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拥抱着你,也不过是一场无声路过(02)

連城女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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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没有回他的话,只是蹲下身去,一个人静静地收拾着茶几上的玻璃杯。

    “反应这么大,还说不是吃醋?”眼见着余生还是不理他,他慵懒地将背部靠向椅靠,眉眼含笑,“余生,你既然要与我争古丽兰的代言,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一声不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纪卓庭……”

    余生突然抬眸斜睨着他,清莹莹的眼波里生着寒意,目光在他清隽的眉间停留,“纪卓庭,我们结婚时,陆司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吗?”

    “当然。他是我们的证婚人。”虽然不知道余生为何避开代言的话题,而突然问陆司淳的事,他还是如实回答了她崾。

    “证婚人?为什么?”得到这个答案,余生似是不信。

    “没有为什么?余生,你该知道,让陆先生作为我们的证婚人是你自己的提议。他不是你表哥吗?难道你连他也忘记了?躏”

    “怎么会?”余生自嘲一笑。

    “这不就对了。”

    “关于陆司淳与我之间的事,你知道多少?”余生目光幽幽的,望着纪卓庭的眼,似要将他的心思穿透。

    “不是很多。不过大概的都知道。”

    “比如?”

    “比如他是你的表哥。你养父去世之后,他把你和妈妈接到沸城,一直照顾你们。”他回视余生,眸底划过一道凝重的神色,语气淡淡的。

    余生沉默了。

    夜风呼啸,砰然一声吹开玻璃窗,一瞬拂入房间内,尖锐急促地在耳边嘶鸣。玫瑰红的窗帘被鼓起来,在视线中连连翻飞,像群魔乱舞。她走到窗前。尽管夏夜漫漫,凉风依然如刺骨冰水,吹过来,连骨子里都起了阴寒涩意。

    她关上窗。

    急促呼啸的风声逐渐转弱,隔着一扇玻璃窗,悄然退却了,这漫漫长夜也似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风声断续间夹杂着电视里广告的声音,一切重新陷入安然祥和之中。

    “快要下雨了。”

    听见余生自言自语的声音,纪卓庭不悦地蹙起眉头。又坐了一会儿,见余生丝毫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他抬手一把将她拉至怀里,嘴里酒香浓烈,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微颤的睫毛,眼里暧昧不清,“余生,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无视我了,是不是我开始迁就你了,你就得寸进尺?”

    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让余生没有由来的慌乱无措。但下一刻,她稳了心神,迅速别过眼,不挣扎也不回应。像是觉得对着一个不反抗的人无趣,他放开她,“没意思。”

    撂下这两个字,他站起身就走了。

    待到纪卓庭走后,余生拉上玫瑰红的窗帘,走回去,依旧窝在沙发上。不同的是,她关掉电视,拿起手机,翻到微博首页。

    既然陆司淳要娶Chloe了,那么这件事在网络上必然炒得很厉害,微博操纵手也势必不会放过这些具有商业价值的娱乐。

    果然,微博搜索的头条新闻便是“#影星Chloe婚期将近#”。

    余生点开那条话题,铺天盖地的讨论与转发都跳了出来,各种Chloe的写真与陆司淳的旧照也一一扑在了她视线里。

    原因是今天下午,Chloe在参加某时装新品发布会的时候,无意间被记者问到是否婚期将近的问题,她妩媚一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从而致使所有的媒体人误以为真。短短几个小时内,娱乐人士和观众的胡乱猜测,加上华娱在背后的力挺,便将她推到了头条之上。

    转发与讨论瞬间破了一百万条。

    有知名八卦人士说她即将加入豪门,也有各种娱乐网报道她终于与陆司淳修成正果了,更多的是粉丝在感叹宅男女神即将出嫁,各种感伤与难过。

    话题下面,配了视频,意思是有证据有真相。

    余生点开视频,Chloe一边拿着签字笔在海报上签名,一边回眸来,笑得花柔水湄,“结婚这种事呢,急不得的。我想马上结婚,档期又排满了。新郎那边也忙得很。如果有机会的话,等我和新郎确定好日子了,再来告诉你们。”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话回得滴水不漏。

    满足了大众的娱乐心情,又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娱乐圈的人,大多惯会此招。

    余生关了微博。

    这样看来,陆司淳暂时是不会娶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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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时分,天上渐渐下起了淅沥夜雨,远近疏陈的摩天大厦,高高低低,鳞次栉比,在雨水的烘托下,如同一幢幢浮在灯火闪烁里的寂寞孤舟,风雨飘摇。雨声急促,他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疲倦,深入骨子里的倦意,化也化不开。然而这一次他醒了,纵使倦意深如海,却再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身来喝了一杯水,略微清醒了些。

    眺望窗外的景色,天色薄青,微微露出鱼肚白,而远处长街短衢、高楼大厦,湿透了一般

    瘫软在模糊的视线中,他不禁幽幽叹息一声。

    “原来是下雨了。”

    再看时间,已经是早上6点了。

    他便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褪去身上睡袍,慢慢走进衣橱间。

    衣橱内是整齐划一的男式衣装,连着标签,从衬衣到西服,从领带到配饰,从手表到箱包,都是成套搭配好的。

    以前,他一个人生活时,忙着工作,忙着事业,常常忽略自己的着装打扮,虽然有助理,但还是疏于照顾自己。自从与Chloe在一起后,他的生活质量提升了很多档次。他的一切,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是Chloe亲手打理的,精致而充满质量。

    不得不说,Chloe是个令人欢喜的贤内助。

    他也想过娶她的事。

    可是……

    与她在一起时,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欢喜的时候有,温情的时候有,浪漫的时候有,可是每当深夜他醒来,总是有无穷尽的失落,逼入人心。睁开眼,黑暗如一张惶惶细密的巨网,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四肢百骸寸寸骨骼,都似被禁锢了,密不透风。

    他不爱她。

    有的,只是熟悉和亲切而已。

    穿戴整齐之后,他坐下来,房间里空调笼得冰冷,额角上依然生了细密汗意。望着偌大房间里的物什,他心里渐渐泛起了荒凉落寞之感。

    这几年,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生活里也忙忙碌碌,毫无停歇,几乎每一个空气分子都充斥着不同的会议与客户。

    每天早上6:30准时起床,淋浴,洗漱,刮须,做精致的脸部保养,挑好衬衣、西服和领带,按时吃完早餐,然后出门上班。

    在途中经常会遇上堵车,他习惯在堵车的时候打开广播,听最新的时政新闻,偶尔看书,给自己补充养料,同时与助理确定一下每日的行程。

    公司地址在沸城最为昂贵烧金的CBD地段,办公室在写字楼的第三十二层。乘坐私人电梯上去的时候,他能够看到沸城的全景。

    飞耸入云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的冰冷建筑群,繁华鼎盛的商业中心,他的王国就处于其中,像一颗璀璨明亮的明珠,坐落在这座海滨城市之上。

    他每天在那里工作超过12个小时,有时候周六周日也无法休息,常常为了一个设计方案而加班到深夜。一周里固定飞三个国家。每个月的12号他都会去养老院与福利院。半年参加一次公益活动,献一次血。

    生活总是这么有规律而百无聊赖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毫无新鲜感可言。

    他很倦。

    倦得人快要濒临奔溃了,倒想一觉睡下去,再也不醒。

    就在他陷入深深的沉思之时,手机响了,他迟疑着接起来,Chloe在电话里面说,“Osborn,Osborn。我错了,我不该逼你的。”

    他沉默不言。

    “不,Osborn,你听我说。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动用舆.论来逼婚的。可是……可是三年了,Osborn,我跟你三年了,你就没想过给我一个交代吗?我最美好最宝贵的三年,都留给你了,你如今就没半分想跟我结婚的意思吗……”像是喝了酒,她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带着低低的哭音,仿若一尾轻飘飘的羽,跌落到了他心底。

    “Chloe,你现在在哪里?”他问。

    “我在哪里?”Chloe突然痴痴笑了起来,“Osborn,你也会关心我在哪里?哈哈,我真开心。我告诉你……我在……”

    “Chloe……”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突然被挂断了。

    听着嘟嘟嘟的提示音,陆司淳连忙拨了Chloe经纪人Alan的电话,一接通,那边鼎沸的人声和着震耳的音乐声就一一传了过来,Alan扯破喉咙在说:“陆先生,陆先生,这么早就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Alan,Chloe在哪里?”

    “什么……陆先生你说的是什么?”Alan走到一个略微安静的地方,又问了一遍。

    “Chloe在哪里?”他耐着性子。

    “哦……Chloe喝醉了,她现在在我旁边睡着。”沉默一晌,他又解释道:“是这样的。陆先生,《如日中天》电影首映礼获得了圆满成功,我们正在‘夜魅之城’庆祝呢。”

    “Alan……”

    陆司淳欲言又止,似在斟酌,沉默须臾,便淡淡开口,“Alan,等Chloe醒了,你告诉她: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时间未到。Alan……好好照顾Chloe,别让她着凉了。”

    “陆先生你就放心吧,话我一定带到。Chloe是我祖宗姑奶奶,我全家老小都靠她养着,肯定不会让她有半分闪失的。”

    “嗯。”听着Alan拍着胸脯说的保证,他挂断电话。

    天已经亮得青透了,雨意朦胧,渐渐的低疏下去

    ,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在高大的落地窗外缀连成一条水汽濛濛的雨帘。

    风雨如晦。

    结婚,他不是没想过结婚的事,只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所以他才一直逃避着Chloe……

    墙上的铜镀金卷帘雕花摆钟在嘀嘀嘀地走着,时光却在瞬间停滞,恍然隔世。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深夜,他在熬夜赶画设计图稿。头顶上的灯光黄澄澄地打着,外面的世界风雨飘摇,万家灯火在风雨中摇曳纷烁。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他依然不觉得倦,冲了一杯咖啡来提提神,他便继续投入浩繁复杂的设计中。

    阿凉从美国打电话过来。

    她说,“司淳,这边的工程出了点问题,设计方案恐怕还要做修改。我可能……还要在这边待上一些日子。”

    他敷衍地回着她的话,“你在那边好好照顾好自己。”

    她沉默一晌,说,“司淳,我怀孕了……我一个人在这边,遇到困难的时候,觉得很无助,我希望你能够过来。”

    然而,当他怀揣着即将要做爸爸的喜悦飞往地球另一边的时候,一个噩耗却传来了。

    阿凉在开车回家的途中,被一辆没有牌照的皮卡车追尾。因抢救不及时,她没有醒过来。连带着他那未成形的孩子,一起消失在那个冷漠无情的国度。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希望你能够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在颤巍巍发着抖。她是那样的无助,他却不在她身边。她让他过去待在她身边,他却来不及……来不及赶到她身边。他甚至听不到她最后的声音,只来得及见到她的遗容。本来好好的两个人,却突然“哗”的一声断了片,世界就变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手术医生告诉他,阿凉出事时神智已经不清了,尚有一丝意识,她在担架上死死攥住护工的袖摆,哭着说:“保住我的孩子,求求你保住我的孩子……如果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也不要活了……”

    闻言,他在太平间无声痛哭,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决堤崩溃。

    也是在那一刻,他的心渐渐冷下去,像是浸在严冬深潭的寒冰里,慢慢沉睡下去,再也无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