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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扶着墙站起来,凭感觉走到那人面前,月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洒下来,将那人的侧脸照亮,他终于看清了那。
“你是卡尔文?”夏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过无数个人来救自己,家乡的比格也好,瑞德城和自己有利益来往的克莱和科瑞恩也好,偏偏没想到会是面前这个人。
那人身材魁梧,尤其是上半身的肌肉十分突出,平凡的相貌,但给人以十分亲切的感觉,正是夏一直拜访的做陶器的兽人——卡尔文。想起之前火烧红塔,又偷了卡尔文做陶器的液体洒在火木上,致使波尼城一片大乱,波尼城的人想杀了他的多的数不清,居然波尼城还有人要救他?!夏有些心虚,默默的偏过头,心里想到,走一步算一步吧。
卡尔文在黑暗里“嗯”了一声,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把刚才打晕守门的雌性弄到的钥匙拿出来,将夏的手铐和脚铐都打开,便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摸到门口,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行踪没有暴露,然后转过头对夏说道。
“夏,趁着祭司还没发现,赶快离开波尼城吧。”
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但行动上十分迅速,夏走到卡尔文身后,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为了照顾夏的节奏,卡尔文不敢走得太快,一路猫着身子,在前面开路。庆幸的是,费南的身边只有雌性,如果弄几个彪形大汉过来,只有卡尔文一人,恐怕他们插翅也难飞。卡尔文在前,夏在后,总算没出什么岔子,顺利的出了费南临时的住所。
往后面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追过来,夏深吸了一口气,夜晚清新的空气进入到身体里,渗入肺中,替换掉房间里污浊的空气。趁着这个空档,他叫住了在前面走着的卡尔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卡尔文,你为什么要救我?”前面的卡尔文随之一愣,并没有转过身来,夏接着说道,“要知道,波尼城没有人不想杀我。”
“怎么会……”卡尔文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傻笑,“你可是从贝尔城来的客人啊!”
正说着,一队巡逻的守卫从远处走来,卡尔文一把将夏拖进巷子里,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见此情形,夏也不敢挣扎,刚才,卡尔文利索的身手他也看到了,但还不足以对付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兽人。
卡尔文的出现,在夏的计划之外。从站在祭祀台前,望着科瑞恩一行离开的时候,一个计划便在他心中应运而生。他废了祭祀台的火木,又烧了红塔,还将费南拿来威胁瑞德城的三个俘虏放走,无疑已经惹怒了自傲的费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离开波尼城,回到贝尔城的怀抱里,那里离波尼城又远,就算费南来找他算账,他也有洛特做后盾,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是,夏却不愿意这样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用来描述他再恰当不过。
他留在这里是九死一生,可他偏偏要赌那十分之一的机会,赌费南会为了火木不杀他。理想情况是科瑞恩将他的请求带到,克莱也将火木借给他,他用火木换取陶罐、酒果和他帮费南整理时记下的那些宝贝,清单都写好了,就在关押他的那个小房间的墙壁上。最后,费南拿他没办法,他既安全的过了冬,又能满载而归,以后还能用火种背后的秘密要挟费南,换取更多的东西。
夏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在地球上,同事们在背地里都说他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谁相信他,保证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都过了六天了,克莱没有敲响波尼城的大门,火木也没有出现,他的生命还受到了极大的威胁,真是舍了孩子,也套不着狼。他一边思考逃跑的可行性,一边等待着费南将他祭火神的时候,一个意外出现了,正是面前的卡尔文,只是这个意外是圣诞节的惊喜还是惊吓就不一定了。
正如同夏之前所想的一样,波尼城的人用他祭神的人很多,里面最有理由的一个,除了因为他失去一切的费南以外,就是被他发现陶器制作的秘密的卡尔文。
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并没有发现路边的巷子有什么异常。夏挣脱开卡尔文的牵制,退后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你制作陶器的时候,在火里加了什么?”
“我说了,是火神给他的子民的礼物。”说这句话的时候,卡尔文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但眼睛里的笑意却不见了,有一丝寒意一闪即逝。
但他眼神的变化,夏并没有看见。
“我一直想知道,在一个生活用火的无法保障的地方,你是如何用火炉制作出陶罐的?”他靠在巷子的一侧,看着不远处没有一点星火的主街道,“所以我每天去那里,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直到看见你加火木的木屑。”
卡尔文笑容更盛,低沉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深巷中,像是冬风一般涤荡,夏看了他一眼,从心底生出了丝丝凉意。考虑着如何逃跑,夏不着痕迹的往巷口移去。
“那个时候吗?是我大意了,”卡尔文收起笑容,长叹了一口气,“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接近我。”起初他还以为夏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雌性,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才会对制作陶器那么好奇。
“一开始我真的只是好奇。”如果想窃取技术也是好奇的一种的话,夏在心里默念道。
“你以为得到火木,费南还会放你走?”卡尔文一步上前,扯住夏的胳膊。夏想转身跑,却晚了一步,只能像穿线的木偶被随意摇曳。
“不……”夏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但贝尔城既然可以把我送来,就能把我带走!”
“呵呵……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卡尔文苦笑道,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几年前,那个人拒绝了他的结伴请求,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祭司,每年如一日的祭祀火神,就当他以为这人没有心,只有火神才能得到他的一生的时候,他却和瑞德城的一个猎户相爱了,甚至还用那样肮脏的身体继续祭祀火神。
“得不到他,不如毁了他。”
这是费南对他说的话,现在想来他似乎是在替火神惩罚肮脏的那人,正如夏所做的,他将用于制作陶器的透明液体倒入了火种里,当那人来祭祀时,火种却熄灭了,任他怎么请求,火种都无动于衷。而后,那人被关在了红塔里,卡尔文最后一次见他时,他一直看着窗外。
“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会找到我的。”那人笑了,是卡尔文一生都没见过的笑容。
“你知道吗?我看见那样的笑容,很想占为己有,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那不属于我。”兽人呐呐自语,手上的力道渐渐小了下来,“哪怕将他揉进我怀里,融入骨血,他也不属于我。”
趁着卡尔文出神的时机,夏一脚踢上了兽人的小腿,却像是踢上了钢板一般,疼痛自脚尖传入大脑,夏来不及反应,就挣脱兽人的禁锢,用尽全力朝着巷口跑去。
风呼啸而过,巷口就在眼前,夏却觉得这段路很漫长。小腹传来坠痛感,夏感到不可思议,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感受到疼痛。可是他不敢减速,朝着巷口飞奔,直到一头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两眼一黑,夏不可抑制的朝后倒去,他下意识的捂住肚子,一只手适时的挽住了他的腰。夏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但那焦急的神情又是如此让他感到熟悉。
“我来了。”那张脸的主人将他抱进怀里,像是安抚般的抚摸着他的背部。
“你是……谁?”在昏迷前,夏对那人说道。
塔尔:“……”
比格从另一侧跑过来,变回兽型一口咬住卡尔文的手臂,将他甩飞了几米远。卡尔文捂着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痛得在地上打滚。比格却视作不见,朝着塔尔所在的地方,大步走过去。
“塔尔,快走!”眼睛扫过塔尔怀里的夏,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情,想伸出手接过夏,却被塔尔一个眼神拒之千里。手僵在半空,比格无奈的摇摇头。
经过大家的商讨后,觉得天色昏暗的傍晚是最合适进城的时候,于是,他们在黄昏的掩护下,敲响了波尼城的大门。也许费南之前吩咐过,在说明身份后,守卫便拿走他们所带的“火木”,将他们关在了门外。
“貌似他们不想让我们进去?”一个贝尔城的兽人幽默的打了个趣,语气里都是无奈。
果然,正如那兽人所说的,费南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进去。后来,比格有了一个想法,在科瑞恩等瑞德兽人的配合下,他们上演一场“空袭”。
此“空袭”非彼空袭。瑞德兽人都是大型的鸟类,他们化回兽型后叼起比格一行,悄悄的飞过波尼城高大的城墙,将贝尔城的兽人扔下去。只是城墙高度的话,于是,他们趁着守卫去送“火木”,人数变少的时候,飞到城墙上,按照计划所说的那样,敲晕城墙上的波尼兽人,成功的潜进了波尼城。
塔尔将昏迷的夏打横抱了起来,和比格一起到城门那边汇合。比格走在前面,一回头,便看见塔尔凝视着怀里的夏,脸上的表情温和的和之前简直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