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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如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好不容易自个儿赚了一笔钱,最后才知道原来那钱都是啪嗒啪嗒把自个儿卖了赚回来的,最重要还是自个儿屁颠屁颠儿的双手奉上的。
“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凝湄一瞥眼,瞧着面前的小娘子颇有些懊恼和无奈的样子,不禁眉眼笑意更深,然后方佯装正经道:“凝湄在锦歌楼虽是见过许多的公子,可扎了耳洞的公子,今日却是头一个。”
说着凝湄笑意盈盈的竖起修长的食指,比在如蘅的眼前。
如蘅这才恍然大悟,不自主的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穿了耳洞的耳垂,突然脑海中闪现出方才红娘打量揣度的眼神,猛一抬眼看向凝湄道:“该不会连红娘也早看出来了吧。”
凝湄促狭的撑着腮,笑着点了点头。如蘅一阵无奈,好不容易逛一次**,就这么暴露的体无完肤。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肯定没好话……”
凝湄抬眸看去,只见眼前的小娘子脸上粉嫩嫩的,埋着头,垂着眼睑,觑觑的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凝湄笑着摇了摇头,渐渐收起嘴边的笑意道:“二爷曾和凝湄说过,家中的幼妹和母亲是他此生要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小娘子身子一抖,骤然抬眸看过去,如蘅看到眼前的女子定定然看着自己,眸中没有笑意,却满是沉然。
“再者。”
凝湄摩挲着手中的那枚暖玉呐呐道:“这枚玉是二爷的母亲送给他的,二爷把它看的比命还重要,能拿着它来找我的,也只有同样看的如同自己生命一般的三姑娘了。”
如蘅垂下眼眸,眼眶微热,二哥虽平日里虽看起来粗心莽撞,从小却是极宠爱自己的,总是把好吃的好玩的让给自己,从不让自己受一点伤,为了给自己摘一颗果子,就算自己摔得满身青肿,也还是笑嘻嘻不在意一般将果子递给自己,而自己咬一口嫌果子酸涩,随手一丢,也从不生气,只佯装嗔意,摸一摸自己的头。
铮哥儿就是那般,对自己永远都是憨憨英气的一笑,从未与自己挣过脖子,却不知道独自把多少疼痛伤痕都掩盖了下来。
“三姑娘,今日是为二爷来的吧。”
如蘅闻声抬眸,只见眼前的女子指尖淡淡摩挲着莹润的杯壁,眼神落在那抹碧色中,氤氲着一抹说不清的悠远。
如蘅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凝湄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陷入难得的寂静,清幽的让如蘅以为面前的人没有看到自己点头。
“二爷……可好。”
像是过了千年之久,略带喑哑的女声引得如蘅抬起头来,却见凝湄微微垂眸,落下了一片阴影。
“挨了家法,太医说,要躺在那儿休整三个月方能好。”如蘅细细答着。
对面的身影微颤,手中的瓷杯微微一晃,轻撒出几滴来,凝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却是三分苦涩,七分黯然。
“终究是我累的二爷。”寥寥几句,却是千斤重,压在如蘅心中。
正在此时,凝湄突然抬颌看向如蘅含笑:“今日满城说书人的英雄救美段子都是三姑娘的主意吧。”
如蘅微一抬头,眼中有些惊异,但很快了悟的点了点头。
凝湄嘴角笑意渐深:“烟花三月,浪荡公子**强夺女子,铮铮郎君出手相助,为免女子再遭打扰,郎君日日伴在女子身边,花下对影,无关风月,一出英雄救美的故事,总是更能吸引人。”
如蘅凝眼看着眼前的女子道:“你可怨我。”
凝湄转眸看向如蘅,嘴角漾起笑意,摇了摇头:“这样对二爷再好不过了,三姑娘做的没错,我与二爷本因此而开始,多的不过是凝湄的一厢情愿,却还是累了他。”
凝湄自嘲的一笑,悠然抬颌看向窗外的一树桃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什么都不怨,不怨为何要身在这烟柳之地,不怨世俗的偏见,只怨为何自己不生个男儿身,能簪马红缨,同他放马西北,驰骋弯弓,过他这辈子最向往最期望的生活。”
这一刻,如蘅看到了她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再闪烁,却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然而在很多年后,却慢慢读懂了此刻她眼中的一切。
“三姑娘,凝湄不会再见二爷了,二爷….也不会再来这锦歌楼了。”
如蘅被这倏然的一声惊得抬头,却突然感觉到手心一丝冰凉,只见那枚暖玉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凝湄笑意仍是那般随意,眸中如一池清水,任是一颗小石子,也荡不起一圈涟漪,然而如蘅却能从那平静下看到一丝苦涩。
“能得二爷引为知己是凝湄的福气,他日愿二爷能寻得一个好女子执手一世。”
听到这儿如蘅渐渐明白,探询道:“你要走?”
凝湄微微颌首,但笑不语。
如蘅捻裙起身,凝湄尚在茫然时,手却已被展开,而那枚暖玉已经躺回了自己的手心,凝湄手一颤,震惊的看向如蘅。
如蘅平淡道:“二哥尚在伤中却仍担心你的安危,哥哥既是把这枚玉交予了你,留还是还,我却是说了不算。”
说完如蘅坐回桌边:“我已经安排了一切,明日子时,便会有人携我的字迹在后门等候,姑娘早些收拾好细软,到时自会为姑娘寻个好去处,这些,都是我答应二哥的,只一样,他日这世上再无顾凝湄。”
说着如蘅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上面秀秀整整的写着一个“蘅”字,递给了凝湄。
如蘅转首看向凝湄语中平淡道:“还有一事,姑娘与二哥,如蘅不随世人反对,却也绝不会支持,一切好歹,只看姑娘自己如何走下去。”
凝湄抬眼看着面前的小娘子,眸中满是坚定与淡然,手中紧紧捏住那枚暖玉,一切的后路,她都会走下去。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爱的那个人,世人如何看,她已不想,她只想拼出自己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