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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珊听到尖叫声,面色一变,当即跑进屋里。
“娘娘!”素珊慌乱地唤道,扶过靖辞雪靠在自己身上,看到大片金色广袖上点点猩红,她又急又恼,恶狠狠地剜了洛缪莹一眼。
洛缪莹早被靖辞雪突然吐出的血吓得呆若木鸡,猛然撞上素珊凶狠的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吓得她后退一步。手扶上绿绕的臂弯,才不至于腿软倒下。
“洛贵妃大驾,敝处无力招待,娘娘请回!”冰寒如剑的声音,自有一股无力抗拒的力量。
惊得洛缪莹身体一颤,战战兢兢地夺门而出。
“小姐,小姐……”素珊连声唤着神志不清的靖辞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怎么会这样?小姐,素珊该怎么办?素珊怎么做才能救你啊小姐?”
她抱着靖辞雪,慌得六神无主。蚀心散的解药至今没有着落,小姐又因洛缪莹的一番话气急攻心,毒血渗入心脉。而她又不懂医术,无法延缓蚀心散的发作之期,连唯一的救命圣草“月伊草”都送人了,她该怎么办?
心间掠起浓重的恨意,素珊恨恨地喃喃道:“小姐,你听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祁詺承,洛缪莹,我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了无血色的面容上,黛眉微微蹙起。靖辞雪抿唇,无奈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广袖下的手缓缓握上素珊的手腕,五指寸寸拢紧。
“小姐!”素珊哭出声来。十分爱意,若能减少三分,小姐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靖辞雪艰难地弯了弯唇,眼角无泪,心中却千般苦涩。她才是阴司幽灵,怀揣着一份不能见光的爱恋。
力气散尽,靖辞雪彻底失去意识。
亓官懿带兵巡逻,经过皇后院前耳尖地听到素珊的惊叫和压抑的哭声,他打发走一队羽林军,快步走进院子。
“怎么会这样?”看到吐血昏迷的皇后和泪流不止的素珊,亓官懿惊住了。
“拜洛贵妃所赐!”素珊冷冷道。
亓官懿探上靖辞雪的手腕,脉息微弱,他脸色倏地一变。
“臣得罪了。”尽管知道皇后听不见,他还是拱手恭敬地道了一声,这才打横抱起靖辞雪步履匆匆地往内屋走去。然后,给靖辞雪输内力,护住心脉。
输完内力,他又匆匆离开,去了趟医庐。彼时,老太医正一边对照医书一边研究手边的草药,见到亓官懿进来,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焦虑:“亓官大人,老夫这还缺几味重要的草药,这……这可如何是好?”
“宫中有么?”亓官懿问道。
“有。”老太医点头,焦急的神色不减,“只是来回一趟,怕是时间不够呐!”
亓官懿不假思索道:“无妨!白老太医,你且把所需之物列下来,卑职去取!”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老太医落笔迅速,很快便写好了,交给亓官懿却有些迟疑:“这几味药多是珍品,在国库中供着,需得有圣谕方能提取。皇上……他现下如何?”
“皇上无碍。”亓官懿留下这一句,拱手作别老太医。
老太医愣了一愣,微微有些明了。
亓官懿去找祁詺承求圣谕,进屋时,看到一粉装宫婢正在禀报适才之事,祁詺承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双幽深的眼眸黑不见底,久久未言。
“下去吧。”亓官懿过去对宫女低声道了声,待宫女下去后,他才朝祁詺承拱手,说出来意。
祁詺承扬眼看他,眸光看似安静地落在他身上,实则是细细地打量。
“你所报之物都是稀世珍品,国库的库藏也只此一件。你凭什么认为朕会给靖家后人用?”
亓官懿拱手弯腰道:“日前,皇上曾命臣去取凤血交于白老太医研制解药,想必皇上是存了救人之心。”
祁詺承沉默了会,微微扶了把亓官懿,幽幽然道:“稀世珍品若不能救人藏在库中不过是摆设。”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声,亓官说的对,他如果不想救靖辞雪,就不会迂回诱使大技师想起‘凤血朱砂’。
他取下腰间令牌,递与亓官懿。
“阿承,与其说你恨她,不如说你恨天命,是天命让你们两个处在如今这个位置上。”离开前,亓官懿终于把他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祁詺承不为所动,淡漠地望着院中,日光毒辣,树影重重。良久,他才轻声道:“所以,朕只能恨她。怪只怪她是靖家的女儿!”
翻了几本奏折,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干脆搁下御笔,在檐下站了会,下午燥热的风吹得他益发烦闷。
出去逛,一群宫女太监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一不留神,居然逛到了靖辞雪院外。他朝里望了望,院子里比往常更宁静。没多停留,他又去了洛缪莹的院子。
绿绕捧着一个包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差点撞上他,吓得跪地直磕头。
“这是何物?”祁詺承看着她怀中的包袱,问道。
绿绕紧了紧手臂,回道:“是……是娘娘的几件旧衣,娘娘命奴婢送去火场烧掉。”
“旧衣?”祁詺承俯身捏起一角落在外边的冰丝锦缎,这分明是他今天前命尚衣局赶制的,他冷冷一笑,目光落在锦缎上的数点褐色血斑,眸光一沉,道了句,“你去吧。”便往屋内走去。
洛缪莹还沉浸在适才靖辞雪吐血的情形里,手中握着茶杯还微微颤抖。她只是想去嘲讽靖辞雪而已,没想到靖辞雪那么经不住嘲讽,居然气急攻心呕出血来。她一边觉得解气一边又觉得心慌,若是被皇上知道……
想起祁詺承先前对她说的君臣纲常,她的脸蓦然一白。抬眼时看到祁詺承突然出现,惊得她手中茶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她不知所措地垂首站在祁詺承面前,偶然小心翼翼地抬眼,却直直撞上祁詺承漠然的双眸。
“雪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终于开口,看着身前拘谨不安的人,他有些心痛。
洛缪莹骤然落下两行清泪,心下纠结一番,眸含怨念,委屈地将他望着,道:“皇上,您应该知道臣妾为何如此。因为臣妾不安,害怕,怕皇上对臣妾的温柔缱绻只是黄粱一梦。皇上英明神武,有三宫六院,而臣妾只有皇上。”
闻言,他眼中的漠然微微有些松动。
“皇上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也深爱着您呢!”说这话时,洛缪莹明显感觉到满腔的苦涩和解气。看着祁詺承蓦然睁大的双眸,她涩然道,“皇上不信么?那您可以亲自去问皇后。若非皇后心虚,她怎么会被臣妾的寥寥数语气得吐血。”
“你说了什么?”祁詺承有些艰难地启唇,声色喑哑道。
洛缪莹吸了吸鼻子,把她对靖辞雪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祁詺承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望了一会,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宫女太监们见皇上出来脸色不善,而跪送圣驾的洛贵妃竟满脸泪珠,一时间,众人心中惶惶。然而,祁詺承回来后就伏案批阅奏折,面色清冷如常,但房中的氛围极其压抑。
天黑后不久,亓官懿顺利取回老太医交代的几位药草,来祁詺承这送回令牌,进院时便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氛围。问了小太监,才知道国主下午从洛贵妃那回来开始就一直在批阅奏折,连晚膳也没传。
“阿承?”他打发走屋内侍候的宫女,搁下令牌,有些忧心地唤了祁詺承一声。
“嗯。”祁詺承只淡淡应了一句,别无多话,在奏折上落下一句朱批。
亓官懿没再说话,只在他旁边站着。他知道,以阿承的性格,除非奏折批阅完毕,否则不会与他多说一句话。阿承向来如此,只有做完手头上的要紧事,才会允许自己考虑别的。
而这次,亓官懿猜想,阿承心里必定藏了很重的一件事。
终于,祁詺承搁下笔,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抬手揉了揉发酸的鼻梁。见状,亓官懿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后,双指按上他的太阳穴,熟练地揉起来。
祁詺承闭眼,安静地享受着亓官指尖的力道,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他的眉心却逐渐拢起,衣袖下的手,握着一块玉佩。
大技师恭贺他得到了一块玉质极佳的上品,玉佩还暗含灵力,能够驱邪避灾。
可那是靖辞雪的玉佩,如何会在自己身上?靖辞雪是故意给他的么?缪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又想起那张淡漠恬静的脸,和傲然无若的笑颜,他不禁有些自嘲。
“你觉得,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臣不敢妄议。”
“亓官!”他睁眼,有些无奈地看了亓官懿一眼。
亓官懿收手,却又整理起桌案上的奏折:“臣明日一早就把这些奏折送回皇宫。”
“你才来回一趟,明日又去,不累么?交给底下人好了。”祁詺承淡淡道,又闭上眼。
“交给别人,臣不放心。”他抬眼,望着祁詺承疲倦的面容,终于回归正题,“阿承,其实我和你一样,都看不清皇后的为人。可是有一点,阿承,她心里藏着的事绝对比我们能想象到的还要多,还要让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