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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朗成长的31年时光里,他从来没有过“我要回家”这四个字的想法,他不恋家,因为家里的人事都一切安好,也因为不管天涯海角,不管他醒着也好睡着也好,总能接到母亲不合时宜的那一通通电话,多半时间,他们在相互挖苦,小半时间,是他在单方面的挖苦,他爱那个纵容了他半生的女人,超越世上的一切。
他想回家。
这是他接到这通电话,脑海里仅剩的四个字。
他不知道母亲的意外到底是什么程度,只是他知道,世上只有两种地方可以叫做家,一个是有父母的地方,荒漠沼泽是家,另一个,是有妻儿的地方,赤地千里,亦是家。
他才刚刚以为自己坐拥了两个完美的家,其中一个就要面临坍塌,就像久饿的人们好不容易捧到一碗肉汤,却突然绊了一个跟头,那么的不甘。
阮阮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流离的思绪拉回,她举起小折耳的爪子,在他的手臂上挠了挠,“怎么了?”
霍朗张了张嘴,垂下眼看了看阮阮的肚子,转过头看向前面,“没事,我家里叫我回去一趟,可能有事,也可能没有,不过没有最好。”
巫阮阮点点头。女人都是敏感的,她在这一个电话之后看到了霍朗的转变,可她见霍朗不想多说,她也不会多问,她最讨人喜欢的地方绝对是该聒噪的时候嘴不留情,该安静的时候,可以假装透明。
“我要回美国一趟,事情处理完就会回来,”
电梯里,他单手抱着那只不断袭击他领口的小折耳,侧头看向阮阮,“你等着我。”
阮阮眉眼微弯,柔柔的一笑,“为什么要我等着你,没准是你回去了美国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那我要等到天荒地老吗?”
霍朗蹙了蹙眉,“美国没有你,我为什么不回来。”
小折耳还是比较粘着霍朗,阮阮从他怀里接过来的时候,它还很不情愿的用爪子勾住他的毛衫
,霍朗用钥匙戳了戳它的额头,打开门,“这里什么都有,你带好自己的衣服来就可以,衣服不想带也可以,买新的也行。”
阮阮不是第一来这里,听说这是公司之前给创意部总监的宿舍,现在童瞳搬回了自己的房子,那这里就空出来给了霍朗住。
但是男人住的地方,确实和女人不太一样,霍朗这里简洁的,连给小折耳爬高淘气的物件都找不出两件,她屋里屋外的参观一番,他的床品是素净的深蓝色,沉着如人,床头一个木制的小书架,放了几本英文书,应该是他睡前随手翻看的东西,她刚要弯腰去拿起来看看他喜欢看的书是什么内容,霍朗便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的头顶后颈落下几个细碎而清浅的吻。
他刚刚让童晏维给他订了最近一班的机票,近到就在明天一早。
他舍不得阮阮,分分钟也不行,可她还怀着孩子,在不久以前险些流产,想把她一起带走,又不舍她旅途劳顿颠簸,这感觉可真不好受。
“老婆……”
“嗯。”
“我们睡觉吧。”
“嗯?”阮阮一愣,他柔软的唇瓣在她的耳尖上一下一下吸吮着,弄得她心神不定,她看着窗外的明媚,缩了缩肩膀,“外面太阳这么好,你就想着耍流氓,不怕脸大吗?”
霍朗用牙齿在她耳朵上狠咬一下,疼的阮阮直搓,皱着眉头看他,“我又没说你耍老流氓!”
霍朗弯了弯嘴角,没有恶言相加,他的心里很乱,很焦急,这乱和焦急,让他失去了调侃的能力,平日的轻而易举,现在也需要再三思量。
窗外确实很明媚,他走到窗前,准备拉上厚重的遮光帘,他的窗口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停车场的入口,他无意的一瞥,却看到一辆老款的黑色的奥迪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这小区的入住率并不是很高,整日在停车场来来回回的那些车,霍朗都见过七七八八,他抓着窗帘的手指缓缓收紧,转身从容的走到床头,打开抽屉,眉心重重的刻进一个川字。
这房子,有陌生人来过,他在抽屉里摆放东西有一个习惯,所有的东西都要靠左一个挨着一个摆放,他的证件,被翻动过,太明显。
“你找什么?”阮阮倾身过来,弯腰看着他干净整洁的抽屉。
霍朗关上抽屉,摸了摸她的侧颈,“没什么,睡一会,你不是说不睡午觉天诛地灭吗?”
他每个房间,包括厨房浴室,天花板,所有可以检查的地方都看过了,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又不是搞特务出身,谁知道现在的偷`拍镜头都已经发展成了多先进,是不是寻常肉眼可发现,这种近乎被窥视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暴跳如雷。
这陌生的入侵,他可以肯定不是针对自己,很有可能是针对童瞳。
坏人总是能一眼被看穿,就是因为智商太低,如此低智商的人,如果看到住进的巫阮阮,会不会误以为这就是童瞳,又或者,会不会以为她肚子的孩子是沈茂的种。
那最后受到无辜牵连的,恐怕又是他倒霉催的阮阮。
他搂着阮阮躺在深蓝色的大床,像置身一汪暗夜里的海洋,阮阮翻身面对着他,圆滚滚的肚子贴上他的腰腹,“霍总,咱们还没给小猫起名字,你去美国之前,我们帮它想一个名字,就是狗剩铁蛋,也得有个叫法,是不是?”
霍朗捏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摩挲着,“我明早的飞机。”
“走的这么急?”
“嗯,很急。”
阮阮顺着他的力道在他唇上一戳,“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就得给它落上户口,你去几天呢?”
“不知道,可能三天五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长过三十天,我会在中间抽时间回来看你。”
阮阮看着此刻的霍朗,稍稍有些晃神,他的眉眼依旧清俊,只是少了一些平日里的从容不迫,那野性霸道的气势、将军一样的倨傲里,居然多了一抹类似忧郁的情绪。
轻掩的门缝被一个悄无声息的小家伙推开,“喵……”
“你看,它来讨名字了……”
霍朗收起全部情绪,翻身平躺,“猫还要什么正式的名字,不都是叫喵喵幂幂丫丫之类的……”
“所以我们要让它特别一些,至少是独一无二的,小时候童瞳家养过一只金黄色的小猫,胖的像只猪,叫小虎,后来小虎死了,她又抱回来一只黑色的小猫, 瘦的像麻杆,叫牙刷,你看我们家的小猫,长的像什么?”
“像秃驴。”他淡淡的扔下两个字。
因为皮肤病,小折耳的毛确实被踢的缺东少西,不是十分的毛茸茸可爱,甚至有些滑稽,不过,说它像秃驴,简直太不人道。
“也不是很秃,还是有一点点毛的。”
“那就叫三毛。”
小折耳猛的一跳,蹿尚了床,隔着被子在霍朗的肚子上猛挠了两下,霍朗伸手一把抓住它,高高的举起,吓的小折耳所有爪子都立起来。
霍朗在空中晃了晃手,不客气道,“你给我老实一点,抓坏了我的被子,我盖你的皮。”
“它才多大一块皮,给你盖脚丫还得露出一排五个脚趾。”阮阮伸手抱下小折耳,放到两人中间,挠挠小折耳的下巴,“不要怕他,纸老虎,一捅就破。”
霍朗扭头,看了一眼正享受爱抚的小猫,觑了觑眼睛,“这猫应该叫小三。”
“叫小狼。”
“不行!”
“为什么不行?一听就是你家的猫。”
霍朗非常正经的看了看她,“因为小狼,本来就是我的小名,从小被叫到大,我怎么能和一只秃驴一样的猫叫同一个名字, 有损我的格调。”
巫阮阮撇撇嘴,心想您有什么格调啊,您这还打着石膏当半残呢,连筷子都自己拿不了的人,还高谈阔论说格调。
等霍朗想到给小折耳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巫阮阮已经睡着了,小折耳窝在她的胸口,缩成一个团,发出咕噜噜的鼾声,霍朗侧着头看了她许久,翻了个身,轻轻揽住了她的腰,阮阮咂了咂嘴巴,梦呓道,“大闸蟹好一些。”
“帝王蟹好一些……”他扬了扬嘴角,接了一句。
阮阮呼吸沉稳,好半天,咕哝道,“那好贵……”
一觉醒来,小折耳的名字终于落地,可是,听着有些别扭,叫螃蟹。
一只猫叫螃蟹,就像一只狗叫小鸡一样不正经不着调,可是霍朗坚持,而小折耳也终于没有像听到有人叫他三毛时那般激动,阮阮便勉强接受。
她抻着懒腰,问,“晚上吃什么?”
“去安燃那里吃。”
阮阮愣了愣,她知道霍朗不讨厌安燃,可安燃毕竟是单身的男人,和他们年纪相当,长的也不错,待人也好,作为一个有正常占有欲的男朋友,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主动去和安燃这种隐性情敌接触,这话从小气吝啬又爱吃醋的霍总嘴里说出来,天方夜谭一般,毕竟刚刚把她从安燃那里接出来的时候,他还一不小心泄露了一个得逞般的骄傲笑容。
霍朗在她的肚子上轻柔的抚摸过,淡声说,“我去美国的这段时间,你还是住安燃那里,他在家,我会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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