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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乐从凡灵宫里出来,经过御花园,那些妃嫔们正聚在亭子里有说有笑的,似乎在巴结着那位坐在最中央的洛贵妃。她们看到了景乐,都亲切地唤她“乐妃妹妹”,招呼她一起过来说话。
景乐甜甜地笑着,应了声“好”,步履轻快地朝她们走去,唤道,“各位姐姐们好。”她颊上的梨涡又圆又深,露出细尖的小虎牙,灵动又活泼的模样惹得她们不禁一笑。好像前一日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虚幻。
洛缪莹说:“乐妃天生乐派,这一笑起来啊就让人忘记了烦心事。难怪名字里嵌了个‘乐’字。”
“是啊,是啊。父皇和哥哥们都这么说。”说着,景乐还戳了戳右颊上的梨涡,又惹来一串笑声。
突然有人很突兀地叹了口气,见众人瞧着她,苦涩道:“乐妃妹妹这般天真可人,国主却不珍惜,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叹息,唯独洛缪莹默默地拾起茶杯抿了一口。景乐心想,怎么又来了?嘴上却无所谓道:“乐儿年幼无知,往后还得仰仗众位姐姐呢!所幸没承过恩宠,没有前后对比,倒也无差。”
她一说完,众人的脸色蓦然一变。景乐随她们目光一道望向了脸色僵硬的洛缪莹,反应过来后急忙摇手:“不。不,不。乐儿不是在说洛贵妃,不是……”
她慌乱的模样看起来很真诚很急切。洛贵妃搁下茶杯,冷冷道:“乐妃心直口快,本宫知道你不是在寒碜本宫。不过说起来,在国主归来之前最得宠的另有其人。不知现在的日子她过得习惯不习惯?”
那些人都默契地冷嗤,唯独景乐愣愣地不知在说谁。直到有人酸溜溜地说:“羽贵妃怎么会差呢?她与皇后关系最好,皇上就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亏待她的,何况她还有将军府。”
这话一出。她们或嫉妒或哀怨地点头认可,却听到景乐清脆如铃的嗓音说道:“可是。承哥哥只喜欢皇后姐姐一个人啊!”
洛缪莹摔了杯子,众人吓了一跳,唯独景乐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明所以。
景乐不喜欢洛贵妃那群人。自那以后,她极少与她们一起,反倒经常留恋在凡灵宫里。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听到关于承哥哥的一些消息,偶尔运气好,离开时还能遇见承哥哥过来。
她发现,在凡灵宫外遇见的承哥哥总是蹙着眉,而承哥哥只要一跨进凡灵宫,就会温柔地弯起唇角。她心里酸酸地,但每次遇见都会甜甜地唤他一声“承哥哥”。
就这么。不知不觉,秋天过了大半,眼见着中秋将至。
祁詺承独宠靖后。朝堂上的非议越来越盛,他都极力压着,不让半点风声伤及靖辞雪。每次看到他故作轻松的笑,靖辞雪只觉得心里堵堵地难受。而每次,她想要开口,就会被祁詺承带进怀里。深深地吻着,不给她任何机会。
然而。粉饰出来的太平又能维持多久?
那日上午,景乐请完安后照例留在凡灵宫里,素珊不喜欢她,便找了个由头离开。靖辞雪的绣品越来越精致,看得景乐爱不释手,当即扯着她衣袖撒娇说要拜师学艺。靖辞雪拗不过她,只好答应。景乐是北方女子,拿惯了弓箭和刀剑手怎么也捏不顺细小的绣花针,看得馨儿在一旁直捂嘴偷笑。
景乐哀怨地瞪了馨儿一眼,说:“听说皇后姐姐的武功举世无双,连我煊哥哥都败给您了,怎么拿起这玩意儿来也能这般顺手?”说着,还颇为恼恨地晃了晃绣花针。
靖辞雪提针的手指一顿,身后的馨儿说:“娘娘用的凤梧琴,不是寻常刀剑。”素来温婉的馨儿此时的口吻微冷,景乐愣了愣,又听她说,“奴婢该去准备午膳了,乐妃今日也留下陪皇后娘娘一道用膳么?”
正巧这时,素珊从殿外进来,“娘娘,羽林军来报说,左相夫人在宫门外跪请求见。”话毕,眼风森冷地扫了景乐一眼。适才景乐与馨儿的话她都听见了,这女人,总能不动声色地戳中小姐心结!
“准她入宫。”靖辞雪淡淡吩咐,心中却疑云顿生。
素珊退下后,景乐让馨儿不必准备她的份儿,遂又向靖辞雪请辞。
第一次见到左相夫人,是在一年前的金陵城发生瘟疫之时,张有风以死相谏,靖辞雪在左相府与她见过一面。靖辞雪一直记得她说的那句“夫君是天,天若塌了,妾身与这一大家子也就散了”。
而这个以夫为天的女子这一次跪请求见,亦是为了她那身陷囹圄的夫君。
她跪在靖辞雪面前,面色苍白无血。她说:“妾身不敢奢求别的,只求皇后娘娘能向国主求情,让妾身见有风一面,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就好。”
说这话时,她一滴泪都没流下。
靖辞雪去了紫宸殿。殿外跪着七位大臣。彼时虽说中秋将至,但中午的日头并不比夏天的逊色,反而更干更燥。他们看到靖辞雪,抬起的头,又默默垂下,眼神异样。
凡灵独宠,废后风波又起!
这一次的由头与靖辞雪所猜丝毫不差——相党余孽,师承桑央。如此背景,又君心独宠,怎不叫人忌惮!
早朝时,君臣不欢而散。想不到退朝后,张有风竟携直议堂里的七位大臣长跪在紫宸殿外,祁詺承大怒,责打了张有风,并将其打入天牢,其余大臣仍跪在殿外。
“雪儿,你来了。过来陪朕用膳。”对于靖辞雪的出现。祁詺承一点也不惊讶,至少他表露出来是这样的。
曹公公当即命人加添了副碗筷,靖辞雪在他身边坐下。
祁詺承加了块肉放进她碗里。说:“朕总觉得你瘦了点,抱起来骨头都嗑着朕了。”
靖辞雪怔了一怔,脸颊一下子烧烫起来,原先压抑的心情也因他这句话有所纾解。曹公公何等精明,看到皇后尴尬,当即领着宫人悄悄退下,顺带把殿门关上。
“朕说的是实话。昨晚上就被嗑到了。”祁詺承严肃地与她对视,末了。又夹了块肉直接送到她唇边,“别总吃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朕亏待皇后。”
靖辞雪没动,目光直直地将他望着。祁詺承叹了口气。蹙着眉说:“雪儿,现在是大白天,你别这么看着我。”
靖辞雪当即别开了眼,听到他的笑声,又瞪了他一眼,这才张嘴咬了一口。
俩人静静地用了午膳,期间祁詺承没再调侃她,只一个劲地让她多吃些。用完膳后,祁詺承没吩咐让人进来收拾。反而拉起靖辞雪进了内寝。
“雪儿,你也希望朕雨露均沾,泽被后宫吗?”
靖辞雪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这般犀利,又这般委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雪儿,难道你要把朕往外推么?”祁詺承有些急切,抓在她小臂上的手倏然握紧,又怕伤了她,赶紧松开。
靖辞雪抬手。指尖慢慢划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脸颊,她笑着摇头:“我不希望!我不愿意!”
祁詺承笑了。他觉得他的决定就算朝臣们都反对,只要一个靖辞雪认可,就够了!可是,靖辞雪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瞬间变苦,变涩。
“可是,臣妾是斓瓴国的皇后,皇上是斓瓴国的国主!阿承,我们不能任意而为!”
“包括废后么?”嘴角冷冷勾起,祁詺承不悦道,“你是朕的妻子,立后废后,乃朕之家事,与他们何干?”
“早朝时,你就是这么对大臣们说的?阿承,你忘了你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么?”
靖辞雪嘴角的笑意很浅淡,浅淡到祁詺承恨不得一口咬掉它,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靖辞雪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不会忘记他十多年来承受的一切,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提醒他,包括雪儿呢?
他如何走来?大臣们只知道他十年隐忍,却不知靖辞雪为他牺牲了多少。这一切,得来不易,不论斓瓴国,还是靖辞雪,于他都极其珍贵!
看着他眼里涌动的黑色,靖辞雪叹了口气,“阿承,放了张有风吧,还有殿外的那些大臣。”
“好,朕听皇后的!”
祁詺承自身后圈住她,下巴轻轻蹭在她鬓发上,才缓缓说,“我知道,斓瓴国不能没有张有风这样的臣子,我设立了直议堂也不会让它这么快就消失。我只是生气,罚一罚他们也好让他们长点记性,别国家大事不管,尽盯着后.宫之事。”
他话里带着不满,靖辞雪覆上他交扣她身前的手,耳边突然缭上温热的气息。
“但是雪儿你听着,我是你夫君。我,是你的!千万别把我往外推!”
他一字一顿,认真而严肃。
眼眶倏然一热,靖辞雪反身紧紧拥抱住他。
靖辞雪没在紫宸殿逗留太久,离开时经过那些大臣们亦没有停留。不时,曹公公出来,说:“皇上已经不生气了,众位大人赶紧回去吧。”
有人问:“那左相大人呢?”
曹公公说:“咱家正要去天牢宣旨呢,多亏了皇后娘娘求得情。诶,老奴得先走了。”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相觑。
那日,祁詺承再一次进了密室,同行的还有亓官懿。
“前朝靛国?他们知道了些什么?”
“左相等人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听到风声说是与前朝有瓜葛。”
祁詺承沉默,尔后坚定道:“在他们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之前,毁掉所有证据,尤其是那间暗阁。”
“可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