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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钟氏为此暴跳如雷,这权家欺人太甚,这是不将她叶家看在眼里,想到上回那权府老太太还有脸与她理论,那火更是往上蹿,“这样的亲娘为什么还要认?谁不知道她的底细,抛弃儿女改嫁他人,夫家落败,还想厚着脸皮回前夫的宗族,这样的人不浸猪笼都是便宜了她。”
“这于儿媳妇的名声没有好处,你可知道现在外面传成什么样子?”叶明恂不悦地看着妻子,“你也是有儿有女的,再怎么说也是儿媳妇的亲娘,不就认回来给口饭吃罢了,这有何难?”沉着脸看向一旁没吭声的林珑,“儿媳妇,这事我替你做主,明儿就去把你娘接回去。圣上那儿我与权延肃会去解释,就说是一场误会,母女间有过几句口角,并没有不孝这样的大罪名……”
“我不同意,侯爷,外面不知情的人胡说八道就算了,你怎么也搀和一份?儿媳妇做的没有错,这样的娘搁在谁身上都不会认回来。”叶钟氏强力阻止,若是那日她没到权家去理论,或许还不至于这样,偏那权家的人实在让人出离愤怒。
叶明恂瞪着妻子,她这是在助长歪风,这于他们襄阳侯府并无半分好处,“哪有你这样的婆母?不是缓和他们母女的关系,反而火上浇油……”
“我没说错,侯爷,这件事情上我支持儿媳妇的决定……”叶钟氏同样寸步不让地看着丈夫,他自己就是个愚孝的,还想要左右她的儿媳妇,没门。
叶明恂的权威受到妻子的挑战,顿时瞪着眼睛看着叶钟氏,“你就惯着他们吧,迟早有你后悔的……”
“都闭嘴。”叶旭尧看到父母又要吵起来,沉着脸喝了一声,果然父母都安静下来,起身蹲下来看着一言不发的妻子,“娘子,你想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伸手握住她冰凉的玉手。
林珑从知道亲娘把她一状告到皇帝那儿时,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里面,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她们姐弟仨的名誉,也不管她这个郡主还当不当得成,权美环怎么可以自私成这样?
她是没有认她这个生母,可也没有逼得她无路可走,留在权家或者硬是赖到林氏宗族那儿都好,权美环都有无数条退路,可她偏偏要与她死磕到底?那种心疼的滋味,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
对于这个亲娘,她已无话可说,连最后一点怜悯与同情都消失怠净。
叶钟氏看到林珑这个样子,担心地看了眼她的肚子,上前轻按她瘦弱的肩膀,“你们姐弟在苏州的日子如何,我这个当婆母的也看在眼里,儿媳妇,你不要怕,她权美环自个儿也不是清白干净的,这事闹大了,会有她后悔的一天。”顿了顿,“我们就到圣上面前与她理论清楚,无论如何要理出个事非曲直来。”
林珑闻言,抬头看了看叶钟氏这婆母,在这一刻,她的支持无疑让她的压力陡然减轻不少,比起婆婆,她的亲娘拍马也不及。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婆母,谢谢你。”
“傻孩子。”叶钟氏也有几分难过,这样的事情搁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好过,没有人想要与亲生母亲对簿公堂,自己这儿媳妇再怎样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娃儿,同样为人母的她,对权美环是深深的鄙视。
林珑眼眶微红地转头看向丈夫,反手握紧他的手,“夫君,我不妥协。”倔强地再度抬头看向那个逼她妥协的公爹,她一字一顿地道:“公爹,我不妥协。”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叶明恂怔愣在那儿,真是小瞧了他这个儿媳妇,那张小脸此刻气势十足。
“我们叶家绝不能受你的拖累。”叶秦氏由着叶彭氏掀帘子走进来,一双无情的眼睛看向林珑,明显是在外面刚好听到了林珑说不妥协的话,顿时冷笑一声,“身为人子,你现在不认亲娘倒是高傲起来,没你娘能有你?你也是怀孩子的人,还是为孩子积点阴德吧,那可是我们叶家的嫡曾孙,可不能将来因你私德有亏而遭到报应……”
叶旭尧在听到这祖母不客气的话时,猛然站起来,将身边的椅子踢翻,阻止了叶秦氏的无的放矢,吓得叶秦氏老脸不停地打颤,“你……你要做什么……”
“祖母见谅,孙儿蹲久了,站起时身子失衡。”他无甚诚意地道,“还有,我的孩子也是您的曾孙吧,天底下还没有咒自己的曾孙遭报应的话,您老还是积点口德吧,别到时候百年归老后无颜见我们叶家的列祖列宗。”
“你,你这个臭小子,我是你祖母,你这是什么态度?”叶秦氏气得不轻,这个孙子一向不讨喜,现在更是惹人厌恶,转头看向大儿子,“管管你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怎么当人家爹的?”
叶钟氏看着这老妖婆在那儿大发雷霆,嘴撇了撇,可不是么?上梁不正,下梁必然歪,看到叶明恂板着脸正要发作她儿子,她不惧地看向丈夫道:“尧哥儿又没有说错,你这是怎么当爹的?如今你的孙子都被人咒上了,你还一副无事人的样子?来人,去请老侯爷来评理,这嫡曾孙到底尊不尊贵?”
“你给我住嘴,这里没你做声的资格。”叶秦氏怒瞪向叶钟氏,从这女人嫁进来的第一天,她就不喜,是丈夫与钟家那老太婆定下的婚事,她不得不从罢了。
“婆母这么说有失偏颇,我为何没有做声的资格?”叶钟氏气极地上前理论,“我为叶家生了两儿两女,对得起叶家的列祖列宗,婆母你也不能泯灭我的功劳。现在我的儿子儿媳妇和孙子被人指着说报应,我能在一旁干瞪眼,除非我死了。”
叶秦氏咬紧牙根愤恨地瞪着这个儿媳妇,争不过叶钟氏,再度转头看向儿子,“老大,这就是你的好媳妇?”
叶明恂夹在母亲与妻子中间,一时间里外不是人,顺得哥情失嫂意,不过一向孝顺的他还是偏向母亲的,遂瞪眼朝妻子一喝,“你给我闭嘴——”
“凭什么不让我娘说?”叶旭尧不喜欢老爹的愚孝,冷着脸为母亲出头,呛得父亲说不出话来后,朝叶秦氏道:“祖母,我不管是谁让你来插手这件事,我就只有一个宗旨,就是我娘子决定什么就是什么,无论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也别想把自个儿的意志强加到我娘子的身上。”语气更为森然地道,“祖母可明白?”
叶秦氏一脸的尴尬,其实谁请她来插手的,答案昭然若揭,必是权萧氏,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明白。好半晌,她才脸色铁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这个祖母喽?尧哥儿,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成了世子就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我这祖母还没死呢……”
“你没死又想做什么?”带着满腔怒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很明显,叶老侯爷来得及时。
他一脸铁青地将那门帘扯到一边去,大踏步地进来,看了眼老妻,“你怎么越来越糊涂,那权家又许了你什么好处?亏我与权衡几十年的交情,他现在把我宝贝的嫡曾孙的亲娘告到圣上那儿去,这就是要与我叶家绝裂的意思,你还没有看明白?居然被人指着当枪使,跑来这儿骂这个咒那个,你好威风啊。”
最后那句嘲讽令得叶秦氏脸上的褶子皱得更厉害,这老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众给她难堪了,她伴了他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持家有道,到头来得到什么?越想越悲苦,抽出帕子抹起泪来,“你就会吼我了事,现在这些小辈失德如此,你都不管一管,我来管,你又找我碴,横竖我现在死了干净……”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叶老侯爷哪会还放在眼里,不耐烦地挥手道:“要死就赶紧,别忤在这儿让我心烦,正好,你死了,我可以将万氏或杨氏扶正,省得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叶秦氏一脸惊恐地看着丈夫,心却是拔凉拔凉的,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她人还没死,他就想将万氏或杨氏扶正,顿时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你休想,我绝对不给她们腾位置,我才是叶家明媒正娶的妻室,那俩人一辈子都别指望牌位能进得宗祠。”
“既然不想死,那就给我闭嘴。”叶老侯爷吼了一声。
他并非真有意将妾室扶正,在当朝,妾室扶正并不容易,妻妾之别颇为严谨,会这么说无非就是要吓唬这老妻,让她不要再做这么多让人忍无可忍的事情。
叶秦氏身子打起抖来,这显示她已经出离愤怒了。
叶彭氏给她抚背顺气,靠近婆母的耳边道:“婆母且消消气,无须动怒,我们且静观其变。”
叶秦氏看了眼这儿媳妇,顿时点了点头,在这个节骨眼惹怒老侯爷不是明智之举,这会儿终于闭上了嘴巴。
林珑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面,找碴的人消停下来后,她起身走向老侯爷,跪在地上道,“祖父,孙媳妇不孝,我决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屈服,这事我没错,就无须认错。”
“好,既然自己没错,那自然无须认。”叶老侯爷朗声道,“尧哥儿,赶紧扶你娘子起来,我们这就进宫去把这事说清楚,省得外头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胡乱指责你娘子,他权家做得出,我叶家就能奉陪到底。”
叶旭尧上前把妻子扶起来,也一脸坚定地看着祖父,“孙儿谢过祖父。”
“有什么可谢的?我叶家可没有临场胆怯的逃兵。”叶老侯爷假意瞪了瞪眼,“现在是人家欺上门来,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
叶秦氏咬紧牙根,她就知道这老头子肯定会这样说,也不看看自家占不占理?这天底下不认娘的人,她就没见过能得好的,想要劝阻的声音到了嘴边,她却吞了下去,这老头子不听人劝,又不是第一次。
叶明恂看到老父一力支持林珑,吞了口口水,把肚子里的小九九收了回去,他从来没能推翻老父的任何一个决定,包括娶林珑为儿媳妇的事情也是一样。
正在叶家意见在叶老侯爷的一言堂之下达成了统一,宫里就有人来了,这回来的不是公公,而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干将晋嬷嬷。
林珑得了消息,就忙出去迎接,“嬷嬷?”
“见过郡主。”晋嬷嬷行礼后抬头看向林珑,笑了笑,“郡主莫怕,娘娘无论如何都会站在郡主这边的,这不,遣老奴过来请郡主进宫回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很快就能息事宁人。”
林珑闻言,感动得泪水流了出来,苏梓瑜这义母待她犹如亲母,在这个节骨眼上派晋嬷嬷来是有用意的,一来是安抚她的情绪定她的心,二来就是怕她情绪激动影响到胎儿,有了晋嬷嬷的保驾护航,她的胎儿就会安然无恙。
相比之下,郑夫人相形见绌,权美环更是连比的资格也没有,她不顾及她,难道就不怕她会流产失去胎儿?
一旁的叶旭尧抱紧她的肩膀,“既然娘娘出了面,事情就不会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嗯。”林珑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不让关爱她的人担心。
晋嬷嬷仍旧一脸温和地笑道:“郡主,上马车吧,万大事记住还有娘娘做后盾。”
林珑点了点头。
叶旭尧接过素纹递上的厚皮大氅,展开给妻子披好,修长的手指将系绳系好,每一个细节他都做得无可挑剔。林珑看着丈夫的举动,心,越发安定,那种被生母狠狠往心脏刺了一刀的钝痛减轻了不少。
叶钟氏不放心儿媳妇,也赶紧换上衣物一道儿进宫,现在这个时候绝不能退缩,本来就不是亏心事,越往后退别人逼得就越紧。
林珑所乘的马车刚出了襄阳侯府的大门,就与另一辆匆匆赶来的马车差点相撞上,好在双方的马夫“吁”得快。
叶旭尧正要下马车去查看一下,车帘子却是被人快速地掀起,“姐。”
林珑定睛看去,这匆匆而来的人不正是自家亲妹林琦?她忙让夫婿扶她下马车,一脸着急地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姐,我听说那个女人将我们告了,是也不是?”林琦咬紧一口银牙问道,两只小拳头还握得很紧,那个女人无情到她连想都不愿想。
“是有这么一回事,她的矛头指向我,你们都是捎带上,我这就去与她到圣上面前说清楚,你且先回去……”
林珑的话音未落,绿姨娘也匆匆地下马车小跑过来,“消息一传开,店里就乱哄哄的,还有人叫嚣着不要买我们的胭脂水粉,还说连亲娘都不孝敬,这是连畜生都不如的货色,就差把我们的玉肤坊给砸了……”
林珑的脸色苍白起来,一个人的良好名声不容易建立起来,要摧毁却是容易得很,连个前因后果都没闹明白,就以道德模范自居,占据舆论的致高点,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
林琦一脸黯然地道:“我们不得已,把店都关了起来,暂时避开这股风浪。”
“这应有人在背后操纵。”叶旭尧一针见血地道,至于操纵舆论的人只怕不好确定。
“姐夫,会是权家吗?”林琦愤怒地道。
“不一定。”叶旭尧道,“权家反而不会做到如此赶尽杀绝的地步,毕竟他们的初衷就是要你们认回亲娘,我怀疑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那天权老伯爷明明表现出不愿与叶家对敌的态度来,为何会在三日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这背后只怕还有看不见的手在操纵。
“怎么这么可怕?”林琦吓得全身发抖。
绿姨娘见状,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琦姐儿莫怕,还有二娘在这儿……”
“对,琦儿,现在不是我们示弱的时候,管他背后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也不会轻此而退缩。”林珑的眼里燃起前所未有的斗志,这一役她势在必行,也非胜不可。
窝在绿姨娘怀里的林琦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候,另一个方向又有人坐马车赶过来,马车还没有停稳,一脸苍白的林栋就被叶旭融扶了下来,看到一群人正站在雪地上,两人也快步赶过去。
叶钟氏看到小儿子也过来了,这会儿才下了马车,“出了什么事?”
“学堂里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叶旭融担忧地看着林栋瘦弱的身子板儿,这好朋友一大早就遭到了学堂上下的责骂,这病情才刚好一点就又有磨难,连他也想要掬一把同情的泪。
林栋却没有那么脆弱,朝叶钟氏行了礼后,这才朝自家亲姐问道:“她真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
林珑看到弟弟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是坚毅的,这才不再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也把自个儿的打算说出来。
“好,就要这样回应,我们绝不低头。”林栋眼里愤怒的火花越来越多。
“栋哥儿,你在学堂也受了委屈?”绿姨娘忙着急地问出。
林栋的脸色一黯,这次所承受的挫折与被人侮辱那次一样,都是直插他的心灵。
叶旭融看了眼好友,代为答道,“事情一传开,本来最看好栋弟的林夫子第一个直斥,说栋弟连亲娘都不认,枉为儒门子弟,他不屑教之,还让栋弟立刻收拾包袱离去,免得污了学堂的干净地儿。其他的人本来就看不惯栋弟得到夫子赏识,现在落井下石的人很多……”
“姐,我没事的。”林栋打断了好友的叙述,他从来不纠结已经发生的事情,“这样肤浅不问青红皂白的夫子,我也不屑让他教。”
“哼,一个夫子也敢这样嚣张,回头看我怎么治他。”叶钟氏一脸的愤怒,林栋是她一力主张进叶氏学堂的,居然敢不给她这当家主母面子,这林夫子实在过份。
“别,别为了我而影响他人。”林栋忙道。
“栋弟,你别太实诚了。”叶旭融道。
“融哥儿这会儿说得在理,这样的人如何堪为夫子?我还怕他教坏我叶家的子孙呢?”
叶钟氏这人极为护短,她本来就极喜欢林栋,又岂会任人随意欺负于他?
林珑从没有一刻像这样完全认可叶钟氏,“婆母,谢谢你。”
“又来了,你这丫头怎么就教不会?”叶钟氏佯装不悦地训了一句,“好了,我们赶紧起程吧,莫让娘娘久等。”看了眼林家之人,又道:“你们还是先进府里,到南园坐下歇一会儿吧。”
绿姨娘见到林珑的婆母如何和气说话,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林珑再度由丈夫扶着上了马车,马车里的晋嬷嬷却叹了一句,“你娘这次真是做了件极不聪明的事情。”
林珑没有回应,因为她已经无脸为权美环辩护一句了,她又不是三岁孩童,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害了他们姐弟仨?他们可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越想越心寒。
叶旭尧抱紧妻子,这时候他无论如何都要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再大的风雨还有他挡着。
另一边厢马车里的母女俩也是一脸的凝重。
权萧氏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儿,“你若现在后悔,我们还来得及不反悔……”只不过这事到了圣上那儿,若是撤回权家必受责罚。
权美环却是打断了母亲的话,“娘,我不会后悔的,我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认不认,我都是他们的娘。”说这话时,她咬紧一口银牙。
权萧氏没想到女儿这回铁石心肠到这地步,顿时也闭紧嘴巴。这事是她瞒着家中的老头子做下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她无论如何都要搏这一回。
想到高家的老太太私下与她说的话,“你女儿与那家的儿媳妇本就是母女,这是无论如何都否认不了的,把这状纸告到皇上那儿,那义安郡主就不得不低下头来迎回亲母……”
“这样岂不是在打圣上的脸?我这不孝的外孙女可是刚封为郡主,我怕这样会对权家不利……”
“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高家老太太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蒙骗二字,一双冷酷的眸子看着她,“圣上和皇后只是受人蒙骗罢了,就算没了这郡主头衔,你家外孙女也不会没命,皇后会力保她的。再退一步说,没了这封号,你那小女儿要拿捏住这不驯的儿女就会容易得多。”
这样一番话,她当时就心动了,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林珑保全义安郡主这封号,但与女儿的幸福相比,她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林珑,毕竟外孙女隔了一重。
“那贵妃娘娘那儿……”
高家老太太轻拍她的手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娘娘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这一句话,她的心更为坚定。
回府后刚好碰到叶钟氏来找晦气,她与她硬碰硬地闹了个不愉快,将这尊神送走后,她就赶紧与老头子相商。
哪知老头子却是立即反对,还让她不要再管这事,就一切顺其自然。如果真担心美环老无所依,他们夫妻俩就给女儿贴补银钱,有钱还愁没有好日子可过?
她当即脸拉得老长,后来还是刚好过来把话全听了去的女儿当即拍板,“娘,我同意这件事。”
“你是不是疯了?”她的老太夫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女儿。
女儿却是冷冷一笑,“她不仁,我不义罢了,我要她奉养孝顺有何不对?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啪”的一声。
她没想到权衡会动手打了女儿一个耳光,这让她愤怒不已,狠狠地与权衡闹了起来。
权衡却是下令净她们母女关起来,不让她们轻举妄动。
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让人在丈夫吃的饭食上下了蒙汗药,直到现在,那老头子还在晕睡中。
而状纸她是让大儿子权延肃递上去的,好在这大儿子还算孝顺她,没有在这事情上推三阻四,不像权吕氏那儿媳妇,拼了命地阻止。
她一气之下,将大儿媳妇与孙女权英姿都禁了足,不让此事走漏消息让林珑有反手之机。
“等这事过了,你再好好地哄他们,他们都还是孩子,哄过了就好。”
权美环听到老娘发话,表情略微阴沉地点头,“我明白。”
她袖下手握紧粉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不破不立,就算将来林珑怨她一辈子那又如何?她就是要她屈服,她是她的亲生娘亲。
马车缓缓地驶进皇宫,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金壁辉煌的皇宫还是如此的夺目耀眼,更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高凝珍披上大氅站在廊下看着那从天而降的风雪,那天被打肿的脸早已好了,可她的处境却是堪比这风雪没有丝毫好转,皇帝认定了她的罪。
“来了没有?”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回地轻启朱唇道。
“已经来了。”身边宫女亲信郑重地道。
“很好,我这次无论如何要扳回一城,皇后不是指责我是害死她孩子的幕后真凶吗?淑妃那蠢货不是甘当证人?”高凝珍冷冷一笑,“我就偏要证明她苏梓瑜不过是受人蒙骗罢了,这样一来,我看那淑妃的证词还有可信度没有?”
“娘娘下这一步棋很险……”有眼见力的宫女亲信还是一脸凝重。
高凝珍伸手接过那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富贵险中求,我当年也是奋力一搏,最终让我在这后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如果我畏手畏脚,现今还会有一个高贵妃吗?”
“是,娘娘英明。”宫女亲信道,高贵妃没有说错,再不出手反击,他们属于高贵妃一派的人都将没有好日子可过。
高凝珍嘴角上勾,这回她要杀苏梓瑜一个措手不及。
“再去探,我要知道最新的进展。”
宫女亲信闻言,再度退了下去走进风雪当中。
此时在皇宫的台阶上,叶旭尧正给妻子拂去身上的雪花,不让雪花融化成水浸湿衣物。
林珑也没闲着,同样拍去丈夫胸前落下的雪花,只是在看到另一拨人马到来,她的动作一顿,两眼死死地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她的亲娘权美环。
权美环也没有错过她的目光,同样抿紧唇与女儿隔空相望,如果是在三年多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女儿对驳公堂,只能怪他们逼得她无路可走。
“虎毒尚不食子,你权氏做出这样的事情,比之畜生都不如。”叶钟氏不留情面道。
“叶夫人还是留点口德为好,年轻人不要这么冲。”权萧氏昂着头走在前面,她就知道叶秦氏是靠不住的,压不住这嚣张的叶钟氏。
“我还需要留什么口德?做得出来就不怕认,躲躲藏藏的岂不是让人笑话?”叶钟氏立即反唇相讥。
权萧氏闻言,恶狠狠地瞪视叶钟氏这个讨人嫌的贵妃。
林珑却是定定地看着权美环,“你可知道因为你,玉肤坊被迫关门,而栋弟却是被人指着鼻子骂,被赏识他的夫子斥为败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就那么见不得我们好?”
权美环的脸色一白,她并不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时听到娘说顶多林珑保不住这封号罢了,“真的假的?”
林珑冷冷一笑,“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权美环辩道:“我不知道,这事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别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配。”林珑正色道。
“好了,珑姐儿,这是你娘,你公然在圣上的宫殿前与你亲娘如此说话,这不正好坐实了你不孝的罪名?”权萧氏维护自己的女儿。
林珑从鼻子里面一哼,“都到了这里,我何必再陪你做戏?出弓没有回头箭,我会奉陪到底。”
斩钉截铁的话一出,权家母女脸色一白,她们没有想到林珑真的没有半分悔意,还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正在这时候,殿里有太监急忙过来,“皇上宣你们进去。”
林珑看也没看权美环一眼,就由叶旭尧扶着跟在自家婆母身后朝前而去。
权美环看了看,握紧拳头也赶紧跟上,她绝不会心软的。
进到大殿里面,不但帝后二人在,就连太后也端坐在一旁,更有几名言官,他们一看到林珑,就吹胡子干瞪眼,摆明了林珑就是有罪的样子。
林珑昂着头上前给帝国最有权势的三个人行礼。
朱翊一句“平身”刚刚落地,苏梓瑜就紧接着道:“义安郡主有孕在身,并且身子骨并不强壮,皇上,太后娘娘,给她赐坐可好?”
太后看了眼林珑,倒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遂轻点了下头。
朱翊自然也不会反对。
就这样,林珑得以坐下,这待遇一出,在场的人都哗然不已。
苏梓瑜却没当一回事,径自道:“本宫这义女一向循规蹈矩,哪来的不孝罪名?她已是本宫的义女,自然要认本宫为母,关那权氏什么事?”
权美环咬紧下唇看着这比她年轻几岁的苏梓瑜,这话说得真让人感到诛心,哪有人这样堂而皇之地夺人子女?往前一站,她道:“就算成为娘娘的义女,那也得臣妇将其生下才行。臣妇在十六年前生下她,现在她却是怂恿其弟妹二人不认臣妇这亲娘,这还有天理吗?”眼眶止不住又是一红,“能当得皇后娘娘的义女必是品行高洁之辈,身为此女的亲娘,臣妇不能坐视她蒙骗皇后娘娘,一个连亲娘也不认的人,巴结皇后娘娘得到这郡主之位也不是光彩之事。”屈膝行了一礼,“臣妇不能坐视不理,还请娘娘明查以正视听。”
林珑听得手指紧紧地攥着椅把手,“没错,儿臣也请义母查明以正视听,还儿臣一个清白,这究竟是谁对谁错?”
这刚一开始,母女俩就各据一词争得白热化不已,在场的人都有几分跟不上节奏。
苏梓瑜轻敲凤椅的椅把处,在接到那一纸诉告之时,她就火冒三丈,好一个不要脸不知廉耻的贱妇。只不过她并不打算以皇权压人,不是讲道理吗?那好,她就把这贱妇的皮一层层地扒下来。
“本宫是否被人蒙骗,本宫可是有双明亮之眼看得真切,权氏,你管得过宽了。”
权美环低垂的头咬紧牙根,这苏梓瑜实在偏心至极。
太后轻咳一声,看了眼苏梓瑜,示意她稍安勿躁,“既然指责义安郡主不孝,那你们可有证据?”
“证据臣妇有。”权萧氏忙站出来,接过儿子手中的纸张,双手呈上,“这是义安郡主娘家亲族族长所书的证词,还有其叔父林创所写的证词……”
就是把所有相关不相关的人都卷了进来。
太监接过呈上去给皇帝朱翊过目。
叶旭尧也淡定地迈出一步,同样从袖口掏出几份纸张,“臣这儿倒是有份权家为了陷害我妻的名誉而买通林氏族长及林创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权萧氏脸色紧绷地看向叶旭尧,他怎么知道的?这事其实就只有他们几方人知晓,一直掩得好好的。
“权老太太以为我会打无把握的仗吗?”叶旭尧低声嘲讽地看着面色铁青的老太婆,压低声量道:“再说你以为这样的事情就真的能瞒天过海?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权萧氏的脸色更形难看。
两份证词同时到达皇帝的手中,朱翊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对这案子他不感兴趣,苏梓瑜心偏向林珑,他自然也得跟着站队,没有必要在这小事上让苏梓瑜不高兴,这不利于他们夫妻修补感情。
苏梓瑜却是看也不看那两份证供,而是径自以威严的面孔问道:“权氏,本宫且问你,你是不是在丈夫林则两脚一伸时就迫不及待地改嫁了?”
权美环的瞳孔一缩,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
“本宫在问你话,你怎么不答?”苏梓瑜猛然喝斥。
权美环脸色更无血色,“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本宫再问你,你改嫁之时,为了不让你的子女妨碍到你在霍家的生活,是不是连半点家产也没为他们争,并且将他们一脚踢回苏州老家去?”
“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很好,权氏,本宫还有疑问,你的三个子女在苏州过着贫穷朝不保夕的生活,而你却不闻不问,是也不是?还有你在女儿初回京城成亲之时,是不是百般阻挠,让她降妻为妾,为你的继女让路?”
“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权氏,本宫还听闻你在霍家败落后,非但没有与夫同甘共苦,立即与之和离,还让家丁狠狠地揍了前夫一顿,可有此事?”
“是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权美环听得冷汗直冒,这些事都不是她能否认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但她有苦衷的,可这苏梓瑜为何不让她说下去?
“娘娘,臣妇都可以解释的……”
“本宫现在只问你相关事实,为了重回林家,你一再逼迫你女儿,这也是你无可否认之事,为此不惜毁了儿女的前程,告到皇上与本宫这儿,让他们饱受流言困扰,这就是你的母爱吗?”
“不是这样的,娘娘,不是的……”权美环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无奈苏梓瑜不为所动,“权氏,你这母爱连本宫看了都觉得可怕,你又有何颜面让你的儿女迎你回去奉养?有你这样的亲娘,那得是倒了多少辈子的大霉?依本宫之见,林则那位妾侍倒比你更适合为母,为了不是亲生的子女日夜操劳,落魄之后不离不弃,就算出身低微,却能为亡夫守贞,她倒更适合成为林则的正妻。”
林珑听到苏梓瑜提及绿姨娘,再也坐不住,她的心头燃着一团火,立即起身跪下请求,“义母,儿臣的二娘忠贞刚烈,在儿臣生父去世之时不离不弃,堪为林氏主母,还请娘娘给儿臣一个扶正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