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过年(一)

二尺细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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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过年(一)

    晚上,张依曾把周德禄的建议说给张铁山。张铁山又一次惊异自己家细妹子的大胆,他局促不安的抽着烟,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只要细妹子认准的事情,准错不了。论干活,自己里里外外的也是一把好手,眼下自己缺的是技术和资金。

    技术方面的问题现在细妹子给解决了,他的大儿子张义刚头脑也很灵活,让他去学习准成,可这资金,他却要到什么地方去搞呢?

    铁山娘见儿子听到这事反倒愁眉苦脸的,心里恨恨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生气归生气,到后来她跟儿子出了个主意,“铁山,你去铁钢家合计合计,铁刚当村长也这些年了,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张铁钢听说了这件事,马上一拍即合,几天后就和张铁山一同去了农科站。到了农科站,周德禄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帮着他们选好项目,资金方面县里规定有专门的扶贫资金,他们可以申请贷款。最后几个人说定,明年一开春就开始运作。

    张依曾后来还是听周德禄说起这件事已经搞定,而且玉秀家也会联手,这样大家都会有一个照应,也能扩大规模,张依曾的一颗心才放下了。

    进了腊月,阴历新年转眼就要到了。过了腊八节,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大人孩子置办新衣服,再加上碾米、磨面、做豆腐,杀猪宰羊的,一直忙到了腊月二十的时候,学校里放了寒假,张依曾也在周圆圆家赐了工,和玉秀一起回到村里。玉秀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这可是一年中难得挣钱的好日子,快过年了,谁家不扯几身好衣裳?而这个时候外面打工的人们,也陆续往家里赶。

    年终的时候,张依曾又以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得了一张奖状,这不但让刘烨、杨子彤这些挑剔的同学很吃惊,就连刘老师、王老师和圆圆的父母都惊叹一声:这个孩子还真是天才!从此看待她更是与别人不同。铁山娘拿着奖状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最后把它方方正正的贴在床头边,嘴里开始对依然说教着:“瞧瞧你姐,学着点,这又跟咱老张家争光了,今年初一给祖宗上坟时,让你爸多磕几个头,多谢祖宗保佑啊!”

    引得依然一脸的不高兴,“奶奶,那第一名就一个,哪能人人都能的,我姐是有念书的命,这也是我五爷爷说得,人不能和命挣!我那能挣的过?”听依然这么说,奶奶才算是打住。

    说到张半仙,依曾小的时候确实是和几个孩子,一同让张半仙摸过骨算命,张半仙对其他人只说是命运平平,可却对张依曾一再沉吟,最后只说这个孩子与众不同。铁山娘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就偷着去了一趟张半仙家,“五兄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依曾这孩子到底怎么啦?”

    “三嫂子,不瞒你说,咱家这个孩子命格奇特,命有反复,吉凶难定,要是这大难能挺得过,以后了准能出人头地。”这说的还挺准,今年夏天的那场灾难差点要了细妹子的命,看来以后细妹子会走好运的,想到这里,铁山娘对细妹子的未来充满了期望。

    乡下人过年规矩多,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忙碌又到了一个新的*。腊月二十三,天干地燥糖瓜沾,还有什么灶王爷上天,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把灶火旁上一年的灶王爷撕掉,换上一张新的,把原先的那张在灶火里烧掉,嘴上还念念有词的: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也就是说灶王爷上天后,为老百姓多美言几句,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的意思!

    再就是二十四,赶个集,购置些新年用品;二十五,扫房土,把家里里里外外大扫除一遍,把那些不用的破烂统统扔掉,去霉运通常这一天不是固定的,但是一定要在在立春以前进行;二十六,煮腊肉,这就开始整治吃得了;二十七,杀只鸡,今天的任务是杀鸡宰鸭的;二十八,馒头发,这天女人孩子们蒸馒头,她们通常会把馒头做成各个形状,寓意吉祥如意,年年有余!通常看馒头发的程度,来预测明年的年景。二十九,晦气都洗走,家里人都要沐浴一番,大人孩子都要理发,因为整整一个正月头发不能理,据说是正月理发死舅舅,所以这一天理发的都特别忙碌。

    今年冬天少雪,一些个老人们就有开口说道,一冬无雪,恐怕年后。也就是这一冬天少雪,恐怕这雪就要下载正月里了。可没雪也有好处,人们出行倒是很方便的。从腊月而是开始,外面的人就陆续开始回到家里。

    这些人一回家,就欣喜与家乡的变化,现在从淅川县到龙马镇修了公路,人们可以直接坐汽车先到镇上,而镇上到李家庄的路也用小石子铺的很平整,路上不时可以看见自行车、拖拉机和三轮车的身影,只有从李家庄到龙门寨的五六里路,还是崎岖不平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村子越往山里,路会越难走的。一进家门更让他们高兴的事,村里居然通了电灯。

    就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因为前两天天气晴朗,铁山娘怕要变天,就提前把房子都打扫了。张铁山父子俩一大早就张罗着做豆腐去了,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这一天依曾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上午就在家里写作业。午饭后,依然跟着奶奶去了她大娘家,看看他大伯铁锤回来了没有,毕竟是母子连心,这两天铁山娘嘴里天天叨叨着她的大儿子,夜里也常常睡不好觉,就盼望着他能够早点回来,还有大孙子义恒,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

    依曾打算明年春天,帮着父亲和哥哥搞一些种植、养殖类的项目,放假前就在王老师那里拿了一本关于农村科技的书。王老师虽然是他们龙门寨村的人,可是结婚后一直住在镇上。张依曾正看得入神,猛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细妹子!”这是她听见玉秀的喊叫声,就赶紧放下书走出来,“你快点出来,有个稀罕事,咱们快去看看!”玉秀一见她出来,就急忙拉着她向外走。

    依曾用眼睛一扫,看见父亲正在羊圈边打扫着,便招呼了一声,“爸,我出去一下,炉子上还坐着水呢?你听着点!”见父亲应了,这才和玉秀一块往外走。

    这一阵子玉秀有点神经紧张,只要在外面的人无论谁一回来,她这个万事通准能得到信,于是谁谁这次带回来什么新鲜玩意,另一个谁谁又带回来什么什么!每天都拉着依曾去看一番,一来二去依曾就烦了,她们眼中所谓的新鲜玩意,都是前世中屡见不鲜的。再说了,乡下人出外打工,能挣几个钱,还能买到什么好东西?等玉秀再来叫的时候,索性就让她带依然去,依然和玉秀在这一点上,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今天看玉秀这表情、这语气都和平时不太一样,正好现在依然也不在家,她可不想给自己这位好友泼冷水,依曾在心里想到,正好自己也有点烦闷,在外面去转转也好。

    “什么事?”依曾有点好奇的问。“我姑家文强的大堂哥和堂姐回来了,听说还买回来一台电视机。”玉秀赶紧有点神秘的告诉她。“听说那台电视机一千多块钱呢?还是个二十英寸的彩电哩!”

    “啊!不可能吧!咱们这里还没有信号呢?”依曾张大嘴巴,有点愕然。

    “什么信号不信号的,我听我爸说,好像明年就要在山顶上建一个什么信号塔的,先别管这些里,咱还是先看看去!”玉秀不由分说拉着依曾就走。

    “乖乖,可是一千多块钱啊!那都差不多够建一处新房了,这在外面打工可真挣钱啊!”玉秀很是羡慕,两眼都放着金光,好像外面的世界都是金钱做成的,谁出去了都能抓回一把来。

    “别羡慕人家了,你妈都自己做老板了!”依曾嘴上劝解着,心里可有点疑惑,在前世的这个时候,工人的工资普遍的才六七十块,再加上平时的消费,人们一年省吃赞用的剩回四五百块就不错了,前几个回来的也大多是这个光景,这王家兄妹听说才出去了一年,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别笑话人了!我妈在这山村小镇上,人家可是在省城的大都市里,那里可是遍地是金钱,那怎么比?”玉秀有点不高兴起来。

    “好了,别使性子了,你家的情况可是比我家好多了!我家,你也看着呢?整个一个烂摊子!”依曾扳过玉秀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这一下子玉秀到有点不好意思了,两个人重新谈着其他话题,跟在一大群看热闹的大人孩子后面,朝文强他大伯王福祥家走去。

    一进王家的大门,就看见王福祥两口子,欢天喜地的招呼着大家进去,王福祥家里热闹非凡,在他看来,今天能有这么多人到他家,这可是除了结婚时多年来的第一次,那是他天大的体面。他的儿子叫王文军,今年二十岁,长得呆头呆脑的,一副老实憨厚相。此刻儿子正憨憨的在一旁傻笑着。女儿王文慧十八岁,招呼着大家吃瓜子、花生后,和几位要好的姐妹说着话。

    张亦曾见玉秀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王文慧,也就转过头打量起她来,只见这王文慧很漂亮,但这种漂亮明显添加了人工的成分,眉毛很细很长,却是纹上的。眼睛很圆很大,却画着浓浓的眼影,嘴巴上涂着红色的口红,头发烫成波浪形状,披在肩头。上身穿着一件城里人时兴的玫瑰红呢子大衣,下面穿着一条格子紧身裤,脚上穿着一双长筒的高跟靴子,还真难为她,也不怕走山路崴了脚,现在完全一副城里人的打扮,这让许多没有见过世面的山村女娃子羡慕不已。

    大家都乱哄哄的在一边说笑着,而男人们对电视机更是感兴趣。电视机装在一个大纸箱子里,还没有拿出来,只是把上面的箱子盖子打开,人群中不时有人走上去,离近了看一看,摸一摸的,王福祥这时就站在这箱子旁边,小心着有人不慎打坏了什么东西。

    女人们不少人围着王福祥的老婆,看过年后能不能让自己家的伢子或妹子,跟着她家的儿女出去打工,王福祥的老婆第一次觉得,自己好象是个大人物般的重要,笑的合不拢嘴,口中忙不迭的应承着,她能有今天这么荣耀的身份,还全是因为自己生了一个好女儿!

    玉秀看着王文慧,两只眼睛像多数同龄人般的冒出崇拜的星星,“好美啊!”这个远表亲的堂姐,此刻在她们的眼中,就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美。一身城里人打扮的王文慧,在这个土得掉渣的小山村里,是那么鹤立鸡群!

    就在人人都羡慕王文慧的时候,张依曾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妥。她的前世是在省城长大的,城里的生活节奏比农村快得多,竞争也非常激烈,正像齐秦歌中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并不是遍地黄金,各种关系错综复杂,生活也很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备受城里人看不起的打工妹,一个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没有门路,没有背景的农村打工妹,要想获得比别人高得多的报酬,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出卖色相!

    她的心底不禁一阵悲哀。要知在那个时候,山村的人们思想比较保守,如果大家知道了王文慧在干着什么,那么,她的整个家族都会蒙羞的!

    就在大家还在王福祥家里流连忘返的时候,张依曾悄悄的把情绪激动,正满脑子幻想的玉秀拉了出来,玉秀极不情愿的嘟囔着:“在让我呆一会吧!看文慧姐的眉毛真好看,眼睛更好看,还有衣服,还有那双高筒靴,要不回家给我妈商量一下,明年我也不上学了,也跟着文慧姐出去打工,那样也就能穿上那么漂亮的衣服了。”

    “醒醒吧!别做你那美梦了,你才有多大?城里是不要童工的。”张依曾觉得有些好笑,在前世,她基本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对学习以外的事情关注很少,半路缀学在她心中是不可想象的。

    “你哥今年都十五了,过了年就十六了吧?在咱这里,这个岁数马上就该定亲了,你就不想为他挣点彩礼钱?难道你想换亲?”玉秀睁着困惑的大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诱惑力,对她淳淳诱导。

    “这、、、、、、”这个问题到时张依曾没有料到的,在这半年的生活中,她也完全清楚农村里的习俗:在农村里男孩子长大了是家里的顶梁柱,是要为家族传种接代的,所以地位上要比女孩子高很多。有许多家境不好的人家,为了省去那高额的彩礼费用,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用来换亲。而这种换亲,不仅带来的是称呼上的混乱,而且只要是一家起了干戈,那么就像推到了多过米骨牌一样,带来全盘皆输的悲惨下场。到了她们这个时期,这种情况已经不多了。

    张依曾的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虽然老张家对女儿很宠爱,可是如果事关家族大计的时候,女孩子往往还是会成为牺牲品的。古往今来已经有了多少个这样的例子,就连古代君王的女儿都不能幸免,更何况她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山村女孩?

    在前世,她已经为了爱情伤透了心。在今世,她一定要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他除了要有英俊的面容、潇洒的外形,最主要的是要是一个谦谦君子,为人风趣幽默,还要对身边的人非常有爱心。难道为了这残酷的现实,一定要牺牲她心中无数次的思索后,才确定下来的目标?

    她的心呻吟着,不,不要、、、、、、、虽然她很希望哥哥幸福,可这种幸福不是建立在自己的牺牲上,肯定会有别的办法的!她心慌意乱的想到。

    “喂喂喂!你到那里去走私了?”玉秀不满的看着她,边说边摇着她的胳膊。“啊!我!不好意思!”张依曾根本就没有听清玉秀在说着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说实在的,我可不想让你换亲,万一对方长得像猪八戒,或是有残疾怎么办?更可怕的是,万一是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那么好好的一个人,这一辈子就毁了!这是我妈说的,你可要考虑一下啊!”玉秀妈在村中很有威望,她说的话也大抵上都是至理名言。

    张依曾一下子如遭雷击,心中一股燥热升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像被火烤着一样,她简单的向玉秀告别后,就头也不回的跑回家。

    奶奶刚从大伯家回来,嘴里不住劲的念叨着:咋的铁锤还不回来,这眼看就过年了。看来这外边的日子不是好过的,想必是人家没有发给工钱,别是出了什么事吧!喷喷!瞧我这张乌鸦嘴!铁山娘赶紧涂了两口唾沫,还不住劲的摇头。

    “奶奶!要不我明年也出去打工吧!”张依曾心里惴惴不安,终于沉不住气,试探着奶奶。

    “胡说!都说咱家要出一个女状元呀!你倒好,还不想念书?”奶奶一听就很生气,可是听着奶奶的大声呵斥,张依曾的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放到肚子里去了。

    “可是,奶奶!哥哥快到定亲的岁数了,我,我也只是想给他挣点彩礼钱。我可不想换亲!”张依曾小声的申辩着。“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还是好好的念你的书,别一天家只知道胡思乱想,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奶奶不容置疑的回绝了她。

    “奶奶!真是我的好奶奶!”张依曾一下子扑进奶奶的怀里,抱着奶奶的腰,到弄得奶奶到是一下子不知所措,无奈地推搡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