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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笼罩着,让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爱睍莼璩
凤婧衣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睛上好像蒙上了什么东西,让她怎么也睁不开。
好在手却似乎可以动,她摸索着周围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奈何手上被缠着布条,只能勉强辩别出自己躺在床上。
略一回想,那日在山崖上她脸上被沾了毒粉,想来眼睛也是因此而失了光明。
原以为那样掉下去必死无疑,没想到竟大难不死轹。
可是自己没有顺利脱身,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夏候彻找到带回宫了,还是让隐月楼的人救了。
“沁芳?”她试着叫人来,声音却是沙哑得几不可闻,
不知是她声音太小,还是周围根本没有人,半晌也没有过来麸。
凤婧衣挣扎着起身下床,谁知脚一着地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整个人便直接摔倒在地,头又撞上边上的案几,疼得她直倒抽气。
这辈子不知是走了什么霉运,总是让她这么多灾多病的。
她倒在地上想了想,自己这副样子还是回床上躺着等人来吧,这又瘸又瞎的要出去,估计只能爬出去了。
可是,她试着摸回床上,这一摔却让她摔得摸不清东南西北,完全不知道床在哪里了。
正摸索着,外面传来轻捷快速的脚步声,转瞬间便有人蹲在自己面前,伸手扶她,“你……醒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
淡若轻风般的优雅,听起来极其悦耳,似是因为走得比较急,又带着些许的颤抖。
这不是她听过的声音,那么她所在的地方,想来不是在大夏皇宫里,也不是在隐月楼里。
“你腿上有伤,暂时不能走路,先在床上躺着吧。”那人说道。
凤婧衣抿了所唇,虽不知对方身份,但想来自己是被人所救了。
“多谢了。”说罢,扶着对方的手想要站起身来。
可是,那人还不等她站起来,却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突然那么一腾空,她惊得心都快跳出来,到躺到了床上也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答谢道,“真的……真的谢谢了。”
“不必。”对方声音带着微微地笑意,倒了杯水递给她,便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凤婧衣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但总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虽然现在眼睛看不见,可总感觉坐在面前的男人一直在看着自己,说实话她不是个擅长与陌生男人相处的人。
那人见她手里的杯子空了,又问道,“还要水吗?”
“不用了,谢谢。”她笑着摇了摇头。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手中的空杯子拿了过去。
凤婧衣靠着软垫,总觉得有些这样安静的沉默有点尴尬,便问道,“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的船从曲江经过,从水里把你救上来的,你已经昏迷好些天了。”那人回答道。
“救命之恩,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了。”凤婧衣道。
可是,总感觉坐在面前的人在盯着自己,一时间怎么都不自在。
“这才说几句话,你都已经说了很多个谢谢了。”那人轻声笑语道。
凤婧衣默然地笑了笑,思量着自己已经昏睡好些天了,必须得尽快脱身通知隐月楼才好,不然她们找不到人,肯定急疯了。
“你眼睛中了毒,已经解了毒了,只是现在余毒未清,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腿伤也还要休养些日子。”那人声音温和含笑,说道,“你安心在这里住下,直到伤好都可以。”
凤婧衣抿唇思量了一番,自己伤势未愈不能出门,这个人又尚不清楚身份,总不好请他去通知隐月楼的人,索性还是先留下养伤一段,等眼睛恢复了应该就可以走了。
“那便多谢了。”
“你看,你又来了。”对方笑语道。
凤婧衣笑了笑,这才想起来,说了半天都还不知对方姓甚名谁,“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对方沉吟了片刻,道,“我姓戚,名玉。”
凤婧衣淡笑,想来是假名,没有人会在回答自己的名字还会有这样的犹豫。
不过真也好,假好罢,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我姓风。”
在不知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不管是凤婧衣,还是上官素,这两个名字都是会给她惹来麻烦的。
南唐长公主的名讳不必多说,在大夏境内现在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大夏皇帝收了个南唐降臣之女上官素为嫔妃,好不容易从宫里脱了身,这什么事都没办成,再让夏候彻的人马给带回去,可就亏大发了。
戚玉笑了笑,道,“风姑娘怎么会中毒落水的?”
“只是遇到了些不好的事。”凤婧衣淡然笑语道。
对方也算是个识趣的,见她不肯透露,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正尴尬沉默地坐着,外面有人进来,道,“主子,药已经煎好了。”
“送过来,准备的晚膳也一起。”戚玉道。
不一会儿功夫,仆人三三两两进来,将药和膳食都送了进来。
戚玉端着药坐在床边吹着,然后盛起喂到了凤婧衣嘴边,道,“温度刚好,可以喝了。”
凤婧衣抿着唇,自己伸出了手,“我自己来就好。”
她并不喜欢陌生人这样亲昵的照顾。
戚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药碗放到了她手中。
凤婧衣自己捧着药碗,懒得一口一口去喝,直接一口气解决了干净,满嘴的苦味也让直皱眉头。
戚玉拿起了药丸,放了颗蜜饯在她手里道,“吃了它,就没那么苦了。”
“谢谢。”凤婧衣吞了下去,满嘴甜甜的味道却让她瞬间鼻子一酸,眼睛也开始涩涩的疼。
这是南唐百味斋的蜜饯。
她认识上官邑的那一年,她还是随母妃住在破落别苑的公主,母女三人一日三餐都成问题,又何谈这些奢爹的东西。
但是那一年,上官邑在百味斋做了一个月的伙计,在过年的时候给她和凤景换了一大包这样的蜜饯,她们存着一天吃几颗,吃了好久好久……
如果没有母妃的死,没有卷入南唐的权术之争,也许他们还在过着那样平淡的生活,或许每天要为生计奔波,或许还是时常还要跟街面上的泼皮无赖打一架……
可是那时候,他们真的过得很快乐。
那样的快乐,她却永远都不会再拥有了,未来她的人生里有阴谋、血腥、杀戮……直到她死的那一天。
半晌,戚玉见她不说话,问道,“风姑娘怎么了,是这蜜饯不合口味?”
凤婧衣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她不是个习惯向人敞开心扉,倾诉心事的人,尤其是对着一个陌生男人,那样矫情的事大约她这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你也好些天没吃东西了,先吃饭吧。”戚玉说着,已经端着碗坐到床边夹着菜喂到了她唇边。
凤婧衣微微退了退,不明白这男人到底是有什么怪癖,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就这么殷勤的照顾,到底要干什么?
图色吗?
她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还有什么美色。
“你手包扎着,不怎么方便。”戚玉道。
言下之意,让她放心接受她的照顾。
凤婧衣抿唇想了想,道,“你给我汤匙就好。”
让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来人喂自己吃饭,她想她真没有喂口吃下去了。
戚玉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将筷子给她换成了汤匙,将碗递到了她手里,”那你自己慢点。”
“谢谢。”凤婧衣自己端着碗到嘴边,自己拿着汤匙一口一口的吃着,动作有些滑稽好笑。
她吃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戚玉动筷子的声音,不由问道,“你不吃吗?”
戚玉愣了愣,这才端起碗筷开始用膳,眼睛却不时地盯着她这边。
凤婧衣刚刚吃完,戚玉便又盛了汤过来给她,“喝碗汤。”
“谢谢。”她想,这一天绝对是她这辈说得最多谢谢的一天。
刚说完,戚玉伸手触了触她的脸,她反射性地往后仰了仰避开。
戚玉手僵了僵,说道,“脸上……沾了饭粒。”
凤婧衣自己伸手摸了摸,将脸上的饭粒拂掉了,笑了笑道,“我自己来就好。”
虽然这个人也确实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亲近,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她自己不觉得现在又瘸又瞎有什么色,可也许有的男人口味古怪,回头仗着救命之恩,要她来以身相许报答,那可就要坏事了。
看来,还是得尽快养好了眼睛脱身才好啊。
戚玉没有再说话,默然回了桌边继续去用膳。
凤婧衣吃饱喝足便躺在床上开始闭目装睡,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却一直还在房中没有走,也不是留下有事,就是静静地在边上坐着。
她猜想得到,那个人还在看着她,不禁有种不小心掉在了狼窝里的感觉。
如果这个人真是别有目的,那么自己过早表现出敌对意思,把人逼得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于是,思前想后之后,她决定还是先跟她这个救命恩人搞好关系,等到眼睛能看见了再设法溜之大吉。
她佯装睡醒翻了个身,试探着问道,“有人吗?”
戚玉立即近前道,“怎么了?”
“能给我杯水吗?”她坐起身,靠着软垫道。
“等一下。”戚玉起身去倒了水过来,大约知道了她的禀性,便直接将杯子交到了她手里。
凤婧衣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淡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大夫说你伤势随时会有恶化的可能,我在这里看着,放心点。”戚玉说道。
凤婧衣笑了笑,心中暗道,你放心了,我不放心啊。
“睡不着?还是伤口不舒服?”戚玉问道,语气难掩担忧之意。
“没有。”凤婧衣连忙摇头,说道,“可能这些天睡得多了,现在醒了反而睡不着了,外面是白天还是晚上。”
“下午,快到黄昏了。”戚玉淡笑说道。
凤婧衣抬手摸了摸蒙在眼睛的布条,问道,“我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
“还要大半个月。”戚玉道。
凤婧衣不由叹了叹气,这还得煎熬大半个月,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
“腿伤可能落水撞到石头了,要好起来还得一两个月功夫,刚上船之后就着了风寒一连高热了好些天,前天才刚刚好起来。”
“给你添麻烦了。”凤婧衣满怀歉意地道。
别人好心好意把她捡回来,尽心尽力照顾了半个月了,她一醒来就满心猜度着对方是不是别有目的,好像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天生的自我保护观念使然,她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人的人。
“你能好起来就好。”戚玉道。
两人正说着,有人进来了,出声道,“主子,借一步说话。”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会有侍女过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去做,我明早再过来看你。”戚玉起身说道。
“好,你慢走。”凤婧衣微笑颔首道。
随即,便是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凤婧衣倒在床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总是提心吊胆,但眼下她除了留在这里养好伤,也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
不远处的书房,戚玉主仆几人先后进了门。
“什么事?”
“主子,嘱下在外面发现了这个。”灰衣男子将带来的画像放到桌上展开,郑重地说道,“大夏皇帝的兵马一直在沿曲江及各条运河两岸找这个人。”
这画中之人,不正是前些日被他们从曲江救上的女人吗,此时此刻还就在这园子里住着。
可是那时候,他哪里想到救下来的人,竟然是大夏皇帝的嫔妃。
戚玉拿起画像,低垂着眼帘静静地打量着,辩不出眼底是喜是怒。
“这是大夏皇帝最宠爱的钰嫔,咱们不能把她再留在这里。”灰衣男子劝道。
然而,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他家主子缓缓起身,拿着画像在烛台点燃烧成了灰烬,神色喜怒难辩,开口听声音却是冷凉如雪,“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灰衣男子望着灯影下挺拔修长的背影,坚持说道,“咱们在这里已经很危险了,大夏皇帝一直在查找这个女子的下落,听说前些日因为不断奔波劳累已经病倒了,可见他是如何紧张这个钰嫔的,咱们再把她留在这里,若是被大夏皇帝察觉,只怕……”
“怕什么?”戚玉一手扬已经化为灰烬的画像被风卷出了窗外,消失无踪。
他负手而立,墨发飞扬,目光沉沉地望着外面渐渐笼罩天地的夜色,隐有着俯视天下的霸气凌然。
灰衣男子默默地垂下头去,知道再劝也是无益。
可是始终也想不明白,主子明知道这是大夏皇帝的宠妃,为何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继续把这个女子留在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