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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直到周宇鹤行远了,凌羽丰这才与北宫逸轩行至御花园。
亭中早便布好了酒水,佳肴于案,美酒于壶;宫女垂首倒了一杯酒,凌羽丰转眼看向园中景色,一丝声线传入那人耳中,“酒中有毒,饮与不饮,你且思量。”
“皇上命奴婢有此伺候逍遥王,逍遥王请!”
宫女生的娇媚,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姿态。
北宫逸轩含笑接过酒杯,却在那宫女贴近之时,举步立于凌羽丰身侧。
二人唇微动,却无声;宫女立于身后一副受伤模样,却是听不见二人的交谈。
“你可知纵横死士?”
凌羽丰问,北宫逸轩一手握着酒杯,一手落于栏上,摇头表示不明。
“当年父亲送我入山,曾与我提及:纵横死士,受令于符,受命于帝;帝不得民心,士不受帝命。民心所向者,持符于军,士受于符。”
持符于军,士受于符
映寒,那三十万大军就算只听令于兵符,不看领军人,可你有那本事领军杀光天下人吗?
庄映寒的记忆,与凌羽丰的话两相重叠;北宫逸轩转眼看向凌羽丰,心中甚是震憾。
“你既不知此事,何以派人保护太皇太后?皇上正寻着机会要你性命,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
无声一叹,凌羽丰转眼看向北宫逸轩,“纵横死士,在位皇帝口口相传;皇上自始至终知晓此事,却不知此符在何人之手;如今关头,你一再派人进宫保护太皇太后,庄映寒对太皇太后亦是这般在意,你说,他如何不防你二人之心”
北宫逸轩加派人手保护太皇太后,不管多隐蔽,有周宇鹤那人从中作梗,如何能万无一失?
“先皇已故,太皇太后却是隐于永宁宫,前朝之事不理,后宫之事不问;皇上再是怀疑,都不敢对太皇太后出手;如今你们主动挑衅,皇上自然快刀斩祸,以图一劳永逸。”
最关键的一点,凌羽丰没有说,北宫逸轩却是很明白了;今日小皇帝给宁夏的茶中,必有药物;不管宁夏是否饮下,今日,都将逼出兵符的下落!
兵符之事,只有在位皇帝知晓;可先皇之死大有蹊跷,难保先皇没留后手。
太皇太后知晓当年之事,且知晓当年之事的,仅她一人存活,又是皇家人。
那么,兵符,是否就在太皇太后手中?
以往二人不知兵符之事,自然不曾在意;如今知晓了,自然将目光转向了太皇太后;不承想,却与小皇帝心思不谋而合,反倒引来祸端。
目光于园中扫了一圈,静心一探,这才发现,御花园受重兵把守。
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凌羽丰要与宁夏拜堂,岂止是为了还愿?
目光转向那人,再次密音而问,“当初你要娶她,是怀疑她知晓兵符的下落?”
提到当初之事,凌羽丰面带尴尬,点了点头。
许多事,做过之后才会明白对与错;当初一心夺位,等到回京,看了众人的算计之后,他才看清自己的本事。
莫说争这皇位,便是与北宫逸轩斗,都是一死收场;那个位置,可望而不可及,他若是还看不清,便是死有余辜。
此时想明白,倒也不晚;只可惜,这事儿今日才告诉北宫逸轩,却是晚了。
既然皇上本就知晓兵符之事,那么,皇上一再要求庄映寒为后,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怀疑,庄映寒根本就知晓兵符下落!
当年庄伟泽统领北煜大军,一代名将,应当查出了纵横死士的秘密;当初先皇狠心将庄伟泽及那二十八家人灭门,恐怕就是因为庄伟泽民心所向,不得不下此狠手。
此时虽不知当年事实如何,可凌羽丰却知晓这不为人知的密事;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哪怕是庄伟泽没有谋反之心,他手下的人,已经动了心思!
“皇上一直怀疑她知晓兵符的下落,发现她忽然对太皇太后用心之后,便暗中布了局;本来这局,毫无作用,如今你们主动前来,无用之局,便成了死路。”
死路,自然是对宁夏二人所言。
手中酒杯不堪重力而裂,凌羽丰看着一分为二的酒杯落到湖中,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此时不管你去,还是不去,都是一条死路。”
北宫逸轩一旦发难,御花园守卫自然将其拿下;若非他心虚,为何发难?
若北宫逸轩不发难,宁夏在永宁宫,便是生死难明。
所以,对于这宁夏二人,今日不管怎么走,都是一招死棋。
换句话说,北宫逸轩的动向,让小皇帝认定宁夏知晓兵符之事,今日宁夏若是处置不好,便是再难走出皇宫!
北宫逸轩抬眼看向永宁宫的方向,良久之后,一声冷笑,转身坐于位上。
死路吗?看似死路,却有生门;他相信,蝉儿定会破了此局!
宫女瞧着北宫逸轩坐回位上,娇笑着上前,在空着的酒杯中倒了热酒;双手呈上之时,身子贴了上去。
凌羽丰一转身,便瞧着那宫女娇羞靠去的模样;下一瞬,一声惨叫,伴着‘噗通’一声,宫女似断线的风筝,直直掉进了湖里。
瞧着那人面不改色的用着桌上佳肴,凌羽丰摇头一笑,坐于他对面,“倒是许久没见你这般无情了。”
以前的北宫逸轩,心狠手辣,令人胆寒;如今的他,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大有改变;此时瞧着这人半分不留情,将宫女断手丢进湖里,倒是有了几分以往无情的模样。
面对此话,北宫逸轩只是一问,“为何要告诉我?”
为何要告诉他?
这一句,问的凌羽丰目光转动,一份尴尬于眸中化开……
永宁宫
周太医急急忙忙而来,给宁夏把脉之后,起身朝小皇帝行了一礼,“禀皇上,安国郡主身子大亏,近来必是夜难入寝,故此气血两虚;若不仔细调养,必会伤了根本。”
周太医这话,证实了宁夏夜难入寝之说;小皇帝点了点头,一挥手,众人便退了出去。
瞧着宁夏面上的红润,小皇帝上前一步,在她退开之前,指腹抹上一层胭脂绯色。
指尖的颜色,让他眯了双眼,半响之后,浅声说道:“既然阿姐心神难宁,不如去佛堂焚经抄经。”
二人出了大厅,小皇帝却在半路停了下来,转眼细细的瞧着她。
这一寸寸的打量,似要将她给看个通透一般;宁夏垂眼立于原处,面上未曾表露情绪。
许久之后,小皇帝抬眼看向天空,声音嘶哑,竟透着不属于他的沧桑,“犯与不犯,都已是过往;是与不是,又有何不同?前途死路,后退无崖;是与非,得与失,全在一念之间。”
依旧寒冷的春风,带来淡淡的花香;看着空中飘飞的花瓣,宁夏抬手将那一片白色花瓣接于手中。
四季桂,四季开;一团小小的花儿,便是馥郁芬芳,从不显眼,亦从不桀骜。
掌心朝下,花瓣落于泥中,那一抹白,显的那么渺小。
小皇帝转眼之时,便瞧着她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在这份笑容之下 ,宁夏抬眼,与小皇帝相视,“犯与不犯,还待考究;是与不是,并无不同;前途虽是死路,谁道后无生门?是与非,得与失,非在一念之间,而是一个诺言!”
庄映寒的记忆中,对仇恨甚是清晰,对太皇太后甚是模糊;她不敢肯定太皇太后有兵符和玉佩;她却能肯定,小皇帝今日是要做个了断!
她这话,听的小皇帝目光一闪,一声冷笑,抬步进了佛堂。
佛堂之中,太皇太后跪于蒲团之上,手中佛珠转动,闭目念着经文。
就在宁夏双脚迈进佛堂之时,太皇太后手中的佛珠忽然断裂,一粒粒佛珠于地上跳动,发生一阵声响。
闭目之人,猛的睁眼,眸光闪动的看向滚动的佛珠。
“朕给太皇太后请安!”
“安国叩见太皇太后。”
小皇帝上前行礼之间,捡起一粒佛珠,回头看向宁夏,“阿姐好似始终与佛无缘。”
“皇上说的是,安国还真是与佛无缘;当年进庙只为祈福,愿上天保佑爹爹平安归来;怎奈事与愿违,受人所惑,生生将一份赤子之心,化作了狼子野心。”
此话一出,跪于蒲团之上的太皇太后便是闭了眼,口中无声念词。
小皇帝手一挥,宫人悉数退了出去;太皇太后睁眼朝麽麽看去,麽麽忙退到门外,将门关上,
只得三人之时,太皇太后双手合十,又是念了一阵,这才磕了三个响头,由小皇帝扶着坐到椅上。
“该来的,终究会来,这一日,哀家等了整整十年。”
一句话,似耗费了太皇太后所有的精力;宁夏忙起身倒了杯茶水双手递上,面上的恭敬,半分不假。
接过茶水,饮了两口,太皇太后这才叹了口气,“都想起来了?”
此一问,小皇帝眸中闪过光芒;宁夏点了点头,平静的回道:“回太皇太后,映寒已经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虽说只知玉佩和兵符之事,此时却该说: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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