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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公公到侯府时已经是下半晌了,问询太子妃相关事宜,又要看看太子妃居所,丹朱顾不得劳累亲自陪着过来了,因看见了侯府的老夫人,只说让老夫人过来回话,贺公公传陛下的口谕,老夫人携儿媳跪下接旨,侯府这些下人也都原地跪了。
就听贺公公高声说了陛下的意思,太子妃淑和端婉,妇德昭然,李家上下人等要好生尊重了,贺公公见园子荒芜太久,连声责怪老夫人,如此衰败气象,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难辞其责,老夫人傻眼了,自己家的园子,荒芜了还得挨训?
老夫人笑道,“太子妃身份尊贵,原该尊重的,荒芜了也有缘故,这边园子原是长房住着的,不和我们家相干。”
丹朱见这话实在不像了,连忙笑道,“长房断了香火传承很久了,侯爷心里哀戚,不忍心搬到这边,只是每年派人过来打扫,本宫陪伴侯爷住在江南,以致于房舍荒芜,乱草丛生,不是谨慎持家的气象了,都是本宫的罪过。”
贺公公还是非常的不满,体恤丹朱身怀有孕,令她下去休息。
贺公公只让老夫人陪着各处巡视一番,老夫人年轻时在这边住过,路径熟悉,贺公公兴致勃发,各处看了又看,老夫人累得腰酸腿软,犹不忘李家的功勋,又说太子小时候如何的聪明乖巧,在老人家的膝上长大等话。
贺公公心里着恼,“老夫人劳苦功高了。”
宫中第二日送来两个教养嬷嬷,却是指导规范老夫人言行的,皇恩浩荡,周到体贴。真的让人感激涕零,老夫人也要学一番规矩了,从此后每日不得闲暇。
丹朱忙着家务,命人搬来账册查看,老夫人的月例三十两银子,还有个各色名目繁多的花销,每夜里用的香烛就要一百余只。几十根同时点燃。香烛竟是长明不熄的,还有各种名贵的香料,时新花卉。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等等,每月三百两银子都打不住,这几年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越发的奢侈无度了,丹朱看得眼皮子直跳。
有多少贫民人家一辈子也没见过三百两银子。
于是丹朱整顿家务。调拨各院的丫鬟,到了年纪的都放出去配人,老夫人跟前三十几个丫鬟大多放出去了,只剩下六个。丹朱也忘了帮婆婆补上,重新规定了月例银子,丹朱和侯爷每月三十两。老夫人高一等,每月四十两银子。世子每月十两,两位公子每月五两,几位小姐都是五两银子。
其余的花销一律禁止,重新换了账房先生,又拿郭新成家的开刀,查出贪赃的事实,公主念在老郭多年的老脸,罚他家陪出来了事,于是府中上下整肃,气象一新。
老夫人心里实在不满意,屋里没有蜡烛怎么都睡不着觉,要求儿媳设法,还有香料也不能缺了,丹朱置之不理,老夫人要得狠了,命人每晚多拨两根蜡烛,香料送了二两。
老夫人生气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有话说,指责老夫人不慈,不体谅儿媳辛苦,又说不论那家的老封君,每月四十两银子也尽够了,老夫人命人找玉潭说话,玉潭倒是来了,听了祖母说话,表示给爹爹写信,让爹爹帮祖母做主。
玉潭真的给爹爹写信了,李侯爷急得好悬吐血,派了身边的小厮回去劝着老夫人,儿子不肯撑腰,老夫人只能忍下这口气,由奢入俭难,这日子没发过了。
接下来丹朱公主更忙了,兰香园迎来了太子妃,丹朱公主为了便于管家,搬到了这边的正房,玉芳也搬过来住,帮嫡母管着家务,玉芳手上的权柄大了,公主大多事都依赖她,又设了两处小厨房,一处专管太子妃饮食,由宫中的御厨掌勺,另外一处管着丹朱并玉芳姐妹的饮食,原来的小厨房专管老夫人的饮食,园子里热闹起来了。
丹朱把八小姐带在身边,八小姐玉润没两天就和母亲熟了,谨哥儿这孩子愁人,谨哥儿住在正房后边的院落,脾气又不好,回家后闹了几回,哭闹着要回姐姐那里。
丹朱请玉潭过来,谨哥儿又说那些浑话,还哭着要找哥哥,丹朱当着玉潭的面罚谨哥儿跪下,派人念李家的族规,谨哥儿听了还想打滚,还开口骂了嫡母,玉潭脸上火辣辣的,亲手打谨哥儿的屁股。
丹朱命人先拉谨哥儿下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
“我知道姑奶奶心疼,只是谨哥儿身为世子,若任由他胡说,被有心人参一本就是罪过,世子的言行关系着一族的命运,他现在还小,约束他还来得及。”
玉潭哪里是不通情理的,只好叹道,“谨哥儿让母亲费心了。”
玉沁这几日慢慢的适应了太子妃的身份,身边近身服侍的又是原来的丫鬟,多了紫苏、白雪两个,都是极稳重的,原来也都相熟,功课繁重难不倒玉沁,抚琴、练字,画画,通读经书,冯大家严苛,皇后时时派人查看太子妃课业,太子妃写的大字,作的画都送到宫中给皇后过目,皇后又接玉沁到宫中说话,不时就有赏赐,或是水果,或是吃食,或是书籍。
太子大婚的先期准备正在进行,行纳彩、问名之礼。
太庙祭祀,朗诵祝文,奉天殿上设御座,鸿胪寺上卿石建斌主持仪式,设案在御座之前,礼部陈列礼物供奉于文楼之下,教坊司奏中和乐,金吾卫设卤薄与丹陛丹墀,圣上亲临奉天殿主持仪式,文武官员朝服叩头,执事官引领伞盖遮护,置丹墀中道。
传制官执曰:兹择安国侯李鸣唯之女为皇太子妃,命卿等行纳采问名礼。
于是一干执事出奉天殿,至皇太子妃家行礼。
皇太子妃家设正副使迎于大门外道左,面朝南方,设香案与正堂,设制案于香案南,一切早已准备就绪,有传令官跑来回话,丹朱忙整肃精神准备迎接,片刻听闻奏乐之音,皇家正副使带着仪仗来到大门外,礼官来到正堂,站在东方,主婚者身穿朝服站在西方。
乐队缓缓奏乐,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主婚者鸿胪寺上卿石建斌行了四拜礼,正使纳彩、副使问名,丹朱公主周氏按品大妆,接了礼单,又把写了玉沁名字的庚帖双手奉上。
整个仪式庄严肃穆,尽显皇家气象。
礼单曰:
玄色、纁色苎麻两匹,金六十两,珍珠十两,花银六百两,各色丝绸四十匹,裹娟四十匹,大红罗纱四匹,生纱四匹,金花胭脂二两,铅粉二十袋,羊六只,猪四口,鹅二十八只,御酒一百二十瓶,都是鹅黄签子,圆饼一百二十个,茶一十二袋,枣二合,栗二合,胡桃二合,御田粳米四石,面六十袋,珠翠花一朵。
礼部官员送了礼物,老夫人宣氏、夫人周氏穿了诰命服饰进宫面见皇后,皇后给足了体面,在凤仪宫赐宴,婆媳俩在宫中消磨了一个时辰,说些家常话。
皇后和蔼可亲,怜悯丹朱公主有孕,吩咐道以后老夫人进来就是了,老夫人得了皇后的看重,心里未免有些喜气洋洋的,老夫人这些日子和宫中的嬷嬷学着,自觉言行都高雅了许多,老夫人连忙笑着推托,只说年老了家里不省心休息不好。
皇后似乎没听见,老夫人又笑着说,“如今我们家儿媳妇管家,节省了许多开支,弄得有些不成体统了,老身听说皇家以孝道治理天下,皇太子极有孝心的,昔日在老身身边,早晚过来请安,四时八节买了礼物,可见皇太子天性纯孝,公主儿媳就有些苛刻了,家务事乱得不成体统了,老身想要些用度也不肯,一味的钻到钱眼里去了。”
丹朱公主强忍住抽搐的眼皮,皇后手里的帕子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丹朱,你婆婆说你管家不利,可有这回事?你还敢苛刻老夫人不成?老夫人月例银子几何?”
丹朱站起来回话,“回皇后,臣妾与侯爷每月三十两的月银,侯爷不在家,侯爷的那一份月例挂在账上没有取用,臣妾三十两花用足够了,婆婆是臣妾的长辈,每月比臣妾多了十两银子,是以臣妾没想过婆婆不够花用,是臣妾不孝顺了。”
皇后笑道,“这也没什么,老夫人没有什么花销,每月四十两也足够了,你以后再精心也就是了,你婆婆年岁大了,想必需要买些药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还让你婆婆拿银子买去?丹朱你该孝敬你婆婆才是。”
丹朱低头答应一声拿帕子抹眼泪。
老夫人眼珠子乱转,心里想慎哥儿知道祖母的喜好,老夫人笑着说,“慎哥儿有些日子没见了,皇后也该请慎哥儿过来,老身还有礼物送他。”
皇后脸色冷淡下来,“太子国之重器,每日苦读,今日不方便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命小太监送婆媳出去。
老夫人亲眼见识了天家的气派,这还只是先期的纳彩、问名,都这等的繁华,往后还有纳吉、纳征,正式定下婚约,等到那时又不知道何等的气派了,老夫人心里期待的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