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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哪有这份眼力,请皇爷爷安排就是。”堪舆图不是谁都有资格在上面指手画脚的。
皇帝看了看,随手指出一地道:“不若德安吧。”
“听皇爷爷的。”
“嗯,对照的也该选出来,就黄州吧!”
“是,臣等遵旨。”大明宫所有人恭身应是。皇帝说的就是真理,甚至有人不停在脑子里盘桓,陛下选这两个地方是有什么寓意吗?德安,是敲打三公子以德立身,还是表扬他德行高尚?黄州和德安出过什么著名历史人物,会不会是陛下在以物喻人?
商议定了,诸人鱼贯而出。
恭郡王回府之后,直接绕到了前院东偏小院,这个名字都没有的小院子,却是恭郡王的心腹谋事向毅行的住处。
“向先生。”恭郡王在向毅行面前很少作伪,脸色难看的坐下直灌茶水。
向毅行默默无言,等恭郡王发泄够了,自然会开口。
果然,恭郡王灌了一壶冷茶,终于冷静下来了,讲述道:“先生可曾记得我说过那逆子在路上广置商铺的事情,先生劝我详查我没听先生的,如今果然被摆了一道。以商振农的点子,我不信是那孽障一个人想出来的,那些详实的数据他是怎么得来的,一路上他并未离开无名的视线,无名是信得过的人。难道他已经暗中有了我不知道的人手?是王妃留给他的吗?”
恭郡王越说越信,自己编了个理由把自己说服了。
“王爷,这世上是有天才的。”向毅行叹道,很多青史留名人物的评语都要加上一句“少慧敏”,他曾经也是那样的天才人物,可惜一场意外毁了容貌,左脸颊上一道狰狞的长疤,险些保不住眼睛,身有残疾,如何经营仕途,如今只能隐于幕后搅动风云了。
“难道真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吗?”恭郡王不敢相信。
“听无名讲,三公子进马车不过瞬息之间就判断出不是王爷真身,要知道三公子与您相处并不多,该是怎样的心细如尘才能一眼看出破绽,又该是怎么样的决断才能瞬间决定挥刀刺杀,无名也说,就算掐着三公子的脖子,他也不敢确定三公子有没有后手。如此人物怎么不是天才?往常属下就劝王爷多多修复父子关系,三公子有大才。五年前三公子不过五岁,就知道投身庙宇给自己挣一条出路,那时候他只见过王府诸人,眼界狭小,别说如今他已经蛟龙入海了。”
“照你这么说,他倒是个通天人物不成?”
“三公子能讨陛下和太子的欢心,不正是通天吗?”向毅行道,复又长叹一声:“现在说这些也不过马后炮,如今该想的是如何笼回三公子的心,您毕竟是他的亲父。”
事到如今恭郡王也不自欺欺人觉得自己能全然掌控周煄,或者周煄对恭王府还有多少感情了,苦笑道:“府里的事从来不瞒先生,你知道的,那孽障……”
“先王妃已逝,补救无方,可王爷与三公子的关系还是有缓和的可能的。臣观三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二公子如今缠绵病榻他也从未疏远;更有仁慈之心,往京都府尹和西山寺捐做善事的银子不少。最让属下觉得奇怪的是三公子对徐大人的观感并不差,这或许就是机会。”向毅行分析道。
“什么机会?”
“若说三公子记恨王妃的死,可这事儿王爷和徐大人都有份儿,嗯,属下是说在三公子看来。可为什么三公子对徐大人却比王爷好许多呢?就凭三公子哄人的本事,他若是肯用心和王爷的关系,断不是如今的样子。都说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或许三公子从始至终都在等着王爷先伸手,就算他没意识到,他从骨子里就是这样想的。”
“他当初在灵堂上,是真的想杀了始明。”恭郡王叹道。
“这就是了,连杀人的心思都能放下,可见三公子并不是想不开的人。”言下之意是先王妃徐氏在他心里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让向毅行说,先王妃待三公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三公子如此大才,在王妃在是却从未显扬,不知是王妃有意让儿子藏拙,还是王妃都不知道,想当初王妃可是没给三公子请过蒙师的。
“本王试试吧。”恭郡王叹道,现在已经不是他摆架子的时候了。
“定可成的。”向毅行很有信心,若他是三公子,自然回抓住王爷递过来的台阶,在朝中混,没有父亲的指引和庇佑得走多少弯路,更别说外人看他与王爷不睦会生出多少歪心思。自古百善孝为先,一个不孝的人,还指望他的其他品行吗?
恭郡王现在才想着修补父子关系,而周煄已经不需要了,父亲这个角色在他的生命里有别人可以替代,严苛如徐子旭,温和如太子,甚至朴实如无名,周煄都可以在他们身上学到东西。
现在,周煄就在东宫享受家宴呢。
东宫十分安静,安静得不像一国储君的居所,以前东宫莺莺燕燕颇多,后来太子就全都遣散了,除去有品级的侧妃,东宫就只剩太子和太子妃了。
等咸宜郡主出嫁之后东宫就更冷清了,所以周煄的到来,颇受东宫女眷的欢迎。
“二婶,我碗里都装不下啦。”周煄看着面前冒尖的饭碗,赶紧止住太子妃夹菜的动作。
“是二婶的不是,你先吃着,若是味道不好就和二婶说,二婶再给你换。”太子妃笑盈盈道,东宫已经很久没有孩子出现了,她甚至不敢叫娘家侄儿侄女进来,前程不定之时,还不不要把娘家人牵扯得太深了。
“好,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周煄仰着一张笑脸。
“不客气好,不客气好,就当自家就是。”好不容易太子首肯把周煄当寻常子侄看待,太子妃兴头正高呢。
一顿饭欢喜得吃了下来,太子拉周煄到书房下棋。
“哎,二伯,别欺负我啊,就我这水平,不够你虐的。我现在只觉得肚子要爆炸了,可没动脑子的心。”周煄揉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仰躺在贵妃榻上,以宫中吃八分饱养身的习惯来说,他这吃撑了的时候可不多啊。
“给你。”太子从书架上拿出一个小盒子抛了过来,周煄欢喜接过:“山楂?”
周煄摸出一个糖渍山楂往嘴里放,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舒服得闭上眼睛。
“你倒放心。”太子笑道。
“自家二伯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德安那边得选个人啊,二伯有好人选推荐吗?”周煄笑问。德安得有一个知府,有一个听指挥的驻兵将领,下辖七县的县令也要排查一遍,可以有别的派系的人担任,但不能有不听指挥的。
“不先问问你父王?”
“问二伯就够了。”
太子微微沉默,突然勾起嘴角,笑道:“那二伯给你推荐几个。”
“好。”
“歇够了就来陪我下棋吧~”太子殿下招呼道。
“我棋艺不精,二伯至少让我三个子才行。”周煄叫唤道。
“黏上毛比猴都精,谁敢和你比心眼子。”太子把黑子推到周煄面前,示意他先行,问道:“真确定不和你父王商议,到底是亲父子。”
“二伯知道我什么时候游以商振农的想法吗?”周煄随意落子。
“你和父皇说在随州城的时候。”太子在大明宫也不是两眼一抹黑的。
“是啊,等我发现父王金蝉脱壳却没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明白啦。”周煄自嘲一笑,“普通人家为了三五亩水田的家业还能打起来,更何况皇家呢,我父王拿着他的爵位当肉骨头,训我们这些抢骨头的狗呢。王妃已有亲子,难道还能一心为我筹谋,他更是不缺儿子。天下那么大,难道我就指着恭郡王的爵位过活,凭我的本事难道不能闯出一条路。”
“你这张嘴啊,把孤都骂进去了。”若是恭郡王拿爵位遛狗,也是跟着陛下学的。
“二伯这是意外,子嗣是天定的缘分。说句不怕二伯着恼的话,就算有一天您没上位,陛下也是对得起您的,至少您嫡长子的待遇享受了一辈子。反观我,他什么时候给过我应有的尊荣。”周煄说到这个也是愤愤不平。
“你住着恭王府最好的院子呢。”周煄搬院子的事情也有典故,恰逢恭郡王和新王妃大婚,估计京城官场上的人都知道的。
“二伯这话也说得太偏颇了,一个院子就行了,养孩子又不是让他吃饱穿暖就行,箪瓢屡空是活着,锦衣玉食也是活着,若是让我丧失尊严摇尾乞怜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更别说我被逼到庙里,若没母妃的嫁妆,早就饿死了!”
“你如此做,肯定不合世情,太容易受人攻讦了。”太子忧心道,周煄有心靠近他,他自然回报关爱。
“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有什么意思,他们敢在我面前瞎bb?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