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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上午,清华旧梦那篇微博的转发量已突破5000,庄晓杰微博的评论数量与此同步递增,粉黑在这里短兵相接,激烈交火。由于九鸢粉的公开介入,敌军武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其他黑子隐蔽在他们的正面炮火下发动偷袭,报新仇的,算旧账的,平时看不顺眼趁机踩一脚的,还有维恐天下不乱,跟风黑掐的……庄晓杰入驻微博这几年,从没因掐架关评删评,可今日眼看自己的id挤上热搜,私照漫天飞舞,次元壁已岌岌可危,他不得不删掉首页数条微博,同时关闭粉丝评论功能。这一措施无疑被当成心虚怯场的表现,在信奉“人多即正义”的网配圈他已经输了。
骄傲如他怎忍得下这奇耻大辱,小宇宙在燃烧,查克拉在沸腾,洪荒之力在涌动,首先把葬在手机黑名单深处的潇潇雨歇拖出来鞭尸。
“潇潇雨歇,你退剧就退剧,为什么扯上我?”
上次通电话,他的语气像决堤的洪水般愤怒凶猛,这次则是结冻的冰棱,锋利无情,洪水来袭还能侥幸活命,冰棱钻心必死无疑。
潇潇雨歇仿佛已经被他无形的杀气捅了无数个透明窟窿,死气沉沉不说话。
“在吗?”
庄晓杰冷峻质问,不容他沉默。
“在,你说吧。”
潇潇雨歇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应答,像一只任人欺凌的流浪狗,剧里攻气爆表的形象荡然无存。
然而他再可怜,也不能博取庄晓杰一丝一毫同情,反而更催化他的怨念。
你他妈有本事闯祸你有本事认错啊!该你装死的时候你非要乱蹦跶,这会儿再挺尸有屁用!
“我有什么好说的,事情是你一手引发的,你不打算给我这个受害者一点交代?”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世上就没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种说法了。”
“……我立刻退圈。”
“那是你的事,跟我问的问题无关。”
对方一再回避重点,庄晓杰渐渐急躁,态度也越来越强势。
“莲子羹找你谈话时你为什么要提我?为什么你一有麻烦就把我推出来挡枪?上帝不会为难头脑简单的孩子,所以把我这块盾牌赐给了你,是这样吗?”
“……我没拿你挡枪,是她先问起你的。”
“是她先提的没错,可你给她的答案就是往我头上插刀,托你的福,现在我的脑袋已经成刀架了。”
“……对不起,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在庄晓杰连珠炮似的斥责下,潇潇雨歇像在沼泽里艰难行进的旅人,每个吐字都拖泥带水,在庄晓杰听来全是垂死的狡辩。
“什么叫实话?”
“……我觉得他喘得没你好听。”
“麻痹!你以为你是在玩色、情聊天室啊!那是广播剧配音,你接了剧只管配好自己的角色,别人怎么喘是他的事,你不爱听就别听,叽歪毛线!”
庄晓杰无意识的踹了一脚茶几,他正穿着柔软的拖鞋,拇指撞到坚硬的桌角,钻心的疼痛转化成愤怒,迫使他高声叫骂起来。
“我本来还跟尾巴说这次是莲子羹太狡猾,你把我扯进来我也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给九鸢发邮件?为什么还要继续在邮件里提到我?你不知道那样做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自己找死还要拉个垫背,可惜我这种天价陪葬品你消受不起!”
“我是想帮你!”潇潇雨歇的声音突然产生亮度,像从地缝里钻出的霹雳,瞬间贯穿庄晓杰的耳膜。“他们骂我没关系,但不能骂你,我看不惯别人欺负你,他们那样说你我受不了!”
“我挨骂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亲儿子,要你上赶着表孝心!”
“你是觉得不关我的事,可是你不知道你被骂成那样我会心疼!”
“心疼个鬼啊!”
庄晓杰以为他在犟嘴,本能的骂回去,话说半截突然被意识深处拉响的警报截断,他一直对这个暗恋者避之不及,怎么能当面激将呢?
再要叫他住口为时已晚,连挂机的时间都没有,那一根筋的臭小子已自暴自弃喊出来。
“我喜欢你啊!”
一声呐喊石破天惊,话音未落已腾起高高的蘑菇云,夷平所有防御工事。
时间在这无比尴尬的一幕定格,作为游戏渣,庄晓杰很想按个读取进度模式,但人生不能模拟,生活不可倒带,真正的玩家要敢于直面滚滚天雷,敢于正视淋漓狗血。
“你,脑子糊涂了吧!?我是男的,你喜欢我什么?”
“我是基佬。”
庄晓杰顺手抽自己一耳光,纠正:“我是直男!”
“……直男不喜欢基佬,但基佬可以爱上直男。”
“谁跟你说绕口令呢,滚你妈的!”
“对不起,我本来一直暗恋的,没想当面告白。”
“那你不会暗恋到底啊,干嘛说出来雷人!”
“是你逼我的。”
潇潇雨歇一改方才唯唯诺诺的姿态,拿出强攻气势,字字铿锵有力。
“是你一再误解我,我不怕被你嘲笑咒骂,也可以马上跑去上海让你暴打一顿解气。可是我受不了你的误解,那样我很难受……比死了还难受”最后六个字是他停顿片刻后说的,音调又彻底弱下去,不是软弱,是深深的无助与无奈。
爱的意念往往坚不可摧,却也会因心上人的一次呼吸化为尘埃,在没有希望的前提下,动心是自取其辱,表白是自掘坟墓。
说完这些话,被爱情冲昏头的傻小子便不声不响爬进自己掘好的墓穴等待处决,庄晓杰这个刽子手却握着屠刀一筹莫展。
搞毛啊,为什么要让老子摊上这种荒唐事。
他按住激凸的太阳穴,唉声叹气哭笑不得。换成别人当然干脆利落拒绝了事,大不了反目成仇江湖不见,可对方是潇潇雨歇啊,这个蚩蚩蠢蠢、愚不可及,脑子不捐给关爱弱智儿童医学组织做研究都可惜了的极品脑残;这个莽莽广广、没轻没重,为了维护他不惜开罪半个网配圈的超级傻逼。要是直接了当跟他说“滚蛋”,他说不定就滚到车轮底下去了,要是简单粗暴的叫他“去死”,百草枯、敌敌畏兴许马上又多了一瓶销量……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自杀事件总是不错的新闻卖点,如果还是为情自杀,如果自杀者还是个基佬,那更是媒体争相疯抢的猎奇题材。庄晓杰只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享受闷骚时光,不想被同行骚扰,更不想被网友人肉,所以任何可能导致潇潇雨歇走极端的话他都不敢说。
“我说,咱们今天先打住,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对你的误解也暂时打消了,等我先合计合计怎么摆平九鸢,其他的以后再议。我还要工作,先挂了,拜拜。”
丢下手机,庄晓杰像长途跋涉的牲口倒向沙发,心绪如麻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千个小人在他的大脑皮层上跳踢踏舞,还统一穿着钛合金做的钉子鞋。
抱头蜷缩一阵,他决定再去喝瓶藿香正气液,那不停作死的冤家像是嫌他命硬,发来一条短信。
“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可以假装不知道,也不用对我有戒心。我在北京你在上海,相隔这么远我鞭长莫及,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庄晓杰盯着屏幕双肩发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鞭长莫及”这成语会有如此黄、暴的用法。
“靠!就算你语文老师死得早,也不能开完追悼会就把人忘了吧!”
他哆哆嗦嗦按下删除键,一口气喝掉两瓶太极藿香正气液,暗暗想,要是这药不起作用,从此他就是赵本山的一生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