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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赶集(虽然只有两更,破万了)
回到这个年代,都好几年了。
每天早上醒来,巫山总是不由自主地沿袭了上辈子的一些习惯。他跳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
揉了揉眼睛,看到低矮的木条格子,上面糊着不太透明的塑料纸,巫山怏怏拖着布鞋一屁股坐到床上。
爷爷奶奶早就起床了,被子真大,奶奶说十六斤棉花的。
这是去港岛以后,巫山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需要他干。
“多多多多,”建军这个小跟屁虫估计早就起来了,一直在房门边盯着呢。
看到巫山,又一溜烟跑了出去:“外婆外婆,多多起来了。”
奶奶扭着小脚进来,看到大孙子靠在床上,把厚厚的被子给他往上面拽了拽。
“小山,睡够没?”奶奶探出了手,在巫山的额头摸了摸。
奶奶满是青筋的手,在冬日里冰凉,巫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他抻了个长长的懒腰,嘴里打着呵欠:“差不多了,我的衣服呢,奶奶?”
“烤在灶上了,”奶奶的小脚又准备出去,被巫山一把拉住。
“奶奶,我自己去。”巫山跳下床,把布鞋蹬上。
巫县的冬天,是没有暖气的。每天晚上,奶奶都把大家贴身的衣服,放在灶膛上烤着。
奶奶给巫山披上爷爷的军制帆布长大衣。
一个篾条编制满是孔洞的圆柱形竹筐,扣在灶上。衣服烤得暖暖的,让巫山浑身上下都要冒汗。
建军本来随时都在奶奶身边,这时候赶紧拉着大表哥的手外大门外走。
爷爷家的洗手架,在大门边上。
妈妈在院子里慢腾腾地转悠。昨晚巫山没注意,现在看到母亲小腹明显高了许多。
“妈?我有弟弟还是妹妹了?”胡乱抹了一把脸,巫山狂喜,跑到妈妈身边。
他弯下腰,把耳朵靠在母亲的小腹上,可惜什么也听不到。
建军有模学样,也侧耳听着,他的身高刚好够得着。
刚出来的奶奶乐得哈哈大笑,母亲和巫山一看,也都笑了以来。建军不明所以,看到大家都很高兴,也在那里咧着嘴。
“还不知道呢,”妈的声音有些慵懒:“老王医生号了脉,说一切正常。”
“那就好,”巫山搓着手:“哎呀,忘了,没给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准备穿的。”
“哼,就是你们三个不晓得,”奶奶在一旁数落着:“放心吧,我和你大爹早就准备了好几套。”
其实,巫山很愧疚的。如果今后要从政,加上父亲年富力强,就不可能有时间经常和父母在一起。有了小家伙的陪伴,他心里的歉疚就稍微少了一点。
“爷爷呢?”吃过早饭,巫山才想起来。
“他赶集去了,”奶奶嘟哝着:“死老汉,一天闲不住,把你带给他的新衣服裤子穿出去显摆了。”
“赶集呀?”巫山眼前一亮:“奶奶,妈,我们也去吧。”
这辈子,从来没有赶过集。在刚回到这个世界的那几年,特殊时期的中国,哪有集市啊?稍微露头,就会被当作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的。在港岛,自然没有什么集市。
赶集,本身就是经济不发达的时候,老百姓自主聚会,买卖东西的场所。
电话是父亲自己接的:“你好哪位?我是巫立行!”
“爸爸,是我,巫山。我要用下车子。你让王哥来接下我们。”这个时代没有公车私用一说,有便宜不占,难道领着小脚的奶奶和大肚子的母亲走路去?
“行!我出去还有其他车子”巫立行二话没说:“你们去吧,照顾好你的奶奶和你妈。”
“对了爸爸,”巫山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咱这里赶集,会不会触动某些人的神经,给你安上罪名啊?”
“哈哈,你这孩子,我以为你想不到呢。”明显能听到巫立行的喝茶声:“放心吧,你爸爸我早就考虑好了。说起来定这个名字的人,你还认识呢,就是你杨云爷爷家的杨援朝。你杨叔叔脑袋好使,叫做工农交流会。再说了,在巫县,谁敢?就是在整个亿县地区,哪个敢动我?别忘了,你爸爸我是地区的第一副专员!”
王建国的车开得很稳,可能巫立行叮嘱过的,他自己也知道阮秀远怀孕了。
奶奶起先不去,怕家里没人。母亲来了一句:“妈,你都好久没出门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被阮秀远和巫山连拖带拉架着上了伏尔加,围裙都还在老太太手上拿着呢。
“阮姐,今天有不少的地方逢场,你们去哪个啊?”车子出了县城,王建国发问了。
场,就是巫县人管集市的叫法,这里都管赶集叫赶场。
两个长辈都把眼睛看着巫山,等着他拿主意。
“王哥,都哪些地方啊?”这称呼够凌乱的。
巫立行身边的人,管阮秀远叫阮姐,巫山又管他们叫哥哥姐姐。
他前世倒有些印象,天晓得这个年代是不是一样。对变了样的集市巫山一点头绪都没有,重生以来,就到过前世出生的地方,农村基本上都没去过了。
“巫主任告诉我你们要赶集,我没朝秦岭省那个方向去,今天那条路只有白鹿溪有。这边的地方很多,往左边走,一区的花栗树,三区的龙王庙,古路沟;右边走的话,有一区的菱角堰,四区的新店子,六区的田坝。”看来,王建国掌故颇为熟悉,如数家珍都报了出来。
“还是三区这边吧,可以在花栗树转一转,去古路沟。四区这边太远了,晚上我们可不想赶夜路。”巫山就是上一辈子也对另一条路不熟悉,在古路沟挨着不远长大的:“奶奶,妈,你们的意见呢?”
妈的家就在县城,奶奶娘家在县城往北的二区,去秦岭省的路上,可惜老家都没人了。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
“诶,爷爷呢?”巫山才想起来:“他去哪儿赶集了?”
“他赶什么集!”奶奶噗嗤一笑:“就是在县城瞎晃悠,生怕别人不晓得后人出息了,给他买新衣服了。”
巫山哈哈一笑,想不到平时古古板板的爷爷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花栗树是个老地名,位于县城和三区治所上磺的中间,解放后叫花栗公社。
巫县的每个区,都是坝子加上四周的山区。花栗就是一区边上的山区,饮用水夏天不用愁,冬天只能到处去那些地下水的泉眼挑水。记得另一个时空,那时候这里已经叫花栗镇了,在镇子旁边修了一个蓄水池。
这里都称不上是街道,林林总总,整个加起来,还不到三十户人家。
没有叫卖声,供销社的人,一个个鼻孔朝天,爱买不买。农民们挑着自己家的山货,就在公路边上歇在那里,他们坐在扁担上默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供销社,巫山他们是看都不会去看一眼的,县城里供销社的货品,不管是种类还是数量上,都是这里无法比拟的。
小轿车停在路边,成了小街上唯一的车辆,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一行人包括建军,都很淡定,理都不理那些羡慕的目光。
农民很实诚啊,买了那么多的板栗、核桃,总的还不到十块钱。当然,这也和这个年代物价偏低有关。
老农们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取缔了多少年的集市恢复,让平静的小山村,多了一丝欣喜。他们上街来,不为买什么东西,好像给曾经认识的老友们证实自己还活得很健旺。
奶奶和母亲商量了一下,山货就在这里买。腊肉和其他需要的肉类,还是去古路沟吧,那里比这里大得多。
农民们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以物易物。巫山就看到了他们之间互相用腊肉、公鸡换取过年所需的板栗、核桃、瓜子。
这里居然还有一家饭店,不知道国营的还是私营的。在这个年代,即使是私营的,那也和书记或者副书记之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生意挺火爆,现金估计收不了多少。今年农民的农产品大丰收,但不能交流出去。老板也挺干脆,大家都是吃了东西用粮食或者其他农产品来付钱。至于价格,估计不高吧。满大街都是卖东西的人,换东西的人。拿着现金买东西的,除了巫山他们,目前还没有看到第二例。
王建国发动了车子,短促的两声喇叭,让远远近近的人又把眼光集中到这里。
突然,一个中年胖子跑了过来。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这年代流行的单兵帽拿在手上,不停向着车子挥手。
“你谁呀?”王建国把窗户摇下来,满脸警惕。
“请问你是巫主任身边的王师傅吧?我叫杜正国,是这里的公社书记。”胖子跑得可真剧烈,这个天气还冒出了汗珠,他用手不停擦拭着。
“不认识,有什么事吗?”王建国准备摇上车窗,油门发出一阵阵的呜呜声。
“农业局长杜正银是我大哥,王师傅知道吧?”杜胖子满脸堆笑。
“啊?你是杜局长的弟弟呀。今天我带着巫主任的家人去古路沟。”王建国脸色缓和下来。
“杜正国吗?”阮秀把车窗摇下来,露出半张脸:“原来你在这里当书记。”
“是大姐呀,他们说有个小车在这里来了,我估摸着就是你们。我就想着请你们今天在这里吃午饭呢。”他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大姐,你看方便吗?”
阮秀就问了下:“妈,你们饿了没?他嫂嫂是张成英。”
噢,张成英是母亲的表姐,是她姨妈家的大女儿,不过一直没什么来往。想来,自己那个姨夫能当上农业局长,父亲可能出力了吧。
奶奶和巫山都说不饿,只有建军嚷着饿了,被巫山一颗软糖堵住了嘴巴。
“老二,改天吧,回城了到我家来做客。”阮秀抱歉地对杜正国笑笑:“我们地刚刚吃过早饭。”
午饭,意想不到,也在意料之中,是在三区的上磺解决的。
车子一到治所上磺不远,就被一辆吉普车拦了下来。
王建国在巫县,说是横着走路有点儿夸张,但开着这车子,至少在巫县还是没人敢和他叫板的。那吉普车就是不挪走,气得他使劲按喇叭,如果车上不是这几个人,他都开始骂人了。吉普车的右边车门打开了,车上,下来一位和父亲年龄差不多的干部模样的人,笑容可掬地迎向车子。
王建国一拍脑袋,也打开驾驶边上的门,下去和他寒暄着。
接着,那人把脑袋伸进车子:“大婶,阮姐,这是我大侄子吧。”
“小诚啊,”奶奶把坐在腿上的建军吃力地往旁边一挪:“我们到古路沟去赶场。”
“立诚,这是我们家老大,小山,快叫大爸。”阮秀推了推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巫山。
巫县的家族观念很重,管大爷叫大爸。只要比父亲小,男的叫爸,女的叫爹。而比父亲大的,不分男女,一律叫伯伯。但也不能一概而论,譬如巫山家里,从大爹一直到爹爹。
“大爸,您好!”巫山赶紧下车,和巫立诚握手,满嘴跑火车:“我在家里经常都听他们说在这里有个蛮厉害的大爸,一直没有见过面。”
其实,他脑袋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这个人的资料。
“是嘛?”巫立诚高兴得不行了:“快,小山,去扶着你妈,到前面的饭店。大爸都安排好了,别给我客气啊。”
接着,他熟络地从后面座位上把奶奶搀扶下来:“大婶,你这衣服真好看,还有我阮姐的,料子挺好啊,哪儿买的?”
想不到这人知道怎么讨奶奶欢心,一句话都把老太太说得眉开眼笑。
“好看吗?”奶奶也忍不住抖了抖衣襟:“立权和立碧在花城军区当兵,小山也在部队里。小山回家的时候给我带的。你啥时候来我家,给你们家拿几套回去。”
巫立诚也想不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平时总想到老巫家去,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是你巫天黄三爷爷家的老大,你还没见过吧,小山?”阮秀远行动迟缓,整个体重都支撑在儿子身上:“老巫家现在很厉害呢,八个区有四个区都有巫家的人在里面,不是区委书记就是区长副区长。”
这些东西,在记忆里是没有的。巫山静静地听着,旁边建军拉着巫山的手,大眼睛好奇地东瞅瞅西望望。
桌子上,除了巫山一行人,就是三区的区委领导们作陪。巫山想来,巫立诚不无在这里有示威的嫌疑。整个饭店没有其他客人,剩下的几桌,都是巫家在三区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端着酒杯,不停地过来给奶奶和母亲敬酒。
当然,两位女士和巫山都没喝酒,用家里生产的饮料来代替。
饮料的名字,估计是姑父想出来的吧,直接就叫桔子水。原汁原味,比起后世那些漫天广告的饮料绿色多了。
菜品丰盛,比昨天晚上巫山他们请客的要丰富很多。鸡鸭鱼肉和猪肉,应有尽有,还有麂子和野兔等野味。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建军这个小吃货,双手并用,脸上都油光光的。
两位女士只是动动筷子,这些东西在老巫家并不算稀奇。
巫山可不管不顾,甩开膀子,连吃了四碗米饭。奶奶妈妈不停给他夹菜,巫立诚也不断给巫山夹了不少,碗里都垒成小山包了。就这样,巫山间或还自己动筷子。反正这一顿饭,巫山一点素菜都没吃,光奔肉使劲了。
王建国和巫家的本家坐在一起,按照以前巫山叮嘱过的,开车就不能喝酒,但也吃得满面红光。
大家酒足饭饱,都在那里等着巫家的两位女士发号施令呢。
巫立诚这人确实很机灵,在和巫立行通电话的时候知道大家要过来。他本来只是想着有些可能性,想不到真等来了。
起先,巫山一行人没过来之前,他把其他人聚在一起,也没说什么目的,就是大家聚一聚。这下子,老太太一口一个小诚的叫着,阮秀远立诚称呼着,巫山也很给面子,大爸叫得让大家都感到有尊敬的意味在里面。
这下,巫立诚面子里子都有了。
临近年关,区上的事情也没多少。区委和区公所共用一个通讯员,巫立诚对他吩咐:“小黄,你回去,小事情就记下来,等我回来处理。大事情就打电话到古路公社,我们去看看那边会不会有啥突发事件。”
黄新军心里一撇,不就是陪着巫主任的家人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但嘴上恭敬地应着,转身离去。
古路在上磺西边四公里左右。
巫县的人,总会在地名后面加上一个字,让别人一听,就晓得这地方是什么样的地形。譬如上磺青,位于羊桥坝的上坝,虽然说不上一望无际一马平川,在山间,也算得平坦。从春到秋,望过去,一片青绿,故名上磺青。
很显然,古路沟,本身就是一条沟形古路。从古到今,过路的客商在这里歇脚,慢慢形成了集市。
如今的古路沟,已经逐渐向坝子中间转移。以前的古路沟,慢慢被人力填平。古路沟,解放前是连接大.宁.县和夔府城的枢纽地带。在整个巫县,都是首屈一指的市集。
解放后,政府开建了公路,从东边的红岩上磺一线经过,古路的地位在慢慢发生着变化。但哪怕就是现在,说到古路沟,巫县是无人不知。
这里的集市,显然不是花栗那山旮旯几户人家能够比拟的。古路的公社书记,也是巫家人,叫巫立华。这个人很有能力,巫立行一声令下,他马上就把古路赶集的事情当成头等大事来抓。
古路最东边,是一个大操场,以往公社放电影都是在这里。
今天,这里热闹非凡,左右两边,分别为猪市,鸡鸭市。明显是鲜活的牲畜走禽交易,你还能看见几只呆头鹅伸着长长的脖子,在这里唧唧嘎嘎的叫着。
往里面走,左面是公社所在,右面是一溜子卖着香蜡纸钱和鞭炮的地方。当初,巫立华接到群众想卖香蜡纸钱的事情,专门向巫立行做了汇报,说是不是封建迷信的东西。巫立行就说了一句话:“谁没祖先从天上掉下来的让他来找我!”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来了,这下就连那些所谓的革命闯将都蔫儿了。香蜡纸钱是祭奠祖先的,那能叫封建迷信吗?
间或有几家餐馆。这里的餐馆很有意思,每一家都卖得不一样,这家是卖馄饨的,隔壁那家就卖面条,再旁边就是中餐。顾客想吃什么就知道到哪一家。不像后世巫山去过北方的那些饭店,牌匾是饺子馆,进去之后什么都卖。当然,这应该与南北的人口多少有关系,南方人口众多,商业竞争激烈。老祖宗都已经知道,大家别一窝蜂去卖同一样东西。反正每个顾客的需求都不一样,你没看到那边一家专门卖包子馒头粥的也门庭若市吗?
前面的十字街口过去,就是供销社火爆的门市。
沿着这条路过去,是农副产品的集市。几乎整个三区的城镇人口都在这里来买东西,甚至还有几个故意说平舌音县城里来的顾客。
古路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说来也奇怪,这么多的人,偶尔有车子过来,滴滴的喇叭一响,人群自动往两边分,露出一条路让车子通过。车子一过,人群马上又合拢来,再也找不到一丝缝隙。
眼看一辆吉普车一路不停按着喇叭,车子在这里的速度也不见得多慢。有几个人让得慢了一点,差点儿被车子给压着了。车窗开着,里面传来放肆的笑声,差点儿被撞的路人张开嘴要骂人,看了看车子又嗫嚅着闭上嘴巴。
“吱嘎”一声,车子开到农贸市场中间停下。
两个年轻人“哐哐”把车门关上。
“军子,你说的卖麂子的呢?”一个肥胖的年轻人,踱着方步左顾右盼。
“华哥,就在那边,你看,就是那个人,我认识。”偶嘞个去,麻辣隔壁,你特么都比人家看上去大了十多岁还管别人叫哥?旁边的人一阵恶寒。
“狗娃子,你这麂子怎么卖呀?”军子走过去,用脚踢了下卖家。本来他准备是踢人的,最后改了主意踢在年轻人坐着的扁担上。
“不卖!”年轻人穿着一件破棉袄,好多地方棉花都露出来了。他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听到声音扭头一看,随后厌恶地回绝。
“哎哎,你这个同志咋回事儿?专门挑着腊麂子来回锻炼身体?”华哥看到军子畏惧的样子,亲自出头了。
“别人买,我卖;他买,我不卖!”破棉袄一脸倔强。
“你麻痹,”华哥的胖脸挂不住了:“记住了,军子是我哥们儿。今天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你是他哥们儿?”破棉袄奇怪地斜了他一眼:“张口就骂人,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卖!”
“草泥马,”华哥从身上摸出两块钱,往他脸上一扔:“钱拿去,麂子我买走了。”
“五块都不止的东西,你给我两块钱就想买?本来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更加肯定了。”破棉袄看都没看地上的钱。
“你特么什么玩意儿啊?”军子捧腹大笑:“你敢说巫县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不是好东西?小子,你惹事儿了,你惹大事儿了!”
革委会副主任?看热闹的面面相觑,破棉袄的脸色也变了。
“麻辣隔壁,”这骂人在华哥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被军子这么一说,恼羞成怒,马上从旁边的摊位上扯起一个秤砣:“敢骂我?老子今天不仅要把麂子拿走,还要弄死你。”
看来,华哥这样的事情没少干,眼看秤砣就要飞过去了。
“住手!”一声暴喝传了过来,一只大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捏着华哥的手。
华哥吃痛,没抓稳秤砣上的绳子,一不留神掉下去,刚好砸在他自己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