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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过急,赵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望着叶子皓伟岸挺拔的背影,心中一阵激动。
一缕微风,送来荷塘的阵阵清香。
她光顾着看叶子皓的背影,没注意到,叶子皓已经停下脚步,并转回了身,一双锐利的眼睛,满含探究地注视着她。而这时,她已然到了叶子皓的跟前,眼瞅着就要撞到了他的身上。
她慌忙站稳脚跟,可身子仍是向前倒去。
她以为,就算叶子皓不会伸手扶她一把,至少,他也会出声警告她小心。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叶子皓一脸戒备,毫无绅士风度地后退了三大步,与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在看到她狼狈地站住时,竟无动于衷地把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那片树林,接着,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这让她的脸,刷地更红了。
她咬紧牙关,按下心头的紧张与烦躁,清亮而空灵的眸子大胆地盯着叶子皓的脸。
这张充满男性阳刚之气的俊脸,每晚午夜梦回,无数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从幼年时期的纯真,到少年时期的阳光俊朗,再到青年时期,变得凌厉深沉,尽显军人的刚烈英气,所有这些变化,无一不深深烙刻于心。
此时此刻,她终于能站在叶子皓的面前,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真切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男性力量,甚至,似乎可以听到他勃勃的心跳。
“叶大哥,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沉住气,紧紧地盯着叶子皓的眼睛,她细心地发现,自己的话说完后,这男人的眼中毫无波澜,但那两道浓眉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打听别人的*?”
叶子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强硬,像是动了怒。可她凭着对叶子皓多年的了解,她知道这男人并非真的生气,倒是……很吃惊!
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自己猜对了?
她的脑子突然一片混乱,准备好的话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她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不不,不是的,我不是想问你这件事。”
“你找我出来,究竟想说什么?”叶子皓耐着性子,冷冰冰地问道。
他想起叶晚晴笑靥如花的脸庞,想起她妙语连珠的睿智,想起她缠着自己,装作无害小绵羊的狡猾,跟妹妹相比,面前的这个女孩显得笨拙而愚蠢,黯淡无光,空长了一副好容貌。
赵敏手足无措,极尽全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这是怎么了?在家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想好了一肚子的话,如何开头,如何推进,如何既不露骨,又能让叶子皓清楚自己的心意,全都安排得头头是道。可现在,她分明已经站在了叶子皓的面前,一张口,居然问了那么傻的一个问题,让两人都陷入尴尬之中。
爱一个人爱得越是深刻,她越是连最基本的表达都丧失了。
她喏喏地问道,“叶大哥,你还记得年前,咱俩家定婚的事吗?”
叶子皓愣了愣,没想到赵敏突然把话题扯到了卫岚的身上。
他以为,赵敏跟她的母亲一样,是在责怪妹妹没把交男友的事告诉长辈,间接导致卫岚意外身亡。他不禁沉下脸,道,“事先,我也不知道小晴已经有了男友,你要是没别的事说,我就回去了。”
“别走!”赵敏上前一步,靠得叶子皓更近些,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叶大哥,难道你都忘了?除了我表哥和小晴,还有你和我吗?”
“你和我?”叶子皓迷惑地望着赵敏,这女人的话,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而且,转眼的工夫,她怎么哭上了?
“半年多前,在大伯一家跟你的父母定下小晴的婚事时,我爸和我妈也登门找过你的父母,希望赵家和叶家也结为亲家,把我嫁给你。当时,他们是准备把咱俩的订婚仪式和我表哥的安排在同一天,来个双喜临门。这些,你,你真的都不记得了?还是,萧阿姨没告诉你?”赵敏是多么希望听到,是因为萧妍没有告诉他,他才一无所知。
叶子皓彻底愣住,他望着赵敏含羞带泪的脸庞,猛然间记得,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他当时根本没往心里去,心思全在叶晚晴的身上。
那天,他接到母亲电话,母亲告诉他,妹妹叶晚晴要和卫岚订婚了,而卫岚的姑姑也来家中,想要撮合他与赵敏,故而打电话征询他的意见。那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既然这一生都不可能娶叶晚晴为妻,那么娶谁还不都一样?
况且,赵敏和卫岚是表兄妹,要是他娶了赵敏,将来,他和叶晚晴不仅是兄妹,他还是她的表妹夫。这样一来,他与叶晚晴就不会因为双方各有家庭,而减少见面的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叶晚晴的公婆家中,可以名正言顺地守护她,照顾她,陪她看尽人生浮华,陪她一起走过风雨,青丝变白发。
他叶子皓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也更不会去在乎别的女人的感受。他没有认真思考过,那个嫁给他的女子,将是何其可悲,她将得不到丈夫的宠爱,得不到婚姻的幸福,甚至有可能连孩子都不会有。
他与赵敏的婚事,他压根就没当回事,对自己的未婚妻是谁也完全没在意。当卫岚死后,叶晚晴的订婚随之取消,而他的订婚仪式,自然也就取消了。
“我妈是跟我说过,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他冷酷地说出事实,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赵敏的反应,这是他头一次注意妹妹以外的女人的感受。
赵敏眼中顿时泪光闪现,“忘了?这么大的事,你竟忘了?”
“抱歉,我确实忘了。”叶子皓尽量放缓口气,表情诚恳,毕竟,赵敏是叶晚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好让赵敏太难堪。
“你忘了,好,”赵敏倍受打击,身子一晃,差点跌倒,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全都幻灭。
她怒视着叶子皓,突然失控地大吼道,“叶子皓,既然你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还要答应和我订婚?为什么?你这个骗子!”
赵敏愤怒地挥动双臂,完全没了平时娴静安宁的样子。
叶子皓平静看着赵敏,任由她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胸膛,仍如山般屹立不动。他没想到,这安静的女人要是发起火来,竟比妹妹还要狂烈,有那么一瞬,他心中生出些许不忍,但很快便消逝了。
过了很长时间,赵敏终于发泄完了,揪着他的衣领低声啜泣,挂满泪水的脸埋得低低的,头顶在了他的胸前。叶子皓无动于衷,依然站得笔直,并没有要安慰她的打算。
又过了很久,赵敏抬起头,哭红的眼睛望着那两潭深冰,“她是谁?我认识吗?”
叶子皓没看她,举目望着树林上空,蔚蓝的天有些发白,一群信鸽刚好飞过,响起熟悉而遥远的哨声。
他心中顿时一片柔软,连眼角,都溢出浅浅光彩。他记得,叶晚晴小时候最喜欢听鸽哨声,每每听到,那丫头准会欢呼雀跃,拉着他拼命地奔跑,想要追上天空中那回旋悠远的乐曲。
“我知道她是谁了。”
赵敏的话突然传至耳中,惊醒了他。
“刚才,要是有冒犯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对于咱们订婚的事,我……也向你道歉,怪我太忙,把这事给忘了。”叶子皓冷静地转移话题,不管赵敏是否猜对了人,他都不想让她说出来,哪怕,她猜到的人不是叶晚晴。
“回去之后,如果卫婶问起咱们之间的谈话,你可以告诉她,你是故意找我出来,拒绝咱们之间的关系,是你甩了我。”
赵敏一听,冷笑着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擦干了脸上的泪。
“我以为,我已经活在地狱里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悲惨。我怎么跟大伯母解释,用不着你教我,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她费尽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让自己在叶子皓面前露出强硬的姿态,她的心已经裂成了碎片,只要叶子皓一转身,恐怕她立时就会瘫倒在地。
“好,那你请回。”叶子皓没理她别有用意的话,他毫不动情,不怒不忧,平静地对赵敏下了逐客令,自己却仍留在原地。
赵敏深深地看了眼叶子皓,他笔挺的英姿,就宛如一株粗壮繁茂的白桦树,傲然立于天地之间,带着一身的骄傲与荣誉。
她心中又是一阵剧痛,她终是没再说什么,一转身,直接朝别墅区大门的方向跑去。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回叶家跟大伯母汇合,她也没心情跟大伯母圆谎。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叶子皓越远越好。
她想起家中的影集里有不少儿时的合影,其中有些还有叶子皓的身影,她决心回了家,立刻把那些照片全部销毁,把叶子皓从自己的记忆中彻底抹掉。
可到家后,她并没那么做,这是后话。
……
叶子皓站在荷塘边,望着赵敏的背影渐渐消失无踪,总算是舒了口气。
“出来吧!那儿蚊子多,你不怕挨咬?”他好笑地望着树林中的一棵比人腰还粗的老树,大声喊道。
叶晚晴探出头,笑弯了眉,“糟糕,被你发现了。”
说着,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叶子皓跟前,“哥,你真厉害,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叶晚晴心中羞愧,自己的侦察技能根本不过关,否则不会被叶子皓发现自己藏于树后。蜂鸟要是知道,一定会很失望。
叶子皓伸出手,随意地揉了揉叶晚晴头顶的乱发,清淡的香味一如儿时。
“从出了家门,你一直跟在我后面,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么早?”
叶晚晴吃了一惊,这要是实战,自己这么容易被敌人发现,岂不是早早就丧了命?不过,她转念一想,大哥叶子皓作为猎鹰特种大队队长,身经百战,自然比普通特种兵要更加敏锐一些,自己也不该妄自菲薄,只是今后多加小心就是。
她笑嘻嘻地说道,“算了,我才不跟你比呢。对了哥,你不介意我偷听到你和赵敏姐的谈话吧?我保证,绝不对任何人讲,包括咱爸妈。”
她举起手指,准备发誓,却被叶子皓一掌打了下来。
“用不着发誓,多大点儿的事。”
叶晚晴冲叶子皓笑了笑,扭头望着赵敏离去的方向。
一个不详的预感,就像快巨石压在了心头。她没有清晰的答案,但模糊的轮廓已经足够让她感到胆怯,她本能地想要逃避,不想也不愿去揭开那层神秘面纱。有生以来,她头一次感到惧怕,脸上不由挂起淡淡的焦虑。
“怎么了?”叶子皓立刻察觉,心突突直跳。
“没什么。”叶晚晴抬眼望着叶子皓,带着责备的口吻道,“赵敏姐心思本来就重,你说话还那么直接,她一定很难过。这样吧,待会儿我去卫叔家一趟,找她聊聊。”
叶子皓惊了一跳,赶紧说道,“小晴,你别去了,或许她更希望一个人静静。”
事实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赵敏这一走,就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叶晚晴下午去卫明家时,根本就没见到她。第二天,赵敏的父母突然带着她离开了卫明家,匆匆回了A市。
幽静雅致的别墅区,罕见人影,叶子皓和叶晚晴两人到达家门口时,发现刘燕还没走,仍跟母亲萧妍聊着家常。
一进门,叶晚晴的视线就撞上了陈云逸幽深的黑眸,他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竟还是原先那个位置。
在看到她身后面带笑意的叶子皓时,他的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小敏呢?”刘燕惊讶地问道。
“她有事,先走了。”叶子皓不动声色地回答。
“哎,我也该回去了。”刘燕站起了身。
把刘燕送走,萧妍脸色一板,对叶子皓说道,“子皓,你跟我去房里,我有话问你。”
母亲跟大哥说了些什么,大哥并没告诉她,但她猜也能猜出大概。看来,往后的相亲任务,只怕要落在了大哥叶子皓的身上。
叶晚晴眼前,似乎浮出一个女人的样子,贤惠优雅,宛如姐姐般亲切。
……
一周的时间,转瞬而逝。
叶晚晴坚决反对母亲送她,她不忍见到母亲不舍的脸,不忍看到她孤独离去的背影,毕竟父亲上班不能回家,不能陪着她一起相送。
车子抵达A市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夕阳的余晖洒在这座国际化的都市,仿佛给这里高耸的建筑群镀了一层金衣。
在叶晚晴去雏鹰特训营之前,陈云逸在A市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小区,租了两套公寓,门挨门,当时是为了叶晚晴上班方便,两人虽然住的时间不长,却成了叶晚晴在A市唯一的住所。
过了半年多的时间,陈云逸竟然没有退租,仍按时缴纳房租。
他们二人没有先去医院,而是去了房子里,把从家中带来的生活用品放了进去。
萧妍不仅给叶晚晴带了许多特产,还特意做了四套崭新的被褥,像是唯恐她买不到,把整个车后座和后备箱都塞满了。对此,叶晚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麻烦,她懂得,这是母亲对儿女的一片深情,是对出门在外的儿女的担忧,母爱是任何感情都无法替代的,她十分珍惜,并感恩于伟大的母爱。
放好了东西,二人直奔医院。
进了医院,在走廊里,她便听见査欣的大嗓门。
“雪狐这个狼心狗肺的,她要是再不来,我就直接飞到她家,一脚把她踹到茅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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