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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在19世纪破木船上经历了晕船一日游与海难半夜游之后,真宫寺少年再次被霉运女神光顾,得到与汪蓝的大海亲密接触的限量版体验机会。
大量海水漫入鼻腔,一股窒息的感觉侵袭了他的感官。久律竭尽所能地想要往水面上浮,怎奈在怒涛的干扰下水性什么的全是浮云,人类相比于自然的力量终究显得渺小,任他用尽各种方法都抵挡不过海浪的折腾。
好不容易,他在扑腾中抓着了一块宽而薄的木板,终于攀着木板浮出了水面。庆幸之余,久律决定从此见到神棍这类生物一定要敬而远之,以免再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他敢肯定自己遭受这坑爹的遭遇/再次沦陷海难绝对与小泉红子脱不了干系。
一边思索对策,一边重锤胸腔和腹部,强迫自己呛出好几口海水。直到确定再也吐不出更多的海水,且海浪的冲击不再那么威猛之后,他才褪下吸水显沉的哔叽外套,疲软地搭在木板边缘,仰头遥望灰沉的夜幕。
此刻,东方的启明星已隐隐现出身影,挂在遥远的海平线彼端,暗示即将到来的黎明。
过了一会儿,东方升起曦光,橙红色的光线沿着海平面长驱直入,将广阔的海面镀上粼粼波光。
而这穿破黑暗的曙光,恰恰让久律看清搭在脸颊旁侧的那缕发丝的颜色。
红发……
眼眸暗了暗,久律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学《呐喊》名画抱头大喊几声缓解这无上的压力。
该怎么说,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结果发现之前的解脱不过是暂时的中场休息,现在还要继续在苦海里苦逼地腌咸菜的时候,他的心情实在不能用不好两字就能简单概括。
尤其是当,腌制的这颗咸菜是他自己的时候。
心情低郁地抱着木板,当了回鲁滨逊的久律低头审视褪下的外套与穿着身上的亚麻衬衫的样式,果不其然是科札特西蒙先前穿着的那套。
果然又附体科札特西蒙回到了19世纪?
安静地看着臂下的木板,少年迟钝的面部神经第一次及时接受到大脑中枢的指令,很是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难怪这块木板怎么看怎么眼熟,原来那艘像是用来沉湖自杀的船,已经被暴风雨给拍成碎木板了吗?
猜度Giotto与伊扎克神父安危的念头一闪而过,他环顾四周,只见茫茫渺海,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头。在这浩瀚的汪洋中,无法定位,也没有指南针,别说是确定他人的情况,就连判断自己的安危都是谬谈。
然而前途未卜,自救却是必需。要知道从腌萝卜进化成腌干尸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随浪漂流听天由命最后只会变成海洋的化肥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具体位置,但按照之前快要抵达巴勒莫的情况来看,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地中海北纬38度左右,再加上记忆中从小镇去往巴勒莫的路线图、启明星指示的东方、春转夏的时节西风带的变动,还有即将来临的涨潮时间,一个冒险的方案在他心底成型。
他拆下木板长边细长的一小节,脱下上身仅存的衬衫,将它绑在那一小节木条上。
海风吹拂,那件衣服很快便被强风吹干。他便又从木板的长边上拆下了等宽的一节木条,与原先的木条构架成交叉状,用衬衫绑成一个简易的帆。
幸运的是,他所处的位置距海岸不算太远,在海浪与海风的双重推动下,天还没透亮就看到了海岸。由于主导风因为逼近海岸从西风转成陆风,他收起简易帆,用木板作游泳浮板全力往海岸的方向游。
当双脚踩上沙滩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疲乏虚软得非常严重,久律套上已经干透的衬衫,拧去哔叽外套的水渍,凝成股状缠在湿透了的长裤胯部。而醒来就已不见的小毡帽和在游水中脱去的鞋子,此时自是不可能取回。
之前在海中还没怎么察觉,现在上了岸,海陆温差加上强风蒸发身上水滴所带来的湿冷感越发清晰。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拉紧身上的衬衫,加紧往疑似有灯光的地方走。
科札特的晕船症加上之前喝下的几口海水带来的弊端此时已经见效,这时的他口干舌燥,头晕脑热,估计再不喝些淡水整个人就要出现脱水甚至是休克的征兆。而在这陌生的异地,任何病症都是雪上加霜。
海滩往内是成片的树林,说不出名字的硬叶林郁郁葱葱,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像是大自然最精巧的艺术品。
顺着从树叶间隙中隐约透出的灯光一路穿进绿林,久律在半分钟之后找到了灯光的源头——
碧叶掩映之下,一间林间小屋为这个空旷幽冷的地方添了几分人气,
这座屋子并不是由这个时代欧洲的主流材料石材砌成,它的材质反而是在东方更为常见的木材;而这座木屋究竟是出于西方的工艺还是东方的榫接技术,他见识不足,无法判断。
快步迈到木屋门前,久律迟疑了半秒,还是抬手扣响了房门。
敲门声不足三下,门已从里屋开启。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阴沉沉黑洞洞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久律,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森。
“您好,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见到男子令人毛悚的形象,久律晃神了一瞬,很快就沉寂下表情,收敛眉目,眼角眉梢都带上恰如其分的歉意。只是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那阴鹜的中年男子猝然出声打断,声音竟也像生锈破损的机械,运转起来粗糙而刺耳。
“来自异界的客人,海难幸存,福祸相依,请进吧。”说着,侧身一步,让出玄关。
久律却是连退两步,瑰瞳微瞠盯着中年男子。
……又是神棍?!
心中不免涌上一线忌惮,直视男子的眼神,清洌,而且戒备。
“不必如此,天机者得天机。贵客想要回归,便需遵从天道,顺应因果行事。”中年男子面色不变,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久律眉头微皱。莫名的,他想到小泉红子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记得,那句犹绕在耳的“历史轨迹”。难道,他要代替科札特,以彭格列自卫团的立场与当局政府斡旋?或是,做些别的事情……?
不等他多想,中年男子再次出声:“贵客进屋吧,为你所求的契机,便在屋内。”
久律神色一凛,迟疑了半秒,绷着身子漫步进屋。
他虽不知中年男子的话内有几分真假,亦不知对方是否抱着别样的目的,但是此时此刻,他除了遵从男子的安排外,再无别的选择。
进到屋后,律才发现屋内的灯光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明亮——之前他追寻着找到木屋的灯光,乃是屋外挂着的燃油灯——屋内仅点着一支细细的蜡烛,烛光摇曳,焰色浅淡,看起来倒和中年男子一般阴沉。颇有几分鬼屋的味道。
“请喝水。”
“多谢。”久律接过宽口的玻璃杯,一口饮尽杯中的清水,毫不犹豫——在这防不胜防的情况下,与其怀疑对方下毒草木皆兵地敌视一切,不如坦然对之,既来则安。身体脱水的情况可由不得玩笑。
中年男子默默不语,又为真宫寺倒了几杯温水,互道了姓名,倒是显得客气温和,与他的外貌及气质截然不同:“离早点尚有一段时候,贵客请先用些糕点吧。”
“恕我唐突,福维特先生刚才所说的契机……”到底是个年少气盛的高中少年,任真宫寺久律的接受神经再怎么强悍,他这个时候也无法沉住气,询问声显而易见的急迫。
在昏暗微光的掩映中,福维特似是笑了一下,将卜师巫道的神秘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
“科札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身后好似有一扇轻风拂过,接着而来的便是扣住右臂的炙热温度。
久律愕然,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
“G……Giotto?”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