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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东西没错吧。”她又补充了一句。
她将水晶瓶递向海琳卓,想让她看的更清楚些。谁都不知道,魂石打碎之后,究竟是烟消云散,还是回归主人那里,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就在她递过去的一瞬间,瓶子碎开了。海琳卓飞快地飘向前方,将手按在那块幽蓝色的石头上。灵魂无法接触实体物质,却可以接触魂石。苏眉眼睁睁看着石头上的光彩消失,像被吸收了一样,回归到海琳卓那里。
海琳卓苦笑,说:“我对它有很强烈的感应。怪不得母亲把它藏这么深,原来只要我一见它,就能觉察不对啊……”
这时法阵已经失去了所有效用。它本就是一次性用品,用完之后,符文便纷纷断裂,露出其金属的本质。不过,这些金属仍保留着本身的价值,所以吸血鬼拆走之后,还可以把它们当钱花掉。
所有人都在盯视海琳卓,希望她能说出更多信息。苏眉作为其中最讨人喜欢的人,顺应天意,马上又问出一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状态是否比之前好多了?”
她的语气忽然变的很严肃,“我之前不想透露这内情,如今已经改变主意。我和老……你养母之间,有着委婉的关系。我摧毁晶塔时,感受到她的存在。相反,她肯定也能感到我就在她附近。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我必须得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得挣扎着醒过来,即使不对付你,也要对付我。等她醒来,你能保证你还活着吗?”
海琳卓双眼中,再度发出奇异的光芒。她不像普通灵魂,只能飘来飘去,遇到危险时什么忙都帮不上。她保留着一定的实力,只因没有必要,才从未展现这些能力。苏眉与她对视时,不由想起克温纱还想吞噬海琳卓的灵魂。这充分证明,海琳卓和巫妖有共同之处,拥有来自灵魂的力量。
她并未说出具体信息,可海琳卓犹如窥视了她的心灵,露出了然微笑。
这只半精灵的声音仍然引人入胜,“现在用言语道谢的话,未免太不够诚意了。只要我还做得到,就会履行答应你们的条件。我可以帮助反抗军,也可以利用还听从于我的势力,参与对树雾海的攻击。”
凯适时补充道:“但你本人还是不想参战?”
海琳卓心情自然很好,又笑了起来,“是,我不想,但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巫妖无时无刻不在冷笑,此时先冷笑一声,才说:“希望你千万别让我们帮第二个忙,严格来说,我们还在处理第一个忙呢。”
海琳卓笑道:“我答应你的东西,总会给你,不需要这么拐弯抹角提醒我。”
她要说的事情很简单,即亲口证实,魂石中封锁的灵魂碎片已经回归,将她本来缺失的一小块部位补齐。这只有本人才了解,因而苏眉只能相信她的话,相信她不会飘着飘着,就当场暴毙。
然而,直至吸血鬼和血仆离开之后,海琳卓才说了一句让所有人脸色微变的话,“事实上,我的身体不在树雾海,而在另外一个地方。有人帮我保存了它,让我可以在恰当之时返回身体。”
克雷德对无关的事情,向来不怎么关心。他可能与别人产生共情,比如突然停手,放巴赛林一马,但不会在意海琳卓的隐瞒。他最多扬扬眉毛,认为海琳卓吞吞吐吐,不可信任,然后不再发表任何看法。
在这一点上,巫妖倒和他很有共同语言。苏眉愣住的时候,恰好听到巫妖冷笑不止,“我早就猜到你没那么简单,居然不怎么在意树宫中的躯壳。明明躯壳被损毁,原主人受到的打击最大。但我从没想到,你那时被迫离魂,还可以将没了生命气息的身体送走,是谁帮你的忙?食人魔酋长也爱上你了吗?”
它总能在这种危急关头,恰当使用最刻薄的讽刺,使得震惊中的同伴得以转移注意力。
苏眉瞥向克雷德,发觉他完全无所谓,又瞥向凯,发觉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海琳卓,并无受到欺瞒后的不快表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他们的观念,便说:“尽管我的同伴表现的那么豁达……对,除了你,海恩哈姆,但我坚持认为,大家需要他人帮忙时,应该坦诚相待,不该保有秘密,还是如此重大的秘密。”
海琳卓送了她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这点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只能深深致以歉意。可你们有必要明白,我真正忌惮的人并非你们。”
“……是拜尔登?”苏眉问。
海琳卓没说话,而是很明确地点了一下头。
克雷德已经知道她和拜尔登的关系,见她点头,终于流露出几分诧异。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中,按照之前的位置坐下。巫妖却没坐,照旧悬浮在旁边,发出一阵得意洋洋的狂笑。
它说:“我能看出你们的关系很尴尬,怎么了,你怕他寻找到你的身体,在你附身的刹那,强行将你转化为血族?喂,可不要着急否认。我对那老吸血鬼也很了解,知道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苏眉特别想托起一面镜子,让它照照自己的尊容。但海琳卓面容严肃,语气之中也有忧郁情绪,“这只是原因之一。”
她可能说过许多谎言,伪装过许多举动。但她望向苏眉时,态度变的不能再诚恳了,“刚才你宁可冒险,也要直接帮忙取回魂石。我惊讶于你的实力,更惊讶于你的热心。我无法相信海恩哈姆的同伴,所以始终有所保留。但……我现在能够确认,海恩哈姆其实是你的同伴,才愿意说出实情。”
黑袍扭曲了一下,却因好奇心太旺盛,并未打断她的话。
所谓食人魔酋长爱上海琳卓,自然是个恶毒的嘲讽。可真相给人带来的震惊程度,完全不输给食人魔。海琳卓再次要求苏眉确认环境安全,血翼成员不曾在旁窃听,才缓缓说:“我用什么办法把身体送走,那不重要,总之我的确得到了他人的帮助。”
凯皱眉道:“所以呢?那人是谁?”
“诺南,他拿到了我的身体,保证它的安全。在我发出暗信之后,他已经带着它,亲自来到了塔玛拉克。”
由于诺南和她身份的对立性,苏眉竟先愣了一下,才想起诺南是谁。她之前眼前一片血红,视线无比模糊,都没有真正惊慌,这时却脱口惊呼道:“诺南?反抗军首领诺南?不是同名的人吗?”
惊讶的人自然不止她一个。巫妖意外到说不出话来,只在那里不停飘动,憋足了力气要找句合适的刻薄话。凯则下意识坐直了,抱娃娃似的抱着那竖琴,问道:“我莫非在做梦?”
海琳卓十分欣赏他们的惊讶神情,先愉悦地笑了笑,才回答道:“没有,你们没听错,也不是名字相同。我的确在最危急的时刻,将恢复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苏眉陡然明白了,明白她为什么隐瞒再三,不肯让拜尔登知道这事。她要防着拜尔登对她不利,更要防备他嫉恨之中,不惜代价袭击反抗军,彻底投入克温纱的阵营。
巫妖提及海琳卓时,偶尔也说到她的传闻。阴影利爪上下,无不秉持及时行乐的态度,整日醉生梦死,拥有最为优渥的物质享受。这由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因为杀人者总有一天会被杀死。目标承担多少危险,刺客也一样。不如趁自己还活着,尽情享受一番。
如此一来,海琳卓的入幕之宾如过江之鲫,也就说得过去了。
苏眉每每怀疑,巫妖也是过江的鲫鱼之一,不然它怎会一说海琳卓,就露出泛酸的感觉,却不怎么开嘲讽。但她能接受巫妖和海琳卓勾搭,却没想到,半精灵居然有这等魄力,爱上了反抗军首领。
从她的口气中很容易判断,这份感情并非单向的,而是双向。诺南竟敢前来塔玛拉克,就算知道这里已经脱离克温纱的势力范围,就算艺高人胆大,也未免太过分了。这只能说明,他敢为海琳卓冒险,亲自将身体送回她身边。他对她的感情超越了对自身安危的考虑,正如海琳卓为他考虑一样。
这显然不是最合理、最理智的选择,且有不负责任的嫌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他如果不敢这么做,整日龟缩在山上,当个称职领袖,只怕根本不可能打动海琳卓。
“还真是青火领主后裔的风格啊。”凯嘟囔了一句。
苏眉匆忙收拾心情,让自己没那么风中凌乱,随即问道:“你们的关系应该持续了一段时间吧,在你发觉克温纱的阴谋之前?这么看来,你的运气确实还好,不必犹豫帮养母还是帮情人了。”
海琳卓放纵地大笑起来,摇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为这种事情犹豫?但在此之前,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母亲,即便是诺南。现在……至少我不必为这事费心了。”
她口气一转,又呈现出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微笑,“无论你们惊奇与否,事情就是这样。如何,你们要不要和诺南见一面,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