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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于林珑来说太过于震憾了,她哪里还能坐得住?忙起身就往叶钟氏的院子而去,看来必须到宣平侯府去一趟才行,也不知道栋弟收到消息没有?
这一刻她实在是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了。
叶钟氏昨儿有点失眠起得晚了,林珑到来时她正梳洗完毕,看到儿媳妇的脸色不大对劲,不由得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林珑正满腔心事没个诉说的人,现在听到婆母问,也不及多想就把古雪菲的死讯说了出来,最后自己还喃然道,“婆母,我到现在都还没法相信她死了,这实在太突然了。”
叶钟氏也是大吃一惊,一个如花似玉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突然间就没了,到底有几分惋惜,“甭说你不信,我这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里的人也是没法信,家事我先帮你处理了,你赶紧去一趟宣平侯府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正有此意,不亲眼看到我实在是不死心。”林珑道。
与自家婆母再说了一会子话,她这才急忙掀帘子出去让人赶紧套马车。
下人看到林珑的脸色不好看,哪敢怠慢?没多时就把马车套好了,林珑换了身素色的衣裳就上马车直接往宣平侯府去,哪知在门口遇上赶来见她的林琦。
停了马车,让妹妹上来。
林琦一进来就开口道,“姐,你听说了没有?古雪菲她……”
林珑正心乱如麻,一听又是这事,赶紧开口道,“听说了,说是落水而亡,我正要去宣平侯府看个究竟。”
“姐,这婚礼没几天就要举行了,这新娘子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出事?这让栋弟如何接受?我们之前忙碌了半天竟是打了个水漂……”林琦心疼亲弟,言语间多有维护。
“就算她没出事,这婚礼也不能办。”
林珑突然扔了个炸弹,炸得林琦有几分晕头转向。
“姐,怎么说?是不是这古雪菲真有问题?”
“她是石女,古郭氏故意欺瞒我们这事,你说这婚事还如何办?不是我狠心,而是我们林家不能绝后,这样的嫡妻谁家敢娶?”
石女二字又让林琦的嘴巴久久合不上,好半晌,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姐,会不会弄错了,她怎么会是石女?”
她是已生育的妇人,不是闺阁的无知少女,自然知道石女二字代表着什么,不过这消息实在太惊悚,让她一时间找不到北。
“义母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能出错吗?”林珑瞟了眼妹妹,语气深沉地道。
林琦的心凉了半截,苏皇后的话不可信,还有谁的说可信?再说这世上就没有皇家查不出来的消息,怪不得她总觉得古郭氏的态度有问题,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思及此,她突然对古雪菲的死有了个想法,“姐,你说古雪菲的死与这会不会有关系?”
其实林珑早就怀疑古雪菲的死有蹊跷,什么时候没出事,偏在婚礼的前夕,估计应该是古郭氏瞒不住女儿把石女一事告知,古雪菲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而寻死。
不过这样的想法一出,她就觉得心神难安,婚事不成也不至于寻死啊?说到底,她并不觉得古雪菲的心理承受能力有这么弱。
“这个难说,我先到宣平侯府看看再说,倒是你还怀着孩子呢,那儿正办白事,你就别去了,赶紧回府去。”顿了顿,她又不放心地吩咐一句,“还有石女一事先不要与栋弟说,现在古雪菲没了,我们没有必要再给他添心事。”
林琦郑重地点了点头,“姐,你放心吧,这轻重我还知道,哪会在这时候去剜栋弟的心,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接受不了这事实。”随后摸了摸凸出的小腹,“也不碍事的,我就去看看……”
“听话,我现在都有够操心了,你若再出什么事又如何是好?”林珑板着脸劝道,“我就怕相撞影响了你腹中的小侄儿。”
林琦架不住自己亲姐姐的劝说,最后还是点头同意先行回府,所以马车在拐过一个弯后就停了下来,她上回自家马车,还是忍不住隔着车窗道,“姐,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让人通知我,要不然我这心也实在难安下来。”
“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林珑挥了挥手道。
林琦这才满腹心事地让车夫启程,这件大事她还没来得及与亲娘权美环说,也不知道她现在收到消息没有,估计也正心焦得很,这么一想,她又让车夫加快速度回府。
林珑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宣平侯府,到达宣平侯府的大门前通报时,她轻掀起车窗帘子看了眼这侯府大门,原本因为即将办喜事而挂的红灯笼如今都取下了,改挂上办白事的白灯笼,白绸更是刺眼得很,这一切一切都表明古雪菲的死讯是真的。
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几乎沉得见不着底。
那之前给她禀报的下人又凑到她的马车前,她看了眼,低语一句,“说。”
“回奶奶的话,小的去查了一下,听说昨儿夜里这宣平侯府的嫡姑娘不知因何缘由在府里的湖边走,最后被水鬼拖下水而死的,好多人都是这么说的,”那人舔了舔唇,又接着道,“外面的人都说这府里的嫡姑娘之前落水被救,怕是被水鬼给惦记上了,这才倒霉催的在婚礼前死了……”
对于这样一番说辞,她压根一个字儿也不信,哪有什么水鬼惦记?所以听了一半她就
记?所以听了一半她就不耐烦地抬手道,“好了,不用再说,这事我知道了。”
那名下人这才闭上嘴巴退了下去。
正在这时候,宣平侯府守门的下人忙打开门迎接林珑进府。
林珑挨在靠枕上,用手捏了捏鼻梁,这会儿她感觉到全身心的疲惫,最近刚舒心了没几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让她有几分应接不暇。
“奶奶可要吃点提神的东西?”一旁的大丫鬟如庄小声地问了句。
林珑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应是昨夜没睡好。”
她昨儿一宿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主要是这心事闹得,叶旭尧也跟着一夜难眠,还抱着她安慰了半宿也不济事,堪堪挨到天亮送了丈夫出门上早朝,就又接踵而来这事,她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奶奶,到了。”
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她这才整了整衣装准备下马车,哪知一下马车就看到林绿氏。
“二娘。”
听到她的声音,林绿氏忙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急匆匆地过来,“珑姐儿,你可来了?今儿一大早栋哥儿收到了消息就不管不顾地到这侯府来,我怕他会出事,跟在后面也急匆匆地赶来,都没来得及让人给你报个信儿,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搞的?这婚礼还差几天就举行了……”
“二娘,我们一边进去一边说。”林珑拉着林绿氏就让宣平侯府的下人带路到古雪菲的停柩的灵堂去,实在是听了林绿氏的话后,她的心头直跳。
林绿氏也脸色惨白地加快脚步,本来是一桩喜事,现在偏弄成这样,她怪不得她的表情如此难看。
在这宣平侯府里,有些话林珑不适宜说,遂也没把古雪菲是石女一事告知林绿氏,路上只是安慰了林绿氏几句。
还没到灵堂,就听到了哭声,这哭声一听就是属于古郭氏的,这声音里面的悲痛听得人也跟着想要落泪。
林珑与林绿氏对视一眼,两人的步子又更快地迈进灵堂。
只见林栋一脸麻木地看着那棺材,因古雪菲死得突然又年纪轻的缘故,这棺材也不是顶好的,看得出来准备得仓促。
古靖一身素衣地轻拍了下林栋的肩膀,“林状元,你别这样难过,我妹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面容,你就让她……去得安心些吧……”
“古世子,我就是想要看她最后一眼。”林栋执拗地看向古靖,昨儿的七夕夜她还笑靥如花,今早就听到她去了,不亲眼看看,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昨儿一夜的心情澎湃激动,今儿却是心如死灰,这样的反差太大,他的心情一直没法落到实处,只是这般看着她的棺材,心就难过得要命。
“小妹不会愿意让你看到她被水泡肿的……尸首,你……让她去得体面些吧……”古靖断断续续地道。
看到林栋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里对林栋的那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眼前这男子对自家小妹应该是动了真情的,无奈天意弄人,他们两人终究不能在一块儿,遂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
古郭氏哭道,“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舍得抛下我这亲娘就去了,孩子啊,你给我醒醒,为娘在这儿,你别在那儿躺着……”
林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古郭氏哭天抢地,那伤心的样子真是看者都跟着想要落泪,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无怪古郭氏哭得如此伤心。
倒是一旁穿着白衣的庶女与姨娘们没啥表情,她们应该对古雪菲的死没有多少动容。
“古夫人节哀顺便。”她忙越过一群庶女与姨娘们,径直走到古郭氏的面前,“今儿一大早就听到这噩耗,我到现在都还没过魂来,古姑娘她真的……”
古郭氏听到林珑的声音,这才稍稍止了悲怆之情,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林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哽咽道,“叶夫人有心了,甭说叶夫人,我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我的女儿就这样死了,我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啊,说没就没了……”
说到伤心处,她还不停地握拳捶打胸口。
她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忘记这个清晨,本以为与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哪知才刚睁开眼,就看到大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姑娘昨儿夜里落水而亡。
她一听这噩耗,当即就腿肚子一软晕了过去。
府医给她扎针,好不容易才幽幽转醒,忆起之前大丫鬟的话,她忙抛下一切起身要去看女儿的尸身,结果看到的是一具发涨的尸体,半点也看得出来女儿生前俏丽的容颜,但那身衣裳与首饰做不得假。
她当即扑到尸体上痛哭失声。
后来丈夫也匆匆赶来,表情同样失魂落魄,显然难以相信女儿就这样去了。
夫妻俩一人难过得出不了声,一人却是哭得止不住声音。
总不能让女儿就这样停尸,本来府里备有上好的两口棺材,一口是古金氏备下的,另一口是她备下应急的,不过丈夫说女儿死时太年轻,还是用一般的棺木,她本不同意,后来不得已同意了丈夫这话,让人给找了口一般的棺材收殓尸身。
如今想来都是剜她心的事情。
看到古郭氏这痛苦的样子,林珑也不再提石女一事,人都去了,再提这样的事情对古雪菲就是个羞辱,她对这女子的观感无论好坏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接过下人捻的一注香,她有几
香,她有几分难过地看着眼前的棺材,带着几分惋惜之情给古雪菲上了一注香。
林绿氏也照办了。
林珑这才走向林栋,轻轻地拉着他的手,让他执拗的眼神看向自己,“栋弟,你别这样,姐看到了好难过,相信古姑娘看到也一样与我难过,你就让她走得……安心些,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没有姑娘家愿意让自己不好看的一面让心上人看到……”
“姐,我不相信她真的死了……”直到此时,林栋才表现出他的痛苦难当。
林珑轻轻地抱了抱林栋,“栋弟,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意外,没人想看到的,你别这样,你这样让大家都跟着心不安。”
“栋哥儿,听听你姐的劝,你再这样……二娘的心也得跟着碎了,栋哥儿,咱们振作点,别让古姑娘在黄泉路上还要担心你。”林绿氏也开口劝说。
古靖听得心里万分不是滋味儿,但又不能开口说些什么,遂举步走到母亲那儿劝她节哀。
古郭氏突然两眼盯着林栋看,猛地推开儿子冲到林栋的面前,失声道,“林状元,你是不是还想娶我们菲姐儿……”
林珑一听她这话心知不好,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她突然伸手攥住古郭氏的手臂,“古夫人,你太伤心难过了……”
古郭氏不理林珑,依旧那般死死地盯着林栋看,“菲姐儿生前那般喜欢你,她现在去了,你就不想为她做什么事吗?”
“只要可以,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林栋痛苦地弯腰蹲下来,“我只愿她能再活过来,再那般地对我笑着……”
林绿氏见状,生怕林栋伤心过度有个三长两短,立即上前扶住林栋,“栋哥儿,你还好吧?”
“那好,只要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们菲姐儿与你的婚事依旧按时……”古郭氏兴奋地道。
林珑的脸色却是完全沉了下去,她突然凑近古郭氏的耳边低语了一句,眼里满是坚决。
古郭氏震惊地转头看向林珑,她眼里的兴奋一点一点地褪得干净。
林栋却仍旧道,“古夫人你说,我什么都愿意为古姑娘做……”
林珑看了眼心如死灰的古郭氏,再看了眼亲弟那痛苦得似发病的样子,难免有几分担心,遂朝林绿氏道,“二娘,你先带栋弟回去,他太悲伤了,我怕会出事,再去把张太医请来给他诊脉。”
“好。”林绿氏最怕的就是林栋的身体出问题,好不容易才调理好的身体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林栋不肯离去。
林珑正色道,“栋弟,你是要看着姐与二娘担心死吗?”
林栋定定地看了眼长姐,最后颓然地由林绿氏扶着离开,临离开前,他还转头看了眼古雪菲的棺材,眼里噙着一抹伤心的泪。
谁说男儿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旁看着的古家庶女们,突然间无比羡慕死去的古雪菲,能得一个男人如此真情以待,古雪菲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值得的。
待林绿氏扶走林栋,林珑这才松开古郭氏的手臂,脸色冷冷地道,“古夫人,我们是借一步说话,还是在此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儿毕竟是古姑娘的灵堂。”
有些话如果传出去会有损古雪菲的声誉,哪怕她人已经死了。
古郭氏看了眼女儿的灵堂,身为母亲她守了女儿的名誉十六年,哪肯在最后的关头毁了它?
“我们到旁边的厢房去说话吧。”她无力地道。
林珑不置可否地随她往旁边的厢房而去。
古家一众庶女与姨娘们都伸长脖子地看着这两人离开,她们都好奇死了她们会谈什么,无奈古郭氏的亲信嬷嬷守着这灵堂,她们一个也不能离开。
旁边的厢房内,古郭氏无力地任由大丫鬟扶着坐下,让人给林珑上茶,随后才挥退下人,两眼定定地看向林珑,“你如何知道的?”
这消息她瞒得死紧,相信没她的命令,谁也不敢外传。
林珑喝了口茶水,抬眼同样不眨眼地看着对方,“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居然瞒了我们如此重大的消息,古夫人,你这样做不厚道,也太缺德了,我们林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你也是母亲,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我怎么能看着我女儿小姑独处一辈子。”古郭氏幽幽地打断了林珑的话。
“但你也不能如此坑我家栋弟。”林珑怒道,“本来我不想提这事,就让古姑娘走得体面些,可你还不死心想要让我家栋弟娶古姑娘的牌位,古夫人,你这样做不仅缺德,九泉之下的古姑娘也不会答应的。”
结冥婚一事她是知道一些的,无论她有多同情古雪菲生前的不幸,她也是不能同意这样的做法,这让她家栋弟以后如何再如何娶到一房好妻子?
古郭氏难过地掩面而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菲姐儿年纪轻轻地去了,我不能让她成为无主孤魂,你就让林状元同意这桩冥婚吧,反正于男人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将来照样能娶一房好妻室延续香火……”
最后她的语气里难免带着哀求。
这是原则问题,林珑不可能让步的,“古夫人,这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还没有追究你们古家的有意隐瞒,你倒好却想出这一出来,我现在倒是可怜古姑娘,搞不好就是你这样才把她逼死的。”
因为气愤,到了最后她
到了最后她也有几分口不择言,这古郭氏实在太过份。
古郭氏猛然抬起泪眼看向林珑,林珑的话狠狠地戳了她的心,潜意识里她也觉得女儿的死与自己有关,不是什么水鬼索命,是她,是她的做法逼死了女儿。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菲姐儿不是我逼死的……”她喃道。
林珑看到古郭氏这个样子,再多的狠话也说不出口,到底心软了些,她上前安慰古郭氏道,“古夫人,我的话说得太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我都明白的……”
古郭氏似听不到林珑的话,她仍一个劲儿的伤心痛哭。
林珑见状不太对劲,忙让人去把宣平侯或者世子其一唤来。
正在她话音落地之时,宣平侯与其子古靖一同到达。
宣平侯着儿子扶走妻子,妻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情绪崩溃了。
待妻子离开后,他这才一脸歉意地看向林珑,“襄阳侯夫人,我妻子的话你不要当真,结冥婚什么的都是不可能的,林状元还有大好前程,莫让我那短命的闺女给耽误了。”
“宣平侯节哀,古姑娘其实是个好姑娘。”林珑道。
宣平侯点点头,“我知道,只可惜她就是这么条命。”
对于这个嫡女,他一向也是真心疼爱,如今没了,这心还在痛着。
面对一个失去爱女的父亲,林珑安慰了几句也提出了告辞。
宣平侯没有挽留,着人送林珑离府,自己抬脚就去看望发妻。
古郭氏吃了药后情绪安定了不少,古靖在一旁开解亲娘,只要从妹妹的角度入手,亲娘就还听得进去。
“你先出去吧。”宣平侯一进来就吩咐儿子道。
古靖点点头,外面妹妹的灵堂还需要人打点,总不能倚赖一群庶女与姨娘们,她们不添乱就已经是万幸了。
待儿子出去后,古郭氏幽幽地看着丈夫道,“你也不赞成我的想法?”
“你这是胡闹,若不是菲姐儿突然就这么去了,只怕襄阳侯府还要与我们没完,石女一事人家既然都知道了,你还打着那样的主意?你是要让我在朝堂上寸步难行吗?”宣平侯怒道。
“那怎么办?我也是心疼女儿。”古郭氏说着说着又流出泪来。
宣平侯叹息一声,上前给妻子抹泪,扶着她的双肩道,“你别想那么多,菲姐儿去了就让她去吧,反正她生来就是那么一副身子,嫁与谁都难得幸福,不若这样还清净些,我们到时候给她发丧便是……”
“你怎么能说这么狠心的话?”古郭氏指责丈夫道,“孩子不是你十月怀胎生的,你不知道心疼。”
宣平侯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就不能好好地说句话?
“既然你想不开,我这般劝你也是与牛弹琴,你好好想想吧,别最后才去毁了女儿的闺誉。”
说完,他抬脚就走。
古郭氏怨恨地看着丈夫的背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盘算终是要落空了,想到女儿,自又难免再度落泪。
这一个早晨,古雪菲的死讯也让邝朝云大吃一惊,她几乎失手地打碎了茶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还收到了他们婚礼的帖子,这怎么可能?”
“你娘还能骗你不成?这姑娘真是死得太突然,倒是可怜林家那位状元爷。”邝邰氏唏嘘道,抬手吩咐大丫鬟把地面的碎瓷片以及茶水清理干净。
邝朝云一时间心乱如麻,对于林栋,她几乎是死心了,毕竟人家都娶妻在即,她再如何都是妄想,还不如收心好好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
可如今古雪菲居然死了?这消息炸得她好一会儿也无法回神。
“云姐儿,你怎么了?”邝邰氏看到女儿发愣,不由得有几分担心,“我知道你与古姑娘相识—场,现在乍然听到她的死讯心里难过,但她人都去了,你难过也没有用……”
邝朝云不待她娘把话说完,起身道,“娘,我想去给古姑娘上一注香。”
邝邰氏并不想女儿去灵堂沾染上晦气,但看到女儿这坚持的样子,她又不好拒绝,最终惟有同意地点点头,“我与你一道去。”
终是不放心,惟有自己领着去才能安心。
邝朝云不置可否,回去就换下身上穿的粉色衣装,换了套素雅的白底暗纹裙,匆忙就随她娘坐上马车往宣平侯府去。
古雪菲生前交友不太多,加上她又年轻,灵堂上除了至亲,来的好友都不多,邝朝云来时只见到颇为冷清的灵堂。
看着那口棺木,她久久无法言语,前儿还见到笑语晏晏的人,今日却是天人永隔,或许她曾嫉妒过古雪菲能得到林栋的爱,但如今人都没了,她又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香,她恭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把香插到香炉里,看向古雪菲的家人哽咽了一句,“请节哀。”
“有心了。”古郭氏有气无力地道,她连来者是谁都没兴趣知道,不过人家来给女儿上香,她还是十分客气地回应。
邝邰氏看到古郭氏这个样子,倒有几分同情,也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古郭氏这脸色才好看一些。
宣平侯府的嫡姑娘死得宛然,京城一时间到处都是她的传闻,当然传得最多的还是水鬼索命说,倒是没有多少人提林栋克妻之类的话题,这让林珑也暗地
林珑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我就怕有人乱嚼这舌根,要真的传出这样的传闻,栋弟将来的婚事堪忧。”她朝自家人道。
林绿氏忙道,“那可是,我这几日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不好的传闻落在栋哥儿的头上,如今这样甚好。”
“依我看别想那么多,再有两日就是古姑娘的头七,她就要出殡了,等安葬后一切都尘埃落定。”林琦心宽道。
权美环却是皱眉,“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栋哥儿,他之前那么坚持要娶古家姑娘,如今人没了,也不知道要多久他才能恢复过来,我就怕他往后不肯再议亲……”
“你想得太多了,栋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再爱一个人也是限的,多给点时间他,还有议亲一事暂时搁浅,假以时日我相信他能挺过来的。”林珑对自己的亲弟弟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林栋不是那种不顾责任的人。
古雪菲刚死,她也不想弟弟被人诟病。
权美环还是有几分忧心忡忡,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居多,早知道古雪菲会如此短命,她当时拼了命也要阻止这婚事才好。
林琦看了眼长姐,还是嘴上留点德积福吧,遂把石女二字重新咽回肚子里,这话题现在碰不得。
“对了,二娘,栋弟今儿个早上如何了?”林珑看向林绿氏。
“身子倒是无碍,就是进食不多,一大早就去翰林院当值了。”林绿氏答道,“珑姐儿,你放心,我自会看着他。”
林珑点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等古雪菲出殡了估计情况会好转一些。
林栋这几日都感觉到恍恍惚惚的,只有面对自己的工作的时候他还能提起精神,这让他暂时忘却了忧伤。
叶旭融来看过他几次,也提出出游让他去散散心,他都拒绝掉了,古雪菲还没有出殡,他到时候还要送她最后一程,这几天他也能渐渐能接受古雪菲已不在的事实。
路过珍宝斋的时候,他不由得下马驻足看了半晌,突然他推门进去,掌柜的发现他忙放下手头事迎上前来。
他没有搭理,径自往二楼而去。
侍墨惟有在下面与掌柜的解释。
匆匆踏上二楼,他在珍宝斋一排一排的珍宝之间查找着,脸上带着急切与期待,就在刚才,他似乎看到古雪菲的身影。
只可惜,那似乎都是他眼花的错觉,这珍宝斋的二楼依旧陈列着死气沉沉的珍宝,哪有那俏丽的容颜?
来回找了数遍,他只能失望地掩面靠在昔日与古雪菲秘会的地方,只是地方依旧,人面已非。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直到侍墨上来催促,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在楼梯口不死心地回头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失望布满眼底,他垂着头一步一步地下楼离去。
二楼里披着黑色披风的年轻少女却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小心翼翼地从窗口处看去,只看到那魂牵梦萦的人失魂落魄地骑上马离去。
她不舍地伸手触摸窗棂,似乎这样就能隔窗触摸他的脸颊,结果这都是痴心妄想。
“既然这么痛苦难过,你这又是何必呢?”古靖步履沉重地走过来。
演了一场金蝉脱壳之戏,最痛苦的只会是他们两人,相爱却不能相守。
古雪菲露出一个带笑的笑容,“时间久了就会好的。”
“你还真是爱他,就连‘死’后也要为他争个好名声。”古靖有几分酸气道。
林栋永远不知道妹妹为了他的名声做了多少,为了不让人说他有克妻之嫌,宁可让他到处放流言说是水鬼夺命,这样林栋就能完全撇清,人家更多的是同情他的遭遇。
古雪菲吸了吸鼻子止泪,“这是他应得的,差点,就只差点他就要被我们家坑了,哥,我不希望我带给他的都是不好东西,我希望他能永远记住我最美好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这个傻丫头,最痛最苦的是你自己。”
古靖不舍地将妹妹拥进怀里,也是因为妹妹的要求,他才会陪她来到这珍宝斋,也没想到居然会遇上林栋。
林栋之前在寻找妹妹的踪影,妹妹一面躲他一面又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这样的感情他不懂,但不代表他不心疼。
“时间久了,总会好的。”古雪菲又幽幽地道,这话不只是给旁人的安慰,也是给她自己的。
好半晌,古靖又道,“娘现在伤心得寝食难安,你这次真是狠心,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把全部真相说出来……”
“哥,等我头七后我再去见娘。”古雪菲道。
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亲娘,哪怕没有亲眼见到,但她知道亲娘会是最伤心的那个。
只是除了假死遁走,她已无路可走。
这又何尝不是让亲娘获得解脱?
至少不用再为她殚精竭虑地筹谋,提心吊胆她的秘密哪天会大曝于天下从而让宣平侯府的脸面扫地,从而影响了古家姑娘的婚嫁,让古氏宗亲口诛笔伐。
痛苦只是一时的。
“时候不早了,哥,我们走吧。”古雪菲从兄长的怀里退出来,整理好披风的帽子,让它遮住自己年轻俏丽的容颜。
古靖知道,他从来都阻止不了妹妹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