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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石上前伸手摸了摸匪鉴的额头,“你不是发烧了吧?”所以胡言乱语。
“你才发烧。”匪鉴一把扯下他的手,没好气地回答,“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拖着做甚?”
这话听来有几分刺耳,好端端地这昔日的好兄弟与自个儿说些不着边的话,匪石确实感到有几分莫名其妙,遂语气正经地道:“你与香椽怎么了?匪鉴,你别告诉我什么事都没有,不然你不会来我这儿说上这么一通话。”
他与匪鉴自幼到大吃住在一块儿,越过了其他的小厮直接就成为了叶旭尧面前的红人,彼此之间了解得很,此刻的匪鉴很反常。
“如果我说我把香椽让回给你,你要不要?”匪鉴问了句很不负责任的话。
匪石愣了愣,顿时眼里冒火,当初他想的时候,这好兄弟抵死不让,非要夺走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玩腻了,又想弃她于不顾?他板着脸严肃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真有这意思?”匪鉴隐下胸口的怒火似一脸平静地问。
“你很混蛋,你知道吗?她与你都成亲这么久了,这府里上下皆知,你现在才来让,你让她以后在这府里如何抬起头来做人?”匪石大力地一拍桌子道,哪怕当初他为了这夺妻之恨,恨不得拆散这两人抢回香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心底的不甘渐渐平息,理智战胜了情感,他不能自私地只顾自己。
匪鉴对于这个答案莫名的心下一松,这代表着匪石开始放下过往的恩怨纠结,轻吁出一口浊气,看到匪石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方才再度道:“你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不会将她让回给你的。”独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迹,“我给你做一次媒吧。”
匪石张大嘴巴,这匪鉴越发让他理解无能,遂无可无不可地回答,“你要给我做什么媒?”
“素纹啊,大奶奶身边现在最得力的大丫鬟,她又是张三贵的女儿,你娶了她可是好处多多……”匪鉴一副理所当然地道。
匪石忙抛了颗花生米到对面之人的嘴里,紧张地东看西瞄,“你怎么越说越不像样?我与素纹清清白白的,你别乱说坏她的闺誉,不然我与你没完,传到奶奶的耳里,准没你的好果子吃……”
对于这番警告的话,匪鉴不以为然,咬碎那颗花生米,舌尖尝到花生米的味道,再度喝了一口酒,抛出一个他从妻子嘴里听来的秘密,“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吗?”
匪石惊讶地眼睛大张,嘴都张成“啊”字,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说素纹……喜欢我?”
“得了,你耳朵还没聋,听得一清二楚。”匪鉴不客气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没听她说过啊……”
“女儿家要面子,你懂不懂?这么好的女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论出身,香椽还不及素纹呢,若不是爷对奶奶一片痴心,你以为还能轮到你?”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会看上我……”
匪石说的是大实话,并非矫情,毕竟自打自家主子将他调到大奶奶身边当差以后,他与素纹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见这个小妮子有什么不同?所以他从来没有往那边想。现乍然听到这一番话,让他如何不多想?
匪鉴看了眼匪石,不顾他的心乱如麻,再抛下一颗激起波浪的石子,“这是事实,是香椽亲口告诉我的,她说素纹喜欢你,因为正月初一的时候你奋不顾身地救她,这才一颗芳心暗许。”吃了块五香牛肉,“你可以不信我的话,莫非连香椽的话不信?”
匪石猛然抬头看向匪鉴,“真是香椽说的?”
“你若不信,明天可以问问她,香椽是不会说谎的,这点你清楚得很。人家大姑娘脸皮薄,这告白的事情又岂是良家女子会做的?素纹虽然是家生子奴婢,但她先是侍候了太太,随后又是大奶奶,这受到的教育,小户人家的姑娘也是不及的。”
把心里想说的都说完后,匪鉴就打算起来离去。
匪石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来说了这么一通,到底意欲何为?”
匪鉴伸手拍拍匪石的肩膀,“我们兄弟一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闹翻,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试探你,你也知道香椽已是我妻,与你再无续前缘的可能。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把目光放得远些,这天下好姑娘还有得是。好好地考虑素纹吧,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这一番有意修补关系的话,让匪石怔了怔,心里一时间乱糟糟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匪鉴也不催他,“好兄弟,为兄我也想你幸福,当然香椽也是这样想,她嫁给我后,其实对你也有几分内疚,这才让我过来与你把话说清楚,撮合你与素纹,毕竟素纹也是她的好姐妹。”
至今仍在自己心中有一席之地的女子居然给他牵线拉媒,匪石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匪鉴看了半晌,知道匪石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他也不催他,再度拍拍他的肩膀,一个错身,举步离去。
匪石听到身后的门响声,却没有回头去关门,而是颓然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地灌进喉咙里。
这一宿,香椽坐在椅子上睁着血红双眼看着门口处,丈夫出门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说不担心是骗人的。他在外奔波这么久刚到家,都怪她说这些话来做甚?她狠狠地敲了自己的额头一记,真是蠢笨如猪。
一宿时间,她也想明白了,既然把一切都搞糟了,那能做的就只能是补救,虽然当朝不阻止妇女改嫁,但改嫁的名声毕竟不好听,再说她也不想离开匪鉴。
看到小丫头掀帘子进来,她起身吩咐了一句,“打热水来给我洗洗脸。”
小丫头忙应声,赶紧又麻利地下去打热水。
香椽换下昨天的衣装,换上鲜色一点的衣裳,准备在向太太禀事之前先到一趟南园,昨儿大爷回来了,不知道大奶奶起来了没有?
林珑这段日子因为思念丈夫,起得都很早,所以一到时辰,她就自动睁开眼睛,身体还有几分酸痛,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确定枕边人真是回来了。
叶旭尧的睡颜显得有几分无害,那冰山的气息更是收敛得一丝也没有泄出来,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用手轻轻地勾勒着他的容颜。
有人这样抚摸自己,叶旭尧如何会感觉不到?只是他到底不想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妻子的玉手,把她往怀里一带,“再睡一会儿。”
林珑靠近他,鼻尖都是他的气息,知道他有起床气,一时玩兴大起,她伸出舌头轻舔他的耳垂,随后挑逗般地吮吻起来。
叶旭尧的身体猛然一震,本来早上的时候身体就很敏感,妻子又有意如此挑逗,这反应越来越强烈,猛地睁开眼睛,沙哑地问,“娘子,你很饥渴吗?”
林珑的俏脸一红,松开他的耳垂,被他问饥渴,让她的脸往哪儿摆,“没有,我要起床了。”
“太迟了。”叶旭尧哪会放过她,立刻堵住她的红唇就亲了起来。
林珑推了推都推他不动,只好被动地承受这个吻。
两人擦枪走火,叶旭尧正要有进一步行为的时候,林珑看了眼沙漏,推开他,“别闹了,你待会儿还要上早朝呢。”
若是再欢爱一场,时间怕是来不及,所以还是不要贪欢的好。
叶旭尧耙了耙头发,一脸懊恼地发狠道:“今晚回来再收拾你。”
林珑挑眉笑了笑。
叶旭尧轻捏了一下她略有些婴儿肥的脸庞,这小脸上的肌肤手感真好,当然她的娇躯也不遑多让。
林珑笑着下床,拿过他的朝服要侍候他穿戴。
叶旭尧看了眼她凸出来的肚子,一把抢过这衣服,“我自己来。”
林珑也不逞强,把衣服递给他,自己也开始穿戴起来,正把趿的软鞋蹭掉,准备套上绣花鞋,她的肚子渐大,这弯腰的动作自然是做不得的,只能慢慢地套进去。
“我来。”叶旭尧道,蹲下来抓住她小巧秀气的脚,把那绣花鞋套上。
林珑看着他这举动,不知为何一阵的心动,“还是让侍女来吧。”
“这么点小事,我侍候你不好吗?”叶旭尧说完这话,已经把另一只脚的绣花鞋也套上,缓缓的抬头看她,嘴角一勾微微而笑。
林珑拉他起来,“不是不好,只是你到底是大老爷们,被人瞧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叶旭尧伸手捞她到怀里,“我侍候我自己的娘子,天经地意,哪里轮到旁人多舌?再说又是在我们自己的屋里,谁要乱嚼舌根,我这就撵走她。”
林珑看他说得一本正经,笑着搂紧他的腰。
叶旭尧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就印上她的唇,不一会儿唇舌交缠起来。
等到气息不稳,他这才松开妻子的艳红双唇,“哪天死在你身上,我也甘愿了。”
“一大早的说这些个做甚?我不爱听。”林珑故意板着脸训他,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对了,我昨儿忘了说,婆母有意让你袭爵,你意下如何?”
“昨天祖父唤我去也是说这事,他希望几位叔父继续住在府里,不过既然是娘提出的条件,我自然也不会驳了娘的意思,祖父也只是告诉我知道了。”叶旭尧道,看着妻子仍显稚气的脸庞,叹口气道:“其实我不想这么快袭爵,你还太年轻,担起襄阳侯夫人的职责也太难为你,只不过这回爹做得太过了。”
再过几年,林珑更成熟些,他们又有几个孩子,那个时候袭爵才是他希望的,只是现实比想象变化得要快得多。
丈夫为自己着想,林珑还是窝心了一把,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婆母与我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公爹太胡来了,我怕这爵位会让他玩掉了,到时候,我们的儿子准要怨我们没能留下好东西来。”
所以她宁可希望丈夫现在取代叶明恂,也好过将来接下一个风雨飘摇的侯府。至于那几个叔父,也是时候要出府了,再留着只会成为侯府的蛀虫,她不能任由这个偌大的侯府成为一个空壳。
叶旭尧想到儿子,眼睛就瞄向妻子凸出来的肚子,这么一想也是时候要袭爵了,父亲的胡来差点就要引火烧身,此事宜早不宜迟。“好,既然你有这觉悟,那我也无须太多顾虑。”随后摸了摸下巴,“十六岁的侯夫人,早是早了些,可也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我在,你不用过于担心。”
林珑握起粉拳轻捶他一记,“该要唤她们进来侍候了,不然你早朝准要迟到。”
叶旭尧却不放过她,硬要与她再亲热一会儿。
好一会儿过后,夫妻俩这才打开房门让素纹等侍女进来侍候。
梳洗过后,林珑侍候丈夫吃早膳,给他布菜,脸上始终还是笑眯眯的,离别了一段时间后,面对这样的场合,她突然心生感慨。
叶旭尧看她心情大好的样了,摇头笑了笑,一把揽过她坐到膝上,边吃边喂她,尽享夫妻浓情一刻。
匪鉴在外等了好一会儿,方才得到主子们的召见,一进来就道:“爷,马车备好了……”
“匪鉴,你的脸?”林珑吃惊地道。
叶旭尧也是微微皱眉,严肃道:“发生了什么事?”
匪鉴碰了碰自己脸上的红肿,“没,没事,就是不小心碰着了。”
“我瞅着不像。”林珑仔细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道。
匪鉴的额头直冒冷汗,早知道昨天与匪石对打的时候就不要打脸了,现在也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说得通?
“还不老实说。”叶旭尧发作道,这是他身边得力的干将,这脸明显是打架打来的,他焉能置之不理?
匪鉴敢去设套给匪石钻,面对叶旭尧这积威已重的主子却是不敢有所隐瞒,遂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
林珑听后秀眉紧拢,怪不得香椽一直没来给她回话,原来香椽自个儿也想不通。也怪她这段时间事情一桩接一桩,遂也没能顾得上素纹的心事,说到底也是她这个主子失职。她身边的侍女若因此惹出事来,坏的就是她的名声,尤其还在丈夫即将袭爵的关键时刻。
这么一想,她的神情更为紧绷。
匪鉴见状,怕妻子会受到大奶奶的刁难,忙上前解释,“大奶奶,香椽绝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她只是一时迷惘罢了,还请大奶奶看在小的份上,宽恕她这次的行为。”说完,他代妻子跪下。
林珑忙道:“赶紧起来,我没有为难你娘子的意思,香椽的性子我也知晓,不会为难她的。”
有了林珑这句话,匪鉴这才站起来。
叶旭尧仍旧板着一张脸,“这事你们要尽快解决,不要闹出丑闻影响了侯府的声誉,不然你知道我是如何御下的。”
“爷放心。”匪鉴额头再度冒冷汗地回答道。
叶旭尧定定了看了这得力干将半晌,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弄成这样,这哪里是成大事的料?
匪鉴一声不敢吭,爷现在这目光太令人心生胆颤了。
林珑上前轻抚丈夫的胸膛,“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处理就好,你且去忙正事吧,我还等着盐务一案赶紧结案,贝伯父与贝大哥能尽快出狱,阿绯都等不及要出阁了。”
方辩进京后,贝明绯连玉肤坊的生意都顾不上了,一天到晚眼里只有这个情郎,明显陷入爱河的样子,这比当年她暗恋郑华翰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珑都是看在眼里的,当然也想要尽快操办婚事,省得这两人擦枪走火闹出些什么动静来,到时候挺着肚子办喜事那就难看了。
叶旭尧面对爱妻,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就把素纹与匪石凑在一起吧,你也别太浪费了心神,伤了腹中胎儿,我可不许的。”
“好好好,你放心,这事我一准办得妥贴。”林珑保证道。
匪鉴感激地看了眼林珑,越发敬她这个女主人。
香椽匆匆到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林珑送叶旭尧出去,她远远地见着了,忙上前去给林珑请安,“见过大奶奶。”
林珑微一转头看向香椽,“你来得正好,我刚才还要遣人去找你呢。”
香椽一愣,心下稍有不安,隐隐猜到是什么事。她的目光悄然看向渐渐远去的匪鉴,尤其看到他脸上的红肿,心下大惊,这是怎么了?她想要去问,可也知道不能阻了主子出行,只能咬着下唇站在那儿。
素纹看到林珑转身回南园,忙扯了扯香椽,“傻愣着做甚?主子进院子里了。”
香椽这才回过神,匆匆地进院子,这会儿她不知道要与素纹说些什么悄悄话好,又怕她问自己,遂赶紧跟上林珑的步伐。
落在后面的素纹眉头一皱,为没能与香椽私下交流一句而跺了跺脚,不过她倒没有怀疑香椽是故意的,不用问她也知道八成与自己有关。
进了暖阁,林珑指了个位置让香椽坐下,挥退一众大丫鬟,道:“香椽,我交给你的差事如何了?”
香椽一愣,本以为要受林珑的责骂,毕竟丈夫脸上挂彩,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事弄成这样的,但这原因主子必定知道,丈夫没那个胆子瞒住主子,自己昨晚与丈夫的口角怕是也被丈夫说了出来。
“香椽,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林珑再度和气地说了一句,香椽心下还记挂匪石,这事听来有几他膈应,不过细思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两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若不是出了那事,香椽应该嫁的人是匪石。
“大奶奶,奴婢……”香椽在这样温和的气氛下,倒是先受不住哭出声来,她感到自己做错了许多事,导致几个人也一团乱,她把这事都揽上身。
林珑把帕子递给去,“香椽,你现在已是罗敷有夫,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女子,我们主仆一场,我不会不问缘由就将你定罪,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匪鉴待你如何,你心中最为清楚,你只要回答我,你还要不要这个丈夫?”
“要。”几站不假思索,香椽就抬头正色看着林珑,表达她坚定的信心,“我,我会嫉妒素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想不开罢了,大奶奶,我不会再这样的。”
“那就好。”林珑轻拍她的手背,“香椽,你是这府里第一个来到我身边的大丫鬟,我对你也一直比别人特殊些,所以也希望你能与匪鉴过得好,你可明白?”
香椽不住地点头,大奶奶说得那么诚恳,她焉能还会想歪了去?用帕子抹了抹泪,这才吸了吸鼻子道:“大奶奶,奴婢这就向你回禀差事,素纹她……”
“心系匪石。”林珑笑着打断她的话,“这事我已知晓,爷也同意素纹与匪石的姻缘……”
“这就好,这就好……”香椽心里这会儿只剩下满满的祝福。
林珑把食指抵在唇边轻“嘘”一声,“不过这事你得保密才行。”
“啊?”香椽不解地看向林珑,这主子赐了婚,直接成亲就好了呀,还保什么密?
林珑喝了口热汤,没有解释,其实鉴于香椽与匪鉴仓促成亲一直磨合到现在,她就不打算让素纹也重蹈覆辙,须得匪石亲自开口来求娶素纹才行。
香椽满腹疑惑地行礼告退,掀帘子出去在廊下刚好碰到鼻青脸肿的匪石,“你,你这脸?”怎么与她丈夫的差不多?
匪石避开香椽的目光,“没什么事。”
“你与匪鉴……”
“香椽,你让匪鉴来保媒的事我会认真思考的,素纹是个好女孩。你放心,你与我那段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把你放在心上。”
匪石正儿八经地道,他想匪鉴八成是想他这么说,香椽也是希望如此的吧?不然不会为他保媒。
香椽一愣,这是自从她成亲后,他们第一次把话说明白,这样也好,她感觉到心上并未太失落,这表明她真的开始放下以前那段情了。只是,“你与素纹……”
她什么时候托匪鉴去保媒了?
匪石却不待她问完,一副会意的表情,“不管我与素纹成不成,我都会感谢你的,香椽,当日是我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空,是我自私,所以你与匪鉴一定要幸福,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
香椽眼睛一红,努力阻止自己再掉金豆子,“嗯,我会的……”
她想她明白丈夫昨天的举动代表什么了,一想到自己也伤了他的心,她就恨不得现在就见到他的人,好好向他道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错身各自散开了,雁过了无痕,两人都没再回头看。
素纹倒是躲在暗处看着两人分开,看了眼香椽的背影,这才确定香椽与匪石的那段情真的过去了,她握紧手中新做的鞋子,厚着脸皮上前拦住匪石的路,“匪石。”
“素纹?”匪石吃了一惊,她故意在此等他的吗?知道她爱慕自己,他面对她有几分尴尬,傻傻地用手搔了搔头。“你在这儿等我?”
“你想得美,哪有这样的好事?”素纹到底还要这张脸皮,“是我看到你的鞋子都快烂了,这不,我前些天给我爹做了双鞋子,结果量错了尺码,给你穿吧。”说完,她似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把鞋子递给他,其实她的心正跳得厉害。
匪石看了眼她手中做工精细的鞋子,若是换做以前,他必定不会多想,估计还会笑话素纹几句,此时却是笑不出来,毕竟他也看得出来素纹眼底的情思,匪鉴果然没有骗他。
素纹看他没接,而是定定地看着自己,佯装不悦地板起脸把那鞋子往他怀里一塞,“我走了,回头你试过如果不合再给回我,我再另外给人。”
说完,她怕自己脸红让他起疑,忙匆匆离去。
匪石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朝楼下跑去,用手丈量了一下这鞋子的尺码,这分明是按他的尺寸做的,眼里不禁微微一热,难为她还有这心思。
现在一回想,素纹好像一直都很关系他,譬如他到南园来,如果错过了餐点,她都会吩咐厨房给他做点吃的,以前他觉得这对于大丫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谁不知道主子身边得势的大丫鬟就是那半个主子。
若非有心,谁还会在乎他肚子饿不饿?他真是个傻瓜,现在才看得出来她心悦他。
绿春掀帘子出来,看到他微微一怔,“匪石,你来了正好,奶奶正要遣人去唤你来。”
“大奶奶找我?”匪石忙把鞋子往怀里一收,正色道。
绿春点点头,“你赶紧进去吧,大奶奶等着呢。”
匪石哪敢怠慢?忙不迭地掀帘子进去,朝坐在罗汉床上的林珑行礼,“见过大奶奶。”
“匪石,你来了正好,我有事要吩咐你。”
匪石听到林珑这话,不由得一愣,大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想到香椽刚从里屋离去,八成是来说他与素纹的事情,他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想了一宿,他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是这样的,素纹的亲娘张三贵家的来找过我,说是给素纹找了门婚事,对方是周瑞的儿子,就是在侯爷身边当差的那个周小子。你也知道这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既然素纹的娘有这意愿,那我也不能拦着。思来想去,将她们糊涂一嫁,我也做不出来,这不,你暗地里去查一下这周小子为人如何?能否托付终身,这可关乎素纹的一生,匪石,你可要办好这差事才行。”
匪石听得一愣一愣的,素纹居然要嫁给周家那小子?他一时间心里极不舒服,方才发现素纹心仪他,这会儿倒好,凭空杀出一桩婚事来,这一天一夜,彻底颠覆了他的生活。
林珑见匪石不答,反而是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心下暗笑,果然素纹不是单相思,这人对素纹上心了仍不自知,这样也好,她就再推一把,“匪石?你对这差事有异意吗?若是你不想办,那也好,我再找别人来办……”
“不不不,大奶奶,小的会把这人查得一清二楚,绝不会让他有机会骗了素纹。”匪石忙保证道,事关素纹,他不能不当一回事。
林珑隐下想要喷笑的冲动,故做严肃道:“既然如此,那这差事就交给你了,素纹是我的人,我可不许她所嫁非人。”
“那是一定的。”匪石坚定地道。
林珑对这小厮的反应很是满意,见目的达到,这才挥手让匪石出去。
匪石忙行礼告退,出去后长舒一口气,以此舒缓一颗紧张的心,随后又自嘲一笑,他居然还以为主子会赐婚他与素纹,自己还在那儿想着要接受还是拒绝,哪里知道却是为素纹调查未来夫婿的任务。
思及此,他握紧拳头。
这一个早上,他的目光都落在素纹的身上。
发现她红着眼睛从大姐姐的屋里出来,心下大为诧异,莫非是在主子那儿受了委屈?“素纹?”
“匪石,是你啊。”素纹努力地抹去眼泪,不敢让他看到自己哭泣丑陋的一面。
“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奶奶发作了你?”
“没,不关奶奶的事,是……”
素纹说不下去,没有好姑娘会自己提起婚事的。
“是什么?”匪石皱眉追问。
“你别问了,这不关你的事,我先下去忙了。”素纹找借口离去。
匪石忙拦住她,正色问,“是不是你的婚事?”
素纹吃惊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匪石这才把林珑交给他的差事道出来。
“我……我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匪石,你帮帮我好不好?”素纹哭着道,“大奶奶上回还说让我选择,这会儿又说只要这周小子人品好就让我嫁过去,八成我娘又来找奶奶说了些别的话,奶奶才会改了主意。”
“素纹,你……”
“算了,匪石,这些话你就当听不见吧,如果那人真的人品好,我就算嫁他又有何妨?反正都那样了。”
看着素纹一副认命的样子,匪石心下大为着恼,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情绪?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素纹已经伤心地走远了,看着那瘦弱的背影,他首次为这个女子感到心疼。
握紧拳头,他转身奔出南园,打算去看看那所谓的周小子。
林珑这边院子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出发到叶钟氏的院子,打算在她那儿用午膳,毕竟这袭爵一事有很多地方需要商量。
刚到了主院,还没有掀帘子进去,就听到叶明恂咆哮道:“你休想,我正值壮年,为何要将这爵位让给儿子,凭什么?叶钟氏,我告诉你,惟有这事没得商量。”
“你现在得罪的是皇上,今儿个就罢了你早朝的资格,你还没有危机感?这爵位早让是让,晚让也是让,现在为何让不得?还是你想留给哪个狐狸精生的孩子?”叶钟氏咄咄逼问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林珑不意外袭爵一事会遭到叶明恂大力的反对,毕竟这个公爹还想要多捞点钱在外养外室,更是舍不得提前退下来。
“你又胡说八道,哪来的狐狸精?”叶明恂这会儿反驳的声音更响,但听来却有几分心虚。
“我说的是谁,你心知肚明。”叶钟氏冷声回答,“我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赶紧写道请罪折子呈给圣上,还有这让位的折子一并写了……”
“不写。”叶明恂立即拒绝。
说完,气冲冲地离开屋子,在门外看到林珑,狠瞪了她一眼,“我还没老到要进棺材,让那小子等着去。”
林珑微微垂头掩去眼里的鄙夷,也不与这糊涂公爹做口舌之争。
叶明恂也不指望这儿媳妇说些什么,她一个晚辈又能说什么,顿时更加气呼呼地离去。
林珑待这公爹走远,这才掀帘子进去,“婆母。”
叶钟氏坐在罗汉床上生着闷气,看到林珑,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公爹就是个浑人,他说的话当放屁即可。”明显是听到叶明恂喝斥林珑的那一句话。
林珑忙服侍叶钟氏喝了一碗茶,给她抚背顺气,“婆母放心好了,公爹的话,我从来不放在心上。”也确实是如放屁,叶明恂从来没说过几句有建设性的话。
叶钟氏叹息一声,“我本来想着他能上个请罪折子,再把爵位给尧哥儿,这样一来大家都高兴,你说他为何就想不通?”
林珑不接这话,毕竟婆母可以抱怨这公爹,她可不能背后说他的坏话授人把柄,“婆母消消气,与公爹再好好相商,他总会同意的。”
“我看难了。”叶钟氏不大抱希望。
确实诚如叶钟氏所想的那样,叶明恂直接出府,准备到花楼去找那相好的小青儿。
哪知刚出了巷子,他就遇上了他的外室,那位钟家庶女。
“你还好意思来?”他怒气冲冲地道。
“侯爷,”钟外室眩然欲泣地道,“不是妾身要躲着侯爷,实在是……是府里的世子逼我逼得很紧,我与孩儿们为了保全自身,不得不暂时避开来……”
她颠倒是非黑白,无非是手头开始紧了,而又听闻叶明恂的日子过得极不舒坦,叶家发生的大事,她也听说了。跟了叶明恂十几年,她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自家那位嫡姐必定与他有过大争吵,这是她趁虚而入的机会,也想要借此搏得叶明恂的好感,为进叶家的大门打下基础。
叶明恂看到她哭得伤心,心下也软了,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先上马车离开这里再说。”
钟外室鼻音很重地轻“嗯”一声。
这女人虽然徐娘半老了,但还是很诱人的,叶明恂的心又被勾起,一进到马车,就抱着她亲嘴儿。
钟外室自幼就见惯了生母是如何勾引亲爹的,所以更是热情地回应着叶明恂,在这马车里就做起了好事来。
叶明恂离家,叶老侯爷夫妻又找不到他的人,对于这大儿子越发的不满。
结果,才过了一天,宫里又下了道圣旨,这旨意是赦免叶明恂太子太傅职位的,摆明了就是皇上对他仍旧恼怒得很。
这道圣旨的到来,成了压倒叶老侯爷的最后一根稻草,至此,他对这个大儿子是彻底失望了。
林珑不意外这道旨意的到来,毕竟叶明恂德行有亏,苏梓瑜是不会让他任太子太傅的,免得教坏了皇室子弟,这样也好,无官一身轻的叶明恂会更好贻养天年。
在用晚膳的时候,她与丈夫如是说。
叶旭尧只是伸手掐了掐她的俏鼻梁,给她挟了些她爱吃的菜,“爹确实不宜太操劳,这样也好。”
“只是我们家没了这一品大员的头衔,怕是会让人看轻吧?”林珑转而一想,果然还是有利又有弊。
“你忘了还有我?”叶旭尧道,“这官职不重要,反正只要有能力有实力,我们侯府的地位不会轻易下降的。”
林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微微一笑,给丈夫挟了一筷菜,“这个你爱吃。”
叶旭尧很自然地吃起妻子挟的菜,那点子洁癖在面对林珑的时候早就已经被扔到了爪哇国。
当夜,叶老侯爷把府里的男丁都叫了过来,因叶明恂离家未归,所以他这侯爷倒是惟一缺席的人,老侯爷觉得讽刺至极。
“我思索过了,这侯府还须尧哥儿挑大梁才行,所以这爵位要让他提前继承了,你们这些当叔父的地在三月到来之前全都迁出府去,可有异意?”
老爷子一句话,让叶家的老爷们大吃一惊,叶旭尧倒是很镇定地作壁上观,在这个问题上,他与祖父达成了共识。
“爹?这?”叶老二迟疑道。
叶老四、叶老五抿紧唇不吭声。
叶老六却是第一个赞成道:“爹放心,儿子知晓了,这就尽快搬。”这给了他绝佳的机会,只要搬出去就能名正言顺地接回姨娘,他乐意之至。
“老六,你?”叶老二、叶老四、叶老五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定下了。”叶老侯爷拍板道,明显不给儿子们太多思索的时间。
叶老六的赞成,堵住了叶家其他老爷的反对,这事情就此定案。
翌日,叶老侯爷穿上朝服,亲自进宫为儿子负荆请罪,顺便呈上让孙子提前袭爵的折子。
只半日,皇帝就应允了。
等叶明恂知道的时候,事情早已抵定,无弯可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