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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胡言!”
闪着寒光的利刃朝司空孤劈来,刀势极其凶猛。
杨朔长剑一抖,却见到司空孤身形一动,此招“劈山裂谷”却是劈了个空。司空孤站稳身子后低眸一瞥,便见到那地面上出现一道深约二寸的印子。
再抬眼,金有德那一刀已经迎上杨朔长剑,那柄长剑细长锐利,伴随杨朔行走江湖已有十年,剑下亡魂数以百计,从未出现过半个缺口。
而如今竟然在硬生生迎下金有德一式“刀劈华山”后,剑上出现了一个细微缺口,而金有德手中那柄钢刀也被杨朔这应急一挡震出一个缺口,那缺口拇指般大小,还伴生又丝丝裂纹。
在杨朔再次越出战阵之时,南宫俊一招手,欲率领漕帮众人趁势对扬刀门进行总攻。陆霓羽也摆出架势,欲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支援夫君。
此时陆洵仍未到,司空孤眼见计划即将流产,终于将腰间钢剑抽出。那柄钢剑样式在铁匠铺中极为常见,几两银子便可以买到,但对于司空孤而言这也够了。正欲冲锋的漕帮众人只见到金灿灿夕阳下几缕金光舞动,当他们看清司空孤动作时,杨朔与金有德便分别退回两边战阵。
几乎没有人见到司空孤如何出剑,在场绝大部分江湖好汉便是连那几缕金光都没瞧见,他们只见司空孤拔出剑,然后现在又将剑斜在杨朔、金有德二人方才立身之处。
司空孤成功将众人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便又哈哈大笑道:“金帮主说我胡言,令郎潜逃出狱现已闹得满城风雨,你如何能够抵赖?”
说话间,司空孤却升起对杨朔的担忧,他十分清楚扬刀门招式讲究势若猛虎下山,劲如蛟龙出洞,以劲力为长。哪怕是司空孤自己与金有德硬碰硬,胜算也过不了七成,杨朔平日里若与金有德硬碰硬,胜算也绝不过六成。若不依靠自家功夫轻盈灵动,光拼搏力道强弱,那么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更何况杨朔那一剑后内力已有损耗,方才在调整内息时又为保护自己而强运内力,又硬生生吃下那一招“刀劈华山”,此时怕已经生出内伤。司空孤将两人赶回各方战阵,目的除却继续拖延时间外,也是为杨朔制造机会调理内息。
司空孤出招之后,在这已经显得窄小的演武场中,连同杨朔在内,众人皆不得不对司空孤实力进行重新评估。
那一剑若说有什么奇特,不过就是太快而已,司空孤拔剑之后所有动作许多武功平常的漕帮弟子与扬刀门弟子都看不清楚,在他们眼中,司空孤似乎只是身子在动,那剑更是一瞬间便出现在那个地方。
除去金有德与杨朔之外,唯有陆霓羽能够真正瞧出一些端倪:司空孤将杨朔、金有德二人兵器分开后,又朝着金有德虚攻一招。这才逼得金有德急退两步,但金有德急退两步后气势便弱,扬刀门武功讲究“势强”,因此金有德只得退身返阵。至于杨朔,陆霓羽也能够瞧得出,他内息已乱,但此时陆霓羽却没有半分欣喜。
陆霓羽心道若自己判断无误,这个司空孤或许比杨朔更难缠,但她却想不通一点:为何司空孤只是虚攻老爷?方才那一剑若是直刺老爷心窝,那么老爷能够逃脱一劫么?
陆霓羽又看了看金有德,见到金有德面上怒气已消,却比方才更添一分肃穆,便知道他也想自己一般想到此环。
若说扬刀门这边为司空孤师兄弟二人两剑吓破胆,那么漕帮这边便是被这师兄弟二人两剑连激两次士气,其中要数南宫俊尤为兴奋。
要知道,江湖上高手不少,但像杨朔这般的绝顶高手却少之又少,这偌大淮南路之中也不过扬州有那么两三位,而漕帮两千人中也不过杨朔一人能够称之为绝顶。
如今有一位高手出现在己方阵营,又与杨朔相较毫不逊色,这叫南宫俊如何不兴奋?
他之前虽看不透司空孤武功深浅,但也只是猜测司空孤至多也不过比十年前的杨朔强上一些,没料到这个年轻人实力竟然如此强横,若说方才南宫俊对此战获胜胜算评估只有六成,那么现在便已经升到七八成。
正当南宫俊欲下令进攻时,却看见司空孤面若寒霜,在朝自己使着眼色,南宫俊心念一动,这才明白司空孤自进门后便屡屡让自己按兵不动之意。
“原来他是准备借建安军来灭扬刀门。”
见南宫俊终于领会自己意思,司空孤便收回目光,面上也重新浮现出微笑。
又对扬刀门一干人道:“金门主不敢言语,是认了这罪么?”
“你这小子满口喷粪,我扬刀门行得正,坐得端,我家二少岂是那种作奸犯科之徒?”
见师父师母没有言语,许寒山身为扬刀门首席弟子,也只得挺身而出。陆霓羽见许寒山走出人群,便从他手中接过仍昏迷不醒的金致信,以便让许寒山能够与司空孤进行辩驳。
他虽不知道司空孤武功究竟有多高,却也知道其实力极为可怖,方才那一剑在他眼里,比杨朔招式还要快上几分,他只能追着几缕残影与金光才能一窥全貌。但输人不输阵,司空孤方才给扬刀门扣下那么多顶帽子,他自然想将其一一摘下。
司空孤此时最怕无人搭茬,这样他便不能拖延时间,因此在横抱金致信的许寒山张口之后,他便心头一松,那声音也恢复往昔风采:“阁下此言岂不是在说官府断案不公?冤枉了你家二少?那么构陷漕帮一事你又要如何解释?”
许寒山咬咬牙,他只当司空孤所言“构陷”不过是他扬刀门暗中在商贾豪贵之中推波助澜一事,这一事在许寒山眼中算不算“构陷”还值得商榷。但许寒山虽老成持重,却也不是个扭直作曲之人,这一事在他看来极不光彩,若是成了还可以说成王败寇,可如今人家都已经大摇大摆来到自己面前,很明显败的不是他们……
因此,许寒山虽气得火冒三丈,他既不敢说是官府不公,又不肯违背良心去否认“构陷”一事,最终也没有再吐出半分言语。许寒山双目血红的模样在南宫俊等漕帮弟子眼中,自然当做了他做贼心虚,不敢承认。
金有德最厌恶这些口舌之争,扬刀门本与漕帮互为死对头,即便争赢口舌也无法改变现状,因此对司空孤怒道:“你要与我扬刀门一战,那便来战。说这些劳什子做什么?”金有德弃掉破刀,又提起弟子递过的一柄新钢刀,用刀尖指着司空孤鼻子。
司空孤却从鼻子中嗤笑一声:“呵!金门主倒是有几分豪爽……”
未等司空孤话音落下,一位愤怒的母亲便朝司空孤喝道:“你们对信儿做了些什么?”
众人又将目光转移到那个眼中含泪的妇人身上,陆霓羽此时已经解开金致信穴道,但金致信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他嘴唇发黑,浑身颤抖,双脚虽被陆霓羽放在地上,却也是软绵绵的。但他却还有一些呼吸,并且两片黑唇上下开合,似乎想诉说些什么。
面对这一位母亲的喝问,杨朔便感觉到胸口一堵,不由得垂下脑袋。他好不容易调理好的内力再次紊乱,而喉头却是一甜,但他却也不敢将那口鲜血吐出来。只能闭住六识,尽力去调理内息。
司空孤却不如杨朔那般羞愧,尽管他便是下令给金致信割舌吞炭之人,司空孤很清楚,自己心狠手辣便是心狠手辣,若是还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模样那才是算不得好汉。
于是便悠悠然道:“你家公子与那个鲁松昨日掳掠我明月楼客人,还残忍杀害他的书童。今日又构陷漕帮南宫堂主等人,又害得漕帮多人受到牵连,若果真二罪并罚,那么即使是官府割掉他舌头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在杨朔听来,似乎是司空孤在为自己开脱。可在金有德夫妇听来,却又像是官府下令割舌一般。
正当金有德想起鲁松一事,正欲转身询问之时,一支弩箭却从他脸颊便划过。
“这里好生热闹,咱家也来掺一脚,诸位不在意吧?”
那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却让司空孤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漕帮众人分往两侧,给那个豹头环眼的陆洵陆公公让出了一条道路。
扬刀门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但见到陆洵那一身官服,也知道这个人是官府中人。金有德等扬刀门高层听见这又尖又细的声音,便知道这家伙极有可能便是昨日传说要到扬州的建安军监军陆洵。
可未等扬刀门众人反应过来,假扮成鲁松的贾三便已经冲出人群,司空孤面上也做出大惊失色模样,贾三拔出腰间短刀,直奔陆洵而去。
杨朔虽闭住六识,却也感觉到一丝异动,可当杨朔睁开双眸那一刹,却见到一副血腥画面:
一个斗大头颅翻滚在地,一个黑影从上方越出扬刀门总部正门。
那身着官服的身子一边喷着血一边倒在地上,那血沫不单单溅在仍未回过神的护卫脸上,也溅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漕帮诸人身上。
这演武场中所有人都瞪大双眸,一张张脸上都写着不可置信,而司空孤自然也得在其中。
“计划完成,还好没有出什么岔子!”
尽管面上吃惊,但司空孤心中却在窃笑。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从那天夜里那一剑开始,势态发展就没有逃脱司空孤掌控。
“接下来,就是江宁司空孤扬名扬州之时!”
那柄质朴无华的钢剑,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