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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黛玉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各家相熟的,彼此之间略略有些往来交情的都送来了贺礼,林家忙了好几日的功夫,这才算是再次地平静下来。
这样的喜事儿许多的诰命老太太都愿意带着自家的媳妇儿,孙媳妇儿地上门来沾沾喜气儿,又想着这林家或者骆家是不是有什么秘方之类的。
再不然,如何骆氏二儿媳妇刚刚怀上,后脚静孝郡主又怀上了呢?
她们选择性地遗忘了骆家二太太前面多年未孕之事了。
面对这些人,黛玉解释了许久,然而别人都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黛玉自己心中不大好受,骆辰逸便是恼了,索性地关门闭户,谢绝一切访客。
不过府上毕竟小,黛玉住在这里一天两天地似乎也腻烦的慌。
再者,骆辰逸发现,这个时代,怀孕了的人禁忌也实在是太多了些,不能动针线,不能看书,不能拿剪子,不能口露恶言,床上不能出现剪刀等等,诸如此类,甚至是胳膊都不能抬的太高。
有些骆辰逸也是赞同的,但是有些么,他便不以为然了,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方嬷嬷和万嬷嬷来人联合起来,信誓旦旦,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生怕得罪了胎神。
为了孩子,骆辰逸和黛玉对于这种种的严苛要求大部分都是忍耐下来的。
可问题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对于黛玉来说,日子过的也实在是太过煎熬了些。
尽管骆辰逸已经想方设法地替她排遣了,给她读书听,讲故事啊,再不然抚琴唱歌之类的,然而仍旧黛玉脸上的笑容仍旧一天比一天少了。
母亲不高兴,孩子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黛玉的性子本来就敏感些,所以骆辰逸更加不敢放松,他决定带着全家去外面庄子上了。
京城的纷纷扰扰,是非本来就多,毕竟如今朝堂上众人争执的焦点是,该如何和茜香国和谈?
毕竟这主帅南安郡王已经平安回到了闵榕城,对此,皇帝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说是南安郡王是个机敏的,并非真的力有不逮,而是假装被俘获,亲自深入敌营,而后获得了茜香国居多的情报。
至于真实的情况么,只有内阁诸人与帝王知道,这种捏着鼻子的感觉真的是太特么的憋屈了。
所以窝火的皇帝在听到御史老夫子们所言,天、朝、上、国,就该宽和为大,别和这些番邦小国斤斤计较诸如此类的言语时简直火大,这样迂腐老顽固,看着他一副忠贞死谏的模样,皇帝要给膈应死了。
老夫子舌战群臣,大杀四方,简直凶残!
顾子言想起了自家大舅兄曾经和自己的一时戏言,一言不发,直接上前,“嘭”、“嘭”两拳,老夫子的眼眶发青,怒目圆睁,可惜的是,不仅没有凶煞之气,反倒是有些喜庆。
“顾侯爷,虽然你是侯爷,可老夫也不惧你的权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小侯爷意欲何为?”
老夫子被当场打脸,简直要气疯了,怒喝道。
“依着刚刚王御史之言,您此刻不该宽大为怀么?不该为我送上丰厚的礼品么?不该展现您的气度风度?不该让我羞愧的么?更何况本侯爷堂堂侯爷,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罢了,如此大呼小叫,失了读书人的风度呢!”
顾子言一脸正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
“你……你……”
“和茜香国征战的那些士兵,难道不是我□□上国的子民?不是陛下的子民?我要是打断了你儿子的腿脚,王御史你会和我赔礼道歉吗?”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诡辩之言!”
王御史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了,对着顾子言怒道。
“这可是好笑了,按着王御史之言,陛下都该原谅了杀我百姓,虏我士兵的茜香,如何我不过是打了您的儿子,你就如此义愤?将心比心,士兵百姓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猴儿,您怎么没想过要为他们撑腰做主呢?”
“您不是他们的父母,那些人也不是您的亲人,所以您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我可以理解的,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您能别拦着陛下为民做主,为死去的将士们做主,成吗?”
顾子言这话,说的偌大的朝堂陷入了一片沉寂,皇帝心中畅快至极,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孩子,的确是个好的。
字字句句,没有什么假大空之言,却是让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爱卿说的好!沿海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了苦,吃了亏?所以你们都不用说了,茜香国要和谈可以,可不得伤害朕的子民,否则的话,朕便是御驾亲征,踏平东南,在所不惜!”
皇帝既然这样的大话都说了,朝臣们还能说些什么?王御史自诩国之栋梁,自然更加不会反对了!
这次出了风头的却只有一个顾子言,踩着腐儒名头,成为了本朝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似乎便是从这日开始,许多人都开始正视这位小侯爷了。
顾子言虽不至于一飞冲天,可地位却是越来越稳固了,简在帝心,说的便是这种情况。
一代权臣的崛起之路,在众人眼前展开了。
有了顾子言的这一番言论,朝堂上总算是统一了言论,众人众志成城,一定要给茜香一个深刻的教训!
国与国之间,说白了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友情交情的,所以骆辰逸在庄子上听到顾子言的那一番话时,忍不住地鼓掌,顾子言,干的漂亮!
就冲着这一番话,顾子言这个人自己没有看错,这个朋友值得自己交,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妹夫呢!
很好,很好!
骆辰逸终于从别扭中转过来了,好在顾子言还不知道,否则不定怎么高兴呢!
自从来到了庄子上,黛玉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毕竟这里的空间大,能做的事儿也多,哪怕是出去散散步,透透气儿,都挺好的。
再者,又有骆辰逸躲在庄子上,一点儿也不顾虑别人的目光,成日地做些药膳,食物地给黛玉补身子,许是因为有爱心加持,所以黛玉的胃口也是大开,饭量倍增,骆辰逸看她吃的香甜却满是纠结。
毕竟孕妇不能营养过剩啊,孩子过大,后来受苦的可就是黛玉和孩子两个了。
所以一边看着黛玉吃的香甜,一边他又自己纠结,最后也只能让黛玉加大了运动量,多些运动,将来生产的时候也顺利些。
骆辰逸曾经见过国外的一个孕妇,怀孕了也没有放下健身,她产前的肚子也不过是普通孕妇四五个月的肚子。
可她的孩子却是健康无比,孩子三千五千克,极为标准。
虽然黛玉的身子比常人弱些,也不可能和那人一般有那么大的运动量,可也不至于要跟方嬷嬷和万嬷嬷所说的那般,尽量卧床休息吧?
前三月他是赞成多休息的,可是胎儿稳固,黛玉的身子又没不爽利,为何还要躺着?
他无法说服这两个顽固老嬷嬷,索性地拿出了自己主子的架子,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们按着我说的办就成了,出事儿了我负责!
冷着脸的郡马爷确实是让人手脚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所以只能怏怏地应了下来。
黛玉对于丈夫之言没有丝毫的疑问,她最是清楚枕边人对于自己和孩子的珍视的,当然,嬷嬷们也是一番好意。
丈夫既然都已经做了恶人,那么黛玉就乐个做好人了。
夫妻俩人搭配,干活儿不累。
到了庄子上,黛玉的日子果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好歹能看个书之类的,当然,也是能略略地做会子针线了,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上一两件的衣裳,做双小棉袜袜,做个小鞋鞋,总之,黛玉忙的不亦乐乎。
每每看着这些东西,黛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化了……
黛玉怀孕之后,贾母也曾经亲自上门过,嘱咐她一大堆有的没的,黛玉感怀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操心,都仔细地听了,一一地应了下来。
如今这茜香来使已经入京,尽管不知道最后的和谈是个什么结局,所以探春的这个郡主似乎也是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之中。
卖女求荣的贾家成为了京城笑话。
不过贾赦才不管是不是笑话呢,侄女儿的未来是不是毁了呢,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至于贾政,谁管他去死呢!
贾母可还不知道此事,如今正眼巴巴儿地等着小儿子的归家呢。
南安郡王府这次倒也没有说假话,不过并不全是他们家的能耐,而且还另有推手,骆辰逸从后面推了一把,所以贾琏就顺利地回京了。
在听到自己可以回京的那一刻,贾琏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欢喜坏了。
所以在得了官府发放的二两银子的回家路费时,贾琏也是一副感恩戴德的面孔,毕竟这真的算是朝廷的恩典了。
他诚心诚意地谢过了官府老爷们之后,找了北上的商队,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尽管不仅要付商队银子,而且一路上还要帮忙干活儿,可贾琏也没有任何的抵触心理。
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子了,继承人了,如今不过是个吃过苦,受过疼的平民百姓罢了。
从高高在上到跌落尘埃到现在重获自由,虽然没有几年的功夫,却是成功地将贾琏改造成为了另外一个人,对于贾琏来说,过往简直就跟一场梦似的,透着虚幻,浮华的有些不真实。
其实他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毕竟为人还是有些小机灵的,又有当初林家给的打点银子,所以贾琏从流放到后来,至少没有挨打过。
不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便是很普遍的事情罢了,所以他想抱怨,也是无能为力的,毕竟自己的抱怨也是无法改变的。
索性作为世家公子,贾琏还是有着别的犯人们所没有的优势的,他识文断字的,他会写书信,他会给人启蒙。
知识改变命运,贾琏靠着自己那点子半吊子的东西,然后成功地忽悠了不少人,毕竟这位是国公府的嫡子,之前又是工部的官员,也的确能忽悠不少人的!
毕竟边关这种地方,方圆百里能找出一两个读书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贾琏虽然是个犯人,可是看着通神的气派就知道是个不一般,所以这位奇葩地这里受到了当地人的尊重。
上到父母官,下到普通衙役,甚至是百姓们。
官员有个教化之功,作为本地父母,被发配到这种穷形僻壤,显然是没有什么后台,门路之人,所以在看到贾琏时,父母官总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老天爷终于开始眷顾自己了。
他一心地觉得和贾琏交好,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所以贾琏虽然是个犯人,然而待遇却是不错,没有锦衣玉食,不过粗茶淡饭地倒也是能填饱肚子的。
现在,贾琏终于脱离了苦海,也是带着本地父母的期盼的,毕竟果然这位国公府的公子哥儿回到京城了,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呢?
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贾琏终于再次地出现在了神都地界儿。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他热泪盈眶。
靠着双脚,贾琏花了半日的功夫从外城进入到了内城,然后来到了郡主府上,他现在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不过只要能找到林妹妹府上,肯定能找到自己的家。
林忠安看着风尘仆仆,老了十岁不止的琏二爷,也是感慨涟涟。
“二爷,我家主子和郡马去了郊外的庄子上,奴才送您回贾家?”
林忠安知道贾琏如今最为需要什么,等他吃饱喝足了之后,这才对着贾琏道。
“好,劳烦您了,我却是不知道如今家中是个什么情况,门朝哪头开也不知道的。”
贾琏自嘲道。
“瞧二爷说的,大舅老爷只怕是欢喜坏了,他见天儿地念叨着您,二奶奶又给二爷诞下了个哥儿,如今哥儿已经会说会跑了,一家子团聚,比什么都强呢!”
林忠安笑着安慰道。
倒也是实话,贾家如今的情况,有甚么能比一家人团聚更好的呢?
贾琏闻言笑笑,脸上生出了几分欢喜来,毕竟自己为王氏顶罪,为的不就是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吗?
如今愿望达成,自己吃过的那些苦,受过的那些罪,似乎都是值得的。贾琏如此地安慰自己道。
林忠安使人备了自家的马车,亲自驾车,送贾府的这位二爷回贾家,毕竟是自家主子的外家,主子们如今又不在,自己如何敢怠慢?
贾琏再三地谢过了林忠安之后,这才爬上了马车,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听着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叫卖声,吆喝声,一时之间,竟是痴了!
贾赦买的宅子虽然不大,可是地段儿却是不差,毕竟他有钱,又是给自己住的地方,太差的他自己也是忍耐不下去的,所以这处小小的院落,却是整整花了四五千两银子呢。
不过对着贾母么,贾赦却是报了整整六千的账目,贾母贴补了儿子两千两,所以这处的宅子贾赦只花了两千多罢了,所以府中的家具用物的,他都很是大度地置办齐全了。
贾母虽然对于儿子的大方略略地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毕竟是一件好事儿,所以她并未深究便是了。
此刻的贾家人刚刚用过了晚膳,一家子人正围在一起吃茶聊天呢,许是因为探春不日就要远嫁番邦,所以众人也是多了几分宽容,多了几分包容,气氛和睦了不少。
想想许是过上一阵子就能听到儿子回京的消息了,不管是贾母还是贾赦,母子俩的心情都很不错。
两位长辈的心情不错,一众小辈儿自然也是,纵然是探春,似乎也已经想明白了,最近这些日子也是略略地恢复了些往日里的爽朗性子。
毕竟自己去和亲,这是代表着朝廷的体面的,再者说了尽管茜香是小国,可也好歹是一个国家,想想自己有可能成为王后,略略年轻,还不知道世事艰难的探春便忍不住地有些激荡起来了!
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外加上贾家众人对于她的另眼看待,所以探春这些日子,其实还挺欢喜的。
宝玉自从上次探春和亲之事发生后,似乎是又长大了一般,成日刻苦,对着家中的事情越发地不闻不问起来。
贾母欢喜,史湘云却是愁的不行,到目前为止,自己都没有怀上一男半女,日后的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再者说了,现在二爷忙着科考攻读,史湘云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又有老祖宗明里暗里的警告,她哪里敢拉着宝玉胡来?
在听到了黛玉怀孕的消息之后,史湘云简直是要咬碎了一口银牙的!凭什么她就那么好命?
明明都已经成亲这么多年了,眼看着跟她那个娘一样,林家这是要绝后的前奏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竟然不声不响地怀上了,如何能不令人恼?再听着林家打发的人来说自家郡马如何如何地宝贝着主子的言语,听着这些炫耀之词,史湘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肺腑都憋着火,都疼的慌。
然而每次林家打发了人来时,史湘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跑去了老太太屋子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什么,想要知道什么,总之每次听完了这些之后,尽管各种的心气儿不顺,可那种心底压不住的羡慕促使着想湘云下次还是会出现在老太太屋子里,听着林家的仆妇说着自家主子和郡马之间的欢乐事儿。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后,继续地生气,哭泣,发泄,这就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循环。
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心中的无力感也是越来越大,可史大姑娘如同是固守着执念,不会改变的贾母一般,觉得自己的夫君有大才,一举越过龙门,然后成为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到那个时候,自己的好日子便来了。
毕竟林黛玉再如何地显赫,再如何地幸福,可林氏赘婿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永远都只能躲在家中,吃软饭似的,成日里无所事事,闲汉一般围着老婆打转儿。
无数次,便是靠着这样的幻想和恶意,史湘云能平复下来自己心中的不平。
当然,还有在贾府几位姑娘身上找到优越感。
毕竟她们是同龄人,然而自己出嫁多年,然而贾家的姑娘们呢?嫁给庶子,和亲番邦,待字闺中。
看着越发冷情的惜春,湘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略略令人不舒服的微笑。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却是打破了这种和乐来,众人都停止了说笑,朝着门口看去。忽而看见鸳鸯一脸的奇怪神色,众人也是略略地有些诧异。
鸳鸯老成持重,似乎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老太太,大老爷,宝二爷,几位姑娘们,二爷回来了!”
这声“二爷回来了”如同炸雷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贾母略略地有些疑惑,“二爷”而不是“二老爷”这是鸳鸯的口误还是?贾赦却已经欢喜地一跃而起,往外迎了上去。
父子俩人便在屏风处碰上了。
“父亲,不孝子贾琏拜见父亲大人!”
贾琏看着老爷,感激,悲伤种种情绪一跃而过,心中感慨万千,不过这种种的情绪却都包含在了其中。
贾赦看着自己老了不止十岁的儿子,定顿时慈父心肠发作,老泪纵横,颤颤巍巍,一把地拉住了儿子的胳膊,
“琏儿,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了……便好……便好!”
老爷子动容流涕,贾琏更不用说了,似乎自己还是襁褓中的婴童,父子俩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匆忙赶来的众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饶是铁石心肠,仍旧忍不住地动容,仍旧心中发酸,红了眼圈儿。
“大伯,二哥哥回来了便好,且先让二哥起身吧,毕竟二哥一路劳累,只怕也是有些熬不住的!”
宝玉搀扶着神色略略有些奇怪的贾母,对着痛苦的父子二人劝解道。
“好好好,我的儿,快起来,快起来!”
贾赦闻言,急忙地收了眼泪,毕竟是在老母晚辈面前,失态至此,似乎也是略略地有那么几分不好意思的。
“琏儿拜见老祖宗,拜见父亲!”
起身之后,贾琏也擦了眼泪,跪在软垫上,对着贾母和贾赦,重新见礼,宝玉、贾琮,贾兰诸人也是重新地见过了贾琏。
这之后,偌大的荣庆堂却是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最后,还是贾赦出声打破了这种沉寂,对着儿子道,
“去看看你媳妇,看看大姐儿和哥儿吧!”
贾琏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强颜欢笑的老祖宗,总觉着这其中只怕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官司,索性有老爷在,自己也就装作不知好了。
贾琏转身出去了,贾母的脸面彻底阴沉了下来。
“老大,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琏儿回来了,你二弟却还没有任何的讯息?”
依着贾母的老辣,如何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却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被儿子给涮了一把。
“我哪里能知道?老二回来不回来的,那是老太太和南安郡王府的交易罢了,至于我的琏儿,是我求了玉儿他女婿,托福他,这才让琏儿回来的,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琏儿替了老二的名额?”
贾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贾母质疑道。
虽然事情是自己做的,可这臭名自己可不能背负,至于老太太是否会打发人上南安郡王府上去问,他保证,老太太是不会去的,而且马上南安郡王府就要倒大霉了,所以他怕什么?
有恃无恐的贾赦一脸的坦然,想好了之后,对着贾母笑笑。
贾母却是不信,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清楚了?贾赦怎么可能会有他说的那么光明磊落?然而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孙子也已经回来了,难道她还能让贾琏回去了不成?
再者说了,宝玉在自己心中再如何地能耐聪慧百倍千倍,然而贾琏才是嫡长孙,才是贾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比宝玉的地位都尊崇,更何况是贾政呢。
饶是傻子也能在贾琏和贾政之间做出选择来,肯定是毫不犹豫地选了贾琏的,毕竟一个是嫡子,一个是二房;一个蒸蒸日上,一个垂垂老矣;一个能干机敏,一个迂腐木讷!
想的明白的贾母除了脸色难看,心中气苦之外,还没办法对着这个混账儿子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你滚吧,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你也别来和我请安了,让我好生地消停儿休息几日罢!”
贾赦闻言,毫不犹豫地走了,他如今满肚子的话想要问儿子呢,本来就有些坐不住,可就是为了看自家母亲扭曲的表情,所以他才忍耐至今的。
贾母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再说贾琏,随着丫头的脚步去了老爷,太太的院子,和邢夫人请安问好,看着小大人一般的大姐儿,再看看白白胖胖的儿子,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姐儿,哥儿,快点拜见你父亲。”
邢夫人看着父子三人这样僵持着,一脸慈和地对着孙女,孙子道。
巧姐儿毕竟年长些,对于这个父亲还是有些影响的,然而小哥儿却是没有任何关于父亲的印迹,猛然看见这么个目光灼灼之人,亲近中略带着几分不安,却是缩在邢夫人的怀中,脸藏在她怀中,给了贾琏一个屁股。
贾琏苦笑了两声,将自己请安问好的女儿给抱了起来,巧姐儿小的时候他也时常这么干过,这么一抱,父女之间因为分离而带来的隔阂和陌生似乎是消失了不少。
小哥儿看着姐姐被抱了,自己仍旧在祖母怀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哼哼了两声,也没有闹腾,不停地偷摸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
邢夫人对着贾琏絮絮叨叨地说着孙女,孙子的趣事,早不见了脸上的刻薄和冷清,倒是听的贾琏一愣一愣的,毕竟这个继母是个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看来如今确实不同了呢。
听着脚步声,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却见贾赦大步而来,众人急忙地站起身来,邢夫人怀中的小哥儿看到了祖父的身影,挣扎了下来,踉踉跄跄地朝着祖父奔了过去,途中贾琏生怕他跌倒,还伸手护了一下,然而被小哥儿毫不留情地给躲过去了。
贾琏也不觉得尴尬,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看着儿子,他吃了多少的苦都觉得值得了。
贾家这里叙旧,聊着往事。
京郊的黛玉夫妇也得到了贾琏回京的消息,显然,黛玉是真正替外祖家欢喜的,毕竟琏二哥回来了,府上有个当年的男丁撑着,这很不一样的。
看着妻子脸上的欢喜,骆辰逸将贾赦和贾母之间的官司给咽了下去,罢了,反正是别人家的秘辛,自己干什么要眼巴巴地说出来呢?
所以最后他成功地闭上了嘴巴,随贾家众人去撕撸吧,反正只要不闹到林家来,权当是不知道好了。
京城·大明宫
茜香国的使者们总算是在经过了百般的折腾之后,见到了天、朝皇帝。这一次,茜香国的使者却是没有以往的诚惶诚恐,毕竟这次自己可是战胜国,底气十足!
看着弹丸之地的几个小臣而已,竟敢对着陛下如此无礼,朝臣们大多愤愤然,武将粗人这边儿甚至是带着毫不遮掩的煞气的!
可饶是如此,也并未震慑住了这些番邦小臣,甚至因为天、朝朝臣这样的表现,几位来使心中更加地高兴了。
国家的强盛和战绩便是外出的使者的底气!这次,能压制住天、朝,女王陛下功不可没,定然会是茜香国史上最为伟大的国君之一。
皇帝这么多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对着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并不如何生气,不过心中却是在盘算,户部的钱粮,兵部的水师,战船等等,能否支撑个一两年的战争来?
茜香这样一朝得志便猖狂的蛮夷,真心没有必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从地图上直接抹去好了。
看着茜香国女王的国书,确确实实地气笑了皇帝,自己真心见过不要脸,见过狮子大开口的,可似茜香国女王这般,一点儿面皮不要,直白大喇喇的,真心是头一次。
想想也对,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罢了,又有多少的能耐智慧呢!
可恨不过是女人,又是这样的一个小国,鲜芥一般地困扰了朝廷多年,本朝自立国之后,便在这里设置了重重防护,南安郡王霍家,世代镇守西南,所以才能令他们如此嚣张。
现在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直接地将茜香国抹去,南安郡王也没有什么存在的不要了。
谁也不知道,接见茜香国使者的皇帝想的这么深,这么远,总之对于这些无礼的番邦来使,朝堂上文臣武将,没有谁会有好感的!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所以这小小的茜香竟然不将天、朝国君放在眼里,如此傲慢,放诞无礼,难道不是对着朝臣们“啪啪”的打脸吗?
众人自诩忠臣,谁愿意受这份儿屈辱?
前些日子说要和谈,以和为贵的几位腐儒们甚至面色涨红,恨不得匹夫一怒了。然而这里是严肃的朝堂,却也不是谁都能放肆的地方。
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蛮人撒野,顾子言的心情若是能好才见鬼呢。不出意外,他出现在了大舅兄家的别院,喝着清茶,吃着点心,吐槽着自己心中的憋闷。
“你呀,还是沉不住气,陛下能是那么好脾气的?且放心吧,过上两天,南安郡王回京了就要轮到茜香国的使者们吃瘪了。”
骆辰逸现在心情大好,也没有亲眼见了什么蛮人,什么使者的,嚣张到底能嚣张到什么份上?也不想想,另一个时空,末世王朝的那些卑躬屈膝,一副跪舔洋大人的太后皇帝大臣的,他一点也没有什么动容的。
而且本朝也不禁海,相比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所以骆辰逸倒是挺淡定的。
顾子言为自家大舅哥的胸怀和气度所感染,心中略略地有些羞惭,自己似乎是没有多少的长进呢!
两人撇开了这些,索性地聊起了其他的,收拾一个茜香国,不动兵戈,稍稍花了一两年的功夫罢了,到时候就能让女王哭都找不着坟头去。
不过这些都是国君朝臣们该操心的事儿,自己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朝廷也不会发俸禄给自己,骆辰逸心中感慨了几句,成功地说服了自己,放下了这些闲事儿。
黛玉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虽然有培养医女了,然而肯定是远水治不了近渴的,所以骆辰逸略略地带着几分忧心。
妇人产育这关不好过,自己的母亲,可不就是没有熬过去吗?
想想那年,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内室端出来,骆辰逸想想自己那个时候的无措,后来母亲白纸一样的面容。
当然还有看着自己和妹妹时,慈和怜惜的笑容。
做了一夜旧梦的骆辰逸一个翻身,从炕上坐了起来。因着口干舌燥,他也没下地,伸手够着了不远处的茶壶,也不找杯子,直接揭开了壶盖儿,喝了好几口白水,这才略略地觉得好了一些。
因着黛玉有孕,这茶啊水的也不能乱用,所以他们房内基本上就是白水了。再不然,若是嫌白水寡淡,略略地放上一调羹的玫瑰卤子、清露之类的调调味道。
对于这位爷的讲究,府上众人也是无语至极。然而还不得不配合着,左右最后都是他有理,郡主也由着郡马折腾。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效用的,到目前为止,自家郡主的身体康健,小主子自然也是各种状况稳定。
郡主打个喷嚏郡马都要紧张半日,大家在打趣的同时难道心中就能没有点子羡慕了?
饶是如此,黛玉的日子也是极为辛苦,毕竟是头胎,看着自己比以前胖了一圈儿,看着脸上隐隐浮现的斑点,黛玉的心情其实说不上多好的。
尽管丈夫安慰自己他不在意的,可世间女子,谁又能不在乎自己的容颜?纵然黛玉,也不例外。
可自从听说了这些脂粉香粉的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之后,黛玉便再也没有用过这些东西,一直都是素面朝天,好在他们如今住在庄子上,往来的都是自己人。
饶是如此,黛玉都对于见客带着一股子抵触的情绪,骆辰逸对此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能说的都说的,能开解的都开解了,然而没有太好的效果。
外加上频繁的起夜,手脚的浮肿,黛玉如今已经不敢照镜子好些时日了,他们房中,甚至是梳妆台上,都不见镜子的踪影。
怀孕了的黛玉比起以往来也是更加地娇气了,动不动地就觉得自己心中委屈的慌,尽管她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惜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哪怕是丈夫露出个苦笑来,她便会更加地委屈了。
骆辰逸对于这样的状况真的是束手无策了,所以带着两个大黑眼圈的骆辰逸,不得不上门求助大伯母了。
身边有经验的女性长辈倒是不少,可真正能让人放心,能让自己和黛玉信服的,也只有一个大伯母了。
听了侄儿的求助,骆老太太笑笑应下了,答应明日去京郊去看黛玉。
骆辰逸忙完了正事儿,出了骆府,在街道上看着什么古朴好玩儿的,小吃的东西,略略地买了三五样儿,随即出城,快马加鞭,回庄子上去了。
果不其然,他回去之后,黛玉已经休息好起身了,看着骆辰逸带回来的这些东西,黛玉一时之间又是感动,又是种种不对劲儿,背过身去对着丈夫不理不睬了。
骆辰逸如今最怕的便是黛玉患上了什么抑郁症之类的,时常地自己能将自己给吓的半死。
可惜的是,他试了很多的法子了,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到了如今,骆辰逸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大伯母的身上,希望她出马,对于这样的情况能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