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处置

翡翠衾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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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四开查明回禀,两件春衣均出自一秦姓姨娘之手,前后有五日之差,如烟姑娘先得了衣裳。

    饭也不必吃了,陈姨娘脸色发白,刚被梁雁山斥为心肠狠毒的吕姨娘嘴角却挂了笑,淡淡暗讽道:“嘴上说说不过伤人面子,背后下手才真正恸及脾肺,若我所记不错,陈姐姐身边王妈妈的女儿便是姓秦吧,还刚好在针线房做事。”

    “你倒是记得清楚,大人才派人过去,你便好像什么都知道般,针线房难不成只她一个姓秦?”陈姨娘已知大势将去,李四开去查自然会弄个明明白白,针线房有无第二个秦氏她不知,但吕姨娘过早将话说的太满,恰恰暴露她与此事干系,陈姨娘也是以此提醒梁雁山,纵然她于其中有推手,但吕姨娘也绝逃脱不开,此玉石俱焚之计盼能奏效。

    吕姨娘一时嘴快,便叫陈姨娘抓住了小辫子,梁雁山冷眼过去,她二人立时噤若寒蝉,此时梁雁山脸上不只没了笑,眼中还尽是怒火,捏在手中竹筷啪的一声甩到桌上,推桌站起道:“真是好样,你二人都不省心,还你攀我我咬你的,好好一个节庆日,都叫你等给毁了,作为内宅妇人,不思温良恭俭,却整日挑生事端,还留你们做什么!”

    陈、吕二位姨娘白着脸跪在堂下,期期艾艾求饶,梁雁山却不准备就此罢休,问李四开道:“将才事是你去查检,可问清了秦氏缘由?”

    李四开道:“禀大人,秦氏言她只是无心之失,小人已让侍卫将她拖至堂外。”

    梁雁山一摆手,李四开便让侍卫将人架进来,秦氏脸上泪痕斑斑,浑身如被人抽去骨头般,已委顿在地,泪眼模糊中看到梁雁山,两步爬过去磕头道:“国公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想偷个懒,万没想到会惹出事非来,请国公大人相信奴婢之言。”

    梁雁山两步越过桌沿,走近秦氏居高临下道:“哦?不如你说来听听,你是如何偷的懒?能将章姨娘与如烟的衣裳做成一样?”

    秦氏哽咽两声,慢慢回道:“约十来日前,如烟姑娘拿了私房银子要针线房置办两身衣裳,说是应个春日的景,衣料便选了黄蓝二色,因管妈妈说她银钱不足,她便说做两身一样的吧,就以绣花区分。”

    秦氏并不看陈姨娘和吕姨娘,接着说:“谁知衣裳做了大半,如烟姑娘却又忽然说不要了,嫌弃穿着两身同样衣裳惹眼,便只拿走其中一身。奴婢也是一时迷了心,正赶上给章姨娘做新衣,工期又紧,便将如烟姑娘留下那套给送了出去,奴婢确确实实没有不轨之心啊!”

    陈姨娘骤然一松,秦氏一番话合情合理,却将她完全摘了出来,如此一来吕姨娘之心就确然可疑,如烟姑娘虽也有嫌疑,可她是自掏腰包做衣,且也没有前后眼,实怨不到她身上。

    梁雁山不怒反笑,冷声问秦氏:“照此说来,此事纯属巧合,却是谁也怪不着?秦氏,我再容你一次机会,务必想清楚再开口。”既要保别人,可就别怪他狠厉。

    秦氏蠢笨,陈姨娘心中清楚,现下这番话凭她自己根本编不出,如今谁手里也没捏着确凿证据,秦氏如果聪明,最好坚持方才说法,别被大人诈出实言才好。

    秦氏身子抖如筛糠,国公大人就站于她一步之前,压力扑面而下,她甚至连喘息都难,更不能成言,想及来之前小姑言语凌厉,关系厉害摆的清清楚楚,只得僵硬点头。

    梁雁山看向陈姨娘,冷笑道:“你倒有个好奴,我便看看是舍她主子还是舍她女儿。”王妈妈再受陈姨娘倚重,不过两年情分,衷心有限,女儿秦氏却是养在身边十几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遂吩咐如月道:“去外头找个人牙子来,秦氏惫懒怠工,犯下大错,惹得主子不喜,公府留不得这刁奴,给我远远的卖了去。”

    梁雁山此言一出,秦氏大哭,磕头嚷道:“奴婢知错了,大人开恩,开恩。”见梁雁山不理会,转而跪爬到陈姨娘跟前哭道:“姨娘救救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把银子都退给您,您救救奴婢吧!”

    陈姨娘本来在轻轻推攘秦氏,听到这里泄气闭上了眼,本来套好的路子,叫她一句给毁个彻底,陈姨娘先还以为秦氏变聪明了,落到大人手里还是一招不敌啊!

    陈姨娘闭眼委坐,吕姨娘嘴角噙上笑意,连脸色都明艳许多,章巧从头至尾目睹这场闹剧,早已不耐烦至及极,几欲起身想走,又强自忍下。聚在一起你来我往掐个不停,融洽犹不如远近邻里,日子还有甚好过头,如今她进门时日短,没叫人引入圈套,不然只怕一样脱不开个斗字。

    梁雁山扫一眼陈、吕二人,指使李四开将秦氏拽下去,对陈姨娘道:“秦氏不留,王氏也不留,没的拆散人家母女之理,罚你禁足棠院三月,半年月俸,陈氏你可服气?”

    陈姨娘趴伏于地,恹恹道:“妾身谢大人。”

    吕姨娘眼中得意之色明显,嘴角更是抿不住的笑,还不及讽刺陈姨娘,梁雁山眼风就转到她这里,冷哼一声说:“你也莫高兴太早,我知这其中也有你手笔。”

    厅中气氛凝滞,有响动早传至偏厢,宴席哪里还能进行下去,一干人等聚到上房外头,大气也不敢出,其中有二赵姑娘、周姑娘及如烟姑娘,另三位还好,如烟姑娘脸上微露紧张,直至陈姨娘认罚也未放开。

    如月一挑门帘出了正厅,走到如烟姑娘跟前施礼说道:“大人有事相询,请姑娘进去。”

    如烟迅速调整自己,瞬间周身气质一变,红了眼眶消弱气势,打眼一瞧多了几分柔弱委屈,掀帘子跟在如月身后,进门二话没说就跪下,嘴里喃喃给屋里几人请着安,偏眼睛一直盯着地上,把自身姿态放的极低。

    梁雁山原本还想疾言厉色询问一番,一见如烟形态,心先软了三分。如烟贱籍承宠,相貌手段自然不差,一见梁雁山软下神色,心中欢喜。

    “奴婢自知不配与章姨娘穿一样衣裳,请姨娘与大人责罚。”如烟抬头,眼光只在梁雁山那里停留一瞬,就转向章巧,眼中哀求意味浓厚。

    章巧皱眉,本是池鱼就够遭殃了,如烟一句话,责任便都到了她这里,好像是她心小妒忌,连这点小事也容不下般,“如烟姑娘多虑了,我本也没在意。那日府门口我便说过,衣裳不过外物,好赖样式又能如何,差的是人心,只要如烟姑娘心中无愧即可。”

    “多谢章姐姐不怪,奴婢岂敢冒犯于您。那日一见您穿的衣裳,奴婢也惊呆了,躲在马车那处,根本没想过去给您添堵。”盈盈水眸转向梁雁山,哀婉道:“其实这事都怪奴婢,大人若罚就罚我吧,陈姐姐与吕姐姐都是受我拖累,要不是我先做衣裳又改了主意,也不会出后头这些事。”

    如烟跪在那里摇摇晃晃,脸色也不及刚进来时好看,整个人娇娇怯怯弱不胜衣,梁雁山心里一热,失了两分镇定,捂嘴轻咳道:“将进三月,地上凉,你们三人都起来吧。”口气已然软化了。

    章巧亲见梁雁山对其它女人温柔,心中一酸,竟觉得身上失了几分力气,遂不想再关注,如烟却在起身前对着章巧一笑,许是跪的时间久了,起来时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梁雁山离她不远,下意识抬臂将她扶住,如烟便顺势偎进梁雁山怀里。

    陈、吕二姨娘跪的时间更久,起来的倒都顺顺当当,一见如烟主动投怀送抱,都不禁咬牙切齿捏紧了拳头,章巧一见则直接冷脸扭开了头,狠狠鄙视自己昨夜的感动,乔姨娘则若有所思,吕如二人已联合,她亲眼所见,吕姨娘性急智浅不足为虑,如烟姑娘却着实另人玩味。

    梁雁山软玉温香在怀,到底没全失了理智,放开如烟返回主位,自然见到章巧冷脸,一阵尴尬过后肃脸问道:“既不是特意,就该问个清楚,后院诸人做衣皆有定例,我自认也不是那小气之人,平时赏下的衣料玩器不在少数,如烟你何须再拿月例单独做衣?”

    如烟脸一白,紧接着又漫上两朵红云,双手绞扭在一起,扭捏道:“大人久未至我院中,奴婢又听说章姐姐姿容绝丽,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奴婢自不敢与姐姐争宠,只盼大人也别全忘了奴婢,偶而也能见一面便知足了。”

    “府里规矩多,针线上做出来的衣裳每件大同小异,奴婢自己手艺不佳,便想自掏腰包做那么两身不同的,可是...管妈妈说我银钱不够,我知她是看不起我出身,忍着没与她争辩,遂她意做了两身一样的。”

    “可回到院中我越想越气,纵然衣裳做出来了,穿着两身一样的,还不叫姐妹们笑话吗,可银子我也花了,自不甘心便宜了她们,便等着她们裁了衣料做个半拉趟,再出面只拿回一身,我原想着是让那身成为废衣,谁知她们胆大包天给加到章姐姐衣柜里。”

    如烟一番话,却正与秦氏对起来,可陈姨娘方才已承认她有插手,吕姨娘直接开脱了,她错处是心直口快说了几句难听的,针线房管妈妈管理不善应受罚,如烟虽有私心,但并无过错,也无可追究。

    章巧揉揉额头,有气无力道:“妾身有些累了,大人与三位姐姐慢用,妾身先回去了。”

    章巧起身要走,梁雁山想留还未出声,如烟插口急道:“章姐姐慢行,奴婢与您一道回去,正想与您好好说说话呢。”

    章巧侧身躲开如烟将要攀上的手臂,淡漠道:“姑娘还叫我章姨娘就好,我与你不顺路,还是分开各自行吧!”

    如烟当即红了眼眶,软下声音委曲道:“章...姨娘,我......”话未完眼泪已滴下,之后更是哽咽不停。

    章巧还待再行,梁雁山皱眉喊道:“站住。”章巧一顿并未回身,梁雁山接着道:“身为姨娘,你怎还不如如烟懂事,她位份虽低,年龄却大,叫你姐姐是敬称,你不受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