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玩够了?

苏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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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十九承认,自己是个不让下属省心的主子。自从他摊上了宁初二,招财进宝摊上了他,都没怎么消停过。

    他负责收拾宁初二的烂摊子,下属整理他要收拾的人。

    但连小爷有一样品质特别好。

    那就是自醒。

    躺在床上流鼻涕的这几天,他读了一会儿《善诱文·省心杂言》,上书:和以处众,宽以待下,恕以待人,君子人也。颇有些感悟。

    私下想来,觉得自己平日已经很小人了,是该多学些君子的作为。

    便很老实的配合吃药,仔细调养不让人担心。

    然而事隔两日,他又读到《礼记》,觉得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既然自己要改,就得拉上那个总惹是非的宁初二一块改。

    最关键的是,这个东西,已经足足三天没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隔着一扇雕花木门,他能听见她轻声询问招财他的病情,吃了几顿药,有没有耍公子爷脾气之类的。

    连大人当时就不快活了,瞪着手里的书本子,觉得宁初二太不拿他当回事,竟是连到了门前也不来看看他。

    而且,他是那么使小性的人吗?当他跟封涔一样矫情呢?

    转脸就吩咐招财:“她再来问,就说左右死不了,不用她操那个心。”

    只能说,连爷真不矫情,爷们只是有点傲娇罢了。

    其实宁初二这边,正经也糟心了几天。

    山洞里那场妖精打架之后,她就不太敢见连十九。及至听说他病了,便想到那日醒来之后,她身上裹着他的大氅和棉衣。

    连十九只着单衣,紧紧搂着她,嘴唇都冻得青紫了。

    二姑娘瞧着心里自然是心疼的,觉得这位爷不嘚瑟的时候真挺有良心的。

    然经过那事儿以后,怎么着都是别扭的。

    倒不是说两个人睡了怎么着,都已经有个三岁大的孩子了,再矫情就有点作了。

    宁初二只是想不明白,那件事后,两人算是个什么关系。

    饶是她翻看了众多狗血话本子,也没能从中找到答案。

    她是有些迷茫的,前路尚且扑溯迷离,她却在这里郎情妾意,当初那个抱着视死如归离开连十九的心,又动摇了。

    她甚至想去试试,若他当真知道了自己哥哥要反了这朝廷,会有怎样的抉择。

    连十九患了伤寒,这行程自然得推后了。招财进宝找着人的时候,就直接给送到了距离龙岩山最近的一座名唤古意县城了。

    这地方地处偏远,多数以种田为生,虽不算富足,倒也是难得的安乐之地。

    城门楼瞧着不甚体面,最大的官也就是个九品县令。一听说来人是京里的正三品大员,吓的都快哭了。

    将自己的宅院腾出来给连十九住不说,还将活捉到的那几位手持菜刀的大哥,也顺势安排进了这里面最好的牢房。

    宁初二在京的时候,除了欺负欺负五官正,鲜少会拿官威压人。

    如今到了这地界,倒是猴子撑了回霸王,享受了回上官的礼遇。

    月上中天的时候,宁初二穿着那身挂着鹌鹑补子的官服,大摇大摆的进了古意县的县衙。

    她得去瞧瞧那几个人,她还是想将他们给放了,无论连十九知道与否,她都不想他淌这浑水。

    这头前脚刚进大院,便有人点头哈腰的上前给作了个揖。

    “哟,这不是宁爷吗?您老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怎地没跟孙儿说一声,也好去接您呢。”

    面前的这个名唤刘明,是古意县衙的官差,人是个极滑头的,一张油嘴忒是能哄人,就呆在这儿几天,把难伺候的封涔都唬的一愣一愣的。

    宁初二嬉笑着揣了一脚他的皂靴。

    “猴崽子倒是管的宽了,爷们到哪还得只会你了?你们家大人呢?”

    刘明一听,乐了。

    “我们家大人啊,还不知道躺在哪个姨娘被窝里呢。大人若有事,小的也能听您差遣。”

    宁初二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卢县令不在,不然她岂非白跑了一趟。

    面上只佯装散漫,翘起二郎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这事怕是你做得主,本官此来乃是前去牢房审问犯人的,你知道关在哪吗?”

    刘明听后楞了一下,旋即嬉皮笑脸的说。

    “...知道是知道,但是这人,送来的时候连爷就吩咐过了,不让人探。况且这案子不是说要回京再审吗?怎地连爷突然之间改了主意了?”

    倒不是个傻的。

    宁初二用手拍了两下靴子上的尘土站起身,抬手就给了刘明后脑勺一下子。

    “也难怪你混了这么多年也没混上个捕头。”

    她打量了下四周,让刘明附耳过来。

    “这上头吩咐下来的事,自然有上头吩咐下来的意思。但是咱们做下属的,就不得不揣摩着来了。我且问你,连大人现下可是染了伤寒躺于病榻之上?”

    刘明楞了楞。

    “是,是啊。”

    “那回京述职的日子是不是给耽搁了?”

    “却是...”

    “那如果回京之后,圣上听说连大人耽误了这数十天,竟是连几个土匪山贼的案子都没审完,是不是要降罪于他?”

    刘明重重点头。

    “这不就对了吗?!”

    宁初二右手手背重重敲在左手心。

    “我这个时候来帮连大人审案,便是让他回京之后少些麻烦。不过就是几个小贼,哪至于劳师动众到他老人家。所以说...”

    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刘明的肩膀。

    “有时候溜须拍马也须得讲求方法,做的隐晦了,那叫同僚之情,做的粗俗了,那不就显得谄媚了吗?”

    刘明怔怔听着宁初二这一通忽悠,整个人都恍若醍醐灌顶。

    粗俗,谄媚,不够隐晦,这些说的不正是他自己吗?

    如今这么一位前辈摆在自己面前,再不跟人套下近乎,老天都得用雷劈他。

    于是,低头,垂眼,几步蹭到宁初二近前。

    “连爷,小的也不知道这人给关到哪去了,但是您要是想看,小的准保二话不说给您找去。只是这上面要是怪罪下来...”

    宁初二吊儿郎当的挑眉。

    “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这捕快,也是时候换个人当当了。”

    刘明赶紧就拱手作揖。

    于是乎,一锤定音,宁初二光靠嘴忽悠,就吊来一个誓死卖命的小弟。

    须臾,两个人便七拐八扭的绕到了县衙后院。

    过程暂不论复杂不复杂吧,就是这进去的地方也着实丢人了点。

    宁初二瞪着面前刚路过的一只脏拉巴几的土狗,对刘明道。

    “好歹也找个像样点的狗洞吧?”

    这一身爬过去,还能穿吗?

    刘明苦着脸说。

    “大人,这时候就别讲究这些了,一会儿大狗回来了,想钻人家都不让了。”

    得,这还占了旁‘人’的大门了。

    宁初二摘下脑袋上的乌纱,随手抛过墙去,双手伏地将官袍一甩。

    就爬吧。

    说实话,这个东西当男人当的久了,还真没点女人的样子了。

    刘明先爬过去的时候,顿了好久才喊了句。

    “大人,安全。”

    她心里还琢磨着,是个可调教的人啊,还知道前去探路。

    二姑娘即便钻了回狗洞,心情还是不错的。觉得人这一辈子,靠嘴吃饭比靠力气吃饭有用,不出银子的买卖,谁都愿意做。

    但是等到站直了腰杆,迎着一堆光辉灿烂的火把和掏银子放在刘明手中的连十九的时候。

    她觉得,这个世上,果然最靠谱的还是银子。

    “宁,宁爷。您老人家别恼,其实您今儿说的那些道理,小的真的挺受用的。只可惜连爷早早就跟小的交代过,便是...”

    刘明苦着脸解释。

    宁初二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理解。

    连十九有多缺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摇曳的火光里,连大人一身银白貂裘大氅裹在身上,身穿牙白绣羽仙纹的锦衣,神色泰然的斜靠在两人宽的长椅上赏着手中的文玩,看见她看过来,也只是侧头睨了一眼。

    “玩够了?”

    他就知道这个东西不死心,这个时候还要瞒着。打量他病着,就不中用了似的。

    连小爷这边气儿不顺着,宁初二也没好到哪去。

    就说至于吗?

    没去看你,你就招呼人让我爬狗洞,还拉着招财进宝日进斗金来看热闹。

    那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连爷不是玩的也挺尽兴?”

    正中间的刘明不知两人打的什么官腔,越站越觉得不对,一看见连十九摆手,立马如蒙大赦,转脸就跑没影了。

    心里还在嘀咕着,这京城里的大官就是跟咱们地方上的不一样,个个都拎着派头的。

    不相干的人走了个干净,宁初二索性接过招财手里的帕子胡乱抹了把脸。

    “我就是好奇看看那几个劫匪,没旁的意思。”

    连十九也没看她,只盯着手里的东西。

    “看了又怎样,你是知道我的,有些事情与其让他们说,不如你自己跟我说。”

    让她说什么?

    说她大哥造反呢,指不定这事能不能成,问他要不要一起跟着送死?

    连家有着全族呢,她能做这种让人断子绝孙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