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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门打开,郑辙从外面进来,陆焕看到他便站了起来,“是你?”
郑辙也看到了陆焕,扬起眉,朝他笑,明朗的笑容与之前在审讯室里的派若两人。
“这是我的学生,焕焕你过来,这次的事情多亏了郑辙帮了我很多忙。”陆铭章朝陆焕介绍着,陆焕被拉至郑辙跟前,他有些怕生,垂下眼睑。
陆铭章做的那些实验大多都是见不得人的,可他若是想要完全的在人前隐瞒,却又是不可能,所以他挂着个研究院教授的名号,其实暗地里是私自收了一些学生,来替自己作为掩护。
这些学生中,最受他重用的大概就是郑辙了,郑辙做事利索思想也活络,几乎是一点就通,很让陆铭章省心,而这次把陆焕转移的事情也都是郑辙在全权做着的,要是没有了他,事情反倒会变得有些麻烦。
不过现在郑辙却是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教授,顾家的人查过来了。”
郑辙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向了陆焕,他早在听陆教授谈起陆焕时,便调查好了陆焕的情况,陆铭章的几个学生里,也就只有郑辙一个人是清楚了解陆焕的身体状况,他知道这个少年是陆教授死后复生的儿子,心里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在暗暗佩服于陆教授所掌握的领先科技。
可是陆焕又是怎么能让顾家的人一直念念不忘呢?
本来他们停停走走,换了好几个地方来转移陆焕,已经做到面面俱到了,可是谁会想到,竟会有人去往死里追查陆焕的下落,似乎并不相信这官方所陈述的事。
陆焕一听到“顾家”就直觉想到了顾以源,他的手放在大腿侧,暗暗握紧,他对于顾以源的感觉其实是很复杂的,顾以源变成了兽形之后那么的伤害了他,这让他恐惧彷徨,可在与顾以源相处之间,却也会有好的时光。
然而,在陆焕心里,长久积压的惧怕终究还是会压过那片刻的美好。
当父亲与郑辙谈起来找寻他的顾家人时,陆焕心里所想的便只有逃开顾以源,他是不愿回到顾以源身边的。
晚上的时候,陆焕是和父亲一起睡的。
研究院的床就是单人床,陆焕和父亲挤在一起,陆铭章捏了捏陆焕的胳膊,“原来我的儿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其实在他印象里,愿意留下的从来都只是陆焕还未生病的时候,没有被病痛折磨的小陆焕,爱笑喜欢粘着自己撒娇,吃不到好吃的便会哇哇大哭的任性模样。可是,病魔把这一切都给带走了,陆铭章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里,陆焕看到父亲这样,便忍不住拉住了父亲的手,捧在怀里,眨了眨眼,“爸爸,我要吃面。”
陆铭章怔了一下,回过神看着他,就见陆焕勾起的唇,一副小无赖的样子,“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时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段灰霾的岁月从来都不曾摧毁过这对父子,陆铭章伸出手点了点陆焕的额头,“那么晚了吃宵夜对身体不好。”
“我不管,我饿了,就要吃。”陆焕在父亲面前肆无忌惮,陆铭章宠溺的看着他,“那我去做,你等一下。”
陆铭章住的房间类似于单人公寓,有厨卫,他其实是嫌弃院里的饭菜不合口味,所以自己也会做些东西来吃,陆焕说要吃面,所幸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另外面条也都准备着,才得以不让他失望。
煮面这活儿不难,十多分钟后,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就出锅了,因为考虑到已经是深夜了,怕陆焕吃多了积食,他只弄了一些,洒了一些葱末上去,闻上去格外香。
陆焕是真的饿了,盘腿坐在床上,就端着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边吃着,其实还想着,要是被顾以源看见了,肯定得呵斥自己不能在床上吃东西的。他哼哼唧唧的吃着,一边吃还一边连赞着好吃,陆铭章见儿子能够这么满足,心里只想着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去了,那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欢乐,大概便是此刻开始了。
陆焕吃完了面,就打了个饱嗝,躺在床上开始昏昏欲睡。
陆铭章把碗放掉,也上了床,揉了揉他鼓鼓的肚子,“快睡吧……宝贝。”
…………
那天晚上,陆焕睡得很沉,可是熟睡的他却不觉得安稳。
他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却觉得呼吸沉沉,身体也是沉甸甸的,似乎被什么压住了。他没办法睁开眼,而身体却似乎在转瞬之间变化了位置,陆焕猛然惊醒。
他的眼前被蒙上了一片黑影,什么都看不见,他在昏暗的空间里来回游荡,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从不远处呼啸而至的野兽咆哮,他慌乱回头,恍惚间却摔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额前的黑发落在眼际,面色苍白,却只看到那头如影而至的野兽朝自己扑来,四肢被压制,身体突然颤抖,那头野兽的头拱在他的脸边,他瞪大眼,只觉得面前一片灰暗,记忆仿佛是回到了那次雨夜,被侵-占的身体,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痛苦占据。
他双手颤抖,只想要挥开这一切,有尖叫从喉咙处溢出,他猛然睁开眼,眼前晕染开一团暖光,他深深喘气,才缓缓回过神。
父亲睡在他的身边,就如小时候一样,他没有生过病,也从未死过,他的人生一如从前那般,安枕健康,因为有父亲陪在他的身边。
他吁了口气,慢慢的把脑海里的那个影子逐渐挥去。
…………
陆焕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陆铭章做研究的一处基地,他现在做的实验大部分都是上头指派下来的,只不过他年纪大了,底下又收了许多学生,有很多事情都不用他来做,而陆铭章也留下了许多空余时间,可以做他的事了,当然这些事,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陆铭章带着陆焕穿过了实验室的走廊,陆焕也换上了白色的衣袍,他这身衣服是郑辙送来的,除去衣服,郑辙还送来了一张通行证,陆焕穿上后,便看上去与这里的研究员无异了,一派书生气。
大致长辈都喜欢看到自己的孩子斯文富有书卷气的模样,总觉得这样特别乖巧讨喜,陆铭章自然也不列外,他摸摸儿子的头发,没戴眼镜,眼角边显露出了几许皱纹。
他这几年一直努力着,凭着那个来自异界的空间做了无数次试验,就想着能够见到陆焕,整个人的神经也是一直绷着,而如今见到了,大概就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于是多年来积攒下来的疲惫感也是涌落了过来。
明明陆焕回来了,这是一件好事,可陆铭章却因为松下了这口气,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郑辙自然是发现了陆教授的变化,在为陆铭章找到儿子而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遗憾,原来陆铭章也终究是一介凡人。
那日,陆铭章检查了陆焕的身体,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是与普通人无异的,但是陆焕的身体是他所为,在一些隐秘的地方所需要注意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如陆焕的身体能够自行愈合这件事,他便没有告诉郑辙,他虽然信任这个学生,可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事情上,大多都是要亲力亲为的。
郑辙因为还有事,所以很快就走了。
陆焕心里其实是很希望郑辙能离开,基于之前在审讯室里郑辙对他的威胁,不论真假,这样的话语都让他对于郑辙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尽管之后得知他是父亲的人,可这种被恐吓的印象却实实在在的留在了陆焕的脑袋里,很难消去。
现在见郑辙离开了,陆焕就松了口气,陆铭章也察觉到儿子的情绪,“怎么了,不喜欢他吗?”
陆焕不想造成父亲与他的学生之间有何矛盾,便摇头,“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想和爸爸你在一起。”
陆铭章一听到这话,眼睛就弯了,捏捏陆焕的脸,“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儿子嘴巴能跟抹了蜜似的。”
陆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耳朵都红了。
陆铭章便看着他,轻轻的把陆焕抱在了怀里,真如幼时那般,用满心的宠溺温养着他,却又怕把他给化了。
他是真的高兴,看到儿子便觉得丢失已久的幸福再度来临,这种被蜜涂在了心尖上的甜腻,让他只觉得一口欢愉压抑在喉咙口,“焕焕,你能回来,爸爸真的很高兴。”
他为了能让陆焕回来,做了很多不应该的事,被处理的克隆人尸体和那些兽身人魂的怪物,他都不能让陆焕知道,可当他这般想的时候,却并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陆焕都已经了解彻底。
而陆焕在被父亲搂着的时候,却想到了那个异世空间和那日在大都会里那只咬去季庭让胳膊和剐去眼珠的野兽,他心里有许多疑问。
可他却不愿相信顾以源所说的,他的父亲真的是因为想要复生自己做了许多残忍的试验,然而心里的矛盾越积越多,尽管心里的答案已经接近与真相,陆焕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在问一问,“爸爸,你知道那种黑色毛发有獠牙的野兽吗?”
陆铭章一听到他说的话,心里便“咯噔”了一声。
“爸爸你难道不好奇我是从哪里醒过来的吗?”陆焕侧耳,慢慢的拉住父亲的手,“我是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清醒的,那里有我从未见过的野兽,它还能说话,它和我说了一些事……”陆焕顿了一下,见父亲的脸有些不虞,便换了个话,“我后来从那块地方逃出来后,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陆铭章叹了口气,语气沉甸甸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一开始以为你并没有回来,焕焕,你要知道,我做的很多次的试验,却一次都未成功过,我心里的绝望已经到了灭顶。”
“而你在异世里所发生的事情我也都清楚,你来到了现实世界后,我便有了感应,可我却没有及时的来找你,是因为……我的状况并不好。”
陆焕立刻皱起了眉,“怎么了,爸爸,你发生了什么事?”
陆铭章伸出手,指尖点在陆焕的耳际,“焕焕,那块异世已经毁了,所以现在那些超前的技术只存在于我和你的大脑里。”
“焕焕,你要善用你脑袋里的这些知识,别像我,为了一个目的不择手段。”
陆铭章的眼深邃幽黑,陆焕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只觉得心里酸涩和一股茫然的感觉,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利用这些啊,他只要呆在父亲的身边就好了。
…………
那日之后,陆焕开始跟着陆铭章的身后做起了他的小助理,陆铭章现在做起了一项新的研究,是关于一种抵抗衰老的试剂,依旧沿用于那些深不可测的外星技术,可以想象若是这种试剂合成之后,在这个世界上会掀起如何一种风浪。
延缓衰老,或者说长生不老,是每个人的梦。
“真的能成功吗?”
陆焕跟在父亲背后,沿着他的脚印,一步步攀登上去,也从开始对于试验的生疏,直到后来调研资料细胞合成都能熟练运作,可每当听到他如今在做的这个课题时,陆焕依旧会觉得这是一个荒诞的梦。
毕竟延长生命的学说,几乎是不存在的。
“我记得那段记忆……焕焕,那段记忆也不是存在于你的脑中的吗?”
陆铭章所说的是那段与那些外星技术一起被刻入他们脑中的记忆,一个星球的缘起缘落,从兴盛至灭亡的记忆,“那个星球上的人他们能活多久,三四百年从来都不是问题,他们的身体会把衰老完全代谢排外,想要活多久就能多久。”
陆铭章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焕焕,若是我能成功了,这就是一次跨时代的改革。”
说到此,陆铭章却突然低下了头,陆焕看到父亲的鬓边,突然发现在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簇白发,刺入他的眼,他蹙起了眉,却只听父亲轻声说道:“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焕焕,其实我……我活不长了。”
从天堂坠入地狱大概便是如今这种感觉。
陆焕不知自己是何处得罪了老天,会给他那么一个荒谬的命运。
可惜,至今,他看着父亲,从他的眼角纹路,一丝丝看去,喉咙哽住,却努力不让那声惹人心烦的呜咽溢出,他咽了咽,只是强装镇定的垂下眼,手却不停的颤抖,安慰自己,喃喃道:“爸爸,不会有事的,我们会成功的。”
陆铭章摸摸陆焕的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