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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什么?”
“……”齐毅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说,但转念一想,只喃喃的回了一句:“不过,唯独是这个人不可能的……”他所想的那人只是长得俊美,难以比拟。若说起容貌极妍之人,任谁都会第一个想到他。可是,任何一个知道此人的人,便都知道,他绝对干不出这事——别说勾搭小姑娘,就这多管闲事的作风,那也不是他的风格。相比起万里迢迢将阿铃带到十方城,他若得知那小东西与自己府上有关,更加可能当即就拍死了她,然后若无其事的回来,永远也不提起……
司马蝶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丈夫:“这个人”是谁?又为何“不可能”?见丈夫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忍不住说道:“既没问过,如何知道不可能?夫君……”
“呵呵。”齐毅脸上诡异的冷笑一声:“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我说不可能,那就绝对不可能。你且放心,我既答应了此事,就一定会将此人给找出来。”
“如此,听凭夫君做主。”司马蝶听丈夫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要在这十方城中,想必就没有她相公找不出来的人。
齐毅也道这件事极其容易:近来并无战事,相对遣出十方城办事之人也就寥寥无几,只要去查阅一遍城中各人的出入记录,从中筛选,要找出一人又有何难?况且,阿铃是昨天才来到他们府上,昨日入城的人那便更加屈指可数,一查便知。
然则,这世上总有一些看上去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
……
“什么,你说没有?”
“回……回禀将军,这个真没有。”齐将军将那入城的簿子翻得“哗哗”作响,城门的登记官心中只有叫苦不迭。不知今天这尊大神是怎么回事,偏偏跑来为难他一个小虾米……
“啪”!齐毅再将名簿翻过一遍,忽然脸色一怒,一把将之掷到地上,冷声说道:“我看,你是在这城门边上逍遥快活来了吧?竟敢玩忽职守,你该当何罪!”
登记官心中大跳,赶忙一个虎扑趴倒在地,脸上声泪俱下,连称:“小人不敢,小人冤枉啊大人!”
“不敢,哼。我问你,昨日早间,城中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名唤阿铃。此时尚在我府中!若是你没有玩忽职守,你这名簿之上,为何没有她的名字!”
“这绝不可能!”听到此处,登记官立马仰头大叫一声。齐将军眼睛一瞪,他这莫名的气势忽然溃散,又迅速趴伏下去,叩头如捣蒜的道:“将军,将军明鉴,小的可以人头担保,昨日绝无这样一个……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别说小姑娘了,从四五岁到四五十岁的姑娘,昨日都没有半个通过这扇城门啊!小的绝对不敢欺瞒,将军明鉴,将军明鉴!”
“笑话,这样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亏得在夫人的遮掩下,他此时还并没有听到阿铃那番“本人已死,乃是游魂”的言论,否则,他这会没准还就信了!
“将军明鉴!”忽然四周兵士齐刷刷的跪下,同声高喊:“我等昨日并未看见一个这般的小姑娘入城!”
齐毅一愣。始觉事情没有自己想象那么简单。
若是一人说没见过,或许还只是一时疏漏,但此时满门口的兵士俱都说没有见过,那么,那个小东西究竟是怎么通过这城门的?那带她入来之人,又是谁?
“好。既然你们说没有见过,那此事我且记下。我会去查明。若是发现你们胆敢合力欺瞒……定斩不饶!”
“我等不敢欺瞒将军!”
“哼!”
齐毅心中烦躁,大手一挥,拂袖而去。可是经此一事,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仿佛扎在了心里一样,怎么样也无法忽略!他只当阿铃是个稚弱少女,可是,现在细细想来,那孩子的出现,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她仿佛凭空就现身在自己府中,并且无一人感到意外——但此事又岂能不意外?她一个孤零零的小丫头,既无力气,显而易见也没有多少智慧。她能来到十方城,这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了不是么?更何况,她还是夫人的儿时好友……
“元吉。”
“属下在。”
“你去各个节点盘查一下,看昨日可有谁见过一陌生的小姑娘在这城中行走……或许与她一道的还有一容貌出色的青年男子。若是有人见到,就带他来见我。”
“是。”
齐毅薄唇紧抿,看着属下飞奔而去的身影,心下却不报太大希望。虽然他这么吩咐了,可是,在他直觉里便感元吉此行是不会有什么结果:连城门上众守卫都称查无此人了,城中哨点能有何为?……早间夫人分析得信誓旦旦,他竟也信之不疑。此时回想,这天底下又哪有这种巧合?那小东西想来十方城,便遇到一人,携她而来?十方城里,敢有如此行踪诡谲之人?
疑窦既生,齐毅越想越觉疑点重重。他初见那少女时心中本有一丝忌惮之意,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了而已,在此时,却也一并重提上来:他齐毅,此生不说无所畏惧,但岂有忌惮这样一个小小女孩之事?莫非,她身上当真揣着什么秘密?
……
阿铃一路自以为已死,却被司马蝶生生掰正。告之:你还活着,是人非鬼!虽然争执一宿之后,她终于还是勉强接受了“现实”,但此事可谓她一生之中人生观遭受到的最大冲击。从太阳出来,到太阳偏西,都还没有回过味来。
“阿铃,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羹。你吃是不吃?”
这死丫头在亭子中已趴了半日,浑身弥漫的忧郁气息都快蔓延上天。司马蝶也知她心中困惑。而且是真困惑——这天下哪有这么蠢的人,别人说她死了,她就当自己真的死了?还怎么说都不信!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给她洗脑的……一思及此,她就忍不住想把那个带她来十方城的混蛋给暴打一顿。
见阿铃从早上到午间,都恹恹的没有心思吃一口饭菜。司马蝶虽然声称“你爱吃不吃”,但心中到底不忍,这才吩咐厨下又做了吃食,亲自拎着给她送来。
阿铃虽听着脚步声走近,又听阿蝶呼唤自己,但是却不想回头。
“夫人,这……”等了片刻,见那小姑娘都没有半点要动弹的意思,彭大管事也是真担忧啊。他低头看了眼夫人手中的食盒,自然也没有忽略夫人提着食盒那雪白的手背上几已暴突起来的几条青筋……彭大管事默默的在心中擦了一把汗,很是奇特的忖道:“若是阿铃丫头不听,夫人该不会上去将她给暴打一顿吧?”
“阿铃……”司马蝶切齿。一字一顿的咬道:“你若是不吃,我就把这些全部吃光!”
“嗖!”话音未落,忽然几人眼前一花,一道极快的身影倏地从亭子当中冲出,一把抢过食盒,转身“蹬蹬蹬”的又跑了回去。就在众人眼前,手脚利索的揭开盖子,端出碗子,双手开弓,西里呼噜的吃将起来。
彭大管事:“……”
亭儿:“……”
她、她……
这家伙对食物的执着于瞬间再度刷新了二人的认知。彭大管事心念如电,不由想到,这小姑娘在府中的第一顿饭。那时她对夫人的担忧明显都快溢出,可一说叫她吃饭,呵呵……
“夫人,你真是料事如神。”亭儿双眼崇拜的看着司马蝶。她家夫人却“呸”了一声,低低啐道:“料事如神个鬼,这死丫头的德性我会不知?”因举步上前,端开食盒顶层,又从下面的格子里取出玉米酥、白糖糕等几样小点,目测填饱阿铃的肚子是绰绰有余了。
见阿铃吃得眉花眼笑,刚才那滔滔成河的忧郁气质这时更是半点也无,彭大管事只觉不知是气还是笑,最后没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心道:“敢情我这半天是白忧心了。唉……对付这种小姑娘,我老人家可是真心折腾不起啊……”
“你慢点吃!”司马蝶眼见死丫头眨眼已将嘴巴塞满,却来不及下咽,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跟只老鼠没啥两样,爪子却还伸向跟前的碟子。赶紧双手齐出,抢过她面前的糕点,斥道:“就你这样,你还学人家绝食?你还学人家高风亮节、宁折不弯?你给我回去,把嘴里的先咽了……”说着“啪”的将她手拍了回去。
“嘿嘿……”阿铃说不出话,只抬头冲着司马蝶讨好的笑。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倒更像一只偷食吃的小老鼠。司马蝶一时忍俊不禁,面上瞬间破功,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齐毅沿着小径走来,远远便见荷花池边,波光灿烂,轻风徐拂,姐妹主仆几人言笑晏晏,时光静好。画面温馨柔和之至。他心中的烦躁一消,不由自主的举步靠近。耳中只听自家夫人似笑似嗔,对着阿铃道:“怎样,现在,你可还说自己死了?”
“唔唔!”阿铃连连摇头,先将鸡蛋羹牢牢的抱在手里,再吞下口中的点心,抬眸疑惑道:“阿蝶,你说我活着,那就活着吧。……可是,若是我活着,我看到的那些……那些气运,又是怎么回事?”
司马蝶一愣,下意识道:“气运?什么气运?”
“就是……”
“你再说一遍!”身后一个拔高的声音忽然抢入。背对着齐毅的几人同时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回头,错愕看去。就见自家大人,齐毅齐将军双目暴睁,面色骇人,声音出口几已辨认不出是他本人所发:“你说,你能看到什么?——”