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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鬼鬼祟祟地往迟墨然办公室里面偷瞄,瞄到第八眼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抱着一摞文件找了个借口直奔过去,敲门的时候内心无比惶恐。
天知道她从大三实习就开始当迟墨然的助理,都快两个年头了,头一回看到自家上司笑得跟个痴呆似的,而且还时不时笑一下,又笑一下,发会儿呆,然后继续傻兮兮地勾着嘴角哼哼。小周觉得诡异,汗毛都要竖起来,她觉得有必要去确认一下自家上司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是否需要拯救一下。
“进。”
小周深吸口气,谨慎地推开门,果然看到迟墨然一脸灿烂明亮的帅气笑容,对着她特别热情地绽放,“嗨,有事儿吗?”
……有事儿,事儿还很大啊口胡!
小周咳了一声,先装模作样地打报告,“那个……陆总说下午三点让你跟他一起去见一下陆董。”
陆总就是陆然,陆董就是陆然他爹。迟墨然听完十分和气地点点头,然后又笑眯眯地问,“还有事儿吗?”
“哦……咱们上次的补救策划进行得很顺利,网站的浏览量提升了3.67倍,订单提高了两倍多,挺成功的,我会继续跟进……另外,呃,《武僧》主演也出院了,拍摄目前没什么大问题,其他人也去盯进度了……哦还有,就是那个新的企划案,因为您上次也说了最近事情太多,那个策划要耗费太多时间精力,暂时后推,所以大家也就都放着了……然后,呃……然后呢……”
小周然后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了,迟墨然听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别装了。”
小周嘴巴一扁,顿时把那摞鬼资料往桌子上一放,小心翼翼又无比严肃地问,“老大,你中邪了吗!”
“啊?”
“你已经傻笑一上午了!真的是一上午!还好外面就坐着我一个,被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呀!隔着玻璃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哈哈,”迟墨然忍不住哈哈一乐,站起身悠哉走过去,语气特别嘚瑟,“当然是有喜事儿呗。”
“啥喜事儿?”小周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说,“不会是因为今天早上那个小男生吧?老大你换目标了?”
迟墨然嘴角的笑容一顿,皱皱眉,“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我还以为他是你小男友呢,那么亲密!”小周担忧地说,“说真的老大,你下次可别让什么人那么黏着你啊,正常人不往歪处想倒是没什么,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呢?毕竟不是谁都像我和陆总这样向着你啊,被人抓到你是gay可就惨了!”
迟墨然慢慢收了笑,没说话,小周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说真的老大,虽然外面对这种事宽容了很多,但公司内部就不一样了啊,现在你和大魔王竞争大区总监的事情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都忙着站队呢,咱们最近几个项目又做得这么漂亮,本来就够招人惦记了,这时候要是出什么幺蛾子,可就前功尽弃了啊……”
“好,我知道了,”迟墨然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太高兴了,脑子是有点木了。”
“……所以说,你到底在高兴啥呀,看着好可怕有木有!跟嫁出去了似的,吓死宝宝了。”
迟墨然一笑,歪歪脑袋,“还真是嫁出去了。”
“哈?”
迟墨然得意地两手插兜,特自豪地抬下巴,“我追到他了。”
“……哈?!”
小周差点儿蹦起来,“追到了?真的追到了?!哪个先追到的!游戏里还是现实里啊!”
“这也说不准……都有吧,”迟墨然半坐在桌子上,笑道,“前天刚在一起的,要不是手上工作太多,真想请个长假带他出去玩。”
小周为他高兴的情绪滞了一滞,再次忧心起来,“老大,你可别闹啊……离最终考核就俩月了啊……”
“好好,知道了姑奶奶,”迟墨然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你真不该当个助理,屈才了,该去西天取经才对。”
“……我哪有那么唠叨嘛。”
俩人不胡扯了,正正经经讨论了一会儿手上的项目,因为上次《武僧》主演车祸事件,迟墨然他们不得不启动了一个预备计划案,他们整个部门加班加点熬了大半个月总算把案子在全国推行了下去,结果效果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营业额飚了两倍还多,客户调查有一大半都说是因为看到这次宣传才采购的。迟墨然在董事会那边自然又被加了不少分,再加上最近《武僧》快拍完了,等这电影上映,又能带动起一批销量,年终的审核至少从数据上来看应该是非常漂亮的,所以公司里大部分人都站队迟墨然,最近有意无意送礼的刷脸的献殷勤的比比皆是,迟墨然倒是照旧笑盈盈的,小周却是转头就忍不住大翻白眼,十分无语这批见风使舵的变色龙。
“反正也快年底了,那个新策划案真的挺好的,可以留着明年用,今年的业绩应该是够啦,”小周把迟墨然看完的报表收好,想了想又说,“不知道大魔王最近是不是气的,请了两天假,听说是病了呢。”
迟墨然点点头,说道,“别管那么多了,做好咱们自己的事就行,你去告诉李琪他们,下午一点半开会,汇报工作进度。”
“好嘞。”小周走之前忽然朝他眨眨眼睛,贼笑道,“老大,祝你性福呀~~那个‘性’,你懂的!”
说完啪地就把门关上了,迟墨然简直哭笑不得,摇摇头笑骂了句鬼机灵,便继续乐颠颠地工作去了。
而另一头扎完针回到家的顾逍也和迟墨然差不多,一整天走路都是飘的,顾逍很久没笑了,有点忘了笑是怎么个表情,可这不妨碍他心情很好,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到家的时候觉得眼前的一砖一瓦都变得比之前可爱,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
回到卧室脱衣服,看到床头摆着的那只傻笑的肥羊,他忍不住过去点了点它的鼻子,勾着嘴角嘟哝了一句,“笑笑笑,傻笑什么。”
大屁股羊依旧露着一排牙眯着眼睛看着他,顾逍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手指捏了捏它怀里黑色的花,目光更是柔软了。
起身打算去做饭,手机却忽然响了,顾逍下意识觉得是迟墨然,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脚步出奇地快,结果快步过去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却是让他十分惊讶的号码。他立刻接起来,心里倒是有些紧张。
“喂?离莫?”
对面沉默了两秒,忽然又嘿地一声笑了,还是那么欠欠的笑声,“哟呵,这洋溢幸福的语调,看来不是谣言呀。”
“……”顾逍无语,“失踪一个多月,好玩儿么?”
“嘿嘿,我这不是伤心了嘛,”离莫顿了一顿,又小心问,“戈阵不找你麻烦了吧?”
顾逍一愣,才想起来最近七煞弦的确是老实了,好久没开帮战了,他皱皱眉,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坦白了,”离莫像是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说他是不是傻呢?我为了他好才躲了这么久,他一点都不领情。”
“你之前就该告诉他,”顾逍抿了抿唇,忽然低声说,“有时候……可能你觉得为对方好,对方却不那么认为。”
“嗯?”
“我是说……比起你为他担心的,可能他更想跟你在一起。”
“……嘿,”离莫忽然笑笑,揶揄道,“突然这么懂,是亲身经历的经验教训嘛?”
顾逍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离莫又是调笑道,“说真的,没看出来呀青衣,你这一声不吭的闷葫芦,一搞事儿就搞了个大的,你知不知道贴吧和论坛都要炸啦?”
那还用知道么?用脚丫子猜都能猜出来,帮里那群人一向就不知道什么叫低调,肯定是唯恐天下不知地瞎扑腾。
“我也是刷了下贴吧才知道,那楼都要有三千多层了,啧啧,比当年的戈阵都夸张,”离莫说着又叹了口气,“他现在天天缠着我,骂他也没用,我算是认栽了。”
“他去找你了?”
“是啊……他跟我说你和大师父开直播的时候他挂小号旁听了好几次,发现不只是你俩真的有奸-情,你跟我压根儿不像是在一起过,他觉得不对劲……”离莫无语地说,“然后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学校的啊!竟然找到学校来了我也是醉了,我好不容易出院能好好上学了,总不能为他老逃课吧,哎。”
顾逍默默听着,垂头看了眼床头的大屁股羊,忽然说,“你要不……相信他一次吧。”
“啊?”
“也许没那么复杂,你要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嘿嘿,果然是爱情的滋润啊,你都能说这种话了,”离莫嘿嘿一笑,呼了口气,“算啦,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他那个大老板老爹真的要断他口粮了,他就知道后悔了。”
“他还没出柜?”
“出个屁咧,他以前是直的,打个游戏打弯了,他爹知道了不得打死他……哎,他好好当他的小公子多好啊,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跟我过这个独木桥,何必呢。”离莫顿了顿,又苦笑着喃喃了一句,“也怪我,回来干什么呢?就让他一直恨我多好,还忍不住跟他说话,我也真是……哎,可能捡回了一条命,没以前那么狠心了吧。”
顾逍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静静听他说着,心里却还是替他高兴的。他知道离莫是真心喜欢戈阵,所以才会在知道自己要做换心手术的时候骗他分手,手术成功了却因为不想耽误他的前途没再和他联系,却忍不住偷偷回到游戏里,偷偷摸摸地想让那人再注意到自己。
虽然他总是没心没肺似的哈哈笑,心里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怪让人心疼的。
“算啦,不想了,大不了他以后真成了穷光蛋,我养着他喽,”离莫又嘻嘻笑起来,“说起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代打团搞得不错呀,我最近才有心情刷贴吧,看到你们很火啊!”
“不是我弄的,”顾逍赶紧解释,“是墨然弄的,都是他带起来的。”
“墨然?”离莫顿时兴奋,“绯闻男一号?我大师父?”
“……”
“说起来青衣,我很好奇啊,你俩谁上谁下呀~”
顾逍:“……”
“说一下嘛!喏,我跟戈阵他上我下,来来,我们交换秘密!”
“……交换个屁,没事儿我挂了。”
“哦哟哟,就冲这句,我赌一百万你是下面的,那叫啥来着,傲娇受,哈哈哈哈。”
顾逍忍无可忍,干脆把电话挂了,这个神经病,正经不过三秒钟。自己最近这气场也太诡异了吧,怎么吸引来的家伙都是脑袋有洞的蛇精病晚期患者呢?
人生真艰难。
离莫很快发来一条短信,附送一个么么哒:
【青衣宝宝,我最近打算回归啦,还是那个叫你大爷的小五毒,不过我打算改名啦,就改回离莫吧,然后听说你们代打缺毒经?有活儿就给我吧,我得为未来养戈阵那个二缺早做准备呀!那过几天见喽,么么哒(づ ̄3 ̄)づ】
顾逍盯着屏幕看,虽然面无表情地冷着脸,心情却是更好了,离莫能回来他当然很高兴,毕竟他朋友不多,每一个他都很珍惜的。
抬头看了看表,快两点了,不知道那家伙吃午饭没有。说起来……自己脑子抽什么风呢,干吗要他今晚晚点过来呢……
顾逍心里虽然别扭,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想他了,虽然……才分开不到六个小时而已。
挣扎半天,在发短信还是不发短信中纠结了三分钟,直到手机屏幕叮地一响,顾逍绷紧的嘴角一下子就软了,不由自主地眯了下眼睛,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逍逍,吃饭了吗?】
【嗯,吃了,你呢?】
【我在开会,忽然想你了,开个小差。】
……为什么这家伙表白就脸不红心不跳这么直白呢!他都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吗!真是……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那你好好开会,不要分心。】
【你给我个爱的么么哒,我就乖乖开会。】
【……爱开不开,被发现被骂的又不是我。】
【哎呀,这会议我是老大,没人敢骂我呢~】
【……能不能起个好的带头作用。】
【哈哈,你就亲我下又不会少块肉嘛。】
顾逍纠结又纠结,挣扎半天,眼角瞥到那只大屁股白羊,终于是没忍住,犹豫又犹豫地敲下去一行字。
【么么哒,行了吧,好好开会。】
【哈哈,遵旨,我的陛下。】
顾逍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诡异地对着屏幕笑,更可怕的是,他盯着屏幕里自己……竟然是自己……竟然真的是自己发出去的“么么哒”三个字,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摇晃了,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一百八十度。
啊啊啊,我一定是疯了。
顾逍赶紧把手机丢出去,趴在床上拿枕头砸脑袋。
果然跟神经病在一起久了会传染的……
哎哎,我真是有病。
生无可恋。
正自怨自艾的时候,手机又响了,顾逍坚决地决定绝对不搭理那货了,他需要静静,结果电话铃声锲而不舍,他皱皱眉,忽然想起来迟墨然在开会,应该不至于跑出来打电话,便无语地爬起身,暗想今天走的这是什么运,怎么找他的人都一股脑扎堆了呢。
结果手机里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顾逍愣了愣,接了起来。
“请问是顾逍顾先生吗?”
“嗯。”
对面声音很嘈杂,语气冷漠,例行公事似的言简意赅地问,“顾慧敏是你母亲吗?”
顾逍抓电话的手猛地一紧,呼吸都凝滞了。
“……是。”
“你妈出了点儿事,现在在医院抢救,你过来签下字。”
顾逍木愣愣站着,过了很久才哑着声音艰难地说,“她……她在监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就是狱警,别的囚犯把她打了,她现在大出血,需要亲属确认签字才能做下一步手术,你快点过来吧。”
顾逍僵硬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拔腿冲出门,抓着手机的手指一片惨白,“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们先做手术,我马上就过去!”
“基础的已经做了,你不签字下面的做不了,第八医院,快点过来吧。”说罢也没等顾逍回答,十分干脆地撂下了电话。
顾逍死死握着拳头,一颗心在胸腔里几乎要烧起来,痛得他忍不住猛咳了几声。
妈妈……
他心里喃喃喊着,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双眼一片血红。
妈,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我还在等着你出来,我还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