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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又是从沙基的疍家船户传播开来的,因为那些英国大兵有时候也不得不要船户夹带些私货,就在沙面大街的岸边交易,两相互惠。因此不少疍家船户与英军十分熟络,传闻就是这样散播开来。
据说在白鹅潭边上的英军军营开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听到江面上传来隐约唱歌之声,唱的当然是广府话,本来英国大兵们听不明白,也就不加理会。但是后来歌声连续几晚不停,英国兵们就不干了,连夜晚的岗哨都不肯再值班。有个沙展(中士)就询众要求半夜起来想要看个明白,以安定军心。
结果这个沙展次日被人发现躺在了沙面大街上,人事不省,最后搞到要退役回英国老家,谁也不知道他半夜起身看歌声看出了什么事情。
再过了几日,更精彩的事情就发生了。当晚有两个炮兵连的年轻新兵,当时沙面驻军只有大概一个连的兵力,但是也配备有炮兵扼守珠江口面。这两个英国新兵听说对岸沙基的大寨姑娘风情万种、名镇省城,很想去见识一番,但是鬼子佬去陈塘南逛大寨毕竟太过不可思议,所以他们两人得军营前辈指点,通过紫洞艇的疍家船户,送了位花艇阿姑上沙面,可以得偿鸳梦。
紫洞艇就泊在了军营附近的江面上,花艇阿姑被偷偷地送了上岸,两个英国兵怕被值夜官知觉,加上饥渴已久,所以急就章拉着这位姑娘来到了军营旁边的小树林。
陈塘南和紫洞艇的姑娘向来以吹、拉、弹、唱闻名,风情万种,情调高雅,从来都未试过这样粗鲁打野战的,想不到英国人如此不解温柔,自然就万分抗拒,语言又不通,纠缠之中,不知怎地就跳下了江水。
两个英国兵吓得不知所措,又是新兵菜鸟,看搞出了人命,竟然就逃回军营。那个紫洞艇的疍家见姑娘良久未回,又没有胆子上岸查看,也就只好回去。少了一个花艇姑娘在那个年代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况且还牵涉到沙面租界的英国大爷,就算是两广制台大人也没这个胆子去查问,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次晚,军营里面就热闹了,很多士兵都异口同声、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一个女子形状的物体穿行于军营宿舍之中,最离奇的就是这个女子形状的物体下半身是长成鱼尾状。有几个老兵,经常帮衬沙基涌上面的紫洞艇的,还宣称这个女子物体上半身的服饰就是沙基花艇阿姑的通常服饰。
两个菜鸟炮兵受不了折磨,就对连队少尉和盘托出一切。少尉官不知如何是好,最好连沙面教堂的神父请来洒圣水都无济于事。
于是连续好几个礼拜,军营对开的白鹅潭江面一到半夜就飘来南音唱戏,凄厉动人,就算是不懂广府话的英国佬都被吓得睡不着觉,再加上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女子穿堂入室,那帮英国兵几日下来个个四肢酸软无力、脸色苍白。
最后连这个少尉官都意识到手下的士兵弄成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因为晚上受了惊吓的缘故,因为营中就颇有几个胆大包天的老兵。有个见过世面,又驻扎过在印度的老兵就对少尉报告,说晚上睡觉老觉得somethingsuckingtheirlives(报告上的原话),说得好像是军营让吸血鬼光顾过一样。
沙面租界英领事看了报告,哭笑不得,只好问计于少将参议史提反,说这种荒唐的报告如何向老家汇报?
史提反却对领事言道,说对岸沙基有个洪门大老,此人知晓很多关于这一带的古老秘密,有办法对付此邪物,领事自然拒绝,堂堂大英帝国的官员和将领居然要求救于三合会的首领,传出去那还有脸的?况且内中还涉及英兵嫖妓和害死人命的问题,对岸沙基和西关的百姓早就对英国人和法国人霸占租界不满,当此革命风潮之际,泄露出去恐怕会弄到一发不可收拾。
谁知道高潮迭起。英军本来为了以防意外,开始双岗哨、双巡逻。晚上军营总共有八对士兵分上下半夜巡逻,结果通通次日回报说晚上巡逻之际,会发现无端多出一人,但又查不出究竟。
少尉官本来就已经被烦到头疼,现在更加有种想上吊的冲动。直到最后的结局到来:终于有一名英军士兵半夜执勤消失无踪。
对岸的沙基街坊每天就好像看电视直播一样,都等着疍家船户来传播最新动向。还有些船户特意送走私而来的上好洋酒给那些老兵,来打听最新的消息。
传闻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因为很快就发生了省城四大公司突袭东校场的大事,清军围剿和严密控制洪门,沙面军营的事情就变得无人去关心了。
传闻最后领事被迫认输,请求史提反少将前去以洪门大礼拜会“盲昌”,至于最后“盲昌”如何解决,打仔洪也不太清楚,因为“盲昌”亡命南洋。只知道英军军营迁移了去沙面西。
现在打仔洪看着面前这座军营,就是当年自己所听传闻中的那座,当然不敢将事情说给陈久如听,怕吓着这个大学生,就道:“不要生人不生胆,洪门弟子有前无后、打死罢就!”说完就提步上前。
这个军营虽然已经被废弃多年,但是还是约莫能看到当初的模样:四周搭建简易的围墙,正前方是个小型操场,右手边是两排宿舍营区,后面是简易澡堂和饭堂,左手边是一排小型类似仓库的建筑,估计是军械存放和修理之用。再往前就是一排平房,是连队尉官的独立办公室。不过现在所有建筑都空空如也,夜色中显得冷冷清清。
最引人注意的是在西北角处居然还摆放着两门英军火炮,也不知道是废弃无用搁置在此还是别的原因。
陈久如奇怪道:“为什么英国佬会摆着两门大炮在这里?”
打仔洪轻声笑道:“你没听说过火炮能镇邪吗?想必是当时的英国佬摆放在这里想镇一下用的,看来番鬼佬的大炮虽然厉害,对付邪物也没甚用。”
陈久如不以为然地道:“外国人的火器当然厉害,我们中国人还不是照样给番鬼佬欺负?”
要穿过这个军营,就要从小操场往北面,饶过那排尉官办公室的平房,再往北走就可以去到沙面大街。
路程看起来也不算太远,三个人都不愿意在这个军营久留,脚步轻盈加快向前走去。
快要走过小操场时,打头的打仔洪停下身子,转头对龚千担道:“你听到有脚步声吗?”龚千担也立即停了下来,搞到断后的陈久如差点收步不及。龚千担看了看四周,道:“脚步声?是我们自己的吗?”
打仔洪道:“我明明听到有四个人的脚步声,你们没有听到吗?”陈久如和龚千担对望一眼,都心知以打仔洪的本事,他既然这样说就肯定不是开玩笑,立刻都紧张起来,再四处张望。
但是整个军营放眼望去,空无一人除了他们自己三个,哪里有第四个人?打仔洪道:“龚千担你来打头,我断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搞搞震!”
陈久如本就已经对这个军营有点心寒,方才走在最后浑身不对劲,现在听到打仔洪断后真是求之不得,就和龚千担走在前面,打仔洪负责断后。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阵,穿过了小操场,已经可以看到前面那排尉官办公室,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前都挂着写有英文的木牌。陈久如走上前去看了两眼,就对打仔洪和龚千担说出哪间是上尉连长的,哪间是少尉官的,哪间是军医,哪间是文件档案室。
龚千担饶有兴趣,透过窗口在那间上尉连长的办公室向里看去,只见到里面空空如也,地上满是灰尘,也没什么异样。打仔洪却毫不感兴趣,只是一直看着后方。
陈久如道:“带妹哥,你在看什么?”打仔洪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似乎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陈久如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看小操场那个方向,道:“哪里有
人?我怎么看不见?”
打仔洪道:“我也没看见,只是肯定有第四个人在跟着我们。”
龚千担今晚在广利大舞台手刃了皖系安福会的徐季云,平生头一次杀人,只是因为一路惊心动魄地逃命,暂时没觉得后怕,现在经打仔洪这样一说,心中顿时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又看见徐季云满身鲜血惨呼的样子,浑身打了颤抖来。
打仔洪看见他二人的反应,低声喝道:“怕什么!管它什么东西,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军营,去圣母堂要紧。”
龚千担回过神来,就绕过这排办公室平房,向前走去。没走了几步就听见陈久如道:“我也听到脚步声了!”龚千担吓了一跳,立刻停了下来,道:“你听到什么了?”陈久如道:“是脚步声!”龚千担道:“你真是没叫错名呀,多九余。我们走路当然是有脚步声了!”
陈久如摇摇头,道:“我认得这些脚步声!是军靴的声音!”当时大英帝国还是国力强盛,士兵穿着的都是厚重的军靴,声音十分特别,陈久如在西洋留学数年,自然十分清楚。
龚千担看看打仔洪,想听他怎么说,打仔洪突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招呼二人闪进了平房的背后,然后弯下身来。
二人也连忙照做,一起探出头去。这个时候月光已经透露出来,照在地上,不远处隐隐传来白鹅潭江面水声,四处还是一片寂静,更显得这个废弃军营有点阴森恐怖。
龚千担正在打量之际,看到打仔洪和陈久如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小操场的方向,微觉奇怪,也放眼看了过去,只见到小操场的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正在不停地饶着圈行走,姿势十分奇怪。
龚千担低声问打仔洪道:“带妹哥,那个是什么人?”打仔洪盯着那个人影一会,道:“看不清楚,但是绝对不是汤姐带和鹌鹑荣。”陈久如蹲在一旁,语气中带点不知所措道:“那好像是个英军鬼佬兵呀!”
打仔洪道:“隔着这么远,你怎么知道?”陈久如指着还不断在绕圈的人影道:“你看他脚上穿的东西,那是英军的军靴,还有他头上戴的帽子,肯定是个英军”
龚千担仔细看了看,果然这个人影的脚上好像穿的是那种高帮的靴子,不过他也从来没见过英国兵的装束,所以也不知道陈久如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打仔洪却点头表示同意,道:“这就麻烦了,这个死鬼佬三更半夜地来到这个军营干吗?难道汤姐带那边出事了?”
陈久如道:“我看不像,这个鬼佬似乎有点不正常。”其实不用他说,打仔洪和龚千担也开始觉得这个英国兵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还在原地不停地转圈,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三人越看就越觉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