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寿礼贺礼

缉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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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楚历1008年,七月十三。

    自毕莘走了之后,封朗又带人搜了一遍山。被杜嫣拜托魏小五打发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以各种理由打听杜嫣的下落。茉凌江的水流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湛蓝的天上棉花一般膨着大朵大朵的云彩,灿烂的阳光之下有着明暗的层次感,还有一缕缕金子一样的阳光散射下来,似乎天地间都镀了层神圣的光辉。

    杜嫣坐在江边的大石头上,把杭离魏小五各种野果蘑菇分理一遍——洗衣做饭针黹女红她实在不会,大病初愈也没什么力气,为了不给两位恩人添麻烦,她只能做些脑力活儿。好在各种书籍看的不少,容易误食的毒果毒菇鄢霁也给她提过一些,简单的分别还是可以做到的。

    魏小五卷着裤腿在江里插鱼,不时瞥一眼杜嫣。自从杜嫣醒了之后,说什么不同意进城寻医,他和杭离只好继续照顾她。说来也怪,杜嫣的伤势好的快的出奇。两三天后就开始退烧,脸上手上就像换了层皮一样,三四天的功夫,所有刮伤擦伤全部愈合,连一点红痕也没留下,白皙干净的好似婴儿的皮肤。说起来这表小姐长得真好看,尤其是那丹凤眼柳叶眉,与王妃一模一样。

    杜嫣终于把东西分完,两手交压着后举,惬意地舒展一下筋骨。抬头看见明媚湛蓝的天空,没来由地心里一阵舒畅。去他的名谱,去他的鄢霁,从今往后什么杜嫣倾蝶杜箐的,统统死的干净,她就是她,谁也别想操控她的命运!

    杜嫣抱起那无毒的一堆,走到江边细细清洗。这边魏小五猛地掷下叉子,一提一捞,那只手上就多了一条又肥又大、尾巴上还甩着水花的鲈鱼。

    魏小五得意一笑,冲杜嫣扬了扬手上的肥鱼,哗啦哗啦地踩着水花往岸边走,道:“杜姑娘,您看!好大的一条鱼!”

    “是啊,”杜嫣也笑道,“魏小哥果然不愧是祖上打渔出身的。”显然,那个祖上打渔做木匠的事情被杭离当笑话给杜嫣讲了。

    “嘿,那是!”魏小五一扬头,自得不已。说着踩上岸边的鞋子,忽然有了些不好意思,扔了叉子一摸脑袋道:“那个,还是我撒的渔网把你缠住了······”

    “没关系。我还要多谢你们救我一命了呢。”

    “哈!那都是小意思!都是出门在外的,萍水相逢就是缘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英雄本色,何况这举手之劳?”魏小五拍着胸脯,说的豪气冲天。

    杜嫣被逗得一乐,洗好果子放在石头上,帮着魏小五找树枝柴禾。

    “你们上京可有要事?因为我在这里耽误这么多天,可会延误?”杜嫣坐在一边把树枝撅断递给魏小五,问道。

    魏小五接过树枝搭起一个火堆,掏出火石“啪啪”地打着,回答道:“也不算什么要事,八月底不是何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嘛,王爷来信说要公子挑一份岭南独有的寿礼送去。”

    “哦。”杜嫣听见说不当紧,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忽然反应过来,声音一提:“何家?寿礼?”

    “是呀,怎么了?”魏小五偏头对上瞠目惊舌的杜嫣,疑惑地问道。

    杜嫣的目光在魏小五脸上打了个圈儿,低头撇断一根树枝,斟酌着开口:“你确定是你们王爷亲笔的信么?如果你指的是何家那位高寿的老爷子、现在的光禄大夫何大人的堂叔,那么,他已经在上个月初就亡故了。如果你指的是光禄大夫,那么,他的生辰是在二月份,柳条抽芽的时节。至于何家的其他人,一来没有八月做寿的,而来并没有值得你们王爷这样拉拢的。”

    “这怎么可能?”魏小五脸色一变。

    杜嫣没有抬头,眼底暗光一闪,想了想道:“你们仔细看看那封信函吧,或者回忆一下这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岭南的那潭浑水呦,唉,只怕杭离是给人算计了。

    “姑娘是怎么知道的这样详细?”魏小五皱眉,放下树枝,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语气里满是探究的意味。

    杜嫣站起来,拍拍身后的泥土,语气轻松的好像是在说“我是吃米饭长大的一样”,道:“我从九岁多时就被卷进了京城权力争斗的泥潭里,当然经常接触这些东西。要不然那些人为什么追捕我?”

    “没有书信,被派来传信的,是父王身边的人。”杭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深邃如墨的眼神看着杜嫣,眸光里似乎有太多看不清的情绪。

    杜嫣似乎被那眼神一刺,心脏重重跳了一下,陌生的感觉让她心里一慌。急忙垂下眸子,强迫自己心底飞快思量起来。

    “袁沛。”片刻,再抬起头,她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杭离瞳孔一缩,魏小五直接蹦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杜嫣轻轻一叹,开口道:“他是岭南王身边的不假,却早已投靠了杭震。因为四年前杭震在他老父病重的时候送过一根救命的老参。”

    这些,全是杭震在中了迷罗香的时候亲口说的。

    杜嫣缓缓走到杭离身边,倚着檐下的栏杆半坐半站,微风吹过额前的碎发,眺望着对岸苍翠的青山,郁郁葱葱的。

    到了哪里都少不了明争暗斗,杜嫣心想。提点到这里,信不信,就看你们了。

    “你如何知道?”杭离心中大骇,此等隐秘的事情,他这个三王子都不知道,珃儿远在京城,如何得知?

    杜嫣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叹道:“岭南的水深,京城的水更深。杭震自以为入了京便是蛟龙入深潭,东奔西走联络各个世家重臣,却不知道其实是入了泥潭,被别人操控了还不自知。”

    “何意?”杭离的眉头深深地拧成了两团疙瘩。

    杜嫣双手撑着栏杆,低头把脚边的石子一个个踢开,偏头看着他,“你确定要知道?我说的很明白,杭震,被京城的人操控了尚不自知。再明白一点就是,京城本就是个暗潮汹涌的地方,如今更是风雨欲来。你们岭南上京,可是赶上了个最好也最危险的时机,至少现在杭震已经折进去了。所以我劝你,明哲保身,静观其变。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

    杭离没再说话,燥热的风自江上吹来,带着微湿的水汽,太过灿烂的刺眼的阳光让人想眯起眼睛,一时间只有鸟虫的鸣声回绕在山间。

    半晌,杭离淡淡地开口,声音有些压抑的低沉,似有无数的心事,“八月二十五,袁沛是这么说的。”

    话题回到了最初,杜嫣知道她信了自己,点点头,道,“时间是没错,若是何老爷子没亡故的话,确实如此。”

    “而且,”杜嫣接道,“前后十天,够得上分量的,就是加上各位老夫人,也没有其他人做生辰。不过,若说何府的喜事倒是有一件,何大人的独子、上届春闱的榜眼、国子监司业何浮,八月初六成亲,迎娶北派白家的小姐。若是为了这件事让你准备贺礼上京,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杜嫣眼里闪过一丝“你懂得”的幽光,“何家家风严整,极重嫡庶之别,这样的场合,只有你代表岭南去最合适。”

    杭离握紧拳头,沉默片刻道:“来不及了,袁沛私底下说,父王希望我把一尊土沉香平朔公木雕带去,但是那件木雕,只有平朔公······”

    杜嫣垂眸。平朔公柳玓,俊逸宽和,温雅有度,时有人赞其曰:如明月珠子,玓瓅江靡。相传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得见仙人,在仙岛上住了三月有余,得仙人指点,习辟谷修仙之术。后来开拓了平朔,元帝欲封他为平朔王,一如依海,世袭罔替。他却与妻子妘冰月一同上表推辞,说“王侯之尊,子孙未能守之,举族倾覆之害也,臣等固辞。”后来夫妻两个都活了一百五十多岁,之后一同飞升成仙。此后平朔公就常作为寿星的象征。

    又有传说,他当初在仙岛上住了九十九天,执意入凡尘寻找妻子妘冰月,当时岛上的仙人劝他:如果你能再多留一天,便能修成不死先身,羽化飞升,为什么要执着于尘缘杂念呢?他不肯,历尽波折终于找到了妻子,两人在平朔安度晚年,尸骨就合葬在千丈圣湖畔的双月亭后。只是后来翻云时代之初,双月亭毁于乱军之中,二人墓葬也终成了一个传说。

    因此,当平朔公与冰月夫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又被作为夫妻和睦、白头偕老的象征;如果是年轻英俊潇洒的平朔公与温婉美丽的妘冰月出现,则是表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最适合送给新婚的新人。

    所以,若是杭离另带了一尊冰月夫人像还好,单一尊平朔公做老寿星的木雕,浅了说是错拿成了寿礼,深了说岂不是有男方抛弃妻子、独自成仙的含义?一旦被揪了出来,就是个大麻烦。无论如何是不合适的。但若是越过长阴山脉,折回岭南补办,已经来不及了。

    很明显,这是杭震给他下的一个套子。当他把平朔公的木雕带到岭南王面前时,必定会吃足了挂落。而袁沛只要一口咬定他没有传错话,加上杭震煽风点火,所有的罪责都会落到杭离身上——比如杭离年少马虎,只记得要到何家送礼却忘了要送给谁,一打听知道了何老寿星的生辰就在八月,于是顺利成章地出了岔子;甚至更严重的,别有用心······

    气氛有些沉闷,杜嫣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屋子。有些事情,毕竟要他们自己判断决定。而且有些事情,她也要想一想。

    纵是夏日颇长,大半日时间也在杭离和魏小五的商议中飞快地流过。杜嫣坐在床边,手指默默地一遍遍拂过床头的木料上一道道岁月刻下的纹路。隐隐有外面杭离和魏小五低低的说话声传来,偶尔夹杂着几声不大的争论。

    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个办法,十多天的时间,进涴州,东折,绕道乌嵋山,拜访许老太师,之后直奔京城,应该来得及。只是那样,却可能会牵连更多麻烦,实非上策。

    天色渐暗,青山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一轮缓缓红日坠下青山,江上橘色的粼光渐退,换上了两轮明月洒下的灵动的清辉。

    ------题外话------

    为了不超过3499字,我把最后一句截了。因为存稿在Word里,和统计字数不一样,写的时候一章章都是分好的,但是因为四舍五入的计费方式让我常常要反复加字去字,争取不超过500那个进位标准。麻烦还得影响质量,这个吧,以后,不想这么麻烦了,如果哪一章不小心过了进位线,大家谅解一下呗,想想我还有这么多章,字数都是只多不少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