可是有了定论?”
宋睿道:“永宁还不知道?”
纪宁解释道:“之前从你们口中大致得到了一些情况,在从贡院出来后,我一直就没出门,对于外面的情况不甚了解!”
“永宁为人谨慎,那也难怪了,其实是这样,我听说文仁公主在之后上报朝廷,将金陵城中姜、何、朱等几个大户人家给抄没,如今这些家族的财产都已经被充公,但因此事是在暗中进行,朝廷特地没有将消息扩散,使得旁人也并不清楚具体的状况!”宋睿解释道。
“哦。”纪宁点头,“朝廷始终要对江南的士子有个解释,查抄一些大的家族,也算是杀一儆百吧!”
谢泰道:“哼,我看朝廷这不是杀一儆百,而是滥杀无辜,查抄的这些家族根本都不是涉案的主要家族,那些大的家族通过行贿或者是在朝中的关系,暂时保住了己身,甚至跟永宁你一样连举人的名位都保住,最后文仁公主也是睁一只眼闭只眼,你说可气不可气?”
“文仁公主做事,求的是稳,她应该不会伤及到地方官府为政的根本。”纪宁道,“这种事,我们还是别多议论,安心参加鹿鸣宴就好!”
纪宁说不多管闲事,但其实他管的闲事非常多。
纪宁知道,自己跟太子一党中的上官婉儿有所牵涉,又跟五皇子党中的崇王府有一定关系,现在又被文仁公主所拉拢,等于是在夹缝中,他现在更要步履小心,免得落进无底深渊。
……
……
主持鹿鸣宴的不是文仁公主赵元容,是两淮提督学政江松。
赵元容并未跟传说中的一样参加这次的鹿鸣宴。
纪宁作为新科解元,之前涉贿考案,很多人都在盯着他,在鹿鸣宴上他也是主角,轮到他给江松敬酒,他也没多少的恭维,只是上前敬酒,饮下,再退到后面,让后续的人上前敬酒。
纪宁心想:“江松明明是本案的主谋,连封玄青也是死于江松的陷害,可到如今江松居然能平安无事,甚至被当作功臣一样,这朝廷的水到底有多浑浊?我还是别去管的好!”
鹿鸣宴在持续中,因为人数众多,纪宁之后就在后面跟宋睿和谢泰饮酒,因为之前纪宁被人所非议,过来跟纪宁打招呼的举人并不多,纪宁也乐得清静。
就在酒宴过半,连江松也借口不胜酒力离开后,有人过来拍了拍纪宁的肩膀,道:“这位就是纪解元吧?我家公子有请,还请您移步?”
“你家公子是?”纪宁皱眉打量此人。
这人说话时细声细气,不是女人,也不像男人,纪宁不由皱眉,不会是个太监吧?
那人笑着对纪宁亮了一下腰牌,还果然是宫中的执事腰牌,纪宁只能对谢泰道:“有事出去下,回头再来饮酒。”
“永宁快去快回!”谢泰行礼道。
纪宁跟着那太监到了内院,还是之前他见赵元容的凉亭里,赵元容正一身男装坐在石凳上,面前是一个茶壶,里面倒出清香的茶茗,抬头看纪宁一眼,道:“坐!”
“不敢!”纪宁行礼。
“纪公子还是这般见外,本以为这次见面,能跟朋友一样!”赵元容笑道。
跟公主当朋友,那是活腻了。纪宁暗忖着,道:“公主不知有何事?”
“本宫身边没带什么幕僚,很多事想的不是很清楚,想找个人来聊聊。”赵元容道。
纪宁道:“公主如此睿智,又何须别人的意见呢?”
“纪公子,你这是咱恭维本宫,还是在讽刺?”赵元容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冷淡。
“在下不敢。”纪宁拱手。
“你讽刺也是对的。”赵元容突然叹口气,“本宫知道,在这案子上,实在是太顾忌各方人的利益,本宫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唯独能做的,是将大事化小,让朝廷声名的损失降到最低,也许会显得偏颇不公,但本宫也是问心无愧!”
纪宁心想,好一句问心无愧,以皇家人的概念,连杀人都可以杀的问心无愧,更何况是办一个案子?
“公主殿下,敢问令善人蒙冤,令贼人逍遥法外,置朝廷法度于不顾,这就是您所推崇的问心无愧?”纪宁针锋相对道。
一句话,就让场面非常尴尬,赵元容打量着纪宁,半晌之后,她才笑了笑道:“终于明白纪公子为何不肯入朝堂,或许是纪公子的脾性太过直爽,不喜欢朝廷中人这种为权谋而不择手段的脾性吧。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