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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召去御书房议事的还有韩子箫,看着他们叔侄二人争论,韩子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最后议论一番下来,关于派谁担任主帅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决定下来,推后再议。
韩子箫出了宫后,并未同褚慕卿一块回府,乘着轿子上了御史台。
到了御史台,才发现气氛有些沉重,问了问吴主薄,“今日大家都不说笑,这是怎了?”
吴主薄摇头叹气,“估计这些天大伙都说不起笑了,方才得了消息,刘大人在异乡遭遇不测,已经离世了。”
韩子箫只觉一道晴天霹雳猝不及防地兜头劈下,良久回过神,“你说的是哪个刘大人?”
吴主薄道:“刘庆和刘大人。”
韩子箫心里颤抖,“你说刘大人,他……”
吴主薄满脸惋惜,“也是刚得的消息,刘大人一月多前回乡祭祖,但没想到遭遇大火,未能逃脱便葬身火海,今日一早,他的随从捧着他的骨灰坛回来。御史大人方才和两位主簿已经上了刘府求证。”
韩子箫怅然若失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消息。便冲出了御史台,轿子也不坐,驾着马直奔刘府。
刘府门前装点着白绫,下人们正往房梁上挂白灯笼,韩子箫眼眶一红,翻身下马跑进了刘府。
灵堂里刘夫人和她的女儿披麻戴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灵堂上一个骨灰坛放在桌上,两边点着白蜡和香。
原来是真的……
韩子箫看着那个在烛光下泛着幽光的骨灰坛,眼眶里聚满了泪水。
怎么会这么突然,突然得让人没法相信这是真的。
韩子箫把送骨灰坛回来的小厮叫到一边问话,小厮道:“小的和大人去到盂县后,立即去找了那名姓张的账房先生,找了好些天都没找到人,后来才知道那名账房先生已经改名换姓。大人找到他之后,与他在书房里谈了一下午的话,后来姓张的账房先生看天色晚了,留大人在府上住,大人便住了下来,谁知,那一晚府上起了大火。大人和那名账房先生都命丧火海,小的住得远才逃了侥幸出来。”
韩子箫听着小厮说起那时候发生的事,只觉喘不过气来,在御史台,他与刘庆和交情最好,常一块办事。但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前还好好的一个人,过了一个月,便成了一坛骨灰。
当初说要去盂县的是自己,结果却让了刘庆和去,说到底,还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若是当初他自己去,那么刘庆和就不会死。
该死的是他韩子箫……
韩子箫跪在刘庆和的灵堂前,一个叩头叩到低,额头点着冰凉的地板,久久不肯起来。撑在地上的手在地上抓住几道痕迹。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蹊跷,那一场大火绝对不是意外。先是魏浩天被下毒杀人灭口,再是账房先生和刘庆和,死的人都是与这件案子都有牵扯的。
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和刘庆和查案的事分明连御史台的同僚都没有说。韩子箫紧紧闭上眼,到底还有谁知道他们暗中追查此案。是刑部的人?还是褚慕卿?
不,不会,褚慕卿不会这么做。
无论是谁,韩子箫在心里发誓,定不会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离开刘府后,御史大夫刘成青邀韩子箫在城中一家酒肆喝酒。
刘成青心里十分惋惜,“我与他也算是十几年的同僚,当初一块在户部当差,他总是最勤恳的,但他这人太过老实,不知逢迎,后来,我升迁去了御史台,他是后来经我举荐才来的御史台。但没想到的是,他竟这般突然离开了。”
韩子箫连喝了几杯,道:“是我害死了他。”
刘成青诧异地看着韩子箫,“韩大人,话不能乱说。”
韩子箫看着杯子里的酒水,脸上越来越苦涩,“该死的是我,不是他。”
从知道刘庆和葬身火海开始,韩子箫心里便自责,若当初阻止他去盂县,大概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刘成青喝了一杯酒,眯起眼睛道:“我一早怀疑,你和庆和两人暗中在筹划什么?”
韩子箫看了看刘成青,继续喝酒,他不想再牵扯多一人进来,“大人多疑了,我和刘大人能筹划什么。”
刘成青不再追问下去,沉吟着道:“他人死不能复生,府上妻女少了依靠,往后日子必定艰难。在御史台,算你我与他交好,他的家事也要劳韩大人费些心。”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回到王府时,天时已晚。
褚慕卿还没睡,见他回房,便问:“这么晚回来,去哪了?”
韩子箫不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褚慕卿再道:“本王在问你话。”
韩子箫觉得很疲倦,不想开口,所以不答,径直从褚慕卿身边走过。褚慕卿出手抓住他的手腕,韩子箫奋力甩开他的手,怒声道:“放开!”
褚慕卿微微一怔,韩子箫瞪着褚慕卿,“我去哪与你何干,凭什么要跟你说?”
褚慕卿脸色骤冷,“你发什么疯!”
韩子箫满腹的怨恨无处发泄,借着酒劲怒目瞪着褚慕卿,“你仗着自己手握重权就想唯我独尊!我要听你的,皇上要听你的,文物百官也要听你的!你想让全天下人要顺着你的意,顺着你的心!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一早就谋划着逼宫造反,图谋篡位!”
褚慕卿抬起手,啪一声一耳光下去,打在韩子箫的脸上。韩子箫脸上火辣辣地疼,褚慕卿道:“这一耳光,是让你清醒清醒。”
韩子箫胸口剧烈起伏,右脸被打的地方泛起一片红,可见那一耳光的力度有多大。褚慕卿不动声色地转身出了寝房,韩子箫一人站在寝房里,久久不动。
房里的烛火将他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右脸的疼痛变成了麻痹。他挪了挪脚步,走到床榻旁坐下,回想起刚才一气之下和褚慕卿说的话,那一巴掌还真是他应得的。
褚慕卿出了房门后就没再回来,韩子箫和衣倒在床上,连鞋也没脱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韩子箫出了房门,走到前厅正见褚慕卿要出门上朝,韩子箫低下头喊他,“王爷……”
褚慕卿面无表情,不应声地从他身边走过。韩子箫眸中神色一黯,昨天他说了那样的话,褚慕卿不想理他也是情理之中。
宋伯过来问:“王妃,你和王爷这是怎了?”
韩子箫摇了摇头,“没甚。”
韩子箫今日告了假,去了刘府,帮助刘夫人打理刘庆和的后事。正在刘府办理丧事的时候,刘夫人先前为自己女儿说的那户人家上了门来。
刘夫人说的那户人家是做生意的,虽算不得富可敌国,却也有家财万贯。当初说亲时,男方是商贾公子,女方是管家千金,一拍即合,便口头上订了亲。
刘夫人伤心过度,已经病了下去,身子虚得很。韩子箫代她接待苏家的人,还以为苏家老爷特意前来慰问,谁知一开口便是,“刘大人遭遇不测,恐怕两家的婚事也不好再办了,依苏某看,还是退婚罢。”
韩子箫脸色难看,“刘大人还未入土,苏老爷便来府上提退婚事,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有些话早晚都得说,拖久了对两家都不好,还请韩大人体谅。”
苏家来退婚,韩子箫不是家主,当然不能代为回答,便道:“刘夫人伤心过度,卧病在榻,现下不便见苏老爷,本官是个外人,不能替刘夫人答话。还请苏老爷过些日再来。”
苏老爷笑得尴尬,“苏某是生意人,忙起生意来许多事情都难以顾及,今日苏某过来把话说清楚了,刘夫人不能见客不打紧,劳烦韩大人到时知会刘夫人一声便是。”
韩子箫瞟了苏老爷一眼,不屑道:“苏老爷可真是大忙人,家父身为苏州首富,也不见得像苏老爷这般忙。”
苏老爷一听苏州首富,两眼放光,“莫非韩大人的令尊便是苏州首富韩云殷?”
“原来苏老爷也听过家父名讳。”
苏老爷脸上带笑,“不瞒韩大人,苏某在苏州时受韩老爷诸多恩惠,至今不敢忘。”
“原来苏老爷与家父还是旧识?”
“当初苏某也曾在苏州经商,多亏了韩老爷,苏某才有今日。”
韩子箫见他态度转变,“那退婚之事……”
苏老爷道:“退婚之事不急,苏某过些日再来也不迟。”
“不必了。”
一个孱弱中带着刚毅的声音传来,韩子箫扭头,正见刘夫人由两名丫鬟搀扶着出来,刘夫人这两日憔悴了许多,脸上不见血色。
苏老爷站起来对刘夫人拱了拱手,“刘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刘夫人节哀顺变。”
刘夫人看着苏老爷道:“既然退婚是早晚的事,还是今日就退了,免得让苏老爷心里不舒坦。”
苏老爷道:“刘夫人既然开了口,苏某也不必改日上门,苏刘两家联姻之事,就此打住了。”
刘夫人道:“苏老爷慢走,我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