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细水长流(上)

水中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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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大夫这几天被折腾得够呛,来来回回往返梅郡和大蒲乡照顾梅婉,梅婉第二日已经清醒过来,恢复得也很快,四五日便能坐着自己喝粥。窦大夫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这么玩命奔波。

    梅婉好得神速,绘红和秦无恙拼命拍马屁,把他当成医神一样供着,眼睛里溢出的崇拜让窦大夫很吃不消,虽然他医术确实过人,但梅婉能好得这么快,是有贵人襄助。仁心堂最顶级的药材,几包药材的价格足以抵得他两个回春药炉,他问过秦无恙和绘红,都一问三不知。既然送药的人选择隐瞒,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送走了窦大夫,秦无恙小心谨慎的给梅婉喂药,手指因紧张还一直抖个不停,绘红噗嗤一声笑出来,抢过碗:“算了,你还是在旁看着吧。”

    梅婉欣慰得打量着秦无恙,不过两年不见,秦无恙长高了不少,也健壮了。以前身体瘦弱邋遢的黑小子,如今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肤质,有力的胳膊下是跳动着的力量。容貌也长开了,棱角分明,带着了男人的英气,依旧漂亮,也依旧害羞。

    梅婉满心的疑问:“以前我给你寄信,怎么你不回我?”

    “说到这个就有气,是师父收起来了,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秦无恙说到这里表情很烦躁,索性揭过不提,“我前段时间才看到,反正那时也学有所成,就迫不及待去梅郡找你了,谁知齐府说根本没见过你,我在梅郡找了几天无意间遇到窦大夫,他说起了你,我就抓他带我来大蒲乡,还好,还好来了。”秦无恙脸上后怕的神情中带着感激。

    梅婉笑了:“是啊,你真是我的福星。”

    秦无恙突然气愤得双目猩红,带着凌厉的眼神:“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要去找他们报仇!”

    绘红道:“是不是候府的人?”

    梅婉的神色也冷下来,她道:“我自会去向她们讨个公道!”

    秦无恙愤恨道:“可惜侯府的人都搬走了,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他们。”

    绘红道:“侯府的人已经搬走了?难道是怕这件事声张出去?”

    梅婉讶异道:“搬走了!”

    秦无恙回答道:“是啊,全村都在讨论这件事,说是候家被赌坊寻仇,先是把候宝月阉了以儆效尤,放话过几天来讨债,把他们家的田也收走了,估计候家还不起钱连夜走了。”

    梅婉听了越发糊涂,候家的人都不好赌,怎么会无缘无故欠钱,梅婉想了想:“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绘红也奇道:“是你自己回来倒在门口的”说到这里绘红也感到不对劲,突然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记得之前大夫说过药好像被换过了,是仁心堂的药。”

    秦无恙戒备道:“难道有人要害婉娘!”

    绘红摇摇头,猜测道:“应该不是,大夫说那些都是好药,仁心堂是梅郡最大的药房,专门给富贵官家看病,普通百姓不会去那里看病的。”

    两个人还在猜测,梅婉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你吗,齐瑞之。心底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同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这样到底算什么?他们两个明明不可能,却依旧纠缠在一起。

    绘红叫了她好几声梅婉才回过神来,绘红调笑道:“想什么呢,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梅婉低声将事情重复了一遍,当秦无恙气愤难当,绘红静默不语之时,梅婉想起当初大喜乡的乡妇,现在的候素珠,这些她尽心帮助过的人都曾出卖她,为了她们自己的利益。

    梅婉望着二人:“你们会出卖我吗?”秦无恙立刻表态,指天发誓:“今生今世,一定不会!”

    绘红则是似笑非笑看着梅婉:“你呢,你会出卖我吗,在生命或是财富面前。”

    梅婉坚定道:“财富面前我一定不会,若是在生命面前,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两难的局面出现!”

    绘红扬起笑容:“我也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敞开了笑容,一声一声笑进梅婉心间,冲去了被人背叛过后的苍凉,一点一点重新注入力量。

    绘红气道:“下次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了。”

    梅婉想起一事:“对了,你还要找你舅舅报仇吗?”

    秦无恙的笑脸冷了下来:“不了,宁为生已经得到报应,他们现在全家生活很拮据,我要看着他穷困潦倒一世。”

    梅婉放心了,安慰道:“这样最好,不用你动手,他已经得到了惩罚。”

    秦无恙朝梅婉戚戚一笑,似有泪光闪烁,梅婉轻轻覆盖上他的手,紧紧握住:“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才不负死去的亲人期盼。”

    绘红凝望两人一眼,若有所思。

    数日过后,梅婉身体好转,又重新获得力量,开始埋头继续进行她的研究,绘红也依旧在教来弟写字,揽下了家务,还要抽出时间制作香粉。秦无恙则是包揽了砍柴挑水一些重活,绘红满意的看着后院堆起的柴火和满满的水缸,若有似无的触碰秦无恙的身体:“和两年前相比,倒是精壮不少。”

    秦无恙脸色刷得变白,往旁边挪开一大步,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着看向绘红。

    绘红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扭着柔软的细腰,一步一步慢慢走开,秦无恙蹙眉看她一眼,有了防备之色,继续劈砍柴火。

    绘红悄然回头,看秦无恙疑惑凝重的样子,抿着嘴偷笑,这个呆木头。

    时间缓缓而过,这一个月来绘红有意无意的勾引,引来了秦无恙的不满,可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秦无恙不想梅婉为难,一直隐忍着,直到有一天夜色浓稠,绘红半褪衣衫,姿势撩惹躺在秦无恙房中,屋内昏黄的烛光将她照耀得光彩动人,眼神一勾一勾撩拨着秦无恙。秦无恙青筋突起,忍耐着怒气:“出去!”

    “就当是露水情缘,让我帮你缓解一次,也安慰我寂寞空虚的身体。”

    秦无恙怒视绘红,失望道:“本以为你虽然流落风尘,却情操高洁,有情有义,不料你竟然……做出这等事,说出这等话,你怎么对得起婉娘。”

    绘红强忍住笑,歪着头道:“我做这等事怎么会对不起梅子?”

    “婉娘如此信任你……”

    绘红打断他:“我待梅子自然是真心实意,只是,我和你欢好,怎么会对不起她?”

    秦无恙被她说得反驳不得,又被她露骨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突然,像下定决心似的,他大声道:“我喜欢的是婉娘,我只会娶她一个,今生今世。”

    绘红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我和你只是身体上的交易,无关情感。”

    秦无恙坚定的说:“我的情感我的人我的一切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交给了婉娘,不再属于我了。”

    绘红本来想笑,笑秦无恙的傻样,最后她却哭了,欣慰的哭,开心的哭,她听见自己哽咽着说:“记住你说过的话,对她好。”

    秦无恙不解迷惑地看着她,呆呆地“啊”了一声。

    绘红抹掉眼泪,穿好衣服骂道:“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秦无恙黑着脸道:“你试探我!”

    绘红抬头挺胸:“是又怎么样!”

    “你干什么试探我!”

    “男人都是坏东西,我就是试探你!”

    两个人吵起来,都凶神恶煞,怒目相视,恨不得动起手来,而后绘红趾高气昂走出房门,推开拦路的秦无恙,笑了笑:“看来坏东西里面,还是有好东西存在的。”算是对他的夸奖。

    秦无恙闻言怔怔看着绘红离开,长长舒口气,一直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绘红是个可以相信的人,秦无恙也能明白她为梅婉考虑的心情。心情轻松了,他很想大声高呼,眼光掠过梅婉房间,笑容甜蜜的自言自语:“还好婉娘很温柔。”

    绘红种植的植物都烂在了土壤里,没有一个发芽的,梅婉早些时候想起这件事,绘红还在给种子浇水,还说了一句很专业的话,说种子在沉睡,梅婉勉强翻译成休眠期。事情都过了一个月,梅婉一问,绘红也纳闷,两个人把土翻开,早就不见种子的身影了,绘红哭丧着脸,梅婉也无奈放弃:“算了,都不是花匠出生,还是直接去买吧。”

    绘红不干,卯足了劲要把种花学好,说以后做生意花卉是很必要的材料,梅婉看着一片荒芜的土壤,不抱有期望,敷衍安慰了她几句,问道:“那你的香粉成果如何?”

    绘红苦恼道:“不是很满意,在等等。”

    梅婉有点失望,绘红看出来她的情绪:“你急吗?”

    “有点,因为我的东西已经研究出来,想快点摆摊试试。”梅婉把绘红往厨房一领,献宝似的展示她研究一月的成果,绘红研究了半响问道:“豆腐?”

    梅婉掩着笑,将绘红的手拍在锅底,一时绘红双手乌黑一片,绘红瞪着她道:“你干嘛?”

    梅婉但笑不语,然后浸湿绘红的手,涂上肥皂,一洗,又恢复了白净。绘红举着自己的双手,惊讶得合不拢嘴:“天呐,为什么会这样,锅灰很难洗的,你那是什么东西?”

    梅婉得意地问:“你觉得这个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绘红忙不迭地点头:“当然了,这个东西多稀罕,省不少事呢,这就是你这一个月捣鼓的东西。”

    梅婉点点头道:“没错,这个东西叫做肥皂,可费了我一番功夫。”梅婉只记得用油脂和碱和水一起煮,肥皂会透析出来,可是她实验了很多次,调了很多次水分比,也不得其法。直到一晚上她突然想起了高中一道化学题,灵机一动,赶紧记下,她用贝壳粉和着草木灰再加上油和水,终于成功透析出了肥皂。

    唯一一点不满意的是:“就是它的味道还不理想,我本想用你做的香粉试试,看能不能掩盖这股油腻腻的味道。”

    绘红听了沉思一会:“好,我再多费点心思,不过,这几天家事你来做。”她想了想,“我那有一些半成品,你拿去试试。”

    梅婉满口答应下来,才知道绘红这一个多月所承担的不仅是她交代的任务——研制香粉,还有更多的琐事,要养鸡、做饭买菜、收拾房子、教来弟认字,里里外外打理,梅婉心底升起愧疚,她这一个月除了研制肥皂,什么都没有管过。她本来答应周阿娇抚养来弟成长,绘红却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让她可以心无旁骛的研究实验,满满的感激之情汇聚在梅婉胸口,梅婉望着绘红的房间,隔空轻轻说了声谢谢。

    秦无恙回来见到梅婉的时候又惊又喜,梅婉被他逗笑,插着腰问:“怎么了,看把你吓的。”

    秦无恙挠头不好意思道:“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时候出来,这段时间你总是在厨房里盯着炉火,跟你说话都不怎么理”

    梅婉听了脸红道:“啊,我是这样吗,对不起,心里想着事情,会顾虑不周。”

    秦无恙赶紧摇头道:“婉娘,你别误会,我不是责备你,我是,我是……”说道后面竟语无伦次起来。

    梅婉没在意,拉着秦无恙又把她研制成功的肥皂介绍了一遍,秦无恙很捧场的不住夸赞梅婉,眼底熠熠生辉。

    不出几日绘红的第一个香粉也研制出来了,绘红道:“总算是赶出来了,这香味可是独一无二。”

    秦无恙嗅了嗅,瘪了瘪嘴:“有点苦味。”

    绘红哼道:“你懂什么!”

    梅婉细细嗅了嗅赞道:“很清新的味道,那一点苦味若有似无,嗅来清新自然,没有普通香粉的浓烈味道。”

    秦无恙听了立刻改变态度:“我现在闻了也觉得好香。”

    绘红投了个鄙夷的眼光,秦无恙视而不见,梅婉赶紧问:“若是要出摊,我们做多少合适?先在大蒲乡试试还是直接去梅郡?”

    绘红分析道:“大蒲乡的人用不着,还得去梅郡才有销路。”

    梅婉又担心道:“只有两样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抓住顾客的心,不了,还是等等吧。”事到临头梅婉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反而缩手缩脚起来。

    绘红好笑叹气道:“反正咱们这两样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卖一阵不卖一阵,都能保持客源,说不定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成为稀有物品。”

    梅婉不赞成道:“不行,这样不好,我希望能一炮而红,逐渐有自己固定的客人,这样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新鲜感是可以维持,但是顾客太散,不利于发展业务。”

    绘红皱眉道:“业务?”

    “就是以后我们有新的香粉,新的别的东西可以卖的时候,可以有足够的客源推销,会比散客容易接受。”

    绘红想了想:“那听你的,有了更多的物品再去梅郡。”

    梅婉想了想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我在想想。”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屋了,突然,她又探出头来,把前厅两人都吓了一跳,看他们吓得不轻,梅婉也有点惊吓:“怎么了,你们吓成这样。”

    秦无恙急急忙忙吞吞吐吐半天只一个劲的“我我我”。

    绘红只是淡淡一句:“刚才在说鬼故事,你回眸一笑的样子太应景了。”

    梅婉瞧了眼日头高照的晴空,略带鄙视的看着两人:“这青天白日的被吓成这样。”

    绘红理所当然的点头,他们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个事吓成这样,只是她刚才在问秦无恙打算什么时候跟梅婉提亲,梅婉突然进来才会被吓得如此。

    梅婉道:“我打算请个保姆?”

    绘红和秦无恙异口同声道:“保姆?”

    “就是帮忙打扫做饭的婶子,我想提高效率。”

    绘红表情不自然,没有拒绝也没有赞成,但是梅婉感到她并不喜欢这个提议,秦无恙也不吭声,平时自己说一个主意,附和最快称赞滔滔的也是他,如今两人都罕见的沉默。梅婉拧眉道:“主意不好吗?”

    “你不怕又来一个害人的?”绘红看向她。秦无恙点头,他也是害怕这个。

    “只做家事又不留宿怎么害人?”

    秦无恙“咦”了一声:“不住这里吗?”

    “当然,家里这么多商业机密,还有来弟,随便住进一个陌生人我也不放心,就只找个人做饭打理家务的就好。”

    绘红送出一口气:“看人我最在行,我去村里找一个吧。”

    梅婉自嘲笑着:“正想拜托你,我看人,经常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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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很多天,终于加更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