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冷战(补齐)

翡翠衾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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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懂事的章巧避回镜月轩,神情尚还平静,她有自知之明,若不是这张芙蓉面,大人决计看不上她,她自小长于农家,便是东施效颦也学不来如烟那满身风情,如烟很好,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过分话,笑也真诚意也真诚,可章巧与她站在一起,感觉到的却是嗖嗖冷意。

    本就不是一类人,为何称姐道妹非要扯在一起!嫁便嫁了,妾也做了,章巧不懂后宅争斗,也不要梁雁山全意相待,只图后半生安稳渡日,这算贪心吗!

    章巧不能顺梁雁山之意留下,看不惯满桌假面,且梁雁山话语鄙薄,更是勾的章巧满心悲愤,一股犟劲上来,寒着脸抬头挺胸出了大堂,可离了他人视线,章巧却几欲站立不住,踉跄回了她的院子。

    梁雁山脸如斗墨,望向章巧后背的双眼寒意凛然,冷下心肠扬声道:“也好,回了院子好好反省,镜月轩安静,非要事无需再出门,每日餐点着人给送去便可。”竟是也禁了章巧的足。

    清明过后,天气渐热,闭在屋里哪有好胃口,章巧每日不思饮食,全靠些清粥果蔬饱腹,府里下人惯会捧高踩低,见梁雁山十几日未至镜月轩,方方面面克扣起来,吃食上也不如原来用心,若不是还有戚总领面子,还不定成什么样呢。

    章巧倒平静,每日与慧儿可儿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只是有些担心婶娘与章全,怕他们知晓了镜月轩境况跟着操心。

    拖延十几日,许卉儿终进了镜月轩,慧儿不喜她,两人一见面就冷眼相对,几次互犯口舌,章巧不明她既然不愿来镜月轩,当初为何还要请托他人,许妈妈送她来时也不甚热情,与踏春那日相差甚远。

    章巧于针线上算小有心得,府里管着大件衣物,但荷包帕子之类却可自已动手,禁足后不能随意出镜月轩,章巧与两个丫鬟闲来无事做出不少。

    许卉儿虽与慧儿不合,对章巧倒还尊重,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份内之事从无懈怠,她姑姑是内院管事许妈妈,进出院门也便宜许多,因着饮食之事也尽力为章巧争过几回,不论有无改善,章巧还是心存感激的。

    四人在院中将过一月,梁雁山竟未来一次,章巧概不过问,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心里渐渐冷静之际,院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如烟着对襟月白纱上衣,黄绫百花曳地裙,盘着随云高髻,插着镂雕金簪,手腕上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碧玉手环,随她来的丫鬟约有十六七岁,头昂的高高的,进院里打量一番撇撇嘴,殷勤扶着如烟手臂。

    章巧命可儿煮了茶来,不冷不热将如烟让到榻上,说道:“屋里冷清,也没甚好招待姑娘的,姑娘见谅。”

    如烟笑笑,双手捧起茶杯,那手腕上的碧玉手环就在章巧眼皮底下,章巧垂下眼睑只当不见,自然也不动问,如烟眉间闪过一丝懊恼,轻声细语道:“我哪当得起章...姐姐赔罪,月前一见,我便十分喜欢姐姐,姐姐对我有误会,这一月又被大人禁足,使我没有机会与姐姐结交,如今大人松了口,我便第一个来报到了。”

    章巧一愕,她何时解了禁,竟无一人来通知,如烟倒是好心,为此还亲自跑一趟,章巧只淡淡问道:“是吗!想来大人如今消了气了?”

    “姐姐可莫再与大人置气,在这府里,咱们这种身份,全靠大人恩宠才好过日子,昨晚大人到我院里,我好容易才说得他松口,这不,今日就赶来通知姐姐,姐姐这回高兴吧!”想是屋里不通风,如烟抽了帕子稍撩开领子沾脖颈里的汗,隐隐约约便露出一串粉紫痕迹来。

    章巧眼一凝,又僵硬转开,想气壮问问如烟,她们这种身份是何身份,她章巧清白人家嫁入公府,不是贱籍,有官府文书为凭,若真不能过下去,就回家好了,可最终也只是低声道:“是吗,谢谢妹妹周旋。”

    月前见面是奴婢,此时是妹妹,再过段日子,是不是她要转过来叫如烟姐姐了!

    如烟施然放下手臂,嘴角浅浅的笑,“姐姐晓得我心意便好,咱们一见如故,您也曾帮过我,处个长久关系,如亲姐妹般多好,于府里互相有个帮手,于彼此也有个说话的人。”

    章巧若有所思不接话,如烟接着道:“男人那,尤其咱们大人这般,从小顺心顺意,谁个敢给母脸看,老国公又是军功起家,锻炼起咱们大人来无有心慈,自有一股狭义心肠,见不得柔弱怜人,姐姐您看是吗!”

    “陈姐姐、乔姐姐、吕姐姐入府过十年,如今已无恩宠,赵姐姐、周姐姐虽年轻,容貌却不及您远矣,咱们二人若连手,府里另一位赵姑娘便不足为虑,其余姐妹我冷眼瞧着也无过人之处,您看呢?”

    章巧摸不准如烟之意,听这话头似有劝谏之意,可若早有心思,为何月前帮吕姨娘开脱,且先前见她行为,明有炫耀之意,这月余来章巧不曾出镜月轩,梁雁山后院葱郁,想必她也承宠不少,此时来劝章巧与她联手,无论如何看也透着阴谋。

    “姐姐为何不说话?”

    章巧回神,道:“妹妹之言,我会好好思量,不管如何,先谢你在大人面前为我说话。”

    镜月轩未来客前,章巧正在绣荷包,此时绣绷就搁在榻里,其上两条金鱼绕着碧绿荷叶,栩栩如生,似有水汽扑面而来,如烟见了甚喜,拿来爱不释手,道:“姐姐针线着实漂亮,这鱼戏莲叶寓意也好,如此绣工却只做这些小件,真真可惜了。”

    章巧淡然一笑,叫慧儿拿两个之前绣的,递给如烟道:“手艺粗陋,妹妹若不嫌弃便拿去佩带,我本就是府里绣娘出身,些许活计还可应付。”

    如烟收下东西便告辞,到晚间梁雁山便来了镜月轩,两人绝口不提月前之事,相处倒也融洽。

    章巧略比月前消瘦了些,越发显得衣裳空荡,天气渐热,府中夏衣却迟迟未发放,章巧将厚衣稍改,穿在身上倒也舒适,只是上午才见如烟穿着新制夏衣,章巧不免暗叹府中下人势利。

    梁雁山命人端来宵夜,是一盘水晶冬瓜卷并一小碟豆沙馅煎饼,晚间再喝粥不好克化,厨下便备了盅银耳甜汤。宵夜摆在西次间榻桌上,左右各一副碗筷,梁雁山偏不坐到对面,而是挤着章巧同坐一边,手臂就环在章巧腰间。

    章巧身子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上午如烟穿着单薄夏衣尚热的擦汗,还不小心露出脖颈上青紫痕迹,章巧衣裳料子厚重,自是更热,更加梁雁山姿态亲密,使她稍有不自然,只觉身上热烘烘犹如暖炉。

    梁雁山拿起一块煎饼往后靠在榻柜上,手臂带的章巧身子也斜倚过来,章巧便乖如猫儿般窝在他怀里,梁雁山将手中豆沙煎饼喂给章巧,章巧也不言不语吃下,梁雁山却叹起气来。

    “我焦心焦肺等你月余,你这狠心的小娘子,却连出院子服个软都不愿意,你就真如此毫不在意,便是一辈子不出院门也安然?”梁雁山语气中满是幽怨之意,就是铁石心肠听着也该心软。

    章巧低下眼睑,遮住眼中黯然不忿,男人都是说得好听,她一月未出院门,怎不见他有一丝顾忌初始情份,便是稍加关注也好,就算她真个一辈子不出院门,他也照样软玉温香渡*吧!

    “大人有三位姐姐侍候,还有如烟姑娘这等美人添香,哪里还缺我这个笨手笨脚的。”章巧语意黯然,声音轻若蚊蝇。

    梁雁山嘴角一勾,笑问道:“怎么,小娘子也学会吃醋了?大人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你可放心,她们谁也抢不走你的地位。”

    梁雁山赌咒般说的坚定,章巧却不相信,微微一笑,折身从榻桌上勺了一碗银耳甜汤,白瓷勺晶亮如玉,红唇微翘气如兰,章巧那吹粥的气流仿佛不是落在粥上,而是落进了梁雁山心里。

    梁雁山身上起了燥热,章巧轻抿了一口甜汤,温度正合适,抬起手来喂到梁雁山嘴边,梁雁山似中了魔咒,无意识的张口吞下,下一瞬却含着甜汤直接吻上了章巧。

    两人相濡以沫,章巧欲挣扎,梁雁山便直接拢紧了手臂,小碗当的一声磕着榻沿、脚榻滚落地上,银耳晶莹弹落,在那铺地的织花地毯上开出一片水花。

    西次间伺候的下人早退了出去,门扉也合得紧实,梁雁山两手带着热力抚弄章巧的身子,章巧本来正沉迷,腰间一松,一丝凉意窜上心头,眼前忽然闪过那几朵青紫痕迹,忽忍不住感到恶心,一用力推开了梁雁山。

    梁雁山茫然间沉下脸,章巧一见醒过神来,主动又偎进他怀里,违心道:“咱们不能在这里,好让下人看了笑话。”

    当梁雁山这才缓了脸色,拖着章巧腰身起来,又亲自给她整好了襦裙束带,道:“好,咱们回内室。”

    二人拖拉着出了西次间,章巧见梁雁山脸上已无怒色,开口问道:“我已许久未见婶娘,不知她可安好?”

    梁雁山步子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一贯粗心,这段日子又气着章巧,哪里想得起来问问她婶娘状况。

    章巧一见梁雁山迟疑,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婶娘到底是她至亲,被自己所嫁之人如此忽视,心中漫上止不住的寒凉,却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央求梁雁山道:“婶娘与我相依为命,又承她养育多年,便说她是我第二个母亲也不为过,虽妾身身份低微,本不该要求过多,可月余未见婶娘,心中甚是想念,不知大人可允妾身前往看望?”

    “自然可去,叫府里备份东西,算是我之心意。”梁雁山赶忙答应,左右章巧婶娘便住在府中,切少不了吃穿,他也不必过于在意。

    章巧却直接推辞道:“大人能允妾身去看望已是开恩,东西倒未必,婶娘性情坚固,未必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