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夺嫡之争:运筹

顾长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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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拿了太子什么东西?”

    昏暗的烛光下,时弈牢牢盯住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美目妖冶,似能魅惑人心一般。探究,审视,不错过她一丝神情。

    素珊却安之若素地与他平静对视,倏尔一笑,笑意浅淡,苍白如纸。

    她闭上双眼,安然如睡颜。

    前夜的太子府,真的很凶险,她几乎命丧当场。她以为,她引开了侍卫,赤雁可以带白宁安全地离开。而且,她自信以她的本事甩开侍卫,绰绰有余。事实上,确实如此,她的确甩开了侍卫。

    不过她没有直接离开,恰巧逃到了书房外,耳听四下没有动静,追捕她的侍卫也朝另一个方向跑去,于是,她潜进了书房。

    她听到了轻微的细响。凝神再听,却无一丝响动。直到她走出书房,看到一圈黑衣人将书房围得密不透风。是她小瞧了太子,在煊王失意的那段日子里,投身东宫的能人异士可真不少。

    讥讽的笑意未展,她看到一人从容淡定地自黑衣人身后踱步而来。

    不是太子,是简云枫。

    在看清来人的刹那,她目光迅疾地转向后院方向。简云枫在这里,那太子一定在那边设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赤雁白宁落网,或许还有煊王和顾青山。

    可是,她已自顾不暇。

    北上途中,她为救靖辞雪几乎耗尽了术法。而那晚,她凌空取出碧玉长笛,催动体内所剩无几的术法,只为了保住她胸口衣襟下的那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她,不能死。

    可是。能怎么办呢?以这零丁术法,如何使得出她的十二阙“流风回雪”?

    第一次离开桑央谷,素珊有过疑惑,为什么师傅唯独禁了她的术法?明明她的术法不如小姐。后来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噬中,包括这最后一次,她想如果不是煊王找到了她,用术法为她调息缓解。她也许已经葬身在城西的草垛下。原来。每一次的术法反噬,她的总比小姐的严重。

    素珊不会明白。只因她是凡人,而靖辞雪生来仙胎。所以修习桑央术法的时候,她不如靖辞雪。而反噬,她的也较为痛苦。

    屋内很安静。她闭着眼,慢慢感受还残留在她体内的那道属于煊王的暖流。唇角微微扬起。

    时弈一直盯着她瞧,那抹温和柔软的笑意浅浅地绽放在她唇角。像北国迟来又早退的春天一样美好。

    然后,他看到让他指尖一度流连的唇瓣动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

    “好。”他淡淡道。

    素珊听到窸窣的声音,睁眼,看到他从床下拎出一个浅灰的包袱。

    对上素珊目中的疑惑询问。时弈解开包袱,藏在面具下的唇角微勾:“他们能乔装打扮,自然。我们也能。”

    看到包袱里年老的服饰和花白的假发胡子,素珊明白了。又闭上眼:“睡吧。”

    “嗯。”时弈将包袱重新理好,直接扔到床里侧,人往后一靠,合眼,“有事叫我。”

    一室宁静。

    太子府里却是一片凝重。

    景弘阴沉着脸,周身戾气膨胀,底下仅剩的几个党羽都垂着头,打起万分小心。

    侍卫请来了简云枫。

    “云枫,你有何办法?”景弘戾气依旧,但说出的话明显和善许多。

    东西还在素珊身上,素珊却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好在派去盯住煊王府的探子说,素珊并没有回去,而且煊王也在寻她。可是太子……真的是大势已去啊!

    简云枫低垂着头,他的静默让本就凝重的氛围更加紧绷。景弘的脸,愈渐黑了下去。

    “破釜沉舟。”简云枫忽然抬头,说出的话就像一颗惊雷炸响在寂静的书房里。

    众人面露惊骇,就连景弘也骤然凝住了神情。

    破釜沉舟,意味着什么?

    大家伙心知肚明——胜,则荣登大殿;败,则命丧九泉。

    简云枫徐徐道:“依属下之见,明天天一亮,煊王就会进宫。现在,我们能和煊王比的只有时间。”

    书房又静了下来。

    景弘神色阴鸷,安静的书房只余下他轻叩桌面的声音。众人的心随他每一次敲击起伏收缩,只有简云枫,淡定自若地站在其间。

    “马上飞鸽传书,命罗元务必赶在明日午时之前带兵入城!”景弘冷声下令,冷戾的双眸尽是坚定决绝的神色。

    “是!属下这就去办!”一人领命退下。

    罗元,驻守彭城的大将,距封安最近,也是他最后一个值得信任的将军。景玺入宫势必要与父皇谈判,不可能在午时之前出宫。只要罗元及时赶到,包围皇宫,就凭王一海留在皇宫的那些人,罗元和他的部下还不放在眼里。到时就剩景玺孤身一人,还要顾及柳妃和景诺,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他的大军压境!

    “调派人手,加紧抓捕素珊,拿回东西后立即灭口!”紧接着又下达另一道命令,素珊终究是他的心腹大患!

    天色灰蒙,隐隐看到边际有一道白光。

    时弈唤醒素珊,两人抓紧时间乔装改扮,不时,扮成了一对头发灰白的年迈夫妻形象。听到闷闷的笑声,素珊扬眼瞪了时弈一记,反被时弈捧住了脸。她刚要挣扎,却见时弈指尖抹了些褐色的东西点到她脸上,眼神平静而认真。

    素珊感觉到暖暖的指腹抹过她额头,眼角,面颊,下颚。

    老人斑么?他倒是想得周全。

    当他们互相搀扶着离开客栈时,天色已然大白。街道上已有不少行人。他们蹒跚而行,数次与东宫的人擦肩而过。

    景玺骑一匹快马,朝皇宫方向飞驰而去。暗处,有个人影,没有片刻停顿,转身直奔太子府。东宫的探子一离开,顾青山就迈出了王府大门,铜铃大眼盯着王府拐角空空的隐蔽处看了会,再放眼四处扫了一圈,折回王府。

    毫无意外,景玺刚到宫门口就再一次没拦下了。但这一次,他没有折返回府,而是高坐在马上,目光直直地逼视拦他的禁卫军。

    那禁卫军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已驱马直入宫门。

    “国主!国主!”寂静悄然的常宁宫忽然传来小太监慌乱奔入的声音。

    景诺一惊,腾地一下坐起来,掌下身旁的被褥凉凉的,没人?一扭头,见靖辞雪安坐在桌前。靖辞雪也听到了响动,回头看来,两人目光撞上,她再次感受到景诺的不满。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那小太监被人拦下,许是离偏殿较近,靖辞雪毫不费力地听到马立忠压低嗓音说:“火急火燎的,火上房了?国主歇下才几个时辰,吵醒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到底什么事情?”

    “是煊王!”小太监也压低了声音,但紧张的情绪犹在,“禁卫军没拦住,让煊王闯进来了。这会儿正往这里来呢!马总管,咱该怎么办?”

    马立忠也是一惊,“你,还有你们,都去外边拦着,没有国主命令,决不能让煊王进来!否则,仔细你们的脑袋!”

    “是!”靖辞雪听到守在她门外的禁卫军撤离了。

    “你也别杵这,到外边看着点,一有风吹草动素来禀报。杂家先去看看国主!”

    “是。”

    门外恢复清净。

    景诺下了床,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走到靖辞雪身旁,俨然一副老成模样。却见靖辞雪眼睫轻垂,似在凝神听着外边的响动。他冷哼一声,无意间竟再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情绪。

    靖辞雪转眼看他,他却别开了眼,坐到凳子上,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你第二次骗我了。”

    他父王都没骗过他,虽然对他冷淡,可每次都言出必行!

    心下才想到父王,就听靖辞雪清寒的声音响在耳畔:“你父王来了。”

    景诺一怔。他知道他的父王必定会来救他们,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们怎么办?”再沉着再老成,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此时的景诺想的是如何助他父王一臂之力,或者里应外合。不过,他想不出法子。便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柳妃”。

    昨日早朝的事他在大厅旁听了王一海的讲述,忍不住对她侧目。随之,皇爷爷的人入府宣旨,他由柳妃牵着入宫,倒真是一点都不害怕。

    然而,靖辞雪只回了他一个字:“等。”

    他们真的等了很久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常宁宫照旧安静着。

    景诺耐着性子,继续等。

    靖辞雪浅泯了口茶,看了他一眼,仍是静默。心下却了然——此刻,尔玉应就在常宁宫外。

    确如她所料,常宁宫外立着的那道挺拔黑影可不就是景玺!

    不过,他不是被人拦下的,而是一路闯到了常宁宫,便停了下来。他在常宁宫外的石阶下,静静候着,候了两个时辰。彼时,太阳已升得老高,北方暮春的阳光已渐趋毒辣。

    石阶上,八名禁卫军分列两侧,目光炯炯却止不住敬畏。

    景玺微微侧身,背对着刺眼的阳光。

    两个时辰前还慌兮兮的小太监这回哈腰到他身旁:“王爷,国主醒了,让您进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