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情小说网 www.mqxs.cc,最快更新呆冷世子的宠妃最新章节!
云瑶回到了宜山镇,却并没有去苏家露面。
这十年来她就几乎没有踏入过苏家大门一步,也早已经把慕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至于苏家之类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十年过去,慕云的身上却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依然如十年前那般年轻貌美绝代风华,谁都不能相信她其实已年近四十。
慕秋白看着她,扼腕长叹,一脸悲戚的说道:“娘,我都不敢随随便便的叫您娘亲了,瞧您这模样,简直快要比上本公子的年轻了,谁敢相信您是我亲娘啊!”
慕云一脸的习以为常,丝毫不为所动,最多不过骂一声“贫嘴”之后就懒得再搭理他,转而拉着云瑶细细的询问这半年来过得如何,云瑶也乖乖应答着,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倒显得慕公子像是个多余的了。
如此一幕,顿时让慕公子觉得他被忽视被无视被轻视了,不禁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盯着那两个旁若无人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施舍他一点的亲人,真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吸了吸气,定了定神,最终嘤嘤哭两声,也不管自顾自聊得欢快的两人,摇晃晃站起身来,又摇晃晃的出门去了。
他决定,还是去找多日不见的阿黄联络联络感情,许还能寻求到安慰呢。
出门,右拐,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以他现在的身手,自不必再畏惧这山林里的小小危险,直接掠过外围进入了深处,随之他也略微谨慎了一些。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不止一次的森森觉得,当年瑶瑶凭着那么一个小身板,那一点点身手钻进了这鬼地方竟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一口气出来,实在是老天保佑。
喂喂,慕公子,安然无恙和活着一口气是能同等出现的吗?
外面的天色已逐渐昏暗,慕云因为儿子和弟子的回来而高兴,正在亲自洗手作羹汤,云瑶蹲在旁边打下手,忽闻外头一声虎啸,透着一股子的兴奋、激动和欢脱,厨房里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出来便听到“砰”一声,那厨房门眼看着就这么被直接撞飞了,然后一颗巨大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
一颗脑袋就将那不大的厨房门给生生占据了几乎全部,威风凛凛,额头上的那一撮黑毛蜿蜒成一个气势非凡的“王”字,不过再威风,再气势非凡,也被它此刻的表情给无情破碎了。
本该寒光肆意让人望而生畏的虎目之中,此刻正被满满的欢喜和讨好充斥,那一张原该是让人望之便觉得杀气凛冽的大嘴,却在无限的朝两边咧开,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生生将这一张杀气四溢威风凛凛的脸扭曲成了大大的、让人惨不忍睹的“二”。
云瑶转过头去看到它的时候先是愣了下,然后凝神皱了皱眉,又透过缝隙看向外面笑眯眯站着的慕公子,最后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摸摸下巴一脸的深思,“阿黄,你好歹也是林中霸主,百兽之王,怎么长得竟是越发的二了?可别没事跟慕小白学啊!”
外头的慕公子闻听如此诛心之语,当即便是一口血涌上喉咙又被他给强行的咽了回去,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当真是姹紫嫣红色彩缤纷,若不是眼前有阿黄的大脑袋挡着,他定要冲过去与某个朝他的心口狠狠抽刀子的魂淡拼命。
阿黄还一副听懂了的模样,当即挪了挪后肢,扭着屁股远离他,脑袋却依然挤在门口,直勾勾盯着厨房里面的那个身影,虎目之中那叫一个脉脉温情,大有要再凑近些,过去在她身上乖喵的蹭一蹭的架势。
不过在它有这个动作之前,云瑶首先伸出了手一把拍在它额头“王”字上面,然后将这巨大的脑袋硬生生推了出去,她也紧跟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后,慕云端着一大盆鸡汁豆腐羹到了餐厅,对于眼前正在上演的那一幕始终一副浅笑盈盈的神情,并没有丝毫要去插嘴的意思。
进了餐厅,慕公子还是扯着云瑶不停念叨询问着:“什么叫别跟我学?瑶瑶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本公子哪里不好了竟要被你如此诋毁?而且还是在阿黄的面前诋毁!”
云瑶直接一个白眼飞过去,便懒得再搭理他,走到桌子跟前首先伸向了那盆热气腾腾的豆腐羹。
自从你将它取名为阿黄,它便已经什么都不必做就很二了好么!
阿黄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当即便朝着慕公子低吼了两声,然后甩着尾巴将眼前挡路的他扫到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到桌边趴下,等待喂食。
慕公子的那一颗小心肝啊,刹那间七零八落,碎成了渣渣。
这里一室欢乐,连呼吸的空气都比别处要更清新一些,时有虎啸声响起,附近人家倒是都已经熟悉了,也不显惶恐,毕竟十年来也算是看着这老虎逐渐长大的,现身不多却扛不住年月的长久。况且这老虎偶尔在外头行走,从不主动伤人,渐渐的也就让些见了它就惶恐绕路走的镇民们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尤其在前两年它从林子里救出了一个进山打柴的人,一下子就让镇上的人们对它少了些恐惧。
饭后,云瑶坐在院子台阶上给它梳毛,眉宇间隐有一丝疑惑,抬头询问身旁的慕云,道:“师父,我看阿黄,它是不是还没长大啊?”
慕云倒是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只是随口说道:“应该是快了,看这模样,再有个两三年就该成年了。”
再有两三年?
云瑶不禁微微有些发囧,她从不知道原来一只老虎仅仅成年就需要十二三年的时间。
这是不是说明了她家阿黄并不是普通的野兽?
唔,其实单只是看它的巨大体形就能够知道,它绝不会是普通的品种。
阿黄也甩了甩尾巴,眯着虎目十分舒坦和惬意,身上那一下一下的梳毛让它眯瞪瞪的都快要睡着了。
云瑶他们虽说是赶回到小镇上,不过回来之后就过得十分轻松写意,每天基本上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聊聊天斗斗嘴,偶尔给阿黄顺顺毛,平静而安宁,让她不由森森觉得,小肚腩都快要出来了。
她过得惬意,旁边苏家却因为一封来自京城的信而混乱了起来。
苏家与十年前相比有了不少的改变,日子也过得没十年前那么舒坦了,这当然是拜云瑶所赐。
不过虽比十年前差了些,但也并不很差,吃饱穿暖略有盈余,但若是想要去外面花天酒地什么的,那是不行的,是要吃老本的。
尽管云瑶曾经确实是想要将他们狠狠的打压,可想到过世的老爷子,想到那苏怀远再不济也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她便没有赶尽杀绝。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日子过得紧巴巴,每年楚家送来的五十或一百两银子也成为了家里重要收入来源的时候,京城楚家忽然送信过来,说是要来接楚云瑶回去!
从四年前开始,楚家每年送来的银子确实上升到了一百两,大概是想着她也长大了,吃的穿的用的都更多了些,反正侯府也不缺区区几十两银子。
可苏家缺啊!而且更主要的是,他们也已经有多年没见到楚云瑶了!
苏家缺不缺银子云瑶一点都不关心,苏家急匆匆找她找到慕家她也并不很在意,她现在就关心那楚家的人究竟什么时候到达宜山镇。
她其实真的很忙,先前去了京城也并不是去游山玩水的,现在因为突然得到的消息而赶回了宜山镇,她虽每天过得轻松舒坦,心里却始终惦记着京城里的那些事情,自然是想着楚家人能快点过来,她也好顺势的快点过去京城。
所以在苏家人找上门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多犹豫的就跟着去了苏家。
踏进这个十年不曾涉足的宅院,她心情十分平静,平静得让身旁去慕家找她的许氏心中惶恐,让端正正坐在屋里等着她拜见的苏老夫人心头蓦然一紧。
苏家虽大不如从前,但苏老夫人也丝毫没有要对一个晚辈低头的意思,尤其这个晚辈还是楚云瑶。
一想到楚云瑶,她就下意识的满身满心都是不舒坦,想要端架子,想要给脸色。
云瑶倒是懒得理会,进了屋里之后见老太太一脸严肃的端坐着,那炯炯盯着她的目光十分强势,似要压她一头一脸。于是,她直接一眼瞥过然后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连起码的行礼问安也省了,只淡淡的说道:“您若好言好语,我或许还会敬你一声外祖母,现在摆出的这一副姿态却是怎么回事?真当以为谁都要看你的脸色,由着你颐指气使?”
苏老夫人当即狠狠抖了抖面颊,一双眼睛寒光凛冽,落在人身上让人觉得肌肤都隐隐刺痛。
云瑶却连眼皮都不抬,继续说着:“我也算是有十年不曾踏入苏家大门了,这十年来,你们不必付出丝毫却平白得了有七百两银子,不过我听说苏家这些年的日子过得紧巴巴不怎么好,那你现在的脸色是因为我要在苏家吃喝几天,还是因为每年的奉历银子眼看着就要没有了?”
老夫人当即呼吸一顿,然后猛的急促了几分,胸口也更激烈的起伏,怒视云瑶,道:“你以为那京城侯府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待的?真当以为楚家来人要接你回去,你就是那金贵的侯府千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名声,现在就开始摆起了千金姿态,真真是笑话!”
眨了眨眼,唔,她有摆千金姿态?
她摸摸下巴想了会儿,又侧头斜睨过去,看到的就是一张又恨又怨又嫉又怒的老脸,让她实在是有点弄不明白这老太太究竟是什么心理,好歹是她的亲外孙女吧,她怎么就能如此无情冷漠,甚至是一副恨不得她去死的模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目光微动,脸上却舒展出盈盈笑意,说道:“外祖母您如此说话倒真是让我伤心,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让您生气还是您太过无情冷血,竟如此的看不顺眼自己的亲外孙女?”
“呸!谁是我亲外孙女?”她愤恨之下一口骂出,说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脸色忽然微一变似有些慌乱,但一瞬之后就又迅速的平静了下来,也干脆不再遮掩,直视着她便怒道,“你就跟你娘一样,都是个贱种,还想我好好待你们?简直是不知好歹!”
云瑶确确实实的愣了一下,随之目光一凝,眉梢轻挑,“我娘她不是你的女儿?”
她并不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神色中的怨恨却已经清楚显示出了她的答案,云瑶不由又怔了怔。
这是她从不曾听说过的事情,先前虽觉得老太太对她未免太过冷血,也只以为她天性凉薄或是思想偏颇,再加上她毕竟并非楚云瑶本人,有些事自不会去过多在意,又是十年不曾踏足苏家,只以为苏家都是一群渣,也就没有多想,更没有去查探过什么。
现在若不是看到苏老夫人那怨怪愤怒又嫉恨的目光,她也不会心中有所触动多问了一句,却原来……
这可真是够狗血的!
她当即也懒得坐在这里跟这和她没啥关系的老太太继续磨叽,站起便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清楚感觉到老太太那怨恨的目光始终紧紧盯在她的后背上。
在她踏出门槛的时候,老太太发泄般的话语从背后传来:“你娘不过就是从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女,就是个下贱东西,跟她那下贱娘一样,都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勾得侯府二公子神魂颠倒,竟不顾苏家已没落也要将她娶了回去!不过是个贱种,凭什么我们都只能想窝在这鬼地方,她却还能去那侯府里过好日子?”
踏出门槛的脚步一顿,她的眼眸之中霍然划过森然冷光,回过头去冷冷看了苏老太太一眼,一眼就将她未出口的谩骂全数堵了回去,只觉遍体生寒,激灵灵打了个颤。
云瑶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继续离开,心中却逐渐翻涌,又忽然想起了老爷子在世时,多次对她提及的那个遗落在紫阳侯府中的镯子。
先前还没有想太多,只为老爷子如此看重一个镯子而感到奇怪,或者那镯子格外珍贵值钱?可现在再想想,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迷迷糊糊的想不太明白。
私生女?母不详?老爷子又说那镯子是母亲出生时就一直留在身边的,那难道是她生母留给她的?是什么身份之物?
那我娘究竟是不是苏家的女儿?
这个想法一出,云瑶就不由一激灵,却根本不知道这激灵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只是那个想法一出现,便怎么也压不住、阻止不了。
在她思索间,无意识的就朝后院那个曾住了多年的破败小屋走去,走过已经败落成了小水塘的曾经荷花池附近,被几声尖利的叫骂声惊醒,不由便转头看了过去。
十七八岁的姑娘明艳动人,正神色倨傲的对着一个十来岁少年踢打怒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名为骄纵的气息,旁边,有十四五岁的少女清纯可人,俏生生站在那儿,虽没有上前去动手却目光中透着不屑,犹如看着什么肮脏的玩意,在姐姐叫骂的间隙不冷不淡的说上几句,轻易的将其刚消散一点的火气再一次点燃,燃烧得更加旺盛。
正在那煽风点火的苏家二小姐苏鸢,忽然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心下一惊忙转过了头去,就看到隔着水池的另一边,有女子二八年华,孑孑独立,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此刻她正抱胸站在那儿,目光看向这边,神情淡淡的,没什么动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肆意潇洒,自在张扬。
如此景色落在苏鸢的眼里,让她目光一紧,忍不住的生出了深深的嫉恨之心。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对面云瑶也忽然勾了勾唇角,似乎如此情景颇为得她心意,刚才的那一点心绪不宁都被她暂且的放之脑后。
目光从苏鸢的身上扫过,落到了那还在叫骂殴打的一团两个人身上,缓缓、缓缓的笑眯了眼,身子前倾凑近一些,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可以算上我一起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也惊动了正忙着的苏鸾,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来,顿时目光一凝,“唰唰”的将她扫视了一遍之后,两条眉毛忽然就倒竖了起来,“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闯进了我苏家宅院,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云瑶眉眼弯弯,笑得分外温柔没有半点火气,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异样光彩也因为隔得太远而不能被对面所见,“我姓楚。”
苏鸾苏鸢闻言齐齐一愣,苏鸢反应最快,忽然伸手轻掩樱唇,满脸惊讶目放光芒,惊呼道:“原来竟是楚家姐姐,我前些日子听祖母说起你们要来,可是时常盼望着呢。”
苏鸾也是迅速的收起了脸上的倨傲不悦,转而是同样的目光闪亮,隐约中还带上了一丝讨好,连连说着:“我先前没认出竟是楚家妹妹,真是多有失礼,还望楚妹妹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这姿态的转换没有任何滞凝,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浑然天成,从倨傲到卑微,从叫嚣到小心讨好,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是比她还要迅速。
云瑶在心里啧啧赞叹了一声,然后点点头,笑容也更加的温柔开怀了,“我叫楚云瑶。”
一瞬间,真的,就在她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对面姐妹两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了,什么欢喜讨好,什么目泛绿光,全部都在她说出“楚云瑶”这三个字的时候僵硬在了脸上,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龟裂。
那模样,真是十分讨喜且赏心悦目的,至少在云瑶看来,就是这样没有错。
她们呆呆的看着云瑶好半饷,终于,苏鸾刹那间目泛凶光,死死盯着对面浅笑盈盈的云瑶,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她,脸上眼中皆都是升腾的怒焰,狠狠灼烧着她本就没有多少的理智,咬牙,怒吼:“楚云瑶!你这个贱人,竟敢……竟敢戏耍我们!”
云瑶笑盈盈的目光一眯,忽然就冷了下来,隔着水池看那直指向她的手指,又嘴角斜斜一勾,“戏耍?我好好的做什么要戏耍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去戏耍的吗?分明就是你们自己心思不纯,才会想歪了去。怎么,想着楚家的人快些过来,好逢迎拍马,说不定就一个心情好带了你们一块儿去京城?其实,你们去求他们,倒还不如来求我呢。”
“你做梦!”
她唇角勾着,轻笑一声,分明是很轻很柔很软的,落在人耳中却觉得分外讥诮和嘲讽,视线飘啊飘,飘到了躺在苏鸾脚下的那个小小身影上面,“你们这是又在欺负小孩子呢?以前合伙一起欺负我,现在这是换成了欺负年幼的弟弟了,怎么这么多年了竟是一点都不长进呢?”
苏鸾当即狠狠踢了那躺在地上不动的少年一脚,换来他的一声沉重闷哼,也换来她得意的笑声,仰着下巴满脸倨傲的对她说道:“怎么,你难道是想救他不成?”
“我救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我弟弟。”
“哼!谅你也不敢!死丫头,你最好说话小心点,这贱种哪里有资格做我弟弟?不过我看跟你,倒是相配得很。”
少年扒在身侧的手忽然动了动,吃力的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苏家姐妹,那眼神恶狠狠的,即便是隔着那么远再加上角度问题而没看清楚,但云瑶却清楚的感觉了。
她不禁摸了摸下巴,笑得颇意味深长。
这个少年她不曾见过,但却并不陌生,因为他能够出现在苏家还要多亏了她的帮忙,不然的话,他或是胎死腹中,或是长成在青楼妓院里。
他的生母是当年镇上唯一的那家青楼,百花楼中的花魁水仙儿,苏怀远日夜流连青楼便是宿在她的房中,日夜厮守珠胎暗结之后就有了他。
本来么,以苏老夫人那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进家门的,即便这女子怀了苏家的种,也只有被灌下落胎药这一个结果,老鸨也不会为了一个姑娘而跟苏家去对抗,毕竟那时的苏家至少在宜山镇上还是很有权势的。
不过当云瑶带着剑铭师爹找上百花楼之后,事情就一下子有了转变。
那水仙儿在百花楼妈妈的带领下闹上门来,云瑶在暗中动动手脚,让许氏做出了一些让老太太不满的事,水仙儿进入苏家也就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尤其是当她在几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对已经有连续三代一脉单传的苏家来说,简直是最大也没有的喜事,连带着老太太看水仙儿都顺眼了许多。
可老夫人看着顺眼了,夫人却是越发的看不顺眼,自然苏青亦兄妹三人也将这母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欺负刁难是必然的,老夫人也不可能为了个小妾和小妾生的孙子而跟正经媳妇和嫡孙做对,在苏怀远新鲜劲过去又出去厮混之后,他们母子的日子也就更加难过了。
云瑶摸着下巴脑筋转动,看着那被苏鸾姐妹殴打倒在地上明显伤势不轻的少年,轻皱了皱眉。据她所知,那水姨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让苏家这十年来都很是闹腾混乱,能由着他们欺负她儿子?
水池这边,云瑶盯着对面的少年若有所思,水池的那边,苏家姐妹在盯着她眼冒火光,看到那曾经只能躺在她们脚下哭泣的小丫头竟长成了这般轻灵脱俗灵气逼人的模样,而且那穿戴的无不是精致之物,有好些是她们见也不曾见过的,让她们不由得嫉恨非常,连面容都扭曲了。
尽管就住在隔壁,但实际上她们这十年来都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尤其是在云瑶离开镇上之后,她偶尔回来就喜欢待在屋里跟师父说说话,或是去山里找阿黄练练手。上次跟苏家姐妹相见是什么时候呢?该有一年多了吧?还是远远的瞥了那么一眼而已。
苏鸾狠狠的拿眼睛剜着她,似要划花她的脸,撕碎她的衣服,捏碎髻上的珠钗和身上佩戴的首饰,苏家越发落魄,日子过得紧巴巴,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换一身新衣裳了。
“贱人,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是说以后都再不会到我苏家来了吗?怎么现在又巴巴的凑了回来?难不成是隔壁不要你这个童养媳,就把你给赶回来了?”
童养媳?
云瑶对着这三个字咂了咂嘴,瞬间就被腻歪了。
偏偏对面那两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腻歪,苏鸾刚一说完,妹妹苏鸢就捂着嘴一派做作的姿态,轻声细语很温柔,目光盈盈很清纯,嘴皮子一开一合,说出的话怎么听都有股子的恶毒味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种事岂是他们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当我们苏家是什么地方?不要了就往我家扔,让外人怎么看我苏家?表姐往后还怎么嫁人呢?”
云瑶当即轻嗤一声,“你苏家本就是垃圾回收站,专门收购垃圾也专出垃圾,今天若不是苏夫人求到了门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踏入到这个垃圾堆里来的,生生降低了本姑娘的格调,再出去的时候也不知会不会被染上垃圾的臭味。不论如何,离开后可必须得全身上下的清洗加消毒至少十八遍,才能让我觉得不那么恶心。”
这话更毒,直把苏家所有的人一个不落全部都骂了进去,骂得那位躺在地上装死的少年忍不住身子一抽一抽犹如帕金森,也骂得苏家姐妹两满脸通红,被气的。
“你胡说!我娘怎么可能去求你回来?你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在慕家待不下去就待不下去,老实承认我们又不会真把你给赶了出去。不过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我苏家,那还留在这做什么?滚出去!”
苏鸢却皱了皱眉,仔细看着水池对面的云瑶,神色之中浮现了一丝怀疑和不确定,便伸手轻扯了扯叫骂的苏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目光却始终落在云瑶的身上,道:“我娘叫你回来做什么?”
“你觉得呢?”
云瑶不禁多看了苏鸢一眼,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苏鸢虽是妹妹,年纪也小,但却是要比那姐姐苏鸾稳重多了,换一句话说,那就是天生的心思深沉。生活在苏家这个仅仅简单到仅只有几个主子的人家里尚且这般深沉,做坏事从不自己动手,若将她换一个复杂的地方,比如侯府内院之类的,稍加雕琢就是一天生的宅斗高手啊!
苏鸢被云瑶那好似扒了她衣服的目光看得浑身不对劲,又听她那含糊其辞的回答,更越发皱起了眉头。
其实她还是有些相信了那些话的,的确不是楚云瑶她自己要回来苏家,而是因为楚家人要来接她回去京城侯府,苏家如何也不能交不出人,所以便去将她叫了回来,或者说,可能的确是娘亲去隔壁慕家求了楚云瑶回来。
苏鸢不由捏了捏手,又扯着还要继续与楚云瑶争执的苏鸾,“姐姐,先别争,我们去问问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鸾恶狠狠瞪云瑶一眼,反手一扯苏鸢就朝许氏的屋走去,嚷嚷着:“对,我们去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看这死丫头还怎么狡辩!定要将她赶出府去!”
云瑶目送着她们离去,神色浅淡,根本就不把这放在眼里,转头去看那被扔下的少年,他正在地上扭动,挣扎着爬坐了起来,也转头来看她,神情同样淡淡的,如果不是泄露出的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好奇,云瑶都要怀疑他根本就没将她看在眼里了。
他扯着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污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摇摇晃晃的绕过水池朝她走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云瑶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只静静看着他,眼眸中逐渐升起了一抹兴味。
随着他的一步步接近,她才终于看了个清楚,他那一双分外桀骜的眼睛。明明脸上的表情很淡,淡到冷,这一双桀骜的眼睛却霍然让他有了几分阴桀。
他终于走到她面前,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弯腰,“谢表姐相救。”
“我可没救你。”
“不管如何,确实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她们停了手,也算是你救了我一次。”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看他的眼神之中,那一抹兴味越发浓厚,这个她从不曾刻意关注的所谓表弟,今日初见竟是意外的让她有些惊喜,唔,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惊艳,惊艳于他的心性和行事,怎么看都比苏家其他人顺眼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呃?”他忽然抬头来看她,像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那看着她的神情不禁有些懵,愣了半饷才又垂下眸子,“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你什么本事都没有,也没有能打动我的东西,所以你什么都报答不了我。”
“……”
“不过,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自己选择答或者不答。”
他抬头,被她这连番的不按常理出牌弄得有些发懵,不知不觉中连浑身的阴桀都少了些。
云瑶也不管这些,只对着他提问,“她们总是这么欺负你?”
“……嗯。”
“你不会反抗啊?”
“打不过。”
“你姨娘都不护着你?还有苏老夫人,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孙子,还是打破了苏家三代单传魔咒的功臣,难道也任由着他们欺负你?”
他看着她,目光中透出几分古怪之色,好像她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问了很奇怪的问题,在云瑶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出了一朵花而不禁伸手摸了摸的时候,他才终于开了口,“姨娘虽比夫人得父亲的宠爱,也泼辣些,可毕竟也只是个姨娘,而我也不过是姨娘生的,如何能比得上正经的少爷小姐?”
云瑶一怔一愣,然后微敛眉,沉吟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路上有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索,是苏老夫人身边仅剩的一个丫鬟匆匆走了过来,看到与云瑶站在一起的小少爷时不由惊诧,也多看了他一眼,随之就像是个没事人般的笑着说道:“刚才姑娘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您说原先那小屋早已荒废不能住了,另外给您安排了住处呢,这不,老夫人赶忙的差遣奴婢追来带姑娘您过去。”
她都已经在这里站了有大半个时辰了,这才有人追上来说要带她去住的地方?
不过,唔,那小屋竟是已经荒废不能住了吗?想着怎么感觉怪可惜怪舍不得的呢?
云瑶也没跟她废话,淡淡示意她前头带路,然后一拎这苏家的小少爷,跟在了后面。
他在她手中挣扎,两条眉毛狠狠的拧到了一起,龇牙咧嘴像一只狼崽子,“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手上又是一拎,轻易的就压制了他的挣扎,不冷不淡的说道:“我话还没问完呢,你急什么?”
他挣扎不动便龇牙咧嘴狠狠的皱眉,她轻松的拎着他,看着在前面领路的丫鬟,已想去了别的事情。
一路走去很安静,几乎没见着一个人,事实上现在苏家这宅子里也确实没多少人了,除苏家一家子外,奴仆什么的在这十年间已遣的遣,卖的卖,所剩不过寥寥几个卖了死契不用给工钱的,就连少爷小姐身边都没有贴身的奴仆,因为养不起啊。
这一路过去,看到宅子有好些地方已经破损,也没有去修理一下,有些偏角的地方甚至都长出了乱草。
云瑶眼珠一转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却丝毫也没有同情怜悯,冷眼一扫而过,反而唇角轻轻勾起,对眼前所见只感觉甚是满意。
没有让他们去以天为盖地为床,还给他们留了点产业,就已经是看在死去的苏老爷子面上了。
在那云瑶十年前居住的小屋前,关心亲亲师妹回了苏家不知有没有被欺负所以就忍不住重操旧业利索的翻墙寻过来看看的慕公子正站在那儿,看到的却是满目破败与荒凉,不禁好一阵咋舌,呐呐说着:“不过几年没来看看,怎么竟成了这般模样?瞧这破得,连顶都没了,四面墙也塌了三面,还怎么住人啊?”
他呐呐自言自语,看着眼前这破败不堪终于连屋顶都坍塌不见了的小屋,各色神情纷纷浮现闪烁,其中竟还有一抹可惜舍不得。
这里可是留了许多他和瑶瑶的美好回忆啊,就这么破败没了,他森森感觉到心肝揪疼,正在一滴一滴的淌血!
该死的苏家人,吃了饭都干什么去了?竟让他的美好回忆荒废成了这般模样,不灭一灭你们简直是难平爷的心头之恨啊!
小镇上,苏家内,一人冷眼查看甚满意,一人目瞪口呆心淌血,而远在百里之外,那条通往宜山镇的小道之上,也有人在满腔愤恨的骂咧咧,身旁跟随之人一个个皆都噤若寒蝉不敢言。
“这什么该死的鬼地方!该死破路!这般颠簸破败,是给人走的吗?”
随着这话一同响起的,还有“砰砰”两声,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的用力踹着因为道路颠簸而终于颠坏了,停在路上动弹不得的马车。
这两脚踹下去,马车不过颤了颤,依然停在那儿动不了,他自己倒是“咝”的抽了口凉气,脚尖点着地狠狠抽了两下。
疼!
“该该……该死的,老子还道是什么好差事,好歹可以出京城来沿路赏玩,可这该死的地方,人怎么就能住在这等该死的地方!老子……咝~老子以后再不来这了,老子发誓!”
旁边随从谁也不敢搭腔,一个个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儿,抢修马车啊,就地驻扎啊,搜罗食物啊,伺候大爷给大爷揉脚啊……
谁搭腔谁死啊!
终于,脚不那么疼了,他一把推开低头给他揉脚的小厮,不耐烦的问道:“离那该死的什么宜山镇,究竟还有多远?”
“回爷,还有大概百里路。”
“什么?!我……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