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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远总算见识到这大千世界的玄妙。他怎么会看上谭铃音呢?
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唐天远理想中的妻子是品貌双全的大家闺秀。谭铃音的“貌”马马虎虎过得去,可是“品”呢?
嗯,若把这个字拆开,她倒也能占着一个“口”字,口角伶俐,能吃能喝。
总之绝不是他中意的类型。
更何况,她还是妙妙生。
想到她这层身份,唐天远继而就想到她那本名著《唐飞龙西行记》。一开始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现在看来,那本书里唐飞龙与妙妙的种种,实在是暧昧得冒泡。
唐天远忍不住低笑起来。笑了一会儿,猛然顿住。好端端地又胡想这些,像个傻子一般。
不想这些,想点别的。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谭铃音。
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呢?唐天远开始认真客观地挖掘谭铃音的优点,最终发觉这个女人她其实……乏善可陈。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她手脚挺漂亮,但这不足以成为主要原因。唐天远很了解自己,他不是□□熏心之人,不可能因为好的皮相就如此倾心。比如,青楼楚馆里有一类消遣就是让女子赤足用脚托着酒杯给客人敬酒,这类机会很多,他要真是个贪好皮相之人,不可能活到现在还未识过*。
不是这个,又是什么呢?
想来想去,唐天远只好承认,他也不知道。
原来“喜欢”这种情感是如此神奇,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就把一个人牵挂上了,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那个人就这样住进你的心房里,是不速之客,又宾至如归,像是本来就属于那里。消不掉、赶不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你,想到她时,你的心口就会微微发着热,心中像是注满了温热的泉。看到她哭时,你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巨掌用力拧着,疼得呼吸不畅。
那滋味,啧啧。
唐天远抬手抚了一下心口,终于还是笑了笑。
但他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出门右拐就能看到谭铃音的前未婚夫。一般像唐天远这种智力过剩的人,无事还要多想三分,何况是前未婚夫主动登门,打死他也不信这会是巧合。
谭铃音既逃婚了,就表明她不中意朱大聪,这一点唐天远比较放心。不过现在他刚想明白某个问题,已经自发自觉地把谭铃音扒拉到自己碗里,知道有人惦记他,他自然不会高兴。
在认真思考如何赶走朱大聪这个问题时,周正道很不巧地来找他了。
周正道带来了知府大人的亲笔信。自上次矿井中发现尸体,这已经是府台大人写给他的第二封信了。唐天远当着周正道的面把信拆开看了,内容与第一封大同小异,无外乎是亲切地问候他顺便叮嘱他出了事儿不要一个人扛,要先和上官商量一下,什么什么的,只不过这次语气缓和了不少。
唐天远收好信,问周正道,“认尸的事,还没有进展吗?”
周正道摇摇头,“目前一具尸骨都无人认领。大人,我看不如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吧。”
唐天远为难道,“也好。只是死了这么多人,本官若不找出凶手严惩,就实在愧对铜陵百姓。”
“大人万勿自责,他们本就不是本地人。”
唐天远眸光一闪,“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
“我……”周正道眼珠一转,“他们若是本地人,自该会有人来认领尸骨。”
“说的也是,”唐天远叹了口气,为难道,“可是一下子五个死者,说不好还有没有其他,本官若是坐视不理,他日朝廷若是发现,莫说我这顶乌纱帽,只怕项上人头都难保了。”
周正道急得直吹胡子,这小县令太执拗,还是想查。出事之后知府大人吩咐过他,倘若唐飞龙不死心,他可以稍稍退让。于是周正道上前一步,神秘兮兮道,“大人,卑职与您老是交代,前几天有人找到卑职,承认做下事。现在他怕得很,不敢与您说明,但是托卑职带个话儿给您,倘若大人您不再追查此事,他愿意把私采金矿所得全部交予您保管。”
说得好听,就是收买么。唐天远眯眼,“哦?有多少?”
周正道伸了三根手指头。
“三十万两?”
“……”周正道翻了个白眼,“三千两。”
唐天远有些不屑,“不算多嘛。”
周正道算是发现了,这小县令根本就是专等着收这笔钱呢。不过他也太贪得无厌了,三千两黄金就是三万两白银,能压死好几个人,怎么不算多。
唐天远问道,“周县丞,你说,矿山应该挺大的,他只盗了三千两,意思是不是说,还有很多没采炼?”
周正道知道他又想打别的主意。他冷笑,“大人,矿山已经空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听那个人说的。”
“你看你看,你太天真了。”唐天远摇头。
周正道有些悲愤。到底谁天真?三十万两呵呵呵。
“别人说的未必是真的,只有亲眼所见才是。你告诉那人,这个忙我帮了,金子我暂时替他保管。至于矿山,我们多去看看找找,说不准能找到新矿田呢,你说对吧?”
占便宜没够!周正道的眼睛已经翻得几乎只剩下眼白了,配上他焦黄的小胡子,像是一只马上晕厥的山羊。
这卖相不好,唐天远看得眼睛疼,就让他走了。
周正道走后,唐天远坐下来算账。十万两减去三千两,他还差九万七千两。仰天长叹,任重而道远啊!
能先有一箱金子也不错。想一想,谭铃音见到一大箱黄金时口水横流的傻样,唐天远很想笑。
他又有些惆怅。才一天没见,又想她了。
与此同时,待在南书房的谭铃音摸了摸后脑勺。方才似乎有一股凉气儿掠过她的后脑,果然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吗?
她正坐在院中,看着糖糖玩儿自己的尾巴。糖糖是个傻帽,跟自己的尾巴能玩儿好半天,乐此不疲。
“糖糖,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谭铃音轻声对它说道。
糖糖没理她。它这回玩儿狠了,一口咬到自己尾巴尖儿上,“嗷呜!”痛!
它赶紧松开尾巴,惊惶地蹿到她脚下,小脑袋蹭着她的脚踝求安慰。
谭铃音把糖糖抱在怀里,又问它,“其实当初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你说对不对?”
她一开始逃婚,也是因为听说朱大聪人品不好。现在接触之后,她觉得他人品挺好的。这样一来,她逃婚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如果当时嫁给他,会是什么样的呢?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这是挺美好的词儿,可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心动,甚至感觉有些无力呢?
耳边又响起朱大聪的询问:“可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莫名地,谭铃音又一下子想到昨天趴在某人怀里痛哭的情景。后来她还把鼻涕蹭在他衣襟上了……太丢人了,简直不堪回首!
谭铃音的耳根子有些热。她低头轻轻抓着糖糖的脖子,后者仰头眯着眼,舒舒服服地享受着。
这时,外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谭铃音扬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谭清辰提着个食盒走进来。前几天去邻县进纸张时,看到那里有家山东人开了个点心铺子,卖鲁地小吃,谭清辰买了些,回来等了两天没等到姐姐登门,他干脆自己来找她了。
谭铃音看到家乡吃食,果然开心,忙去净了手,捏着就开吃。
谭清辰眼尖,指了指她的手指:指甲长了,该修了。
不等谭铃音说话,谭清辰翻出小小的指甲剪和指甲锉,坐下来拉过谭铃音的左手,帮她修起来。
有这么个贴心的弟弟,实在令人感动。谭铃音一边吃一边看着清辰专注的眼神,她突然问道,“清辰,有意中人吗?”
谭清辰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明亮清澈的眼睛中漾着温柔,脸色则微微有些赧然。
谭铃音很是意外,自家弟弟都有意中人了她这当姐姐的竟半分不知。她丢开点心,讶异道,“是谁是谁是谁!你怎么不与我说?我去找媒人帮你求亲怎样?”
谭清辰笑着摇了摇头。
“不说?”
他点点头。
“为什么?”
又摇头。
谭铃音无语,“清辰,你与我说实话,你不想娶她吗?是不是因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你怕高攀不上?”
谭清辰思考了一下,伸手比划:我希望我的意中人能够嫁给她的意中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谭清辰这回低头没反应了。
看样子,想必已经被拒绝过。谭铃音竟不知清辰已经有了情史,还这样痴情。她叹着气,摸了摸他的头,“傻子。”
谭清辰冲她笑了笑,又认真地修起指甲来。
唐天远走到南书房门口,一眼就通过大开的院门看到里头的情形。看到谭清辰竟然在玩弄谭铃音的手而且后者还轻轻松松任其施为,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碗里的红烧肉被不相干的人戳了一筷子。唐天远一下拉长脸,盯着谭铃音。
他的目光太强烈,谭铃音没法儿不注意到他,“大人,你有事吗?”
谭清辰听此,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埋头工作。
糖糖也不理他了。
唐天远抑郁难平,“谭铃音,随我去退思堂。”
“现在吗?”
“对。”
“这么急?”
“对。”
谭清辰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回眼神不太友好。
谭铃音站起身,“清辰,我先过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跟糖糖玩儿,等我。”
唐天远看到谭清辰把修指甲的用具收起来。他插口道,“不用等了,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谭铃音只好先让清辰回去了。她随着唐天远来到退思堂,“大人,到底是什么事情?”
唐天远却不急着提那“紧急而重大”的事情,而是说道,“指甲都要旁人来帮忙修,你这谱儿摆得够大。”
谭铃音一愣,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她答道,“清辰修得好看。”她自己没耐性,眼神也不好,修得太毛糙,总是要指甲自己长圆润,不若清辰修的好。
唐天远显然不接受这样的理由,“姑娘家怎好轻易与人有肌肤之亲。”
真是莫名其妙,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谭铃音不太高兴,“你管得太宽了。”
唐天远不悦,皱眉道,“你一个姑娘,成天与男子亲近,成何体统?还有那个朱大聪——”
他一提朱大聪,谭铃音又有些烦躁,打断他,“我高兴!我乐意!”
“你……!”唐天远也有些怒了,“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我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
谭铃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就这样,你咬我?”
唐天远眸光一暗,“好啊。”
谭铃音:“……”
他走上前,一低头,嘴唇贴着她的嘴唇。他张口在她下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咬完之后又流连地用牙齿在她唇上轻轻摩擦。
谭铃音只觉脑中惊雷匝地,身体呆若木鸡。
他很快放开她,之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角,正色,“是你让我咬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更算昨晚的,今天还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