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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琳在街上闲逛,以前购物是愉快的享受,现在竟提不起一点儿兴致。因为有钱了,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手到擒来,不再有打折的兴奋,不再有囊中羞涩的困窘,当然,也失去了乐趣。
什么也没买,因为不需要——漂亮衣服穿给谁看?美味佳肴和谁分享?没有大先生的陪伴,一切都索然无味。
走着走着,一扇宽大橱窗里精致的服装吸引了她的视线——非常熟悉的款式,是迪奥,这里曾经有着不堪回首的记忆……
突然,有人从身后握住她的胳膊:“走,进去看看。”
她被拉进了专卖店,拉着她的人是孟老板。
孟老板以为她喜欢迪奥。女人都喜欢奢侈品,漂亮的服装、夺目的珠宝,这有什么难?原来和他在一起的那几个,哪个不是缠着他买这买那的,买完了都喜笑颜开,如果能让伊小姐也笑一下,花多少钱都值。
店员们最会看人,瞧,来了个土豪,今天有生意了。
她不想进来,但是已经进来了再扭扭捏捏就不好了,随便看看吧。
伊琳翻翻货架上的衣服,这里的专卖店不比北京,店面、货品差着一个档次,很多当季的新款都看不到,况且上次大先生几乎买空了所有的新款。
没什么兴趣,准备走人。
孟老板在试男装,衣服穿在身上,怎么说呢?太不协调了。好衣服要有好气质,大先生试衣服时,每一件穿在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做一般,时尚又优雅,可是孟老板穿上怎么就变了味儿?像是地摊上一百多一套的廉价品,糟蹋了好衣服。店员个个昧着良心,这个夸呀,孟老板心花怒放。
他在她面前炫耀,让店员找情侣装给她试,伊琳快要崩溃了。
店员给她搭配了好几套,很熟悉的款式,以前在北京专卖店里试过的,也就意味着大先生买了,所以摇着头说:“这几件我已经有了。”
“有了?”店员一副不信任的表情“这是刚刚到店的新款,才挂上。”
在你们这里才到,在北京几个月前就卖了,不想提北京专卖店的事,她只是摇摇头。
“这件怎么样?”店员拿了一套非常夸张的套装,明亮的橘红色,装饰着鎏金的金属亮片,她以为土豪的朋友也是土豪的品味?!
“这件不错呀。”孟老板凑过来看着,拿起价签“18000,就试试这个吧。”
不是价格问题,是品味问题,她绝对不穿这样的衣服,转身离开,孟老板在后面喊着“伊小姐,等等我。”追了出来。
站在路边,伊琳警告他:“不要再跟着我。”这人脸皮太厚了。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真心喜欢你。”孟老板耷拉着脑袋,县城这个小地方像伊琳这样的女人凤毛麟角,圈子里全是艳俗势利的女人,早就腻了。伊琳激起了他学生时代的梦想——清纯、高雅、还讨厌他,与小学时暗恋的学习委员一样。那时的他苦追了三年,最后在毕业前夺走了那女孩儿的初吻,终于如愿以偿。
“对不起,我们不合适,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去。孟老板这一搅和,再没心情购物,索性回家吧。
回到家,打开门,客厅里坐着的人让她大吃一惊,他居然又登堂入室了。
康宁来了,就坐在沙发上,和伊爸爸在下棋,伊妈妈一边看着一边削水果,气氛温馨,好像一家人。
什么时候到的?看样子来的时间不短了。
见到伊琳进来,康宁礼貌地起身打招呼,伊爸爸却招呼他坐下:“快快,该你走了。”
伊妈妈笑着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吃吧,挺甜的。”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嗯,好吃。”
此时自己倒像个外人,他们才是一家三口。她径直走进卧室,换了家居服,窝在房间里故意不出来。
不久,伊妈妈来敲门:“琳琳,来客人了。”
又来人了?是张姨,为孟老板做说客。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张姨一坐下来,拉着伊琳的手,把孟老板的简历又介绍了一遍,从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简直就是个有为青年的奋斗发家史。这么好的男人遇到了一个蛇蝎美人,在最艰难的时候被抛弃了,现在他要寻找一个善良可靠的女人,最好是离过婚的,这样和他条件相当。
她明明记得孟老板说过不要二手女人的,这么一会儿又非二手的不娶了?
张姨是语文老师,口才一流,生情并茂,好像伊琳和孟老板就是天造地设的旷世奇缘,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伊琳耐着性子听她说完,张姨是长辈,又是母亲的好友,不能翻脸,可是康宁还在这里,他会怎么想?
康宁还在专心下棋,好像根本没听她们在说什么,但伊琳知道他一定竖着耳朵呢。不想在这个时候当着康宁的面讨论和孟老板的恋情,她敷衍着说:“行,我再看看,考虑一下。”赶紧把张姨打发走。
一盘围棋下完,伊爸爸小胜,开心得像个孩子。伊妈妈招呼他们喝茶,康宁礼貌地起身,接过茶壶说:“伯母,您坐着,我来。”
他认真地温壶、涤具、投茶、润茶、冲茶、分茶,一气呵成,动作优雅,风度翩翩。很快,热气腾腾的普洱就送到了两位老人的手中:“您二老尝尝,这是三十年的老茶,发酵过的,味道很醇正。”
那茶汤色泽深红,清透见底,的确是好茶——他递过来一杯放在伊琳手上,轻声叮嘱:“小心,有点儿烫。”
伊妈妈品了一口,叹着气说:“小康啊,让你见笑了,我们琳琳岁数大了,还是孤单一个人,再不找个人家以后怎么过呢?”
“伯母,琳琳不是已经……”话没说完,伊琳好像被茶呛着了,拼命咳嗽起来,康宁看看她,不再往下说。
“哎,我们琳琳没福气。”伊妈妈继续叹着气,看了一眼康宁,“小康,你交际面广,要是有条件合适的给她留意着点儿。”
“啊?——好吧。”康宁欲言又止。
“你什么时候结婚,一定要通知我们,我们一定到。”伊妈妈诚恳地说,虽然自己的孩子没有福气,但是康宁的喜事还是要去的。
“结婚?和谁结婚?”他完全听不懂。
“爸,妈,天都晚了,我送康总回去了。”伊琳急忙站起来,拉着康宁就走。
门外,康宁站着不肯离开:“你跟伯父伯母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呀。”她一脸无辜。
“我和谁结婚?”他紧追着不放。
“就是,就是你反正要结婚的嘛,我妈妈的意思是你结婚的时候要送份大礼给你,表示感谢。”
不对,康宁看着她,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要再问问伯母。”他转身往回走。
“别去!”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角。
“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他停下脚步,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嗯,我,我就是说你有女朋友了,他们可能以为你要结婚了……”她低着头,扭捏地小声说。
“我的女朋友在哪儿呢?你告诉我吧。”他忍者气,问道。
“你没有女朋友吗?这么大岁数了还不交女朋友?”她难以相信,钻石王老五能没有女朋友?
康宁被气乐了。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她不知道吗?
这个小女人是迟钝呢还是装傻?看着她无辜的眼神,知道她就是迟钝,根本不明白他的心意。
还不到挑明的时候,一旦告白被拒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此时还需等待。
“你一直在相亲吗?”他转移了话题。
“嗯”说到伤心事了,她低下头看着脚尖。
“你不和john结婚了?”
“我们还要再等等。”
“伯父伯母不同意?”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她不是没有努力,可是刚一提john的名字,父亲一肚子气,母亲直掉眼泪。那次的绑架事件给他们留下了深深地伤痛,特别在大使馆通知去认尸的那一刻,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永远不能磨灭的回忆,他们把这一切都归罪于john先生,傲慢无情的美国大老板,虚情假意地答应支付赎金,却故意拖延,险些害了孩子的性命。
她怎么敢说还要嫁给他?只能慢慢找机会了。
“那个孟老板是怎么回事?”康宁紧盯着她。
原来他都听着呢,伊琳无奈地说:“就见了一次面,总是缠着我,昨天都跟他说了不再见面的,谁知道又让介绍人过来了。”
嗯,伊琳很抢手呢,看着夜色中的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随便扎着一条马尾,清纯的像个学生。
“想摆脱他吗?我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她惊喜地抬头,长长的睫毛下是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做我的女朋友。”他终于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