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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趋之若鹜
辰时一刻,武当派松鹤道人首徒天行剑樊天纵请洹儿姑娘同往御龙大会观战。
一柱香时间后,洹儿姑娘差人一字回绝:“否。”
午时二刻,唐门刑堂堂主千里猿啼唐不羁请洹儿姑娘同庆佳节一赏武林盛事。
一盏茶时间后,洹儿姑娘再度差人回绝一字,内容仍旧是“否”。
靳清冽只知道这一日里暗香阁前送走了乘风的游艇便又迎来了破浪的画舫,前来盛情相邀许洹儿共度良宵的每一个人都顶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头。
当然这些络绎不绝的响当当的名头,靳清冽大多没有听说过。
不知许洹儿叫她服下的药剂中是否添了安心宁神使人嗜睡的偏方,靳清冽白日无梦,醒来时已是日渐西斜,精神却也在静卧中好转甚多,睁开眼睛便看见传话的小厮跑进跑出满头大汗,而许洹儿却神色闲然不置一词。
江湖名流的风雅与洹儿姑娘的淡泊自然也不会是靳清冽关注的焦点,在醒来的那一刻她便又想到了江陵。
“许姐姐,你可打探到了他的消息?”这是靳清冽醒转后向许洹儿道出的第一句话。
“嗯。”许洹儿笑颜相望,略有思索正欲开口,却又见那传话的小厮呼哧带喘推门而入。
这一次,江北长空帮帮主花待撷诚邀洹儿姑娘泛舟赏月同赴盛典。
许洹儿闻言眉间微凝,随即低首浅笑,对他人拒绝得干脆,却也对花帮主应允得爽快。
“靳姑娘,咱们也该动身了。”许洹儿云袖轻扬,“不过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不要以本来面目示人为好。”
靳清冽一心只想找到江陵,对其余诸事却不曾顾忌,此时方觉许洹儿所言不无道理,匆忙点头和衣:“听姐姐的。”
于是名动江湖的暗香阁洹儿姑娘款款出行时,不要侍女伺候,身后却多了三个其貌不扬的男性随从,其中一人相较于另外二人身材颇显瘦小羸弱。
第一次女扮男装的靳清冽就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可她却从未见过与她并肩而立的另外两个魁梧雄壮的身躯,尽管看起来这两个大汉的背影都有似曾相识之感,只是他们一言不发跟在许洹儿身后,许洹儿绝口不提两个陌生汉子的身份,靳清冽却也不便多问。
但她此时嘴上虽不问,心中却又充满了疑问,昨日夜里仗义相助于自己的两位义士自今早分离之后,自己便再没听许洹儿提起他们的踪迹,而她尚未能寻到时机向二人致谢救命之恩,遗憾之至难免懊悔不已。
懊悔与遗憾却也于事无补,靳清冽依旧一心一意挂怀江陵,对眼前两名汉子的身份便也无从细思,只是似乎隐隐感觉,那两个顶天立地的侠士仍旧在自己身边,不过是以一种自己难以察觉的姿态而已。
……
风华无限的绝代佳人轻罗小扇步出暗香阁时,仍然静候于秦淮水畔游艇画舫之上的千百拥趸者再次为洹儿姑娘的光芒万丈竞相惊叹。
然后人们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目,眼瞧洹儿姑娘举手、投足、欠身、巧笑,倩影没入了一艘富丽堂皇的恢宏游船——长空帮现任帮主花待撷的游船。
于是人们大都不胜唏嘘,叹息对洹儿姑娘的求之不得,也慨喟长空帮易主之时的惨烈境况。“愁杀看花人”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着实不太好。
花待撷却对江湖谣传的蜚短流长嗤之以鼻,因为那些口耳相传的蜚短流长基本也是毋庸置疑的既成事实。
白面微须容貌朗逸的俊雅文士衣着光鲜举止不俗,花待撷折扇轻摇将许洹儿恭恭敬敬迎上了游船。对许洹儿躬身行礼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佳人身后的三名侍从。
这三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身材,两高一矮两壮一瘦,只有面容之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僵硬无情瞧不出喜怒哀乐。
须臾之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脱胎换骨,靳清冽才发现许洹儿的易容之术早已高明到令她叹为观止,她也于瞬间明白许洹儿绝非普通烟花女子这般简单。
“洹儿一介弱质女流,偶尔出行难免有所顾虑,此三人皆为我的护卫,还请花帮主不要介意。”秋夜的晚风玩弄着佳人的秀发,许洹儿眸中浅藏笑意。
“洹儿姑娘哪里话,是花某三生有幸方能得姑娘青睐。”花待撷风度翩翩倒是颇有君子气量,即刻请人为靳清冽与两名汉子在远处一一置座。
游船一路追随着遨游碧空的一轮皓月凌波而行,花待撷与许洹儿不谈江湖轶事,只论音律辞赋,靳清冽却将纵酒狂歌的秦淮夜色尽览眼底。
船行期间靳清冽曾有数次想与两名汉子有所交流,只是另外两人仍旧紧绷双唇正襟危坐瞧不出心中所想。见二人左右不开尊口,靳清冽便也再不愿自讨没趣,一个人抬眼望着圆月出神,异乡异客佳节思亲,她竟对两岸笙歌也失去了兴趣。
游船于长河支流一处开阔的高地暂缓行进,河岸四周早已人声鼎沸喧嚣不止,唯有那片宽广的高地两侧灯火辉煌庄重肃穆,尽显威严雄风的高杆大旗巍峨屹立,四方军士浩浩荡荡列队一旁,皇家仪仗更加是气吞山河非同凡响。
许洹儿美目流转罗衫漫舞,于甲板之上临风而立,月影之下的婀娜身姿犹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悄然下界,欲同神州子民共度今宵。
花待撷的华贵船只背后,有越来越多的游艇画舫小舟篷船聚集至支流之上,一场于月圆之夜进行的巅峰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靳清冽举目四望,却发现那林林总总的各式船舶之上竟不乏自己熟悉的身影。靠近河岸彼端的敞篷小舟上,海南剑神与长白山老怪正自把酒言欢,与二人相距不远的乌篷小艇上,聂盼兮与那日在极乐堵坊对决的少年顾盼神飞,而长河另一侧的河道边缘,她甚至看到了不远万里自云南而来的点苍同门。
可是她最关心的那个人,却始终不曾出现于她的视野中。靳清冽带着期盼与焦躁的眼眸暗淡了下来,他本就行动不便,或许,他根本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