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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进宫里?
林珑微愕,没想到苏梓瑜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来?好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他们俩还小,这时候进宫陪伴太子也太小了点,到头来还不是累着义母……”
“照顾一个是照顾,照顾三个也是照顾,珑姐儿,论起当娘的本事,你现在拍马也还不及我,好歹我也曾生养过三个小人儿。”苏梓瑜轻拍儿子的襁褓道。
林珑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苏梓瑜的论调,诚如她所言,在当母亲这方面来说,她还是个新手,哪怕她力图做得更细致周到些。
“圣上那儿怕是不好说,我家那两个特会闹腾,有时候大半夜的也会哭醒,到时候万一连带着太子殿下也跟着一道儿哭,这……这岂不是吵着圣上休息……”
怕是皇帝到时候要给她家儿子治罪了,她是知道后宫现在也没有填充进新血来,秀女们又都遣了回去,皇帝夜宿在皇后寝宫椒房独宠在朝野内外都不是新鲜事。而再度喜得爱子的苏梓瑜,不可能会将小太子安置得太远,一定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才行,而她答应了给她看顾孩子们,就会一视同仁。
皇帝能忍受得了她家儿子们的闹腾吗?
苏梓瑜一听,顿时掩嘴一笑,“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啊?那你给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皇上若是有意见,我不让他进寝宫即可,这后宫里面能收留他的地方大把,他不愁去处。”
说白了,在苏梓瑜的心目中,儿子是第一位,至于朱翊,那是得靠边站的,谁也没有她儿子重要。
林珑听得那个汗啊,这义母也太强悍了吧?这可是一国之君啊,后宫多少人等着他临幸,能得他青睐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苏梓瑜哪会不知道林珑找了这么长一串话来说的目的,伸手握住她略有些冰凉的小手,“这天气就要入冬了,你也得注意自个儿身子,我还听你念叨着要怀第二胎,这女人的身子就是那地,地不好如何能长庄稼?”随后叹息一声,“我也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孩子们,这事我不过是给你个建议,该怎么做如何做,还得你自个儿思量,这我不给你拿主意。”
在她的心目中,是真将林珑当成了亲生女儿,这份情感不亚于她对儿子的爱,要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如何会帮别人看孩子?
林珑眼里一片感动,亲娘也不过如此,或者更不如苏梓瑜,遂另一只手伸出握住苏梓瑜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义母,你明白我就好,我……”
一时间竟有几分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苏梓瑜轻将她拥进怀里,“你也无须感到犯难,无论怎么做也不会有人指责你,只要尽了本心即可。”
林珑点点头。
苏梓瑜看她的情绪好转一些,这才笑着轻捏一下她的俏脸蛋,“都当娘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你儿子们笑话你。”
林珑破啼一笑,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方才又道:“他们敢笑话,看我如何治他们。”
“你到时候真舍得才好?”
“哪有不舍得的?要不然我这个当娘的威严何存……”
不过苏梓瑜的话还是给林珑很大的触动,直到坐上马车出宫,她也仍在想着这事。
回到府里的时候华灯初上,显然她这次在宫里逗留的时间长了点,叶旭尧先她一步回来,看到她神色间若有所思地掀帘子进来,遂把怀里的小儿子交给一边的奶娘抱着,上前伸手轻抬起她的下巴道:“这是怎么了?”
林珑这才回过神来,“啊,你回来了啊?”
叶旭尧拉着妻子的手走到罗汉床上坐下,然后示意屋里的其余人等退出去,看妻子这表情,明显是有心事。
林珑却是朝抱着孩子的两个奶娘道,“你们出去吧,把哥儿们留下。”
两个奶娘知道这对夫妻一旦回到南园,都会亲自带一阵孩子,所以也没有感到这吩咐意外,上前小心地将两个正吮着自个儿大拇指玩的奶娃放到两人之间的空位上。
林珑细心地将两个儿子的拇指从嘴里拿出来,再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塞回襁褓里面,朝那两个奶娘正色道:“别老让哥儿们吮手指,这样不太干净,你们见着就要纠正才是。”
两个奶娘看林珑这回训她们的话都说得十分严肃,心下颇有几分诧异,毕竟林珑一向对她们是满意多过指责,好半晌,这俩奶娘才异口同声地道:“是,大奶奶。”
林珑看了眼这俩人,随后才挥手让她们下去。
叶旭尧看着她又转回头细心地两个孩子掖襁褓,“一回来就找她们的茬,别跟我说没事。”
这个时候的孩子不都这样?哪个不吸吮手指的?妻子以前就算指出来也是和颜悦色的,这会儿却是渐有怒火,这可是很少见的。
林珑轻叹息一声,“以前没当娘的时候不知道这当娘的心情,我现在一天见不着他们一眼,这心就会惴惴焉,若是离了他们,你说我怎么活?”
这儿就是母亲的心头肉,这话她算是真正理解了其含义。
“说得这么严重,有谁让你离了我们的儿?”叶旭尧轻笑道。
林珑斜睨他一眼,“说正经的,不是跟你开玩笑。”遂把今儿个苏梓瑜提的建议说了出来,其实送进宫里她更为放心些,苏梓瑜绝对会照顾好孩子们,可她到底是亲娘,又如何能舍得?
“你当时如何回答的?”叶旭尧沉吟片刻即问道。
林珑的目光仍旧离不开这俩个朝她呵呵笑的傻儿子,轻叹一口气,“我没有立即答应,其实有义母帮我看着,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顿了一会儿,又道:“可他们还这么小,每天每个月都长一点,我怕回来后都要认不得了,也怕他们会认不得我们。”
叶旭尧伸长手臂拥她入怀,“没这么为难,你留下来顾家与养育儿子们,我去即可。”
强要妻子与儿子们分离陪他出远门,这是在强妻子所难,况且如妻子所说,这俩小子月月不同,为人父母者如何能舍得错过他们每一刻的变化。
林珑没有应声,连苏梓瑜都承认叶钟氏的话在理,确实叶家去一个女眷,能更好的帮助叶蔓君,同样是一颗慈母心,她对叶钟氏也就无可指摘。
看着妻子左右为难的样子,叶旭尧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没有这么复杂,母亲那儿我再去劝说……”
“夫君,你是不是也想着我能一块儿去?”林珑转头突然面对叶旭尧道。
她是他的枕边人,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旭尧定定地看着她一会儿,随后亲昵地用自己的脸摩挲着她娇嫩的脸庞,“没错,我开始不做这样想,后来想着内宅之事可能你比我更在行,所以才会转变了想法。不过娘子,你的想法我更在意,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我不勉强你,这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操劳,这俩小子也离不开你……”
林珑静静地听着丈夫的想法,心下早已乱成一团没个头绪,去与不去于她而言真真是两难的抉择。
正在他们夫妻交流着彼此想法的时候,如眉在外禀报,“爷,奶奶,老太太正在老侯爷的院子里闹呢……”
夫妻俩一听,当即没有了谈心事的*,双双站了起来对视一眼。
这叶秦氏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一会儿,这会儿怎么又闹了起来?
叶旭尧沉下脸色,“我过去看看。”话音一落,人已是急忙闪了出去。
林珑也放心不下,忙着人把辛大娘唤进来,“辛大娘,你且帮我看顾一下他们哥儿俩,我去去就来。”
辛大娘点点头,哪怕已经寄居在侯府,她的话依旧不多。
林珑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又赶紧掀帘子出去,跟在丈夫的后面到叶老侯爷的院子去。
叶秦氏在老侯爷的院子里正哭得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我可怜的君姐儿,老侯爷,我这可怜的孙女独自一人在异乡,我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望她才好……”
林珑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这哭声,侧目一看,丈夫的脸色更加不好看,正待要说些什么,眼角看到婆母的骡车正驶过来,她忙过去搭把手将叶钟氏扶下来。
至于叶明恂,没有人想过要通知他,反正这位大老爷在府里越发不得人心。
叶钟氏在听到叶秦氏这婆母哭喊着“我可怜的君姐儿”时,额筋不由得一抽,这老虔婆什么时候将她的君姐儿当孙女看?在她的眼里,孙女就只有三房生的才是宝贝的,其他的连草也不如。
“娘无须听她说这些犯浑话。”叶旭尧背着手走过去。
叶钟氏的脸一冷,“走,我们且去看看她要唱什么戏?”
林珑扶着叶钟氏与丈夫一道走进老侯爷的院子。
叶老侯爷的住处一向讲究清静,下人并不多,这会阻碍他清修,听着老妻这嚎声,他的耳朵都要被刺穿了,真不知道何时这老妻如此在意君姐儿这孙女,传回她未婚夫死讯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伤心。
叶钟氏刚一出现在这老侯爷院子的厅堂之时,叶秦氏就挣扎着由侍女扶起走近这个她并不喜欢的儿媳妇,“你正病着还过来做甚?这趟还应是我这个当祖母的去才对,反正我这把老骨头现在都不中用了,去看看君姐儿安好与否?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甘愿……”
“婆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似是我这个当儿媳妇的逼你去死一般,好端端地说这样的丧气话,让人如何看您儿子儿媳妇等人?”叶钟氏冷笑地回应这个婆母假惺惺的话。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担心君姐儿有什么不对?”叶秦氏睁着隐有泪光的眼睛反驳叶钟氏,她就倚老卖老了,如何?
叶旭尧也是冷眼看这祖母行事,上前一步,强硬地将叶秦氏拉回她的位置按她坐下,“祖母还是别添乱的好。”
“我怎么就添乱了?我这也是为了我孙女着想。”叶秦氏强辩道。
叶老侯爷似也不能忍受发妻这胡作非为,姿态强硬地道:“得了,你就别在这儿做戏了,就依你这身子骨儿,只怕船还没到岸,你在半途就要晕死过去了,这不是给他们小辈添乱还是什么?再说孙女儿出阁,哪有祖母跟着去的道理?一大把年纪了,尽是瞎折腾让人烦。”
“老侯爷,我……”叶秦氏想要辩争几句。
“公爹说得对,婆母是真关心我家君姐儿,那就在府里好好颐养天年吧。”叶钟氏上前一边行礼一边强硬地打断叶秦氏的话。
林珑倒是没怎么吭声,这叶秦氏弄出这动静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还是静观其变吧。
叶秦氏似乎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叹息一声,“我也知道我这把年纪不适合出远门,只是顾虑着君姐儿罢了,既然你们都反对,那我也不强求了。只是儿媳妇,你这病还没肃清呢,能远行吗?”似关心地看着叶钟氏。
叶钟氏的神色一直不为所动,与叶秦氏打了一辈子交道,对于这婆母的禀性她自是了解得很,“没大碍了,劳婆母关心。”
“依我说,你也不适合远行,这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君姐儿岂不是又要拖个三年才能成亲,这三年中谁知道又有个什么变数?君姐儿好不容易才又得来的婚事万一又黄了,这不是要君姐儿的命吗?”
叶秦氏每说一句话,这屋里的人脸色更冷一分,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家孙女的?
叶老侯爷的不快最为明显,毕竟几个孙女当中,他最为看重的一向是这嫡长孙女,若不是圣上给赐了婚,他还得要好好地挑选一番这孙女婿呢,哪会轻易就将她许婚?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他的问话里面都带了几分不悦。
叶秦氏与这丈夫生活了一辈子,哪会不知道他正不痛快?可她现在顾不上去怕这丈夫,于是道:“还是孙儿媳妇去一趟最为妥当。”
林珑微皱眉,这叶秦氏哭闹一场就是为了帮助叶钟氏行事?这给她的感觉怎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叶钟氏的脸上也不见喜色,哪怕这婆母的话正在促成她的心愿?
叶老侯爷早就听说叶钟氏闹着要林珑去汝阳城的事情,现在听到这发妻也这么说,当即吹胡子瞪眼睛道:“你这不是胡闹吗?孙儿媳妇要理家,儿媳妇正病着,两个小曾孙还在襁褓中,她如何去得?”
别看老侯爷似乎不管家下事,一般人也不见,就三天两头要奶娘抱着两个宝贝曾孙给他瞧瞧,可这府里的大事他没有一件是不知晓的。能说出这话来,表明他是相当不赞成林珑远行的,哪怕心疼自家孙女,可偌大的侯府也离不了林珑这是事实。
叶秦氏似乎一直在等着丈夫这句话,当即道:“老侯爷此言差矣,没错,现在是孙儿媳妇当家,可我与儿媳妇还没有死啊。儿媳妇正病着,估计身上有病气,这可不能过给两个小曾孙,我这把老骨头就勉为其难代为照顾个一年半载,至于家下事,只能让儿媳妇勉为其难打理一下,实在也不行,我也能一并接下,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再操劳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
说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这分明就是要夺去她的两个儿子再肆机夺权,好准备到时候教得俩娃不认爹娘,惟曾祖母一马当先的纨绔,林珑的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就连叶钟氏脸色也不好看,这会儿总算看明白戏肉是什么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时候儿子儿媳妇从汝阳城回来,两个小孙子躲在曾祖母的身后愣是不唤爹娘,还非要祖母抱才行,不抱就哭闹,一如当年她的籽姐儿。一旦这样,这俩孙儿就再也要不回来了,只能养在叶秦氏的膝下,这才是叶秦氏的目的所在。
叶旭尧看了一眼叶秦氏,叶秦氏被这个大孙子看得毛骨悚然,可她仗着自己是长辈的身份,谅这个孙子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看来祖母真是老糊涂了,要不这样吧,祖父,祖母前儿不是念叨着三叔家的枝姐儿吗?这会儿正好,枝姐儿因为三叔父与三婶母日前伏法都哭晕了过去,从庄子里传回来的话都说病得不轻呢,祖母顾念孙女,一并过去开解开解也是好的。”
叶秦氏瞬间睁大眼睛,这大孙子是要赶她到庄子去?虽然她是真的担心枝姐儿,可没想过要到庄子去,真到了那儿,万一这丈夫不开口让她回来,枝姐儿以后如何许婚?还有从军的琛哥儿又怎么办?这都是她的心头肉啊。“尧哥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你的祖母,你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把祖母送到庄子去?”
“我不是说了,你是心疼孙女儿,过去开解枝姐儿的,这话祖母没听到?”叶旭尧半点情面也不留,这祖母如果安份守己,他倒还可以容忍她,只是她意图把手伸到他的儿子身上,那就没门!
他叶旭尧绝对不能养出一个纨绔的儿子来,为什么他一向不大喜欢小妹,就是因为小妹被这祖母一路捧杀般地养大,不仅盲目还愚蠢,好在现在走回了正道,要不然他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想再用这招来对付他的儿子,除非他死了。
“你,反了天了,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叶秦氏看到叶旭尧不似是说笑,竟是来真的,顿时又哭闹起来,“我一心一意为你们大房着想,你们却这样对我,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说到天边去,也是不占理的事儿……”
“那就‘谢过’祖母了。”林珑颇为讥讽地开口打断叶秦氏的哭闹,她挺直脊梁起身看着叶秦氏,“小姑那儿确实要有一个女眷去才合适,眼下也惟有我适合出行,婆母,儿媳妇就代您走一趟吧。”回头也朝叶钟氏微微一福。
叶钟氏惊讶地看着林珑,在这个问题上,林珑一直不松口,死活不答应她,她是不高兴可也没真恼她,换成她也舍不得抛下自己才几个月的孩子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叶秦氏一听,眼里顿时射出喜意来,竟是听不出林珑话里的讽意,“那你把两个小曾孙送到我院子里来,我保证会将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林珑朝叶秦氏露齿一笑,“只怕要让祖母失望了,我今儿个进宫见了义母,我义母说啊,我可以把孩子们送进宫去交给她代为照顾。祖母年事已高,婆母又病着,义母她也是体谅我的难处,真真地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这送进宫里交给苏皇后的话一出,除了知情的叶旭尧之外,众人都大吃一惊,包括刚回府来听到这边出了事赶过来的叶明恂。
叶旭尧的目光一直落在妻子的身上,林珑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朝他重重一点头,表明她决定与他一道去汝阳城并不是一时冲动决定的。
叶旭尧轻叹一声,对妻子越发感到有愧,毕竟错过儿子们的成长,他与她都将会抱憾终生。
叶老侯爷反应过来,却是一脸的喜色,还有几分不确定地追问,“苏皇后真的这么许诺你?”
林珑朝叶老侯爷笑道:“娘娘从不开玩笑,她跟孙儿媳妇说,可以当小太子的玩伴。”
“好!”叶老侯爷顿时高兴地大喝一声,这孙儿媳妇果然命极好,能得苏梓瑜如此看重。自己的小曾孙们与小太子的感情越深厚,对于襄阳侯府来说就越好,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会儿他完全没有之前反对林珑远行的态度。“既然如此,你这两天也收拾一番,好随你夫君一块儿起程。”
“是,祖父。”林珑微微一福应声。
她不怪叶老侯爷这一副势利的面孔,活到他这份上,没有什么能比侯府的前程更让他挂怀的。自家儿子能在几个月的时候伴驾,这将来可是一笔不可估量的政治资本,可见苏梓瑜这会儿无意中送了多大一份厚礼给她。
这点道理她懂,可当初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苏梓瑜,还是那颗慈母心在做怪,她舍不得自己抛下才几个月的孩子出行。
也曾考虑过带他们一道儿去汝阳城,可这想法刚一冒头,她就掐断了。一来汝阳城有潜在的危险,二来她的孩子们太小,这途中要有个万一,她就算是哭瞎双眼也无济无事,算来算去送进宫里给苏梓瑜帮忙照看是最好的选择。
叶老侯爷的大喜对应的是叶秦氏脸上的哀丧,她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苏皇后来,这让她功亏一篑。
哪怕再有不甘,她也没有再翻盘的可能,只能黯然地令侍女扶着她回去,只是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那不讨喜的大孙子唤了她一声,“祖母。”
她缓缓地回头冷冷地看着这孙子。
“今儿个夜里祖母就收拾一下明儿出发到庄子去陪伴枝姐儿吧。”叶旭尧依旧神色冷冷地道。
听到这孙子还是不改主意,叶秦氏气得身子发抖,“我都败下阵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尧哥儿,我还是你的嫡亲祖母……”
“亏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嫡亲祖母,那我的孩子们也是你的嫡亲曾孙,你为老不尊地还想要再教坏他们,这会儿你可还记得我是你嫡亲孙子?”以前会容忍叶秦氏无非就是她还没有触及他的逆鳞,“我叶旭尧身为叶家的子孙,侯爵的继承者,就绝不能养出一个废物儿子来。”
叶秦氏面色苍白地站不住倒在侍女的怀里,这会儿她感到手脚都在发冷,这个孙子生来就与她不对盘,可她万万没想到他是这般绝情的人。
叶老侯爷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声阻止孙子行事,老妻这回的打算也是他不可原谅的,叶蔓籽就算了,可现在那是他叶家未来的指望,如何能让她往歪路上引?这不是在毁他叶家的根基吗?
叶旭尧一挥袖,扶着叶秦氏的侍女立即会意地将叶秦氏扶走。
叶钟氏看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冷冷地一哼,这个老虔婆也有这么一天。
林珑上前道,“婆母,夫君,我还是过去看看,好打点祖母明儿上路需要的一切。”
她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是要去查明到底是谁私下透露消息给叶秦氏的,让她来闹这么一出?一旦查出,她绝不会轻饶。
叶钟氏一听就知道这儿媳妇打的主意,点了点头,“去吧,给你祖母安置几个可靠又稳重的下人侍候你祖母到庄子去。”
“是,婆母。”
林珑应声,转头朝叶老侯爷福了福,这才领着身边的丫头婆子赶往叶秦氏所在的菊园。
叶旭尧送了母亲上骡车,这才转身回去与祖父密谈。
叶老侯爷看到孙子转回头,道:“明儿让念平送你祖母到庄子去,就以我的名义让她去,省得带累了你的名声,你祖母也是,越老越糊涂。”
“祖父,名声什么的,孙儿不太在乎,只要对外有个说辞即可。”叶旭尧扶着祖父坐下。
叶老侯爷叹息一声,“这名声哪能不在乎?你祖母也是净拖你后腿,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叶旭尧没有反驳祖父的决定,反正不管以谁的名义,叶秦氏都必须要到庄子去修身养性。
另一边厢的叶秦氏刚回到菊园,还没有坐定想好不去庄子的对策,林珑就带着人后脚走了进来。
她不悦地看了眼林珑,“你来做甚?”
“婆母嘱孙儿媳妇过来给祖母整顿整顿这院子里的人。”林珑的手轻轻一拍,她身边跟着的都是府里老资历的管家娘子,“都给我好好问话了,如果有人行事不端立即报到我这儿,我自会处罚。”
“这儿是我颐养天年的地方,你敢在这儿放肆?”叶秦氏几次被林珑扫了颜面,早就积怨已深,现在看到她这般行事,这心里就堵了一口气,随后又讥讽一笑,“再说我这院子里的人不都是你遣来的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祖母此话差矣,正因为有人办事不力,我才要严惩。”林珑微微一笑道,“还有侍候祖母到庄子的下人我也会提前打点好,祖母无须为此担忧,安心歇息便是。”不顾叶秦氏睁大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敛起笑容,朝跟着叶秦氏的侍女道:“还不扶着老太太到里屋歇息。”
“你……”只说了一个字,叶秦氏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林珑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看着她的表现,一想到这个老女人曾有的念头,杀她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可怜同情她?朝身边跟着的嬷嬷一使眼色。
那嬷嬷立即会意地上前给叶秦氏掐人中,好一会儿,叶秦氏又幽幽地转醒,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她不喜欢的孙儿媳妇用命令的声音道:“还不扶着老太太到里屋去?”
随后她的身子就被移到里屋,过程中她并没有反抗之力。
林珑没有再去管叶秦氏,而是移步出去看那审问的结果。
她刚一到外面的开阔处坐定,就有一管家娘子上前道:“回大奶奶的话,都问清楚了,并没有人碎嘴透露消息给老太太知晓。”
林珑微蹙柳眉,这不可能?“都一一审问了?”
“问清楚了,现在就等审问老太太身边得力的大丫鬟。”
“把她们替换出来回话。”
林珑一声令下,正在里屋侍候叶秦氏的大丫鬟一一被唤了出来,一到林珑的面前,她们相继就识趣地跪下,“请大奶奶的安。”
“我且问你们,是谁碎嘴透露府里的消息给老太太的?”立刻就有管事娘子喝问。
林珑只是轻轻地用杯盖拨弄着茶叶,似漫不经心地轻茗了一口茶水,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这几个大丫鬟身上。
几个大丫鬟忙喊“冤枉”。
问了半晌也没有什么结果,林珑似失去耐性般道:“既然都不招,那也好办,明儿拉出去发卖得了,省得在内宅里面兴风搅雨。”
“不要啊,请大奶奶开恩!”几个大丫鬟都带着哭腔求饶。
林珑不为所动,扶着如雁的手就站了起来,一副就要离去的样子。
其中一个丫鬟忙站出来道,“大奶奶,奴婢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林珑半回头挑眉道。
“是这样的,昨儿有个以前侍候过老太太的嬷嬷到来,说是做了些以前老太太爱吃的吃食来孝敬老太太,奴婢几个也觉得无甚不妥,这才让她进来拜见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她说了些什么?”
“是哪里的嬷嬷?”林珑追问。
“是那钱嬷嬷。”几个大丫鬟异口同声一致地说道。
林珑朝管事娘子看了一眼,后者立即上前道:“回大奶奶的话,这钱嬷嬷老奴晓得,最近调去了管库房。”
哦,还能管库房啊?看来是有点根基之人,林珑想到。
这会儿她看几个管事娘子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凌厉,看来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按她的命令办事,“当初我是怎么吩咐来着?凡是侍候老太太的嬷嬷都遣到庄子去,怎么我的话也有人阳奉阴违?”
她这么一质问,立即有人全身打抖地出来自首,“回大奶奶的话,都是老奴犯浑,收了那钱嬷嬷的好处,私下将她留在了府里……”
这管事娘子,林珑也认得,平日里一副随大流的样子,没想到私下里敢做这阳奉阴违之事。
“把那钱嬷嬷给我找来回话。”
林珑这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应声,里屋的叶秦氏顿时面如死灰,这钱嬷嬷是她在这府里最后一点人脉,以前的人走得走,散得散,她好不容易才恩威并施地收伏那几个大丫鬟,让她私下里能与旧人接触,这才换来一点府里的动静,现在这爪牙又被林珑揪出,她恨不得又再晕一次过去。
那钱嬷嬷很快就被带到,根本就不用林珑严声喝问,她就什么都招了,说是自己无意犯的错,请大奶奶开恩云云。
林珑就算开恩也不会开到这群人身上,她端坐在圈椅内发话,“明儿就唤人牙子上门,把这钱嬷嬷发卖了事。”
“大奶奶开恩啊……”钱嬷嬷这回是真的怕了,她还有一家子在侯府当差,如何能发卖出去?眼看林珑不为所动,她又朝里屋的叶秦氏大嚷,“老太太,您说一句话啊……”
叶秦氏这回一声不吭。
钱嬷嬷就这样被当成了弃卒。
林珑的目光溜过几个大丫鬟,“不发卖也行,明儿就拉出去配人吧。”别以为她这么好骗。
那几个大丫鬟灰头土脸地被人带了下去。
剩下的人,林珑没再严厉处罚,重新选定几个在她看来办事稳重的侍候叶秦氏到庄子去。
至于那收了钱嬷嬷好处的管事娘子,她也没有轻饶,不但撤了她管事的职责,还将她发落到庄子去。
这一切尽落叶秦氏的眼底,她站在窗台前看得一清二楚,最后抚着额重新坐回罗汉床内,看着这满屋的萧条,她突然生出了寂寥感。
处置完菊园的事务,林珑回到叶钟氏的主院,有些话她还是得向这婆母交待清楚,省得这婆母心存疙瘩。
一进到暖阁,她就跪了下来,“婆母见谅,儿媳不是不放心把孩子们交给您,而是您的身子本身就抱恙,再操心他们哥儿俩,这实在太让您操劳了,所以……”
叶钟氏看她跪下给她解释,忙起身上前亲自扶起林珑,还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婆母又怎么会与你计较这些?咱家的孩子能进宫给小太子伴驾,那可是别人家求也求不到的无上光荣,就是……有时候想念了不能时常见上一面……”
这是惟一令她感到遗憾的地方。
林珑扶着叶钟氏坐下,“本来这事儿媳是想着回来与您商量再做打算的,可没想到老太太会闹这么一出,所以只能自己做了主张,还请婆母见谅。”
“好孩子,该说道谢的应是我这个当婆母的才是,你这趟去是为了君姐儿,婆母这辈子都会念你的好。”这会儿叶钟氏的话说得无比感慨,绝对真诚至极。“让你与两个孩子分别这么久,我这心也过意不去,可能有什么法子?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放心,你出远门的这段时间,我一定时常进宫看望他们哥儿俩,绝对不会让他们忘了你这个当娘的……”
这是她惟一能补偿给林珑的。
林珑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现在除了这么办还能怎么办?总之还是要跑这一趟的。
与叶钟氏解释清楚后,她就没再逗留,而是当即就打算回南园,结果一出主院的大门,就看到丈夫在门口等她。
“怎么不进去?”她上前挽着他的手臂,这会儿都入夜了,放肆一点也没有多少人会看到。
“你与娘正在说话,我进去打扰你们也不大好,所以就在此处等你。”叶旭尧将她轻抱上骡车,随后自己也上去坐在她的身边。
在骡车起程回南园之际,他还是不确定地轻抬起她的下巴,在晕黄的烛光中看着她越发美丽的眉眼,“真的决定与我一道去汝阳城?”
听丈夫问得郑重,她朝他嫣然一笑,“我不是给你答案了吗?难道你还怕我会反悔不成?现在都已说出口了,就是覆水难收。”
叶旭尧猛然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半晌,“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就再给我一个孩子。”她趁机要求道。
她想着不能带那俩小子在身边,如果能再怀上一个也算是安慰,至少心里不会感觉那么空落落的,让人难受得很。
叶旭尧顿时哭笑不得,妻子似乎生上瘾了,不过他还是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