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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里冰城的霓虹银装素裹,分外迷茫。
郁祁城开着吉普车从郁宅里行驶出来,耳边还回荡着临走时,小弟的询问:“大哥,这大晚上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吗?
想去的地方不多,仅仅只有一个罢了。
遇到红灯停下,郁祁城掏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烟草鲜辣的气息直入肺腑,却依旧压不住他胸口的窒闷,又掐灭了,面无表情的弹出车窗外。
重新跟着前面的车往前行驶,在拐进某条街道时,后面有辆红色的小跑忽然超速上前,向右猛打方向盘,逼的他不得不踩下刹车。
郁祁城蹙眉,看着从车里走过来的高挑女人。
唐梦馨跑到他车跟前喊,“姐夫!”
“你跟着我做什么?”郁祁城打开车门,沉声问。
“我给你打电话不接,又见不到你,就只好到郁宅碰运气了!”唐梦馨委屈的控诉道,知道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只不过始终被忽略罢了。
看着他高大的身形立身在车门前,结实的身躯,从头到脚散发的都是迷人的男人味,是这个城市里,哪怕国外那些洋帅哥都比不上的。
这样迷人的男人,就应该属于她才是!
“我不觉得有时间分给你。”郁祁城语气没有半点起伏。
“姐夫,你在怪我?”唐梦馨直勾勾的瞅着他问,见他眸光无温,双手抱起肩膀说,“我之前早就提醒过你,是你不听!要是你早考虑我的建议,现在又何必闹成这样呢,你们两个注定在不了一起,而且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仗着还年轻就嚣张跋扈,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那谁配得上?”郁祁城眯眼反问。
唐梦馨似乎就在等他的这句,闻言立即放下胳膊,望向他的眼神也热切了许多。
“姐夫,你到底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我这六年来对你的心思难道还不明显吗?我真的喜欢你,也一直在等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唐梦馨后面长篇大论的告白还未说完,就忽然止住了,因为面前陡然栖近的高大身躯。
她呼吸瞬间变得有些乱,身高的关系,视线刚好就是他突起的喉结,往下就是他结实的胸膛,哪怕穿着厚实的外套,似乎也能感受到里面的肌肉线条,还有近在咫尺的硬朗五官。
恐怕这六年的时间以来,唐梦馨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只要稍稍吸气,就能闻到他身上专属的雄性气息,脸上不由渐渐的红了,连着耳根子。
心里面欢喜的不得了,心跳也在加快,她努力想让自己表现的更完美一些,抬头朝着他放电。
“姐夫……”
唐梦馨做出最娇羞的状态,柔柔喊。
可在触及到他阴冷的眼神时,顿时打了个激灵,听到他同样冷的声音在一个字一个字说:“就算是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这恐怕是最无情的话。
原本以为将他们两人分开,时间久了,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感动的,可是却听见他说就算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竟然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唐梦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看着他眉眼间嫌恶的后退,那眼神就像是在大街上看到坨屎一般。
郁祁城和他所说的话一样,拂袖转身后,便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直接转动方向盘的倒车,车轮胎刮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随即疾驰离开,开向某个公寓楼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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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底,杂志社很忙碌,不过新年的气息也愈来愈浓郁。
连成片的霓虹,许静好开车回到所住的公寓楼区,上楼回到家,妹妹许静怡已经放假,正窝在自己房间里,只不过现在没有再继续天天打游戏,而是抱着手机煲电话粥。
许静好站在门前,看了几秒脸上扬起幸福笑容的妹妹,替她关好了门。
她看了眼旁边的镜子,抬手拉起嘴角往上。
满意后,她才又用手心来回揉着,到厨房里倒杯水,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面上演着狗血的八点档,很标准配套的男女主分分合合。
看到男女主毫无泪点的分手戏份时,她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我只是想看看你……
那样低的沉沉男音在耳边响起。
许静好眼前浮现出的,都是他在医院走廊里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神,并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要看看她。就只是看看她而已……
电视剧不知何时播完了,她整理情绪,拿遥控器转台时手机响了起来。
许静好伸长了胳膊够,将手机举在眼前,当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以后,她坐了起来。
手指悬空在绿色的圆圈上方,迟疑的不知该不该按下去。
她紧紧盯着“郁祁城”三个字,手指攥紧在手机的边缘处,直到手机铃声停歇,她还未将胸口憋着的这口气喘出去,铃声再次响起。
很坚持,一声一声的。
当打来第三遍的时候,许静好张开口吸了吸空气,然后接起来放在耳边。
“喂,小姑父?”
许静好故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快。
就好像退回到两人原本该有的位置一样,郁祁城能听得出来,也并没有质问她为何迟迟才接,而是沉声说,“我在楼下。”
许静好呼吸一顿,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果然,路灯下面停着辆挂军牌的吉普车,而郁祁城高大的身影正立身在那,持握着手机和她的视线遥遥相对,指间有根燃着的烟。
一时间默了声响,谁也没出声。
“你是要我下去吗?”许静好声音低低问。
“可以下来吗?”郁祁城不确定的反问。
许静好嘴角抿了抿,努力冲隔着玻璃的他抿出一个弧度来,“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
挂了电话,她握紧手机的回身到了卧室,将背包的拉链拉开,从里面找出了一串钥匙,盯在其中的某个许久,然后从上面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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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里出来时,郁祁城刚好抽完一根烟,正丢在地上用军靴踩灭。
见她走过来,蹙了蹙眉,“怎么不多穿一点儿。”
“挺厚实的!”许静好甩了甩衣摆,展示给他看,“羽绒的,下面还套了两条加绒的裤子!”
“嗯。”郁祁城应,视线还是不放心的上下梭巡了圈。
“小姑父,你找我是不是有事情?”许静好主动询问。
郁祁城看着她的杏眼,顿了顿说,“明天我起早回部队。”
“这么快?”许静好低呼,惊诧不已的问,“之前……不是说好等过完年以后再回去吗?”
“临时有任务,要到野外扎营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也不知道。”郁祁城沉声缓缓的解释说。
“哦。”许静好点点头。
还记得第一次他回部队的时候,她委屈的朝他索抱,难舍难分的不愿松手。第二次的时候好了不少,她还能开玩笑的说自己不会跟别人跑,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低笑的打趣说热恋期过了……
那些画面还清晰在脑海里,好像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现如今心境却是大有不同,许静好低垂下了眼睛。
片刻后她抬起头,笑着叮嘱他,“小姑父,那你注意安全,别太拼!”
“嗯。”郁祁城沉声。
昏黄的路灯铺在两人身上,再拉长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偶尔有经过的居民走过。
“我有东西要给你!”许静好再次开口。
将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手心里多了个钥匙,“之前一直忘记给了,还想着是不是要发个快递,可那样好像太刻意了!这个钥匙该还给你的,还有……”
她说到这里,低头摸向自己的右手。
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非常简单的纹路。
许静好捏住圆环想要往下拔,只是不知是不是戴的太久了,到骨节的位置时非常困难,她有些急了,用蛮力才勉强拽下来。
上面还有残留着的戒痕,灯光下刺目的在那。
许静好将银戒和钥匙放在一起,摊开手心递过去,“给!”
她很努力的在路灯里看着他的眼眸,忍着胸口的重呼吸,发出声音时,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在轻轻颤抖。
“哦对!”许静好想要表现的洒脱一点,故意眨眼说,“那个你给我买的A1用不用还给你?还是给我当分手费啦?”
郁祁城沉默的看着她。
许静好也逐渐觉得气氛尴尬,抿嘴垂了视线。
郁祁城朝着她伸手,将她手心里的钥匙和银戒全部拿起,在她撤回手的一瞬又抓住。
“……小姑父?”
手上的体温传来,许静好怔怔。
郁祁城没有看她,低眉凝在她的手上,布满枪茧的指腹抚在她泛红的无名指上,一下下的,很温柔很有耐心的抚,然后,他将那枚银戒重新套在了上面。
他眸光深邃,沉声说,“钥匙我收下,这个你留着吧。它已经找到主人了。”
“……”许静好心里锐痛。
郁祁城缓缓撤回手,动作里有着贪婪的留恋。
“外面天冷,我看着你进去。”
“哦好!”许静好温顺的点头。
在他眸光的注视下,转身往回走,直迈入了楼道里面,她才有勇气回头的偷偷看他。
还是刚刚那个位置,从兜里重新掏出根烟点燃,腾升起的白色烟雾将他线条硬朗的五官虚化,看不真切,可那双沉敛幽深的眸子里,落寞得像是陨落的流星。
一根烟抽完,他才默默的转身。
许静好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寂寥的让人想要去拥抱。
从楼里不停歇的快步跑出,因为心里溢出来的情绪控制不住脚步,甚至是撞在他背上的,鼻子都撞疼了,只是没空去揉,双手紧紧缠住了他精壮的腰。
郁祁城脚步顿住,伸手覆在她的上面。
许静好将脸贴在他肩背上,眼睛里都是雾气。
心里这样想的,她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她也仅仅只能这样做,安静的路灯下,两人享受着彼此最后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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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眨眼过去,年味却还没有消散。
上午**点钟的时候,总还能听到有炮竹的声音,这座城市热热闹闹的,逢遇到熟人都会亲切的喊声“过年好”。
只是对于许静好来说,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
好像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曾经她跋山涉水的跑去云南,当时回来后,却不得不斩断对他所有的感情。似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圆点,她依旧要慨然割舍。
只不过她感激的是,至少有在一起的回忆可以时时拿出来怀念。
正月十五元宵节,许静好跟着林老爷子坐车去了郊外的墓园。
北方有传统的习俗,这天要给家里去世的人送上一盏灯,用灯来陪伴逝者,以寄托哀思。
车子到达入口就开不进去了,满满都是来送灯的人,有成列的小贩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电灯和桔花,许静好和司机一起搀扶老爷子下来,往里面走。
过程和环节都很简单,只要把灯打开放在墓碑旁边就可以。
北方年后的天气还是很凉的,没办法在户外待太久的时间,停留了没多久,就准备离开了。
从小路上走下来时,许静好朝着某处看过去。
那里是小姑林静的墓碑处,不过今天只有他们爷孙俩,过来单纯的给亲生父亲林彦扫墓,只是目光不由顿了顿,有些恍惚。
就是在那个位置,他们名义上的初次见面。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磕磕巴巴的第一次喊他:小姑父……
老爷子注意到她的发呆,关心的出声问,“静好,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许静好闻言,拉回思绪的摇头。
老爷子点点头,被她和司机左右两边搀扶着往下走,过程里目光看向自己孙女,见她始终低垂着眼睛,睫毛挡住了里面的神色。
“静好。”老爷子欲言又止的问,“你是不是还在怪爷爷?”
许静好没有出声,只是很轻的摇了摇头。
老爷子见状,心里有些发堵,她即便是没有直接说,但能感觉到是违心的。
会怪吧!
年前突发心肌梗塞送到了医院,他戴着呼吸机威胁她不要让自己死不瞑目。
女婿那里不行,只能从她这里下手。后来第二天他醒来转到普通病房时,孙女红肿着眼睛站在病牀边,开口只说了一句,告诉他两人已经分开了,让自己放心。
车子开回市里时,天色已经渐渐降了下来。
在从二环桥上下来,许静好指了指前面的路口,“爷爷,我在前面下车就行!”
“我出来时吩咐厨房准备饭了,你不和爷爷回去一起吃?”老爷子闻言,皱眉的说道。
“不了,我最近减肥,过年油水太大都吃胖了!”许静好摇头解释,随即扯开一丝笑容,“爷爷,就在前面吧,我正好顺路要买点东西!”
“好吧,你注意安全!”老爷子只好点头。
前面的司机得到吩咐,在开到前面路口时平稳停下。
许静好打开车门,说了句“爷爷我先走了”就背包下了车。
前面有些堵车,车子进入主道的有些缓慢,老爷子隔着车窗玻璃望着那抹往对面商场走去的纤细背影,哪里吃胖了,似乎比以前更加单薄了。
这个孙女虽然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但时时关注着,也是从那么小的一个小女孩,看到长到今天的亭亭玉立,可现在也就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恍若被抽走了大半的朝气般。
老爷子眼角的纹路微动,幽幽开口问,“小赵,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前面的司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给林家工作多年,也算是老爷子的一个心腹,林家的很多事情也都知晓。
“老爷子,您别担心,静好小姐以后会理解您的!更何况您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司机抬眼看了看后车镜,站在他的角度安慰说。
“正确的选择?”
老爷子听后重复的反问。
随即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低声,“什么又是正确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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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过去以后,一切也就渐渐回归正轨。
城市里的人还是继续在为生活奔波,每天日升日落,时间也都在指缝间流逝。
又到了傍晚,写字楼里陆续有工作一天的白领走出来,许静好背着包在里面,旁边有随行的同事,正在旁边问她,“静好,晚上你不也没事么,干嘛非得回家啊,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唱K呗!”
“不了,我还是想回家看电视。”许静好摆手。
今天早上起来晚了,她没有开车,是打车过来的,所以这会儿也要在路边拦车,只不过高峰期的关系,空车比较难遇。
“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最近又没有什么好电视剧,就跟我们去吧!”同事还不死心的劝说,“你这天天的下班就往家跑,一点娱乐生活都没有,都快成宅女了!正好晚上有几个不多的对象,给你介绍介绍,我跟你说,要想忘记上一段恋情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到新的感情……”
“叭叭!叭——”
有汽车喇叭声陡然响起,打断了同事的滔滔不绝。
喇叭声很急促,是从远处开过来的,一路不停直奔着她,许静好不由看过去,就看到一辆再熟悉不过的吉普车正速度很快的开过来。
看了眼前面挂的军牌,她怔愣在那,呼吸变缓的厉害。
只是心里面也同时疑惑,他这么快回来了?
车子刹车踩的也很急促,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在她木讷的视线里,驾驶席的车门打开,跳下来的却不是那道高大的身影,而是相对来说修长些的。
穿着迷彩的作训服,脚上踩着双军靴,脸上还涂着油彩,似乎是刚刚从哪个作战中赶来的一样,脚步快又很凌乱。
许静好在对方大步走到自己面前时,惊诧的出声,“郑大哥?”
郑辉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笑的喊她声“小静好”,而是脸上表情严肃到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