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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晋明这会才想明白,花景途那里是在帮他,是在和花晋卿一唱一和。花晋明只得暗暗向五叔公求援的。
可话说到这地步了,就是花氏祖宗显灵来主持大局,也没有拦着人不让说清白的理。
花晋卿道:“当日谢达成告状,花晋明与其生母信誓旦旦说,刘氏是明媒正娶,有凭有证的。在座多少人都是听见了的。”
众人皆点头,“没错。”
花晋卿又道:“但转过一面后,这对母子又说没的凭证了,恳请家父私下篡改族谱,以保全他花晋明,待日后再为刘氏正名。”
登时,厅堂之内哗然难止,都纷纷道:“竟有这等事?”
花晋卿稍待哗然渐去,才又道:“家父自然不肯。景途和景怀感念刘氏之恩,跪求家父。家父有感他们的孝心,亦不忍心花晋明遭此大难,便悄悄把族谱改了,才令花晋明那日堂上无虞,平安归来。花晋明见官司事过境迁,又见刘大人许令由族中主持他们家分家后,唯恐已沦为庶子的自己,分家时多有不利,便翻脸无情,颠倒黑白谣传家父与景途、景怀合谋不轨。”
又是一阵哗然喧天。
花晋明觉着如遭千夫所指般,只有拿袖子掩面的。
只花晋龙忖度了片刻后,道:“但确是他们大房和二房借此要分家的,又如何说的?”
花晋卿笑道:“依我看,也是他们的苦心。也只有分了家,方再无小人拿刘氏做文章,贬谤大伯的名声。”
老一辈的人都点头称道:“没错,既已无可证明刘氏的名分,他们若再不分家,定还有无耻之徒再寻事端,还是分了好,分了的好啊。”
一时,就是花晋龙亦无话可说。
但姜还是老的辣。
花景途和花晋卿已尽力偏离主旨,把一切都归咎于花晋明身上了,五叔公却还是能正中要害。
就听五叔公道:“这些果然事出有因,但不论如何老六私改族谱,也是罪不可免的,不然日后定有人以此作则,还如何服众?”他今日是非拉六叔公下马不可了。
花景途和花晋卿都不禁皱眉。
一听这话,六叔公颤巍巍地从上座站起身来,向众人一拱手,道:“此事原不过是我出于一片好心,没想却成今日之祸事。我亦自知罪责重大,有负众位所托,故自请辞去族长一职,听凭诸位另选贤明。”
五叔公心中自是大喜,暗道:“亏得你这老匹夫躲得快,若赖皮涎脸的不肯让位,定让你声名扫地。”
罢了,五叔公正要说,“族长人选自然需德高望重的。”等话。
如今族中德高望重之辈,除去六叔公他们这辈的耆老,余下小辈如何有人敢如此自称的。
且六叔公他们这一辈,正是只五叔公一人为长了,再以德高望重而论,谁敢越过他去。
所以五叔公这话无非就是在说他自己了。
只是不待五叔公把这话说出口,六叔公又道:“按说,族长人选不外乎年弥高,德弥劭者,方是众望所归。但我辈皆已是土埋脖子之人为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若选一小辈,我辈耆老从旁协助,方是相得益彰之举。”
老一辈的人都点头称是,小辈们更是跃跃欲试的,更无不赞同了的。
五叔公没想到六叔公临到头还倒阴他一把,登时一口气堵在喉咙眼上了,哽得他上下不能,憋得脸面涨得通红,直瞪着六叔公不放。
六叔公瞧见五叔公这番模样,心上顿时痛快了不少,暗哼了一声,又心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当我是不知道的?别以为我下去了,你便能称心如意了。”
此时堂内一片议论之声,都在相互商议着该推举谁才是道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有人站起来道:“诸位安静,且听我一言。”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晋”字辈的正出列,待他立于当中这才又开口道:“若论年高德劭者,依我说非五叔不可,但也正如六叔所说,都年事已高,精力有所不济。可若推五叔之子晋龙出任族长,那又另当别论了。晋龙年纪相当,才学渊博,心高志大,且又有五叔这样的德高望重者从旁扶持,最是相得益彰不过了。”
这话才说完,附和之声不少。
花晋龙忙摆手谦让,“不可,不可,我何德何能。”
五叔公听了很是得意的,轻佻地瞥了一眼六叔公,作为回敬。
六叔公绷着脸,沉着气。
这时,就见花景途站了起来,“我以为族长之于我族,不外乎引领我族成就鼎盛之家,名望之族。可此举着实是任重而道远,非有高瞻远瞩者不能成。纵观古今,流芳千古之名门望族,必定以诗书传家,方能教育后人发愤图强,光宗耀祖。”
“就是这道理。”一位耆老大为赞同道,“无知则愚昧,博学方有智慧。以诗书教化后人,方能传承我花氏千年万年不衰之族。”
花景途向那位耆老一揖,“九叔公正说到点子上了。我族中正有这么一人,他胸中有沟壑,腹内藏锦绣,早有此远见卓识,并早四处筹谋建族学。这人便是卿叔。此乃我族百年大计,若得以建成,必是我族之大幸,所以我以为族长非卿叔莫属。”
话音刚落,花景怀便领头大声喝彩,为花晋卿助威。
六叔公抿嘴一笑,不甘示弱地向五叔公处一挑眼。
两老头又打了个平手。
就在六叔公和五叔公两人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之时,花晋明见目的得逞,便悄悄溜走了,家去回花老太了。
今日花氏祠堂里热闹,花羡鱼他们家里也不得安宁。
只待花景途他们一走,花老太怨气冲天地从园子里出来,作威作福了。
花老太一路先奔大房院子而来,进了上房坐下,就拿楚氏骂开了,“平日里你少言寡语,我只当你是个口拙心笨,憨厚老诚的。今日才知道,原来你竟是个外饰淳良,内藏奸狡的,又教出花景途这么个不孝不悌的东西,做下这等让人万年唾骂的阴险之事来作践我这个嫡母。不说天地神明,就是花家列祖列宗亦不容你。你还有何脸面以我花家媳妇自居的,如今我只给你两条路走,一是你一头碰死去,以保全我们家的名声,二是我让族中写休书一封,你即刻滚回你娘家去。”
楚氏素日就是个胆小怯弱的人,那里经得住这样的话,待到康大奶奶听闻赶来,楚氏已当场昏死过去了。
花羡鱼知晓后赶至,花老太已走,康大奶奶正在里屋劝慰哭得几乎气绝的楚氏。
外间厅堂里,花渊鱼面上亦带了泪痕,两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无血,手背之上青筋直跳。
若非花渊鱼此时手中抓的是椅子扶手,旁的怕是都要被捏碎了。
而韩束正在一旁劝说花渊鱼。
“哥哥。”花羡鱼唤道。
这时,屋里众人才瞧见了花羡鱼。
韩束见花羡鱼来,两眼顿时闪过明亮,道:“羡鱼妹妹你身上还未大好,怎么过来了?”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韩束只觉几日不见的花羡鱼,眉梢间似乎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思,令其油然生出一段天然的风流态度来,让韩束不禁有些失神。
花羡鱼愤然道:“都出这样的事儿了,我如何还能安心养着的。”这话多少都有迁怒之意了,口气自然不会有多好。
韩束面上暗了暗,到底没再多话。
康大奶奶服侍楚氏安歇下后,出来对花羡鱼道:“就算如此,你来又有什么用?”
花羡鱼道:“我……我……”此时才想起,她也是没个主意的,顿时就急了。
张三奶奶这时候从外头进来,对他们道:“我看见她又出园子来了。”
无需细说,也知道张三奶奶口中的“她”是谁。
就见里屋的楚氏一听,吓得险些从榻上跌下来的。
一屋子人都忙围了过去。
花羡鱼正因束手无策,再见这般情景,那里还能冷静的,只道要跟花老太同归于尽,亦不能再让那老虔婆再欺辱她的家人的。
想罢,花羡鱼银牙一咬,恨道:“来得正好。她当她还是什么身份,还能让她住园子里那是不愿多生事端,没想却让人以为我们家是好拿捏的。今儿我就让她明白明白,她不过是个连体面下人都不如的通房侍妾。”
花渊鱼听了就知道要不好了,忙问道:“妹妹,你要做什么?”
说着,花羡鱼也不答话,只让顾妈把大房的人都叫来,“都给我拿上趁手的东西。只要她敢来,你们就跟我绕前头去,把那园子里的人都给我撵出来。敢赖着不走的,还手的,只管打。打伤了,打死了,一概都算我的。”
“胡闹。”花渊鱼道。
韩束也是急得直阻拦的。
可花羡鱼已怒不可遏,那里还能听他们两个劝的。
“花羡鱼,你给我站住。”康大奶奶听到动静,出来喝道。
别人就罢了,康大奶奶的话花羡鱼不敢不听的。
康大奶奶又对韩束道:“束哥和阿渊看紧你妹妹,别让她做出傻事来。”
说毕,康大奶奶又转身回里屋去。
楚氏在里屋,只一气地说:“罢了,罢了,不要再生事端了,我还受得住。”
花羡鱼被韩束和花渊鱼拉着按坐在椅子上,心里是又气恼,又委屈的。
想到梦中花老太对他们家得寸进尺的欺辱,花羡鱼一时不禁潸然,道:“你们是不知道的,今日我们家要是有半分伏低容让的,日后就别想再有安生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