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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进来的人除下斗蓬,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看穿着应是个年轻的宫娥,“嬷嬷放心,奴婢已经打点好了,势必不会失手。”
柳嬷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自从接到汝阳城飞来的信鸽带来的消息,不过两日,她就生出了不少白发,如今九王爷人被扣押在汝阳城,光是想想几乎都要晕厥过去。
她第一时间就把事情禀告了太后,太后怒不可遏,直骂九王爷是逆子,如果听她的话回京,哪里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到太后这骂声,她的心几乎都要凉了,太后这是准备放弃九王爷了吗?在这千难万难的时候,如果失了太后的偏帮,那九王爷真的危矣,试问这天下之大还有何人有这能力助九王爷渡过难关?
“这事万不容失,惟有如此,王爷才能安然无恙地回京。”她郑重无比地叮嘱道。
那宫娥点了点头,不过她拉了拉柳嬷嬷的衣裳,“嬷嬷,太后怎么说?”
王爷被困在汝阳城,太后不可能不闻不问,若是王爷要翻盘,太后才是那最大的助力。
柳嬷嬷神色晦暗示明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宫娥,王爷在宫里的势力只怕现在都在张望着,如果她将太后未表明态度的话说出,只怕人心思变,还有何人会为王爷这即将要戴上谋反罪名的人献出忠诚付出生命?
好一会儿后,她方才外强中干地笑了笑,“太后偏疼小儿子,人尽皆知,这次的事情太后也知道,若能成功救出王爷,只要回到京城那就好办。”
那宫娥闻言,也学着之前柳嬷嬷那般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失了太后的宠爱,王爷也未到山穷水尽之地,只要再蛰伏必能寻到最好的时机东山再起。”
“说得没错,所以我们现在绝不能泄气。”柳嬷嬷笑着轻拍她的肩膀。
那宫娥会意一笑,把斗蓬重新戴好,“嬷嬷,我回去当差了,出来得若久了会引人怀疑的。”
“路上小心,这可是关键时候。”柳嬷嬷叮嘱一声。
那宫娥应了声,就又如来时那般匆匆地投入到风雪当中。
柳嬷嬷站在窗前看了半晌,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这才踏着雪走在红墙黄瓦的宫道中,走了一会儿,看到宫人在扫雪,她的心情一阵起伏。
莫消说柳嬷嬷,太后这个年也是过得不好,自从接到小儿子被叶旭尧与霍源联手抓到后,她的心情就没好过,这不争气的逆子,越想心里的怒气更是噌噌地往上升。
她当然不会放弃小儿子不管,不过这次她是真的动怒了,所以才会在柳嬷嬷等人面前没做出姿态来,这群人簇拥着她儿子造反,也不加相劝几句,本身就该死。
“太后娘娘,过两天是宫宴,皇后娘娘遣人来问,太后娘娘到时候会否回宫出席?”有宫娥进来请示,不过在看到太后表情不善之后,她立即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太后收回看着雪景的目光,前两天知晓小儿子的大逆不不道,她气得伤身,足足躺了两日方才见好,就这样也错过了好几场宫中活动,也难怪苏梓瑜会遣人来此一问。
“过大年,哀家自是欢喜的,哪有不参加的道理?你且让人以此回禀皇后。”
听得太后肯定的答覆,请示的宫娥立即应声退了下去。
太后打发掉这宫娥,脸色就立即沉了下去,她的手转着佛珠,心底却是一片荒凉,事已至此,再埋怨小儿子也无济于事,还是想个法子捞他上岸才是正理。
苏梓瑜得了回覆,正摇着拨浪鼓的手顿了顿,不屑地笑道:“看来太后的身子是康复了嘛,我还以为她要躺到十五元宵呢。”
晋嬷嬷回道:“太后娘娘自然是不想过多的缺席宫宴吧,毕竟若是久不露面,别人还以为她与皇上母子不和呢。”
苏梓瑜一听,更是嗤之以鼻,他们母子之间早就有了嫌隙,上回天牢失火一事,暗里诸多证据都指向了太后,朱翊焉能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明面上没有实质的证据,兼之顾及母子亲情还有太后的颜面,朱翊才暂时忍了下来不处理。
更何况九王爷在汝阳城被抓,这就更坐实了九王爷谋反的罪名,朱翊得到消息的当天就下了密旨给叶旭尧还有尉迟士,务必要押着九王爷回京受审,途中不可出了半点差池。
只是收到消息时正在过大年,所以这事暂时就押下了,因而朝野上下还是一团和气,除了极个别知情者为此而忧心忡忡过不好年。
晋嬷嬷正要说话的时候,结果看到叶家那小儿甚是顽皮,竟然爬了过来伸出藕节一般的小手试图去勾苏梓瑜手中的拨浪鼓,小嘴还笑呵呵的,隐隐可见粉红的牙床上露出了刚冒头的牙齿。
那小手甚是有劲,狠狠一拽,就将苏梓瑜并未握紧的拨浪鼓拿到手中,苏梓瑜这才反应过来,定晴刚要看这顽皮的小儿,他居然身子一转留给苏梓瑜一个小屁股,抓着拨浪鼓就爬走了。
这动作看得苏梓瑜一愣一愣的,随后大笑出声。
包括晋嬷嬷在内的宫侍都跟着笑出声来,这娃儿甚是调皮。
另一边听到笑声的太子和叶家大儿,抬起小脑袋看着大笑的大人们,太子毕竟还小一些,倒是双胞胎的另一个心有灵犀,目光落在弟弟手中那只红色的拨浪鼓上,立即两手并两脚攀爬起来,速度极快地爬到弟弟那儿去,伸手就要霸道地抢过弟弟手中的拨浪鼓。
叶耀辉当然不肯相让,这是他从大人手中抢来的,哪里就能拱手让给哥哥?他脾气也犟,愣是抓紧不撒手,小嘴儿一扁一扁的,眼看委屈至极愣是不肯掉一颗泪。
你争我夺,两兄弟相抢起来。
小小的太子看着好玩,颤微微地也爬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学会爬这个动作,穿着厚重的冬衣圆滚滚的似个球。
只是他到底小上那么个来月,爬得并不太稳当,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一旁紧张盯着的奶娘正要去抱,苏梓瑜伸手拦住她,示意她看着不要动手。
这是儿子第一次学会爬,她可要好生看着,而且只要没有危险,她是不打算打断儿子这第一次的探险。
至于林珑的那对双生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学会了爬,如今是爬得越发顺溜,照这样发展下来,只怕再过个把月估计就能颤微微地学走路了,所以同样也没有危险。
奶娘这才面色悻然地退到一边去,生怕小太子有个闪失,到时候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下来,这是其一,其二她到底奶了这么久的孩子,对这不是亲生的孩子也是有感情的。
小太子本来嘴一扁就要哭,小脑袋转着去找熟悉的面容,只是那几个大人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抱着他,顿时哭出声来,眼泪滴哒滴哒地就掉了下来,打湿了身上大红喜庆的衣物。
怎么没人理他?
眨巴眨巴泪蒙蒙的眼睛,他自个儿又拱了拱身子,打算找亲娘诉苦,小身子先是不听使唤,随后又试了好几次,这才把双手双脚平衡起来,他这方才大哭地爬向坐在罗汉床边沿的母亲。
亲娘哟,儿子可想你了。
他顾不上去看叶家兄弟的打闹,越近母亲,他爬得就越快,最后更是冲到苏梓瑜的怀里,揽着她不撒手。
苏梓瑜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其实在儿子眨着泪看向她的时候,她的心就软了下来,只是到底仍旧按捺住不动弹,果然她的儿子还是没让她失望。
她低头在孩子嫩嫩的脸蛋上重重一亲,接过绿素递上来的帕子给儿子抹泪,看到儿子因为她的亲吻而不哭了,她又高兴地大方赏了他两个响吻。
“这是怎么了?”皇帝朱翊一进来,就看到儿子哭着倒在妻子的怀里,顿时皱紧了眉头。
一众宫娥这才发现皇帝驾临,立即跪下行礼。
苏梓瑜因为抱着儿子在怀,倒是坐着没动弹,嘴里笑道:“哪有什么?不过是你儿子刚学会爬……”
把之前儿子英勇的一面拿出来与孩子的父亲分享。
朱翊日理万机,无论哪个孩子的成长,他都没有参与太多,哪里会注意到他们何时学爬学走路?但是这个刚出生的嫡子,却能得到他最多的父爱,他出生的时机太好了,比他的哥哥姐姐好太多,出生在他对苏梓瑜的感情最浓烈之时,所以他能得到的就最多。
在听了妻子的解释,他就大喜地伸手抱过儿子到怀里重重地亲了一下,“我们的太子殿下真聪明,将来父皇把这江山社稷交给你也就能放心了。”
苏梓瑜原本在丈夫抱着儿子的时候还满面笑容,随后听到他那番黄婆卖瓜的话,顿时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听听,这是当人父亲该说的话吗?这孩子才多大啊?
随后她摇了摇头,把目光看向还在你争我夺的兄弟俩,这俩小子是不爱哭的主儿,看似相争,其实两人玩得正酣,她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出什么乱子,这才没有出手阻止。
与儿子亲热了一阵的朱翊这才看向另一边玩闹的兄弟俩,眼里略有几分喜爱,“这俩小子像他们的爹娘,依朕看来,倒是可塑之材。”
苏梓瑜听得都要翻白眼了,这越说越离谱,这俩小娃才多大啊?果然皇帝的心都是偏的,只因他日日到自己宫中,见到叶家兄弟的机会颇多,这也就入了他老的法眼,得了他的偏爱。
其实他自己其他的儿子女儿一大堆,也没见他多偏疼那一个,只因见得有限,嗯,永安公主和七皇子倒还是得了些许帝宠的,毕竟以前朱翊也是颇偏疼这两个儿女,现在看他们养在自己宫里也还算乖巧听话,方才没有移情。
思及此,她接过红菱递上的茶碗轻茗了一口,掩盖住了嘴角的讽笑,果然母得宠不得宠,在这宫里就注定了你孩子是个什么命运?等喝过这口茶水,她方才与有荣焉地接口道:“那敢情好,我这个义外祖母可要代他们谢过皇上的栽培了。”
朱翊自然是不知道妻子的心思早就百转千回,笑着看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是他们亲娘的义母,朕不就是义父吗?这算来算去还是一家人。”
这话其实苏梓瑜是爱听的,毕竟先莫论她与林珑的情份,光是照顾了这俩娃儿好几个月,她都当成了是亲生的,这自家孩子能有个好前程,她当然是高兴的。“能得皇上这句话,臣妾是真的大放心了。”
朱翊一听这话,眉尖就皱了皱,每每气氛刚好的时候她就会说上几句破坏这气氛,他以前做的错事到了现在,做得再好似乎也弥补不回来,不过见惯不怪的他还是舍不得甩脸子给苏梓瑜看,只是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梓瑜,你要学着相信朕。”
“皇上,臣妾没说不信你啊,不过,你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臣妾不过是谨慎些罢了。”
这解释等于是没解释,朱翊也没有动怒,早已学会了不去计较她那点小心思,有时候说得再多不如做得更多,这样终有一天,他相信石头也能捂热,他终究会将她的心再度夺了过来。
正在他深思的时候,怀里的小家伙估计是看到那边两个小玩伴玩得正欢,小身子挣扎起来,非要钻出他老爹的怀中。
朱翊了然地伸出食指轻刮他的小鼻梁,弯腰小心地把儿子放在超大的罗汉床上,看着他笨拙地学着平衡,好几次都失败了,不放弃再来过,终于还是颤微微地爬了起来直冲目标。
儿子这举动取悦了老子,朱翊脸上一阵欣慰的笑容。
这时候,永安公主与七皇子进来,给朱翊和苏梓瑜请安。
“皇上最近都忙着没有考校七皇儿的功课,这不,如今过年正清闲,正好考考七皇儿才是。”苏梓瑜笑道,她是有意招来这俩姐弟,既然他们的心都偏向自己,她倒是没有必要做丑人,总比栽培那些个白眼狼为好。
养在她宫中的皇子皇女,她也是有偏爱的,与昔日的高凝珍不和是一回事,她还不至于没肚量的迁怒到这对姐弟的身上,只要不起异心,将来能成为她儿子的臂膀,她还是乐于栽培一二的。
“父皇。”七皇子一脸渴望地看向父亲。
朱翊今儿个看到儿女都如此争气,心情自然大好,看了眼笑吟吟的妻子,一把拉过儿子就开始考校他的功课,听儿子对答如流,更是当即给了他不少赏赐。
七皇子大喜,虽然宫里的兄弟不多,但是能得到父亲的赏赐就证明他没有因为母亲的失德而失宠,别人也就不会给他脸色看。
永安公主双手揽着苏梓瑜的手臂,靠近她亲昵道:“母后,你真好。”
这话她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有人背后跟她说苏梓瑜对他们姐弟好是装的是有目的的,她也不信,毕竟自己生母的恶毒是她亲眼可见的,相比之下,这不是亲生母亲的苏梓瑜不是更胜母亲吗?
再说她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已经没了生母的照拂,她能紧紧地巴住大腿的就是这嫡母,万不可惹她厌弃,不然她就算空有公主的名号也是不可能有幸福可言,在宫里生存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这种趋利避凶的本事。
苏梓瑜闻言,伸手向后轻拍拍她的脑袋,笑道:“说说,今儿个嘴这么甜是不是想要母后赏你什么?”
“哪有?”永安公主笑着撒娇。
她年岁不大,不过十一二岁,撒起娇来那是可爱得很。
苏梓瑜倒也不吝惜财物,有时候赏赐不过是一种手段,当即拉着她到自己面前,上下看了看,“我们永安是大姑娘了,母后把那套新得的红宝石首饰赏给你,可好?”
永安公主闻言,顿时大喜,苏梓瑜那套红宝石首饰她可是见过的,用料以及工艺都是极品,在一众上贡的饰品中,也惟有这套入了苏梓瑜的眼,当然一同见过的她也是喜爱不已的,“真的?”
“母后何时骗过我们永安?”
苏梓瑜轻笑着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庞,这长相好在长开后不大像高凝珍,不然就真的膈应她了,高凝珍该庆幸的,她至少没有学她拿孩子来撒气。
“那儿臣谢过母后。”永安公主大喜地屈膝道。
“我们母女俩哪有这么见外?”苏梓瑜轻抱着永安公主笑道。
母女俩顿时笑抱在一块儿。
另一边查过儿子功课的朱翊见状,遂问道:“你们母女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苏梓瑜拥着永安公主道:“一眨眼之间,永安都是大姑娘了,只怕再过两年,皇上就要开始挑选驸马了。”
一听到这打趣的话,永安公主娇羞地垂头不依地应了两句。
听妻子这么一说,朱翊方才留意到这个女儿渐有少女的身形,似乎比去年长大了不少,眉眼间像自己,看着倒是挺舒心的,“朕到时候必定要好好挑一挑,能当得朕的女婿,一般人可不行。”
永安公主尽管仍旧害羞着,但心上却是暗喜不已,没了生母的照拂,她其实也担心自己的婚事,现在听到嫡母上心,父亲也有所表示,这才稍稍安心。
小女孩的心思,苏梓瑜焉能不明白?不过她可不会去计较这点小心思,反正女孩儿终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也就碍不着她什么,目光看向儿子,再没有比她儿子更重要的孩子了,为了这得之不易的儿子,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打发了两个小孩子去与那三个奶娃玩到一块儿,她这才与皇帝起身踱到窗前准备说些孩子不宜听的话,不过她也没敢走远,总要把这三个奶娃置于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皇上,九王爷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办?”
正看着两个大的儿女带着三个奶娃在玩的朱翊脸上一直扬着和蔼的微笑,不过在听到妻子的问话,脸上的笑容一窒,微敛的目光隐去些许杀气,“他触犯了国法,自当受罚,哪怕是朕,也不能置国法于不顾。”
这表明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嫡亲的弟弟了,以前还好,他不过是伸手揽钱,现在倒好,直接就想搅乱国内的一池水,这样的乱臣贼子,哪怕有血缘关系也是不能容忍的。
苏梓瑜听到这肯定的答案,一时间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不过她终归是理性占上风的,不可能为情感所惑,更何况九王爷这次的做派实在让她瞧不起,“皇上说的是,不过太后那儿怕是不好办,除了大年初一那天她回宫接受内外命妇的跪拜之外,其余时间仍旧坐阵在九王爷的府邸,可见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明知是假还要坚持下去,太后是最为难办的。
朱翊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母后再如何也阻上不了朕的决心,这是国法,莫说母后,就连朕也不能不顾。”
一句话说到底,他是打算依法办事。
苏梓瑜这才不再问下去,反而说起过两天宫宴的布置。
两人说了一阵子,不远处的罗汉床上的三个奶娃都轻哼出声,苏梓瑜忙抛下朱翊先去看孩子们的情况。
永安公主和七皇子有点担忧的站在那儿,他们不知道这三个奶娃为何要哭?
“母后?”永安公主想要解释。
苏梓瑜轻揉她的头顶,“永安是个好姐姐,不关你的事情。”
一旁的三个奶娘忙抱起孩子,一检查居然是尿尿了,遂笑着禀报。
苏梓瑜听闻,放下心来,让她们抱孩子去换尿布,然后又让两个大的先回去他们的寝室。
永安公主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拉着弟弟的手,行了礼后方才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回廊,左右见不到人,她这才松开弟弟的手,“往后你可不要再轻易与太子弟弟玩。”
“为何?”七皇子不解地问。
永安公主凑到他耳边道:“你读书读傻了吗?母后就太子弟弟一个嫡子,他若有个闪失,你承担得起吗?到时候父皇母后都会不喜欢我们的。”
七皇子已经进了学,而且生母死后其实也见识过人心变动,很快就明白了亲姐的话,他与太子弟弟同为龙种,可生母不同,就得分出个高下来,太傅也教他要兄友弟恭尽臣子之道为君尽忠,将来太子弟弟可是皇上。
“姐,你放心,我懂,不会轻易招惹到太子弟弟的。”
永安公主轻揉弟弟的头顶,只要他们不动歪心思,他们姐弟在宫里想求个安稳生活还是可行的。
姐弟俩一向亲密,七皇子对于长姐的话一向颇为听从。
这些对话,在朱翊离开去处理政事的时候,晋嬷嬷悄悄地禀告给苏梓瑜听,苏梓瑜听后朝晋嬷嬷道:“以后他们这些对话,你无须再禀告于我,只要他们安份,就无须动他们。”
“娘娘放心,老奴明白。”晋嬷嬷立即应声。
苏梓瑜逗弄着三个孩子,心思却飞到了汝阳城,不知道那儿的形势如何了?再看看叶家兄弟俩,伸手抱了抱他们,一人的脸上亲了一下,“如今河床冰封,他们夫妻回来只怕要等到开春,回到京中估计也是夏天了,哥儿俩只怕也要开口学说话,你且去让人绘制他们夫妻的画像,我到时候好教他们唤爹娘,莫到时候连爹娘都认不得,只怕珑姐儿真恼了我?”
晋嬷嬷笑道:“好,老奴这就去吩咐。郡主一向明事理,哪里会真恼了娘娘?”
“我这不就是说说罢了,看他们学爬也挺快的,估计不用到一岁必会开口学说话,至少珑姐儿回来看到俩孩子对她不陌生,这心里也会欣慰一点。”
晋嬷嬷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再想着叶旭尧夫妻出这趟公差,名为送亲,实责是公务,这可是解了大顺朝的后顾之忧,她看这俩个小娃儿就越发怜爱。
不过还没等宫廷的画师画好呈上来,在出席宫宴之时,叶钟氏就给送进宫来,自家的俩孙子都六个多月了,只怕学说话也会提前,她心里对儿媳有愧,也想着至少教会俩孙子与儿媳见面时知道要谁做娘。
苏梓瑜命人打开来看,画像上的叶旭尧与林珑都惟妙惟肖,她笑看道:“画得真不错,叶夫人费心了。”
叶钟氏的怀里还一边坐了一个娃儿,自家这俩孙子,苏梓瑜养得很好,白白胖胖的,穿着大红绫缎的冬衣显得极精神,大孙儿越发类父,小孙儿则是肖母,看得她的心都要酥了。“臣妇是他们的祖母,费心是应该的,倒是谢过娘娘照顾他们才是。”
“珑姐儿把他们托给本宫,本宫少不得要尽心,至少不能负了他们的娘。”苏梓瑜让人把画像收起来,准备过了元宵,这俩孩子再大点就让他们天天看着。
哪怕话是这么说,叶钟氏到底是臣妇,可不敢托大,“娘娘的恩典,臣妇一家都铭感五内。”
苏梓瑜也不去与叶钟氏分辩,反正她是君她是臣,叶钟氏真的不懂谦逊,那才是有问题。“今儿个宫宴,这哥儿俩就交给你这亲祖母亲近亲近。”
叶钟氏大喜过望,其实就算苏梓瑜不开口,她是打算开口要过来亲近亲近,哪怕只有几个时辰也好啊,“那臣妇谢过娘娘的恩典。”
苏梓瑜笑着受了她的谢礼,身为中宫之主,这宫宴她是必须要主持的,叶钟氏进宫早了些,遂她起身先行离去,留下俩奶娘与红菱以及大批的宫廷侍卫守着,就是杜绝任何纰漏。
叶钟氏得了俩孙子在怀,自然是宝贝得很,不过这俩小子倒是调皮,他们尚不会走,却喜欢去扯叶钟氏身上的饰品,扯叶钟氏的耳坠时还差点把他们的祖母耳朵扯出血来。
叶钟氏也不恼,笑着轻拍他们的手,“淘气,是不是要让祖母出点血才高兴?”
两个娃儿都笑露出长了小小牙齿的嘴巴,叶钟氏又不记得他们的淘气,低头仔细看了看他们长牙的牙床,轻叹一声,“若你们的娘在此,看你们长了牙必会高兴个半天。”
红菱笑道:“等郡主回来见着了,必定欣喜。”
“那可不同,孩子一点点的转变,当娘的见着都会兴奋且记住的。”叶钟氏笑道。
红菱自己没生养过,所以对于当娘的心思自然是揣测不出来的。
陪俩孩子玩了一会儿,孩子们毕竟还小,临近傍晚的时候就睡了过去,叶钟氏给孩子们掖了掖锦被,然后坐在一边痴痴地看着。直到有宫娥过来说,宫宴就要开始了,皇后娘娘请她过去。
她这才起身轻整衣衫,实在不舍得离开,但不出席也不好,而孩子们又睡着了不好吵醒他们,低头亲了亲熟睡的俩孙子的脸庞,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打算出去坐坐后就赶紧回来。
红菱守着俩个宝贝,一会儿给他们掖了掖被子,一会儿又摸了摸可有热着出汗,对这俩娃儿,她照顾了一段时间自然是喜爱得不得了。
两个奶娘坐在一边做着绣样,侍卫在外守着。
一切都正常得很。
就在百无聊懒之际,有几名宫娥进来,先向红菱行礼,“红菱姐姐,皇后娘娘唤奴婢过来抱哥儿俩过去。”
红菱看了眼这几个宫娥,颇有几分面生,皱了皱柳眉,顿时心生警惕,她坐在俩孩子的身边,开口问道:“我怎么没见过几位?”
那之前开口的宫娥笑了笑,“奴婢们几个可是今儿个摆宴的太和宫的宫女,红菱姐姐陌生也不出奇,只因宫宴内外命妇颇多,奴婢几个也就入了娘娘的法眼特命来接叶家俩哥儿过去。”
红菱冷眼看着她们,一般人不知道苏梓瑜对林珑这俩个孩子的重视,她可是清楚得很,若是皇后娘娘打发来抱孩子的必是奶娘之一或者是晋嬷嬷、绿素等人,绝不会让几个面生的宫娥来抱孩子。
“哥儿俩都睡着了,你且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外头风大还是不抱出去为妥。”她不清楚这几人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遂拿话打发她们,然后自己抱了俩孩子就走。
“红菱姐姐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这宫里谁不想混个出人头地,皇后娘娘难得用了奴婢几个,若是连差事都办不好,岂不是以后都入不得娘娘的法眼?”那之前开口的宫娥立即道,“若是怕风大,那包得紧些就稳妥得多。”
红菱心中的疑心越发地大,这几人必不是善茬,她再移得近俩个小娃儿,看了眼外面着着的侍卫,心里却估算着,“你们要抱走哥儿俩不是不行,那把娘娘的手谕拿来。”
这个要求让几个宫娥都皱紧了柳眉,她们对视一眼,没想到红菱如此难缠。
“娘娘只命奴婢几个来接,并未有什么手谕。”
那之前开口的宫娥边说边直起身子,表情冷冷地看着红菱,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这俩孩子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抱走的。
红菱在她们变脸之际,已是极快地将叶耀辉背在身后,用锦被打了个结,一手却是抱起叶耀庭,抽出腰间的软剑,大喊,“来人,有刺客——”
几乎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名开口的宫娥已是攻向了红菱,两眼发狠的她目的自然是红菱一背一抱的两个孩子。
红菱怕她伤着孩子,心有所顾忌之下,动作自然就不那么流畅。
那俩做绣样的奶娘已是吓傻,她们何尝见过这等阵仗?这是皇宫,也还有人敢公然抢孩子,再说这俩孩子是叶侯爷家的,并不是皇子们,这节奏她们看不懂,可不代表她们不知道情况危急。
“来人,有刺……”
客字尚未出口,奔出去的俩奶娘就被人一剑捅死。
外头的侍卫,先冲进来的与其余几个宫娥缠斗起来。
偏在这时候,有浓香飘进屋子,后头来不及冲进来的宫廷侍卫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被人用大刀一人一刀地割了喉,血水流在地上瞬间结成了冰。
红菱看得心惊,显然对方是早就布好了局,然后在暗处等待机会,为了不吸入这*香,她只能闭气且战且退。
那最早冲进屋里的宫廷侍卫也警觉地闭气,顾不上保命,上前护着红菱后退。
那之前开口的宫娥却是步步进逼,她身上就有克制*烟的解药,所以行动并未受阻,看到红菱就要退出屋子,她冷冷一笑,“聪明的就把孩子们留下,这样我尚且放你离开。”
红菱却是闭气不答,这个时候她不能落入敌人的圈套里面,她受过苏梓瑜的大恩,若不是苏梓瑜,她这罪官之后只怕一辈子都淹没在掖庭之中,所以苏梓瑜对于她来说是世上最重要的主子。
为此,她死也要护住这俩孩子,给了还存活的几个侍卫使了眼色,要他们舍命让她突围。
那几个侍卫顿时会意地拼尽全力拦下这几个宫娥。
红菱却是执剑施起轻功快速地退出屋子离开。
屋外的冰天雪地上也早就有人在等她,并且所有的箭矢都对准了她,那等在此处的是一名太监,只见他做了个兰花指用轻柔的嗓音道:“把孩子们交给咱家,不然你与俩孩子都得死。”
红菱仗剑在胸,看了眼这阵仗,真舍得下成本,在宫里布下这局是不要命了吗?
心里权衡一二,她看了眼那点燃*香的地方,示意对方先熄了再说。
那公公会意地让人去把*香掐灭,“好了,红菱,你是聪明人,还是把孩子交给咱家吧。”
红菱谨慎地看着他,“既然我都无路可走,说说,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红菱,你以为咱家会蠢得告诉你?别做梦了,我的目的只是孩子,不是你。”那公公道。
“这么说公公会放我离开?”红菱似一脸不可置信地道。
那公公点点头,“自然,咱家不是说了只要孩子?”
红菱似一副挣扎的样子,随后点点头,“既然公公如此说道,那我还是惜命的,不过这孩子我只交给公公一人抱着,如何?”
那公公皱紧秀气的眉头,看了眼红菱一背一抱的俩孩子,当然也没有漏看她执剑的手。“把剑丢下。”
红菱做势把剑扔到地下。
那公公这才允许红菱过来把孩子抱给他。
红菱慢慢地靠近,而周围的弓箭手却是对准红菱,解决了剩余侍卫还活着的一名宫娥也现身在屋外,被包围的红菱形势越发不妙。
红菱审时度势,上前把手中抱着的叶耀庭交给那名公公,对方伸手来接之时,她一个滑身错过这个公公,趁对方错愕之际,她顺手点了他的穴位,就在那名仅存的宫娥正要下令要人放箭的时候,她袖口滑下一把匕首抵在那公公的颈上,“有他给我做肉盾,我可不怕你们的箭。”
“别放箭,兰芷,你要我死吗?”那公公喝骂一句。
而那叫兰芷的宫娥却是脸上闪过一抹戾气,这公公愚蠢又没谋略,还怕自己分去功劳非要参与这次行动,简直是找死。若非此人的干娘是柳嬷嬷的结拜姐妹,她才懒得与他来往。
红菱看他们不动手,心下暗喜,一面拖着这肉盾公公,一面往后退,两眼暗中观察周围的景致,寻找脱险的机会,也不知道这会儿皇后娘娘知道这里的变故没有?
这里离设宴的太和宫并不远。
兰芷却是不放松的步步紧逼,不过看了眼那传出乐声的太和殿,她皱了皱眉头,不管如何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被红菱截持的肉盾公公也是一脸的急色,看来小命危矣。
“咻”的一声,风中箭矢射来的声音极响,红菱的耳朵动了动,一个旋身就将那肉盾公公甩过去挡箭。
随后再有箭矢声音响起,不过掩在宴会的喜乐当中,倒是并不太响。
汝阳城。
林珑正在汝阳王府出席宴会,这次倒是来了不少汝阳城权贵的当家夫人和千金,她们都是奉令出席宴会,其实就是来向新任世子妃叶蔓君行礼的。
叶蔓君对于这群人并不陌生,在几个月前她们死命地排斥她,可现在却是不得不臣服在自己的裙下,想来也是十分的讽刺。
而身为娘家人的林珑与她同坐一席,滕侧妃自然是坐在另一边。
姑嫂二人正说着话,突然,林珑胸口一痛,这痛楚来得极快,她受不住地用手掩心,轻声痛呼。
“嫂子,你怎么了?”叶蔓君忙扶着林珑,一脸着急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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